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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已经准备要分尸灭迹了,还有必要让那人活着上肉案么?
先杀了再分尸,岂不是方便许多?
难道这货就喜欢切活的?
推敲了一会儿,始终也不得要领,孙绍宗便先把这些疑问压在心底,开始继续进行搜查。
先是各种器具,然后是椅子和水缸,再然后是那两个钩子,却基本没能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不过这也并未出乎孙绍宗的意料。
毕竟是有屠户身份做掩饰,眼下也有没有化学仪器,单凭一些陈旧的血迹,压根没法确认是人血,还是畜生的血。
直到检查了那东墙下的油纸和荷叶,才算是又有了新的发现。
那些油纸之中,只有一摞是拆开的,其余都用细麻绳捆扎着。
而就在那几摞捆扎着的油纸上,隐约可以分辨认出,有人曾经坐在上面的痕迹。
那条凳虽然油腻腻的。
但身为屠户,应该不会太过在意吧?
显然这应该是别人留下的痕迹。
孙绍宗大致比量了一下那油纸包的高度,因下面垫着几块青砖,油纸包的平均高度,都在三尺上下。
这个高度,孙绍宗坐上去倒是不怎么费力,可换成一般人的话,恐怕会有些麻烦。
而且那纸又是对折的,整体有些狭长,坐上去并不是太稳当。
孙绍宗试着坐了一下,发现这个位置除了正对着肉案之外,还可以兼顾前后两道房门,可说是屋内最适合警戒观察的地方。
至于旁边的荷叶,虽然比这油纸包坐着舒坦、稳妥些,但坐在上面,视线却会被旁边的油纸包所遮挡。
常人应该不会在意视线问题。
但若是张彪的同伙,为了时刻保持警戒,会选择油纸包便再正常不过了。
或许可以深挖一下,张彪的交际圈,看看都有什么人在晚上进出张家……
“大人!”
刚想到这里,就见赵无畏从后院折了回来,拱手禀报道:“这院子开了道后门,出去后是个偏僻的背巷,而且直通一条能行船的水渠。”
啧~
也就是说,张彪的同伙完全可以从水路进出。
这下想要排查起来,可就难多了。
眼见这前面是没什么好查的了,孙绍宗便道:“走吧,陪我到院子里瞧瞧。”
两人一先以后到了中间的院子,就见角落里灶台附近,乱糟糟的堆了好些骨头。
孙绍宗正待上前查验,赵无畏忙禀报道:“方才通判大人翻看过,都是些畜类的骨头。”
仇云飞起初的基本功,就是跟着老徐学验尸,虽未必有孙绍宗或者老徐的经验、本事,但认几块骨头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因而孙绍宗也就略过了那些骨头,准备选仇云飞没有调查过的角落,展开地毯式搜索。
“大人、大人!您快过来瞧瞧!”
便在此时,西厢房里忽然传出了仇云飞亢奋的嗓音。
孙绍宗与赵无畏忙赶了过去,进到那西厢之中,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除了地上有些茅草,竟是一件家具都没有。
不过孙绍宗却并未失望,因为越是这样,仇云飞喊自己过来,便越是有特别的发现。
就听仇云飞向外面一指,道:“大人,您先看看那房门。”
孙绍宗回头扫量了那房门几眼,又伸手摇了摇,立刻发现那门是加固过的,普通人若是被关在里面,决计难以撞开房门逃生。
他当下便眼前一亮,忙问道:“可曾发现有人被关在里面的痕迹?”
仇云飞点了点头,又道:“还不止一处呢!”
说着,便一一的指给孙绍宗看。
却见那四周的墙壁上,都有不少被人扣、划过的痕迹,有两处墙缝里,甚至还挂着几根质地各异的头发。
而将这些痕迹一一打量完,孙绍宗的面色却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大人应该已经看出蹊跷来了吧?”
“不错。”
孙绍宗点了点头,随即沉声道:“最近一年里,京城中绑架小孩的案子有几件?”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那些痕迹,不管是用手挠的,还是用头蹭墙留下的,都显得有些低矮成年人中,这等身高的百中无一,恐怕只有十岁左右的孩子,才会留下这等痕迹!
若只是杀人越货,没道理会专门选择半大孩子下手!
而若是绑票勒索,不管最后是成功赎回来,还是得了银子就撕票,受害人肯定都会禀报官府。
“奇就奇在这里。”
然而仇云飞却缓缓摇头道:“虽不能说一件都没有,却怕是凑不出这许多痕迹或许连一半都未必能凑出!”
如此说来,也不是绑票勒索喽?
这张彪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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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1章 间隙、日常()
【今儿就一更了,明儿再双更。】
三人自张彪家出来时,外面已然是夜色阑珊。
嗤~
孙绍宗把火把往雪地里一杵,又用力的捻动了几下,确认没有余火了,这才随手丢回了院里。
仇云飞、赵无畏也都有样学样,等将火把都处理好了,三人这才又箭头似的,往张安家赶去。
“动机先不急着去想。”
孙绍宗一边走一边交代道:“先查一查近年间,城中孤儿、乞儿走失的人数。”
既然并非绑票勒索,那么最容易下手,也最容易被忽略的半大孩子,自然是无依无靠的孤儿、乞儿。
“这倒不难。”
仇云飞立刻应道:“自从大人实行了乞丐保甲制,这京中的乞丐无论死走逃亡,当地保长都会向官府报备。”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城中那几家牙行,我也会让人挨个核查不过打从两年前那场排查之后,官府一向盯得很紧,应该不会有什么疏漏才是。”
两年前,皇帝为了抑制豪门蓄奴风潮,发起了一场针对奴籍,以及‘人才中介’的普查当时卫若兰和仇云飞,还曾并肩冲杀在前。
从那之后,京中所有的人牙子,都必须挂靠在几家拥有‘特殊执照’的牙行旗下,否则便以拐卖人口论处。
两家相隔不远,这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到了门前。
那王振早在里面等的不耐,听说孙绍宗已经回来了,忙迎出来探问道:“大人,可是查出什么眉目了?那张彪究竟是谁杀的?!”
显然这厮直到现在,也还不知道孙绍宗等人在查些什么。
孙绍宗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多言,然后到屋里宽慰了张吴氏两句,又嘱托仇云飞,安排了一名婆子、两个差人,暂时驻扎在张吴氏家中。
也免得今天打草惊蛇,再横生出什么枝节。
等一切布置妥当了,他这才喊上王振告辞离开。
…………
半个时辰后,孙府角门。
孙绍宗下了马车,还在琢磨着张彪的案子,如果真同之前推测的一样,张安以‘大义灭亲’脱罪,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这本是孙绍宗最初的目的,只是事到如今,他心底却着实高兴不起来。
正一边推敲着案情,一边顺着长廊往后院赶,却忽然发现前厅里亮着灯火,便下意识止住了脚步。
如今大哥不在家中,而这么晚了还来找贾迎春的女眷,也必然不是外人,肯定一早就引进后宅去了。
难道是有客人在等自己回来?
可自己之前明明传过消息,说是要在荣国府里过夜的。
心下疑惑,孙绍宗便出了回廊,向那前厅行去。
将到门前,就听一个处于变声期的公鸭嗓,急吼吼的催逼着:“好姐姐,你这回借了银子与我,我保证不再去赌了!”
听这意思……
莫不是府上哪个丫鬟的弟弟,又或是情郎,因欠了赌债过来借钱?
可丫鬟的亲戚来了,哪有资格在正厅里点灯费蜡?
莫说是丫鬟的亲戚了,便是赵无畏这个的大管家,怕也不敢胡乱把亲戚往正厅领除非本就是要求见家中主人的。
孙绍宗心下愈发狐疑,却听那公鸭嗓的调门陡然一高,厉声道:“当初是你说的,但凡有难处,不妨来寻你帮忙?怎得,这真到了用你时,就给三爷哭起穷来了?!”
这语气……
可不像是姐弟、情侣。
孙绍宗这时已经到了门前,探头向内望去,只见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正在那满面为难;她身前则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人,瞧着油光水滑的,倒不像是缺钱的主儿。
这两人孙绍宗依稀都有些印象,一时却又想不起究竟是谁。
就听这丫鬟哀声道:“三爷,我不过是个做下人的,便是存了些积蓄,也架不住您这三五回的上门讨要不瞒您说,上回的银子还是我求了许久,才从鸳鸯那里借来的。”
公鸭嗓听了这话,激动的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那就再去借啊!鸳鸯借过了,不是还有晴雯么?那小蹄子如今虽是不成了,当初在宝玉床上献媚时,可没少往身边捞好处!”
听他提起晴雯、宝玉,那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再结合之前三爷的称呼,孙绍宗倒是忽然想起个人来贾环。
怪不得是在前厅说话呢。
贾环虽然是庶出,可好歹也算是荣国府的公子,贾迎春的堂弟,这丁点待遇总还是当得起的。
而那满面为难的丫鬟自不用多说,正是痴恋贾环的彩霞话说她这二年可真是模样大变,孙绍宗看了半天,愣是没认出她来。
既然知道是这二人,当下孙绍宗便没了兴趣。
经过王夫人这两年的刻意纵容,贾环在荣国府里堪称是人憎狗嫌,在街面上也是臭名远扬。
小小年纪就几次险些入狱,全靠荣国府的面子才得以幸免。
似这等货色,孙绍宗如何会去理睬?
转身悄没声的回了长廊,正琢磨要不要找个人盯着,免得里面两个再闹出什么事端来,斜下里赵仲基便迎了上来。
“二爷!”
就见他一手扶着裤腰带,讪讪道:“我这刚去方便一下,可巧您就回来了。”
孙绍宗也不同他废话,只伸手往大厅里一指。
“您放心!”
赵仲基忙又道:“我在这儿盯着呢,一准儿出不了乱子!”
听他这么说,孙绍宗就准备抽身走人。
不过刚迈开步子,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回头叮嘱道:“待会儿无论听见什么,明儿都转给鸳鸯,省得她把银子填进无底洞里至于那彩霞,你最近都给我盯牢些,但凡有什么手脚不规矩的,立刻给我赶出府去!”
丫鬟为了情郎,偷盗主人家的财物,孙绍宗不多不少,也审过那么十来桩,他可不想这事儿出在自己家里。
等赵仲基连声应了,孙绍宗这才大步流星的回了后院。
因传了消息,说是今晚上不回来过夜,那堂屋里竟不见多少光亮估计也是因为昨晚那场盘肠大战,到现在都没有缓过劲儿来。
倒是香菱和尤二姐屋里都还亮着灯。
孙绍宗正犹豫着该翻谁的牌子,就见西北厢房里门帘一挑,走出个端着铜盆的晴雯来。
“二爷?”
晴雯看见孙绍宗也不由的一愣,诧异道:“您不是要在荣国府那边儿过夜么?”
“有些事情,就先赶回来了。”
既然已经被晴雯瞧见了,孙绍宗便顺势往香菱屋里走去,只是走了几步,却忽然嗅到些血腥气,皱眉往那盆里一打量,就见那温水里挂着些淡淡的晕红。
“香菱她……”
“我们姨娘今儿有些不方便,爷还是去南边儿屋里吧。”
得!
果然是高挂了免战牌。
既然如此,自然只能去尤二姐屋里歇息。
“二爷。”
只是孙绍宗刚转过身,晴雯便又在后面喊了一声,回头望去,却见她把那盆搁在脚下,郑重的施了一礼道:“我那兄嫂的事儿,多承二爷援手了。”
这两年里,她显得清减、忧郁了不少,愈发契合了那柔弱精致的五官,这盈盈一拜之下,更堪称是我见犹怜。
啧~
当初真该把她分派在尤二姐屋里的,那妇人最善撮合……
当然,这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孙绍宗如今这局面,也不至于为个丫鬟多费心思。
于是把袖子一甩,淡然道:“谢就不必了,你只需尽心伺候着姨娘、小姐,也便算我没白拉你一把。”
说着,便自顾自到了尤二姐屋里。
一进里间,就见尤二姐坐在烛台前,似乎正在为什么事情发愁,竟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到来。
“这是怎得了?”
孙绍宗顺口打趣道:“莫不是我刚送你的那些首饰,被谁给偷了去?”
尤二姐吓了一跳,心虚起身讪笑道:“爷说的哪里话,有您这青天大老爷镇着,咱们府里的奴才就算有这贼心,也没这贼胆儿啊。”
孙绍宗见她言语间目光闪烁,似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的样子,便正色起来,追问道:“那你又是为何发愁?且如实道来!”
这语气稍一严厉,尤二姐顿时扛不住了,支支吾吾半晌,终于凑到近前小声道:“不知老爷可曾听说了,我那姐姐去年夏天生了个儿子。”
尤氏去年夏天生了个……
等等!
孙绍宗忽然瞪大了眼睛,惊呼道:“难不成是我种下的?!”
第632章 日常与非日常()
【第二更在12点左右】
其实孙绍宗刚一回来,尤二姐就琢磨着,要不要把这事儿说出来。
只是却不知道孙绍宗,对这个‘私生子’是什么想法。
尤其这事儿,当初还是尤二姐主动撮合的,若是在因此落了埋怨,甚至失了宠……
故而她犹犹豫豫的,一直也没敢开口。
今儿突然得了消息,说是孙绍宗要宿在荣国府,她登时后悔不迭,生怕自家大姐抢先把这事儿曝光出来,届时自己反倒落个知情不报的罪名。
正忐忑着呢,可巧孙绍宗就回来了。
于是这三言两语的一逼问,她就顺势吐露了实情。
这个消息……
还真是让孙绍宗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现如今的豪门大户里,不是都有专门避孕的方子么?这怎得还就怀上了呢?
“那不是从庙里回来,就赶上三姐儿出嫁么?忙着忙着就给忘了。”
这也能忘?
孙绍宗皱眉道:“那贾珍膝下除了贾蓉,多年来也没个一儿半女的,你姐姐这突然有了身孕,他难道就没有怀疑什么?”
“这不是刚去过栖霞庵么?那里本就是求子的地方,而且我姐姐自知错过了用药的时间,便纠缠了那贾珍一回,所以……”
啧~
早知道就不该选在这倒霉地方偷情,这倒好,还真灵验了!
不对!
既然也曾纠缠过贾珍一晚,也说不定真就是他……
算了,如今纠结这个也没用,反正尤氏这宁国府大奶奶做的稳稳当当,也没有要抛家舍业投奔奸夫的意思。
“这事儿以后不要再提了。”
想到这里,孙绍宗立刻郑重的叮嘱道:“以后天知地知、你知我……”
说到一半,孙绍宗忽觉不对,当初尤母可也在外面把门呢。
而那尤三姐负责在外面拖延时间,对这事儿肯定也是心知肚明……
他只好有些头疼的改口道:“总之除了你们母女之外,再不能传给外人知晓!”
尤二姐自是满口应了,因瞧他并没有追究的意思,这一颗大石头也便落了地,将个高挑丰腴的身子,挨挨蹭蹭往孙绍宗怀里撩弄。
“如今连外人都替爷生了儿子,奴家总不能落在后面。”
孙绍宗见她春情勃发,便也半真半假的嘿嘿淫笑道:“那倒真是巧了,我这次南下五溪,还真就从蛮人哪里学了些容易受孕的姿势。”
单凭这‘姿势’二字,便知是在哄人无疑。
但尤二姐又哪里晓得这些?
当下眼前一亮,便催着孙绍宗胡天胡地的演练起来……
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孙绍宗从西厢房出来的时候,外面的雪已经积了半尺多厚。
孙绍宗琢磨着,张安的案子未必这么快就有线索,而自己毕竟已经不是治中了,偶尔插手一下还行,若是见天带着仇云飞他们办案,那就太不守官场规矩了。
因而便寻思着,上午在家领着儿女耍一耍,堆个雪人、打打雪仗什么的,增进一下刚刚断线重连的血脉亲情。
等仇云飞那边有了确切的线索,再顺藤摸瓜也不迟。
谁知到了堂屋,把这想法同阮蓉一说,却遭到一连串的否定,里外里无非是怕把孩子冻着。
“让他们多穿些衣裳不就成了?”
孙绍宗大马金刀的往主位上坐了,顺手从晴雯手里接过个厚底的汤盆,摆在了餐桌正中央。
再把虎口上沾染的油脂往嘴里一抹,他这才又混不在意的道:“再准备些驱寒暖身的热汤,等耍够了一人灌一碗下去,保准儿万事无忧。”
见他说的不容置疑,阮蓉也不好再直接反驳,闷闷的坐到了对面。
不过等瞧见香菱带着女儿从外面进来,她立刻又找到了由头,正色道:“乘毅是男孩子,这身子骨也随你,自然没什么大碍可囡囡毕竟是女孩子,当初又……”
说话间,刚满两周没多久的囡囡,便奶声奶气的上前见礼。
阮蓉将她抱起来放在了自己腿上,又往那红扑扑的小脸上吧唧了一口,笑道:“囡囡乖,今儿有你最爱吃的紫薯糯米糍,姨姨给你夹一个尝尝。”
虎头虎脑的孙承毅,原本正守在矮几上,眼巴巴的等着上饭菜呢。
眼见妹妹得了宠爱,他立刻起身抓起自己专用的木碗,绕着桌子兜了大半圈,一头扑进了香菱怀里,闹着要吃秘制金华火腿。
“这小子,鬼精鬼精的!”
孙绍宗哈哈一笑,先夹了块糯米糍,搁在阮蓉的餐盘里,又从汤盆里夹了一大片火腿,反复吹凉了往儿子碗里一丢。
把筷子放下,又揉着他的小脑瓜道:“吃吃吃,等吃饱了咱们给你妹妹堆个雪人,让她在旁边给咱们助威!”
说着,两手一摊道:“不让囡囡玩雪,就看两眼,总不会怎么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