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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秀外慧中的邢岫烟,给阮蓉带来了不小的压力,否则她也不会如此煞费苦心。
不过到底是老夫老妻,就算看在儿子面上,孙绍宗也不好把话挑明了说。
于是随口找了个由头道:“不妥,这院子离着远了些,爷可不耐烦来回折腾——还是就近找两个挨着的小院子,好生整修一番,让她们两个比邻而居吧。”
阮蓉见计策不得售,情知是被看出乐端倪,讪讪的也不好再说什么,更怕孙绍宗会因此着恼,于是忙使了眼色,让人抱来儿子缓和气氛。
见儿子规规矩矩的问号,又小大人似的坐到了椅子上,孙绍宗便挑那不腻的荤腥,夹到儿子的碗里。
父子两个皆是狼吞虎咽,但小孩子毕竟饭量浅,孙绍宗这里刚吃了个三成饱,孙承毅便丢下饭碗,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不多时,小家伙又拎着柄木刀,叉腰堵在了门口,学着戏词里的强人吆喝道:“呔,兀那汉子,可敢与某再决一雌雄!”
这却是上回父子两个笑闹的续曲。
要说到底是老孙家的种,这小家伙还不到三周,却愣是比别家五六岁的还魁梧些,奶声奶气的抡着木刀,竟也是有模有样。
阮蓉上前又是‘小祖宗’、又是‘兔崽子’的,好说歹说他都不肯收了‘神通’,只得转头向孙绍宗求助。
孙绍宗嘿嘿一笑,用筷子往桌上磕了磕,也学着他的口吻道:“兀那娃娃,老子如今正在用饭,你若是个好汉,就先坐下来,等老子吃完再战!”
这话却是管用的紧,孙承毅忙向乳母讨了小板凳,拄着刀‘虎视眈眈’的盯着亲爹用饭。
未免的坏了他的肠胃,孙绍宗故意减慢了速度,足足吃了两刻钟才满意的放下碗筷。
然后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揪起儿子,来了个单臂慢动作版的大门五郎切株返,把小家伙丢到罗汉床上,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就听身后传来儿子的控诉声:“娘、娘!爹爹偷袭我!”
还知道偷袭了!
孙绍宗愈发乐不可支,走到半截又觉得不能厚此薄彼,于是特意去了女儿屋里,用胡子‘叫’醒了她。
…………
却说这里里外外一耽搁,等到前院马厩的时候,时间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虽说孙绍宗迟到早退,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不过今儿情况却有些特殊。
故此他利落的上了马车,就待催促张成快些赶奔衙门。
“大人、大人!”
这时门洞里忽然跳出个油头粉面的主儿,一开始孙绍宗还没认出来,后来仔细一瞧,才发现原来是乞丐保长洪九。
不对,现在他已经是前任乞丐保长了。
而从今天起,他新的官方称呼则是:大理寺司务厅执事洪锦。
这听起来十分唬人,其实连不入流都算不得——毕竟司务厅的正经官职,也才从九品而已。
说穿了,就是个小吏而已,和黄斌那捕头比起来只是好听些,实权却还未必及得上。
不过这等差事,就已经让洪九喜出望外了。
要不然,他也不会天不亮,就打扮的如同孔雀开屏似的,跑到孙家的门洞里候着。
眼见他凑上来,满面堆笑的就要拍马屁,孙绍宗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行了,少在这里啰嗦什么,骑马了没?没骑的话,本官先借你一匹,老实跟在后面。”
其实洪九是做了马车来的,但孙绍宗这么说了,他哪还敢吐露实情,忙不迭从马厩了借了匹马,一路挨冷受冻,却精神不减的跟在张成车后。
说今儿是个特殊的日子,可不是指洪九这厮头一天当差。
依照孙绍宗现在的位分,莫说是洪九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吏,便真有七八品的差遣,也不值得他大动干戈。
真正让孙绍宗不想迟到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昨儿大理寺上下,已经统一了思想,今儿他就该正式上书朝廷了。
二来么,除了洪九履新之外,孙绍宗新聘的师爷秦克俭,也要走马上任了。
这厮可不比当年的程日兴,很是持才傲物的一个人,既然打定主意要用他,那就得给以足够的尊重——哪怕这厮最近打秋风的行径,其实很不值得尊重。
说起程日兴来,还真让孙绍宗颇为遗憾。
原本想劝他去大理寺,任个八品京官,也好再续主仆的缘分。
但程日兴思量再三,还是迷着门子的想做个百里侯。
这毕竟是早就应下的事情,他既然坚持,孙绍宗也不好再劝,只得托关系给他在吏部挂了缺,约莫最迟年后,他就能走马上任了。
当然,毕竟是举人身份,再怎么有孙绍宗的面子,那些上县、大县也是轮不到他的。
一路无话。
紧赶慢赶到了大理寺,孙绍宗自马车下来,就见洪九冻的脸都木了,鼻涕直往下淌都没知觉,那还有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不过这在孙绍宗看来,倒显得顺眼了不少。
于是吩咐张成带他去司务厅报道,自己点卯签到之后,赶奔后衙花厅议事。
第868章 秦克俭入职大理寺()
【第四更,总共将近一万一,诸位四舍五入一下,就当是一万二吧。】
左寺官衙。
孙绍宗赶到的时候,早已经有两人等在里面了。
其中一个自然是秦克俭,另外一个却是孙绍宗的半个家奴——出身于五溪蛮族的赵楠【芭稞】。
赵楠当初受孙绍宗委派,辅佐柳湘莲的日常工作,谁承想柳湘莲刚干了半个月,就受了刺激,闹着要去考科举。
孙绍宗无奈的放走了柳湘莲,赵楠却并没有跟着离开,而是继续以书吏的身份,留在大理寺之中。
他本就是个擅于钻营的,又打着孙绍宗亲信的旗号,这半个多月的功夫,就已经将左寺上下摸了个七七八八。
因此在孙绍宗看来,他是最适合帮秦克俭尽快进入工作状态的人。
话说……
今儿秦克俭倒也简单打扮了一番,不复前些日子的颓废,反而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冷冽。
即便是在孙绍宗面前,这厮依旧没什么好脸色,的,倒好像是被孙绍宗拖欠了工资一般。
天地良心,这厮最近从孙家顺走的茶叶,就足够普通师爷三个月的薪资了。
不过这年头像秦克俭一样,专业素质过硬,又精通文案的师爷可没那么好找。
尤其孙绍宗现在地位高了,总不能事事躬亲,能找到这样一个得力下属,也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有鉴于此,些许不顺心的地方,孙绍宗勉强也就忍了。
却说在厅里分宾主落座之后,孙绍宗先把赵楠介绍给了秦克俭,秦克俭听说是帮自己熟悉差事的书吏,倒也没什么异议。
不过在沟通布置日常工作的时候,秦克俭却据理力争起来。
本来按照孙绍宗的意思,他近期还会物色一名文案师爷,届时秦克俭只需专职刑名就好。
又因为孙绍宗现在毕竟是四品高官,更是在大理寺这样的闲散衙门,虽然也免不了要亲自查案,但肯定不会像当初在顺天府那么频繁。
所以很多时候,就需要秦克俭辅助左寺的其它官员办案。
毕竟秦克俭现在只是白身,师爷的身份也不足以让他独立办案——其实若在地方上,什么白身不白身的,师爷带头查案谁敢有意见?
可惜这是在京城之中、天子脚下,规矩自然比别处严些。
但对于这种安排,秦克俭却提出了异议。
而他提出异议的方式,更让孙绍宗颇有些无奈。
“杨志铭,正五品左寺丞,两年前由正五品光禄寺少卿转任,为人精于数算,对刑名一道却只是一知半解,两年来照本宣科,无功无过。”
“唐惟善,正六品左寺正,前任左少卿柳芳的亲信,惯会逢迎拍马,做龟公倒是个好手,至于刑名么——哼!”
“陈敬德,从六品左寺副,三人当中官阶最低,资历却最深,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经验丰富,反而证明他眼界、能力、乃至运气都是最差的一个——唯一的优点,就是已经被东翁折服,算是条听话的好狗。”
将左寺主要的三名官员一一点评之后,秦克俭哂道“我若肯屈身于这些酒囊饭袋,又怎会沦落到如今的境地?”
这厮当年在北镇抚司的时候,貌似没有这么桀骜不驯吧?
怎得被贬到南疆做了三年苦力,这脾气反而见长了?
莫非他在那边儿,其实是被当成大爷供着的?
孙绍宗心下腹诽着,眼见秦克俭一副决不妥协的样子,只得退一步道“那让你实际主导总行了吧?不过眼下杨志铭和唐惟善怕未必能答应,所以近段时间,你先带着陈敬德查案——我届时会好生叮咛他,让他一切以为为主。”
秦克俭犹豫了一下,总算是点头应下了。
孙绍宗这才命赵楠,去请左寺里有正经官身的,过来与秦克俭互相认识,也免得有人不知就里,再与他起了什么冲突。
至于那些没官职,却握有一顶权利的吏员们,碍于官吏有别,却不好叫到屋里一一见过,只能等之后赵楠私下里引荐了。
这期间,秦克俭一直是满脸阴郁的模样,估计大多数人对其的印象,都不会太好。
再加上孙绍宗并未隐瞒,他是出自北镇抚司的犯官,对其敬而远之的人,那就更多了。
不过秦克俭似乎也乐得如此,别人越是疏远他,他越是摆出一副不屑的嘴脸,半句话都不肯多说。
唯独面对陈敬德时,因知道最近两人少不了要打交道,这才破例寒暄了几句。
总之,这是一次完全不成功的引荐会。
好在身为刑名师爷,秦克俭只需向孙绍宗这个雇主负责就成,倒也不是一定要与雇主的同僚搞好关系。
再说孙绍宗也已经打定主意,另外一位问案师爷,就找个八面玲珑的来,届时就完全用不着秦克俭迎来送往了。
当然,这文案师爷眼下不太好找,说不得也只能等到明年春闱结束之后,再选个名落孙山,又颇有这方面经验的考生充任了。
…………
书不赘言。
将官员们介绍给秦克俭之后,孙绍宗就让赵楠带着秦克俭,去熟悉大理寺的业务了。
而他自己则是赶奔后衙花厅——虽然已经得了消息,大理寺内部统一意见,决定要鼎力支持自己的提案。
但这事儿毕竟还没有‘官宣’,更没有涉及细节问题。
具体该如何操作,自然还要同魏益、李文善两个仔细斟酌才是。
约莫是失了斗志,魏益这回瞧着倒是从容了不少——反倒是李文善跟打了鸡血似的,一副亢奋过度的样子。
而且不等孙绍宗和魏益发话,他就先把连夜制定的方案摆了出来。
其实也没什么新鲜花样,不过是孙绍宗先行提案之后,再由下面的官吏附和相迎,借以试探朝廷的态度。
如果试探的结果尚可,李文善会再炮制一片雄文,从专业角度上,与孙绍宗的提案相互呼应。
最后则是魏益这个正经主官,以大理寺全体的名义,敦促内阁、朝廷,尽快行此利国利民的善政。
这也是各衙门多年总结出来的套路,虽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但胜在步步为营,一旦初期遇到不可抗力,也方便丢车保帅。
故而三人走了走形式,就把这套路确定了下来。
然后两人再次审阅了孙绍宗的提案,确认没有什么疏漏,或者犯忌的地方,便以茶代酒为孙绍宗壮行——他要在正午之前,亲手把奏本提交到皇城司。
其实这投递奏章的事儿,派个衙门里的小吏跑腿就足够了。
但一般越是重要的事情,官员越不肯假手于人,既然人家都这样做,孙绍宗自也只能随行就市。
却说因是公差,孙绍宗便没用自家的马车,而是乘坐了四人抬的轿子,在几名衙役的簇拥下,前呼后拥的赶奔西华门。
其实孙绍宗不爱用这依仗,一来是嫌慢,二来是嫌憋屈,但那前呼后拥横行霸道的感觉,其实还挺有成就感的。
不过到了皇宫门口,这些依仗自然不好再用。
远远停在了街边,孙绍宗下了轿子,正待去登记处,用火漆封存好奏章,然后再投递到专用的暗箱里。
冷不防后面赶上一人,远远的便嚷道“老弟、孙老弟!”
这样称呼孙绍宗的人其实不多,而后面这人却正是头一个这么叫的。
“雨村兄?”
孙绍宗转回头,故作诧异的道“你这时候来东华门做什么?”
这倒不是说贾雨村不该来,而是因为身为顺天府尹,堂堂的三品高官,贾雨村已经有资格参加每天的早朝了。
而眼下这个点儿,应该是早朝刚散了有半个时辰左右,贾雨村这时候又匆匆而至,自是有些不同寻常。
“唉~”
贾雨村叹息一声,摇头道“多事之秋、实在是多事之秋啊!”
说着,左右张望了几眼,忽然压着嗓子道“既然凑巧撞上了,老弟不妨帮我认上一认,看那人是究竟真的,还是冒名顶替。”
听他说的鬼祟,孙绍宗忙问究竟是谁,怎得还需要自己去辨认。
贾雨村却不肯多说,只是把手向后一招,他那顶轿子便西华门侍卫与太监的侧目中,晃晃悠悠的到了近前。
贾雨村又亲自上前,将轿帘挑开半边,示意孙绍宗进行辨认。
孙绍宗眼见如此,也耐不住好奇探头张望了一眼,却顿时瞪大了眼睛。
原来那轿子里坐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却竟是朝鲜使臣李恩贤!
。
第869章 两认生死客()
轿帘刚被掀起的时候,李恩贤明显有些惶恐,下意识的往后缩着身子。
不过看清楚外面站的是孙绍宗,他顿时露出了喜色,身子往前探着,就要起身作揖。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贾雨村就把帘子又放下了,然后将孙绍宗请到一旁,压着嗓子沉声问道:“老弟,方才可曾瞧清楚了?”
孙绍宗点了点头,又奇道:“他怎会在雨村兄的轿子里?”
“~”
贾雨村长吁了一口浊气,苦笑道:“还不是被那些刁民所累!老弟近来可曾听说,内城粥棚附近冻死了些灾民?”
听他把前因后果一说,却原来是昨儿顺天府的衙役,奉命驱赶灾民的时候,也不知怎么的,就让这李恩贤混了进去,还给解送到了外城难民营里。
今儿一早难民营施粥的时候,旁人都蜂拥着去排队,这李恩贤却在队伍旁边,举着几间金灿灿的饰品,大叫自己是朝鲜使臣,并且有天大的事儿,必须马上见到难民营的负责人。
若只是空口白话的,自然没人相信,但他拿出的那几件玩物,却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难民营的差役们不敢擅自做主,自然只能禀报到难民营的管事那里。
难民营的管事更不敢善专要没那么多人瞧见,说不定真就财帛动人心了,可满难民营足有上千人瞧见了,他自然不敢动什么歪心思。
故而层层上报,最后就报到了贾雨村面前。
贾雨村也没见过李恩贤,但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又嚷着要面见天朝皇帝,心下便先信了七成毕竟这厮是二度来访,皇宫里面可是有不少人见过他的。
因而这才用自己的轿子,把这位朝鲜使臣带到皇宫,准备请宫里的太监先认一认,然后再决定该如何处置。
可巧,这刚到了西华门外,就撞见了孙绍宗。
因知道他曾同这李恩贤打过交道,故而连忙赶上来拦住,请孙绍宗帮着辨别一二。
却说听完贾雨村这番话,孙绍宗顿觉后悔不迭。
李恩贤可是堂堂的使臣,如今放着正经的外交途径不选,反而蓬头垢面的混入了难民营中。
更奇的是,他行为如此鬼祟,在难民营里却半点没有要保密的意思,反而刻意在众目睽睽之下,挑明了自己的身份。
这其中种种,实在是令人浮想联翩。
但浮想归浮想,若早知道是这么大的麻烦,孙绍宗方才绝不会上前辨认。
好在现在抽身也不晚。
“时飞兄。”
孙绍宗拱了拱手,道:“既然涉及朝鲜使臣,怕不是我大理寺能过问的,再说小弟还要去投递奏本,少陪了。”
说着,将身子一躬,也不管贾雨村如何反应,转身便大步流星的直奔呈递处。
贾雨村在后面张了张嘴,到底没开口喊住他,回头再看看那轿子,却是颓然的叹了口气,这才脚步沉重的走向了宫门前的侍卫。
…………
等孙绍宗按既定程序,把《普法下乡》的提案奏疏呈送上去之后,正瞧见那顶官轿被四名侍卫抬入了宫门。
他望着那轿子沉吟半晌,心下琢磨出十来条可能,最后终于做出了如下结论:这干我鸟事?
于是转头上了自己的官轿,前呼后拥的打道回府。
一路无话。
回到大理寺之后,约莫也就到响午了,孙绍宗便按照惯例,请了师爷秦克俭一起用餐这厮的嘲讽脸,怕也只有在饭桌上才会稍有改变。
孙绍宗一贯的风卷残云不说,秦克俭在饭桌上却也是斯文尽毁,这一顿饭下来,十二菜两汤的标准餐,差不多吃了个盆干碗净。
当然,这其中约莫有八成以上,是进了孙绍宗的肚肠。
吃罢午饭,又歇息了约莫半个时辰,孙绍宗便把近来杨志铭审理的案卷都察院转过来的几件贪腐案交由秦克俭代为审阅。
同顺天府不同,大理寺并没有专门负责勘核案件的官员,而是由总计五名堂官互相监督,故而杨志铭审理的案子,便按例送交孙绍宗勘核。
而孙绍宗转交给秦克俭代劳,主要是想看看他在流放岭南的这三年间,对官场上的营生是否有生疏之处。
从结果上来说,秦克俭交出的答卷,评一个‘良’是没问题,而之所以达不到‘优’,主要是这厮的遣词造句过于尖酸刻薄。
果然,以后还是要另请一个文案师爷才成。
至于秦克俭这厮,还是让他专心办案吧。
这一来二去,眼见就到了散衙的时辰,孙绍宗因同李文善约好了,要去鼎香楼小酌几杯,顺待再讨论一下《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