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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听到要紧的地方,冷不丁冒出了这么一句,孙绍宗眉毛一挑,反问道“你觉得呢?”
“必是如此!”
苏行方斩钉截铁的道“陛下圣明睿智,即便近年来宠信方士,于政务也从无荒疏之处,断不会行此残民之举!”
啧~
这白莲教的奸细,骨子里竟是皇帝的铁粉儿……
孙绍宗无语之余,见他目光灼灼的,似是非要得个准信儿才肯罢休,只好点头道“你倒还有些见识,那什么延续子嗣的丹药,的确是忠顺王私自炼制的。”
“延续子嗣?”
谁知苏行方听了这话,却不由得一愣,随即狐疑道“那道衍明明说自己练得的是大道金丹,还说若是真的炼成了,长期服用,就可以羽化登仙白日飞升。”
羽化登仙?
白日飞升?
这可跟杨汉才的说法不一样。
难道是杨汉才说谎了?
按说不应该啊,左右都是在炼丹,自然吹的越厉害越好。
还是说……
忠顺王出于有什么考量,把真正目的瞒了下来?
此时并非细思量的时候,孙绍宗也只好把这些疑问,先抛到脑后,让苏行方继续往下交代。
却说曹趋吉见是老相识,又听说这事儿关系到皇帝和朝廷的声誉,当下就起了心思,想要借机生事、搅乱时局。
谁知那道衍和尚,却早没了造反的勇气,一味的敷衍搪塞,莫说是与曹趋吉合伙生事,就连道出内情细节都不肯,唯恐事情揭开了,会遭到朝廷不惜一切的追捕。
因两年前进京的教友,全都葬送在朝廷的鹰爪孙下,甚至连半点水花都没能掀起,曹趋吉这些年一直绝望沮丧的紧。
如今好容易发现了一丝曙光,或许可以动摇大周朝的统治,如何肯轻易放手?
然而道衍却死活不应。
这一来二去,曹趋吉终于恼了,手起刀落杀了道衍师徒,让一切重新回归黑帖主人的剧本。
当时苏行方也是长出了一口气——他比道衍,更不愿意此时公诸于众。
哪曾想事后曹趋吉又找到了他,表示要细查究竟,再想方设法将这消息揭露出来。
苏行方之所以会冒险,杀死道衍师徒,就是为了保住平静的生活,再加上他骨子里其实是地道的尊皇党,哪肯依从曹趋吉这样的要求?
可刚推辞了几句,曹趋吉就表示要自己单干,总之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这两年一直在宛平县当捕头,上上下下哪个不认得?
若不慎露了什么行迹,还不一样是牵连到自己头上?
苏行方苦苦相劝,曹趋吉却执意不肯。
这一回却是轮到苏行方起杀心了——若换成早两年,他未必敢对舅舅不敬,可如今有了儿子,舅舅自然要往后排一排!
当下他假做无可奈何,答应同曹趋吉一起行事。
不过他又表示,如今这案子已经惊动了孙绍宗,若是不能尽早处置这个威胁,怕是要步副教主、李姑婆的后尘。
曹趋吉此事铁了心要借此复仇,自然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当下就表示,先做了那姓孙的,再把皇帝的丑事抖落出来不迟!
而那土墙后的机关,正是他为孙绍宗设下的死亡陷阱——那些手弩是他当初偷偷打造,准备在京城生事用的。
只是曹趋吉却没有想到,自家外甥虽然依照吩咐发动了机关,时间却比预计的还要早了一步。
结果他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在了自己亲手炮制的毒箭之下。
。
第731章 弑母()
听完苏行方的叙述,孙绍宗默然半晌,头一个问的,却是那黑帖主人的行止。
“那晚我因为有些公务未曾处置清楚,所以留在县衙秉烛务公,他就突兀的,出现在了客厅与内室中间的阴影处,然后一口道破了我的真正身份。”
“他一身夜行衣,又用黑巾蒙面,实在看不清楚长相,不过身量甚是魁梧高大,与您孙大人比起来,怕也只是稍逊一筹。”
“他闷着嗓子,又操了一口的京腔,因而听不出什么端倪。”
“不过……”
前面的老生常谈,让孙绍宗很是失望,陡然间听到这句‘不过’,才忙又集中起了精神。
“他虽然在我面前极力控制,但平日与人说话时,应该很喜欢打手势。”
“另外,他手上的老茧有些古怪,与时常联系单刀的家舅有些类似,但却是双手都虎口处都有老茧。”
“还有,他提起您孙大人时,貌似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波动,但这却明显与他交代的事情不符。”
果然!
那黑衣人最大的错误,就是把主意打到了苏行方身上!
以往黑衣人唆使的那些人,不是贩夫走卒、就是心存侠义的穷酸书生,眼力、见识多有偏颇之处。
而苏行方却是个自小看惯了江湖人,又有数年办案经验的中低层官员!
理所当然的,他也比旁人看到了更多的细节!
身材魁梧高大——这一开始就知道。
肢体语言丰富——普遍出现在性格外向,惯于情绪宣泄的人。
提起孙绍宗时,遮掩了情绪波动——这是最反常的地方,他明明是主动做出了挑衅之举,显然是对孙绍宗心怀芥蒂的。
行为举止与情绪表现不相符,肯定是为了隐瞒什么,而且这隐瞒的事情,八成与孙绍宗有关!
至于双手虎口的老茧……
等等!
孙绍宗脑海里,突然间冒出一个人来,一个早就被他抛诸脑后的家伙——当年血字一案,手刃北镇抚司佥事钱宁,继而在自己帮助下,潜逃离京的丁修!
这厮正是一个身材高大,喜欢用肢体语言表达情绪的人。
而他擅长的苗刀,正是一柄双手武器。
如果那黑衣人真的是他,那他会下意识遮掩情绪,也就成了顺利成章的事情——因为他是真的认识自己!
不过……
那丁修虽然也算有些本事,可距离黑衣人表现出来的能力,却还差了好几条街。
更别说他死要钱的性子,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跑去‘主持正义’?
难道说……
他其实并非黑帖主人,而是黑帖主人的手下或者佣兵?
“以苏某之见。”
孙绍宗正脑洞大开之际,就听苏行方又道:“那黑帖主人,约莫就潜伏在北镇抚司里!”
咦?
这厮的脑洞竟比自己还大!
孙绍宗忙问:“此话怎讲?”
“苏某出身白莲教一事,本就没什么人晓得,想来想去,也只有当日悄悄放走葛谵等人的奸细,才有可能从李姑婆口中,听说过我的事情。”
“毕竟能混入北镇抚司的奸细,在教中的地位,必然在我之上。”
“至于黑帖主人犯下的那些案子,若没有无孔不入的北镇抚司做后盾,又如何能够做到?”
这番推理,倒也算合情合理。
只可惜当初的神秘人,其实早就已经落网了。
当然,孙绍宗也没必要同他细说分明,当下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又开始追问起白莲教的内幕。
然而苏行方当初也只是和李姑婆单线联系,少有的一些内幕,也都是从她那里听来的——而这些内幕,李姑婆的手下早就已经招供了。
反复问了几个问题,确认他并未说谎之后,孙绍宗也就彻底失去了行去。
而接下来,就该考虑如何处置苏行方了!
孙绍宗倒负双手,在验尸房里来回踱着步子,时不时的扫量苏行方一眼。
说实话,这苏行方是个难得的人才,更是个兢兢业业的好官!
而死在他手里的道衍师徒、曹趋吉等人,也都算得上是死有余辜——曹趋吉当年在陕甘时,手底下人命官司可是论百的。
只是……
孙绍宗在苏行方身前停住脚步,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怕是只有一死了,而且必须是认罪伏诛!”
再怎么人才难得,这样的定时炸弹,孙绍宗也不敢捂在手里——毕竟赵嘉义已经大致听闻了此事,很难保证他不会偷偷进行调查。
“至于你的妻儿……我也只能承诺尽力保住她们,若事有不谐,也只能怪她们时运不济。”
这等模棱两可的承诺,估计没几个人会答应。
但苏行方无疑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压根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能求得孙绍宗承诺帮忙,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故而听了这话,毫不犹豫的叩首道:“多谢大人照拂!苏行方此生无以为报,来世……”
“先别急着说来世,先说说眼前!”
孙绍宗打断了他话,又一字一句的问:“你那母亲,又该如何处置?”
孙绍宗原以为他肯定会再次求告,毕竟他可是京城小有名气的孝子。
谁知苏行方默然片刻,却是郑重的请求道:“请孙大人允许苏某,回家与母亲诀别。”
这答非所问的,难道说……
孙绍宗定定的打量他半晌,终于还是点头应了。
…………
半个时辰后,苏家小祠堂。
吱呦~
木门打开的声音并不大,却瞬间牵动了十几双眼睛。
众目睽睽之下,就见苏行方行尸走肉一般步出祠堂,站在众人面前愣怔良久,这才裂开嘴,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家母听闻我铸就如此大错,愤而自尽了。”
极其简短的一句话,却给人字字泣血之感。
孙绍宗一挥手,黄斌立刻带人闯了进去,不多时面色怪异的回来禀报,说是老太太果然已经悬梁自尽了。
说到‘自尽’二字,他明显有些迟疑,显然是发现了蹊跷之处。
不过孙绍宗肯让苏行方回来见母亲,本就透着些诡异,所以他也没敢贸然开口……反正孙绍宗只要进去,就一定能看出端倪。
可孙绍宗哪还用的着进去勘察?
早在看到苏行方出来时的样子,就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先杀舅、后弑母,这孝子当得可真是彻底!
但他不这么做,该死的照样一个都逃不了,甚至全家老小,还要齐齐整整的共赴黄泉。
而且苏母肯定会在临死之前,遭受各种折磨拷打。
他杀舅、他弑母,但他晓得自己是个——呃,他应该没那么厚的脸皮。
唉~
孙绍宗叹了口气,扬手道:“来人啊,把犯官孙兴芳押回大理寺审问。”
两下里齐齐应喏,可院墙外却忽然传来一声:
“孙大人且慢!”
第732章 能屈能伸()
“孙大人且慢!”
余音未落,就见几个龙禁卫按刀而入,打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一口一个‘报恩’的赵嘉义。
进了院子之后,他先打量了一下苏行方,嘴角弯出个得意又狰狞的弧度,继而笑着向孙绍宗拱手道“孙……”
孙绍宗却是抢先赞道“赵千户果然是高义!”
赵嘉义脸上的表情一滞,不过马上就又鲜活起来——在官场上厮混的主儿,别处也还罢了,这脸皮的厚度总不会输给常人。
就见他一脸恳切的躬身道“孙大人千万不要误会,这苏知县咱们北镇抚司盯了足有两年多,就指着能钓几条大鱼呢。”
“适才听下面人禀报,说是有人突然要拿问他,下官唯恐闹出什么误会,这才领了人来——却不曾想竟是孙大人当面。”
这睁着眼睛说瞎话,属于厚脸皮的进阶技能,看来当初陆辉看重赵嘉义,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而听他胡乱扯出理由,孙绍宗却也不恼,不咸不淡的笑了笑“能足足等上两年,赵千户果然是北镇抚司最能忍的——来人啊,将苏行方的妻儿,一并带回去盘问!”
前面那句挖苦,赵嘉义倒没觉得如何,后面这话一出,他却立刻变了脸色,横臂喝道“且慢!孙大人,这苏知县事涉……”
不等他说完,孙绍宗又抢着道“苏行方事涉两条人命,还刻意在招魂幡上写下本官的名姓,如此挑衅之举,本官若不亲自将其法办,日后如何服众?!”
说着,大手一挥“带走,我看哪个敢拦!”
身后几个衙役还在迟疑,那黄斌早如狼似虎的扑进了西厢,将抱着孩子躲在门后哭泣的苏家娘子,硬生生扯了出来。
赵嘉义见状,面色也逐渐转厉。
如果可以的话,他自然不愿意得罪孙绍宗。
可追查白莲教余党的差事,一直都压在他肩上,又因为两年来毫无进展,也不知为此吃了上司多少呵斥。
这眼瞧终于挖出条大鱼,却又落到了孙绍宗手里——若事情传扬开来,岂不是愈发衬托出他的无能?
所以他才顾不得社么救命之恩,意图半路截胡,好补救挽回一二。
只是眼见孙绍宗这寸步不让的架势,他终究还是不敢硬来,再次拱了拱手,强笑道“孙大人,案子自然是您来审,至于这人么,还是咱们北镇抚司帮着押送过去,才算是稳妥。”
生怕孙绍宗再次打断自己,他又飞快的补充道“这样两下便宜不说,下官回去也好有个交代,否则……”
说到这里,他沉着脸按住了腰间佩刀“事关朝廷社稷,下官逼不得已,怕也只能冒犯了。”
原本听了前面那两句,孙绍宗心下还有些意动——毕竟他本来也没打算保下苏行方的性命,为此和北镇抚司杠上,实在是得不偿失。
可听到后面这句话,他却顿时又改了主意。
“冒犯?”
孙绍宗嗤鼻一声,倒负双手,闲庭信步的向着赵嘉义行去。
赵嘉义方才说的斩钉截铁,可眼瞧着孙绍宗那高大魁梧的身子,像山岳一般压了过来,却不由得慌了手脚。
若是孙绍宗直接出手,或者言语不逊,倒也还好应对,可这到背着手走过来,他总不好直接拔刀相向吧?
于是只得狼狈的往后退着,口中再次扯起了虎皮“孙大人,您千万莫要自误!这可是钦定的案子,而且一向是咱们北镇抚司全权负责,下官肯将人先行押送到大理寺受审,已经是看在……”
话说到半截,他脚下突然一个趔趄,若非及时扶住了门框,险些就要摔个仰面朝天。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是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
却原来他口中说着,脚下也不断后退,已然被孙绍宗逼到了院门口。
这一下摔的倒是不重,却登时让赵嘉义憋了个红头胀脸——他这次前来,就是为了挽回颜面,如今却偏偏当众失了颜面。
若再继续退避,自己以后还怎么在弱肉强食的北镇抚司立足?
想到这里,他胸中一股恶气陡生,猛地窜将起来就要拽出腰间配刀!
只是还不等他发力,另一之手尾随而来,千斤重担一般压在了他的手背上。
“赵千户可曾摔着哪里?”
孙绍宗顺势将他从地上拉起来,甚至还帮他掸去了衣服上的尘土,继而和颜悦色的道“你忒也心急了些,且不说本官曾在北镇抚司任职,就算没有这层渊源,我也已然答应了,要把人送交北镇抚司处置。”
说着,回头道“黄斌,你速去北镇抚司,将掌刑千户陈行之请到大理寺,只等本官审完这人命官司,就将疑犯转交给陈千户处置。”
黄斌听孙绍宗又点了自己的名字,知道是前后几件事情入了少卿大人的法眼,当下喜的什么似的,躬身抱拳应了,兴冲冲的就往外闯。
赵嘉义面色数变,在黄斌经过身旁时,更是抬手欲要阻拦,但话到了嘴边,却终究没敢吐出来。
陈行之正是赵嘉义的顶头上司。
当初陆辉把赵嘉义安插在陈行之麾下,大概是存了让他取而代之的心思。
可惜陆辉在镇抚使的位子上没坐多久,就陪着戴权一起去守皇陵了,赵嘉义也从重点栽培对象,变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前朝旧臣。
有这一层渊源在,陈行之对他自然是心怀芥蒂,近年来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也不知给他穿了多少小鞋。
而赵嘉义急着立功表现,也正是为了摆脱这种尴尬的境地。
可谁承想,倒头来竟又便宜了那姓陈的!
可是……
那陈行之和孙绍宗之间,不是早有龃龉么?
“好了。”
这时孙绍宗又大手一挥,当仁不让的吩咐道“大理寺的衙役负责居中押运,北镇抚司的人左右策应,确保途中万无一失!”
顿了顿,见众人都面面相觑,却无一人领命行事,孙绍宗又把脸一沉,呵斥道“都聋了不成?还不赶紧动作起来!”
大理寺众人见他似有恼意,这才慌忙将苏行方一家押解着,小心翼翼的往外走。
而两旁的龙禁卫,却是不约而同的,把视线投注在赵嘉义身上。
就见赵嘉义阴沉着脸默然半晌,忽然跺脚呵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按照孙大人的吩咐行事!”
继而又向孙绍宗一拱手“兹事体大,还是下官亲自向陈大人禀报,更为稳妥——此处就由孙大人全权处置,下官先行一步了!”
说着,转身飞也似的去了。
这厮……
倒也是能屈能伸。
眼见事不可为,干脆就来个顺水推舟,借着这个由头向陈行之示好。
。
第733章 忠顺王的礼物()
夜幕将近。
车轮碾在尺许深的积雪里,发出吱吱嘎嘎的脆响。
孙绍宗揣着手炉,仰躺在车厢里,咂摸着方才同陈行之的对话,心理委实不知是什么滋味。
保下苏行方的妻儿,出乎意料的容易。
但其间的过程,却让孙绍宗颇为无语。
当时孙绍宗拐弯抹角的,提起苏行方的妻儿,原是想先探一探陈行之的口风,再确定该如何分说。
谁知这试探的话,都还没说全,陈行之就一脸猥琐的表示那苏家小娘子,的确是个好颜色的。
特娘的!
这是把自己当什么人了?
当下孙绍宗就恼了,一咬牙一瞪眼,然后来了个直接默认——再怎么着,先把人救下总不会有错。
再然后,苏行方的妻儿就被留在了大理寺,只等文书在教坊司走一遭,就能以官卖奴婢的名义正式纳入孙府。
单论结果,其实还是可以接受的。
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