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林林总总加一块,约莫有现银一八十两,另外的土产杂物,也大概能折个百十两银子。
啧~
怪不得都把这‘升官发财’搁一块说呢。
要是能在各省都挂个名,每年光‘碳敬、冰敬’就能凑个几千两,更别说每年过寿的时候,还额外有一份孝敬了。
不过这也是因为孙家如今行情看好,同样的官阶,那右少卿李文善都未必能凑够一百两。
书归正传。
却说孙绍宗把那写帖子放在茶几上,开口问道:“项毅和熊广,可曾单独派了人来?”
“津门府的碳敬,也是托了布政使司的路子;熊大人那里,倒是单独派了家人护送。”
“那就将其它的都赏收入库,再把熊广差来的人请进来说话。”
这熊广是孙绍宗当年监考时,邀揽的弟子,也是其中唯一一个中了进士的。
后来因他一直也补不上差事,孙绍宗又正好有心在津门府安插个钉子,于是走吏部王尚书的门路,给他在直隶布政使安排了个从七品的差事。
这样一来,‘师徒’之名也算是坐实了,在官场上论亲近程度,怕还要超过一般的同宗远亲。
只是这二年孙绍宗远在湖广,倒反是大哥孙绍祖,与这熊广联系的更多些。
却说不多时,一个青衣小帽的仆人,就被赵仲基带了进来。
“小人熊浪,见过大老爷!”
“起来回话吧。”
孙绍宗吹着茶叶梗,慢条斯理的问道:“家老爷派你进京时,可曾有过什么别的交代?”
“这却不曾。”
那人先是摇了摇头,继而忙又道:“我家老爷过几日就要护送朝鲜使团进京,届时自当来拜见大老爷,故而也就没让小的鹦鹉学舌。”
朝鲜使团?
孙绍宗不由蹙起了眉头,纳闷道:“朝鲜使团不都是春夏前来朝贡么?怎得这时候又跑了来?”
那熊浪不过是个家仆,却哪里知道这许多?
只听说那朝鲜使团忽然造访,直隶总督府按例已经呈报给朝廷,估摸着再有几日就该进京了。
其余的却是一概不知。
莫不是辽东局势又有什么变化?
若真是如此,自家大哥倒是抢占了先机——只可惜朝廷现如今,怕是未必有余力去攻略辽东。
…………
处置完碳敬的小插曲,孙绍宗在客厅里摆开三盆九碟,将就着塞了八成饱,便命张成备好马车,赶奔衙门而去。
路上经过北静王府时,孙绍宗下意识挑开窗帘窥探,就见那延绵的府邸,迎着万道霞光,愈发显得堂皇巍峨。
却不知夏金桂,可曾说通了那长腿王妃。
要说孙绍宗如今也不缺女人,可一想到那出了名烈性的卫氏,即将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便不自觉的生出些躁动来。
正是这样的胭脂烈马,降服起来才更有成就感!
一路琢磨着能做不能说的事情,眼见到了大理寺门前。
孙绍宗正准备去门房出点卯呢,却见个几个绿袍小吏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什么。
不过一见到孙绍宗近来,那几个小吏立刻垂手恭立,再没有半句言语。
啧~
看来有必要尽快收拢几个狗腿子,否则对这衙门里的大事小情,总也欠了些掌控力度。
孙绍宗一边寻思着,一边往正中花厅赶——他眼下缺少耳目,可那魏益坐镇大理寺七年有余,总不会连这么明显的骚动都察觉不到。
果不其然。
刚到了花厅之中,就见大理寺卿魏益,正面色铁青的侯在上首,不等孙绍宗上前见礼,便劈头问道:“孙少卿可曾听说了什么流言蜚语?”
说着,那浑浊的眸子里满是狐疑与警惕。
这意思……
莫非怀疑自己是始作俑者?
这可真是冤枉,昨儿自己一连赶了两回场,先后换了三个对手,还要抽出时间算计北静王妃,哪有闲工夫搞什么流言蜚语?
“孙某倒是瞧见下面小吏有些骚动,至于流言蜚语什么的,却不知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自然还是那些亏空的事儿!”
魏益愤愤道:“也不知哪个小人作祟,竟在暗地里散播谣言,说是寺里为了填补亏空,非但要挪用官吏们的薪俸,更是要连朝廷年节时的赏赐,也一并都克扣掉!”
怪不得那些小吏们,一副群情激奋的模样。
在这清水衙门里,一多半人都指着薪俸和新春福利呢,这要是一股脑克扣了,怕是有不少人都得去举债过年。
而魏益会怀疑到自己头上,则八成是因为昨儿那看热闹的态度,让他以为自己想趁机抢班夺权。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孙绍宗心下腹诽着,又拱手道:“廷尉果真没有这等心思?”
“自然没有!”
魏益一甩袍袖,作色道:“本官如今正在想法设法,督促户部尽快拨款,何曾打过薪俸、恩赏的主意?”
“那就好办了。”
孙绍宗笑道:“只需张榜明示,那谣言自然无处容身。”
“张榜明示自是该当。
魏益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道:“可那背后造谣生事的小人,难道就轻纵了不成?!”
“岂有这等道理?”
孙绍宗慨然道:“大人若是信得过孙某,就将此时交由孙某处置,不出三日,孙某定将那散播谣言的小人缉拿归案!”
魏益默然以对,又审视了孙绍宗片刻,这才摇头道:“杀鸡焉用牛刀——孙少卿若是有暇,不先妨过问一下户部给事中的案子,此事就连内阁几位相爷也在关注,可断然不能久拖下去。”
这明显是信不过孙绍宗。
既然如此,孙绍宗自也不会顺他的心意,去趟户部的浑水。
两手一摊,无奈道:“孙某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那卫若兰的案子,现如今也还没……”
“两位大人!”
恰在此时,忽然有小吏闯进来禀报道:“镇国府的牛爵爷突然到访,指名道姓要见孙大人!”
咦?
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第676章 接踵而来【上】()
大理寺因地处繁华路段,正门进出十分不便,盖在彼处的门厅自然也成了摆设,于是不得不又在东角门附近,又新改建一座门厅,聊为待客之用。
这既然是后来改建的,内部装潢也还罢了,面积上却难免有些不尽人意。
偌大一个月亮门,院子的进深却还不足五丈。
因而孙绍宗离着还有段距离,就听里面叫嚣道:“那姓孙的怎还不来?你们大理寺难道平日就是这般慢待上官的?!去去去,赶紧再派人去催一催!”
这声音中气十足,又略透出些稚嫩,显然不可能是年迈垂危的勇毅伯牛继宗。
是下人,还是牛家的子侄?
镇国府如今都落拓成什么样了,怎还敢如此嚣张跋扈?
最稀奇的是,那勇毅伯牛继宗竟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这老东西莫非真的病糊涂了?
心下狐疑着,孙绍宗迈步到了拱门前,就见小小的院子里,足足挤了有三四十人,刨去三五个苦着脸的公人,净是些膀大腰圆的豪奴。
为首一人年纪约十八九岁年纪,头带大红簪缨、脚踩鹿朝靴,内衬藏青面掐金线的锦缎长衫,外罩雪狐毛锁边儿的紫貂大氅。
单论衣装,端的是富贵风流。
然而配上他一脸尖嘴猴腮,外带芦柴棒似的身条,却只能用沐猴而冠来形容。
眼见这‘猴儿’还在比手划脚的,呵斥几个大理寺的差役,孙绍宗不慌不忙的跨过了门槛,一声干咳,就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大人!”
那几个小吏如蒙大赦,忙都上前拱手见礼,跟着就想介绍那‘猴儿’的身份。
“且慢。”
孙绍宗却伸手拦了下来,沉着脸喝问道:“方才是哪个狗才在此狂吠?你们素日里行事无状也就罢了,如今勇毅伯当面,怎还敢如此狂悖?”
几人皆是一愣,忍不住便拿眼去瞟那‘猴儿’。
那猴儿也是面露不豫之色,上前几步,不清不愿的拱了拱手,道:“孙少卿,本人镇国府牛仲达,方才是……”
“原来是镇国府的二公子、失敬、失敬。”不等他说完,孙绍宗便也拱手还礼,满脸歉意的道:“方才也不知哪个没人教养的狗才,竟在官衙重地狂吠不止,倒叫二公子见笑了。”
这三言两语的,就把那牛仲达到了嘴边的分辨,硬生生锁在了喉咙里。
虽说他也觉察出,孙绍宗似乎是在指桑骂槐,但这时候断没有主动捡骂的道理——于是只得把那‘分说’混着几句脏字,在嘴里恶狠狠嚼碎了,硬生生吞回肚里。
然后铁青着脸道:“家父如今正在里面候着,且容我进去通禀一声。”
这还真是虎死不倒架!
如今的镇国府,早没有贵戚之首的赫赫威风了,基本只能用苟延残喘来形容——若不是太上皇还念着三分情面,皇帝又一直没能找到切实的证据,怕是早就被满门抄斩了。
似这等半只脚跨进棺材板的破落户,也亏得还敢找来大理寺,在孙绍宗面前摆谱!
心下腹诽着,孙绍宗的目光,就落在了门前几个豪奴身上。
就见这几人手里各拄着一块门板,也不知是从哪儿拆来的。
“家父有请!”
这时那牛仲达从里面出来,侧身往里相让。
既然是在大理寺,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孙绍宗自然不担心牛家敢玩出什么猫腻,于是毫不犹豫的迈步走进去。
不过进门之后,他却是不由的一愣。
盖因那客厅正中,竟摆着一顶宽大的肩舆!
那肩舆约莫比春凳还大了一圈,四角支着柱子顶棚,上面铺着厚厚的锦被貂裘,而在这层层包裹之中,一颗皓首沧头正瞪着两只布满血丝的瞳孔,四十五度角仰望向孙绍宗。
英雄末……
呸!
这货压哪里称得上是英雄。
不过瞧着气色,怕还真就没几天好活了。
孙绍宗原本还想着,先给这勇毅伯来个下马威,免得他不自量力,提出一些非分要求。
可如今瞧这风烛残年的模样,却不由把那心思全都收敛了——倒不是可怜这牛继宗,而是怕他一口气喘不上来死在这儿,平白给自己招惹麻烦。
“下官见过伯爷。”
不卑不亢的施了一礼,却久久不见回应,倒是那肩舆上的喘息声一浪高过一浪,风箱似的,还杂着各种破音儿。
“爹?您不要紧吧……”
那牛仲达原本趾高气昂的侍立在一旁,见了这情形,顿时慌了手脚,正要上前探问究竟,勇毅伯却忽然转头对他低喝了一声:“滚、滚出去!”
牛仲达愣了一下,这才嘀嘀咕咕愤愤不平的出厅门。
这一声低喝,也似乎是打通了勇毅伯的喉舌,就听他一字一句的问道:“既有旨意下达,缘何还不升堂问……问案?”
果然是来催问案子的!
不过……
孙绍宗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
当然,这份狐疑并不会妨碍,他说出早就准备好的托词:“伯爷也该晓得,此案时隔两年再审,许多线索已经不可考了,本官自然要重新翻阅案卷,整理证据……”
“有什么好整理的?!”
勇毅伯牛继宗猛地支起脖子,须发皆张的喝道:“事实俱在,就是那姓卫的小畜生,害了我儿的性命!你赶紧判他个千刀万剐,才是正理!”
一口气吼完之后,他又颓然的倒了回去,呼哧呼哧的气喘如牛。
不会真死在这儿吧?
孙绍宗警惕的打量着勇毅伯的面色,口中却仍是不慌不忙的反问着:“勇毅伯说笑了,若真是事实俱在,此案又如何会久拖不决?”
牛继宗又瞪了过来,满眼的愤恨之色,许久之后,才咬牙切齿的道:“太后她老人家……”
“二爷、二爷!”
恰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呼喝,听那嗓音,却正是孙绍宗的车夫张成。
他就算不知这屋里是谁,也应该看得见满院子豪奴,却怎得还敢如此大呼小叫?
难道是家中出了什么意外?!
一想到这里,孙绍宗却哪还顾得上什么勇毅伯、什么太后的,随口告了声罪,也不管牛继宗什么反应,就推门到了外面。
到了外面院里,就见张成被几个牛家的豪奴围住,正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对峙着。
见孙绍宗推门出来,张成立刻撇下那几人,小跑着到了近前,附耳道:“二爷,昨儿诓骗咱们那婆娘,又找上门来了!”
第677章 接踵而来【中】()
【终于、、终于、终于有个盟主了!
万分感谢‘seal丶寒卿’的打赏,让我实现了零的突破。
明天够呛,下月1、2号连着两天三更,以示庆祝。】
昨儿的种种内幕,孙绍宗自然不会向旁人透露,因而在张成看来,那夏金桂就是个胆大包天的女贼。
如今这贼人竟又主动找上门来,也难怪张成会如临大敌一般。
而孙绍宗听他禀报,就知到事情八成已经有了眉目,否则夏金桂也不会这么快,就又找到官衙来。
想到那长腿王妃之前几次三番的挑衅,是何等的嚣张跋扈目无余子,如今却免不得要拜倒在自己胯下,一股邪火就直往孙绍宗脑子里冲。
可他毕竟不是那等精虫上脑,就完全不管不顾的主儿——呃,至少大多数情况下是这样没错——冲动之余,也担心那夏金桂一转脸,便又把自己给卖了。
故而他按捺住性子,吩咐道:“你且去告诉她,本官这里有贵客登门,暂时不便与她见面——那说好的礼物,她若是已经准备妥了,就先带去积水潭南岸的‘龙王庙’左近候着。”
张成领了吩咐,又回头瞪了那几个牛家豪奴一眼,这才匆匆的去了。
孙绍宗目送他离去,也忍不住在那几人身上略一扫量,然后转身回到了厅中。
勇毅伯牛继宗,依旧是那副风烛残年的样子,但在孙绍宗眼里,却是愈发的可疑起来。
以牛家如今岌岌可危的处境,如此高调的找上门来,本就已经不合常理。
偏那勇毅伯牛继宗语带威胁不说,连下面的家奴,也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在这大理寺中,孙绍宗的车夫前来禀事,哪里轮得到他们阻拦?
前后几桩疑点凑在一处,怎能不让孙绍宗心生警惕?
然而……
这两年间牛家的党羽早已星散,北镇抚司方面,也是从未放松过对牛家,及其亲朋故旧的监控。
如此高压态势之下,孙绍宗也实在想不出,牛家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心下狐疑着,孙绍宗口中告罪道:“劳勇毅伯在此久候,真是失礼的紧。”
“哼!”
牛继宗从鼻孔里挤出一声冷哼,随即又接方才的话头,威胁道:“此案太后她老人家极是关切,孙大人可要想清楚了,千万不要自误!”
这老头……
该不会真的病糊涂了吧?
若换成是两年前,他搬出太后的名头唬人,或许还有些效果。
可近两年间,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太上皇与太后疏远了许多,太后的权势自然也因此大为缩水。
若非如此,卫若兰一案又怎会久拖不决?
故而这话如今听来,实在是可笑的紧。
当然,太后毕竟还是太后,该有的尊重总还是不能免的。
孙绍宗把手往紫禁城的方向一拱,肃然道:“劳烦勇毅伯回禀太后,下官既受朝廷重托,就绝不会徇私枉法!”
这话明着冠冕堂皇,暗地里却是在嘲讽牛继宗——四九城内外,谁不知道‘龙根案’以后,太后就再没有召见过娘家亲戚,
然而勇毅伯牛继宗,却似乎没有听出孙绍宗话外之意,艰难的点了点头,冷笑道:“你既然知道轻重,老夫也不多说什么了——来人啊、来人啊、来人……”
“牛公子,令尊有请!”
他那干涩的呼喊,愣是没能传到外面,最后还是孙绍宗等的不耐,扬声将那牛仲达叫了进来。
勇毅伯牛继宗到此,也似乎彻底没了精气神儿,示意儿子到了近前,咬耳叮咛了两句。
那牛仲达立刻喊进了几个家奴——正是那几个扛着门板的——就见他们把几块板子拼在那肩舆上,又四下里罩上了轿衣,转眼的功夫,就把个肩舆改成了四抬大轿。
“孙大人,咱们后会有期!”
随即那牛仲达松松垮垮的拱了拱手,便带着家奴扬长而去。
孙绍宗依照礼数,一直送到门口,又站在台阶上,目送那轿子前呼后拥的转入正街,这才蹙着眉头回到了官衙之中。
牛家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自己要不要先行知会北镇抚司,对牛家多加提防呢?
一路琢磨着到了左寺衙署,见柳湘莲又按常例,去整理统计那殴斗档案了,他便悄没声的褪去了官服,径自赶奔左寺官衙的西北角。
前几日四下里巡视,孙绍宗就发现这荒僻的角落里,长期泊了一只乌篷船。
此时赶到近前,果见那船正随着水波荡漾,岸边上插着一支两丈长的撑杆,船头还挂着副蓑衣斗笠。
再往里看,不大的船篷里五脏俱全,煮茶、佐酒的器具一概不缺,甚至还有折叠的棋盘、琴台、以及笔墨纸砚等物。
这大理寺的官吏,可真特娘的悠闲!
若在平时,看到这套泛舟湖上的标配,孙绍宗肯定气不打一处来,但今儿却顾不得管这许多。
看看四下无人,船上也积了些灰尘——显然打从自己赴任之后,就再没人动过这船——孙绍宗便麻利的解了缰绳,披挂起蓑衣斗笠,将那撑杆往岸上轻轻一点。
丈半长、四尺多宽的乌篷船,似离弦之箭一般射入了湖中,没多会儿功夫,便劈波斩浪的行出数里之遥。
眼看那龙王庙就在前面不远,孙绍宗便又将撑杆挂在船舷上,任那乌篷船沿岸漂流。
此时正值初冬时节,那湖面上并无多少船只往来,清风徐徐、一望无际,倒真让孙绍宗有些后悔,来的时候太过匆忙,忘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