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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连戴权面对她时,都不得不礼让三分,现如今却被几个小太监拦在门前,足足一刻钟都寸步难行。
而且这闹腾了许久,也不见有管事太监过来搭话,足见对其是避之唯恐不及。
当然,这并不是说荣妃闹了这许久,就完全一点效果都没有——她到底还是冲到了宫门前。
因此孙绍宗又往后退了退,顺势用眼角扫了那荣妃一眼,随即赶忙低下了头。
原本这女人穿的就有些单薄,耍了一刻钟的‘老鹰捉小鸡’之后,那呼之欲出的膨胀,就更让人无处下眼了。
好容易将那荡漾的画面压在心底,为免得待会儿君前君前失仪,孙绍宗觉得有必要想些正经事,好分散自己躁动的注意力。
譬如皇帝召自己过来,又把自己晾在外面,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普法下乡》的奏疏,还是因为昨儿太子与那道士在望江楼密会?
呃~
这个之前想了许久,一直也不得要领,在皇帝揭开谜底之前,还是先先想想别的吧。
譬如王振的事儿。
在接到圣旨之前,孙绍宗就正在官署里会见王振。
同赵楠、洪九二人想的截然相反,王振对于这次的破格提拔,并没有表示出多少欣喜,而是瞻前顾后十分忐忑。
这是因为北镇抚司督查所,现如今并没有正职千户统领,于是杨立才这个试千户,便成了王振的直属、也是唯一的上司。
考虑到王振当初就是从杨立才手底下跳槽的,再加上杨立才前几天的表现,他这次回归北镇抚司,不被杨立才穿小鞋才怪呢。
即便孙绍宗同现任镇抚使,还有些香火情谊,王振依旧觉得不够把稳。
毕竟现如今这位镇抚使,可是出了名的‘道系’中年——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替皇帝搜罗奇人异士、天材地宝上了,对其它事一概放任自流。
对此,孙绍宗一时间,其实也拿不出太靠谱的对应之策,毕竟北镇抚司的地位相对独立,并不是外人可以随意插手的。
就算孙绍宗同北镇抚司,乃至于现任镇抚使,还有着几分香火情,也经不起这三番两次的消耗。
更何况眼下也只是推断,并未形成既定事实。
或许……
应该让王振先韬光养晦一段时间,等那杨立才做的过了火,再一劳永逸的解决此事,才更为稳妥。
然而以杨立才谨小慎微的性格,又刚刚被自己挫去了威风,怕是未必敢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若他只在框架内处处为难王振,孙绍宗还真就不好插手了。
“啊!!!”
一声高亢尖锐的嗓音,骤然将孙绍宗从沉思中惊醒,下意识的抬眼望去,就见那荣妃劈手一记耳光,狠狠打在某个小太监脸上,疾言厉色的呵斥着“你这下贱的东西!我便是再怎么不得宠,也是你能乱碰的?!”
那小太监明显被打懵了,捂着脸瞠目结舌的,甚至都忘了要为自己辩驳。
而一旁的几个小太监见状,也都是噤若寒蝉,不敢替他分辨半句。
毕竟方才荣妃已经闯到了门前,几人生怕被她就这样窗进去惊了圣驾,遮拦起来自然少了三分顾忌。
这一番兵荒马乱的,那太监到底有没有碰着荣妃的胸脯,谁又能说得清楚?
眼瞧着周遭的太监们,都仿佛被施展了定身法,就见荣妃银牙一咬,猛然间双膝跪倒,对着景仁宫哀声啜泣着“陛下、陛下!您若真厌了臣妾,赐下三尺白绫便是,臣妾宁愿一死,也不愿受这等作践!”
那‘肇事’的小太监,此时也终于缓过神来,眼见荣妃跪在自己面前不住的哭诉,慌忙退了半步,也对着荣妃跪了下来,不住的以头抢地口称冤枉。
他到底冤不冤,孙绍宗一时也难分辨,但方才荣妃单手托胸那一幕,却着实惊艳的很,套用后世抗日剧里的台词良心大大滴有!
“吵吵什么呢、吵吵什么呢?!”
这一场闹剧正进行到时,景仁宫里也终于有了反应。
就见总管太监裘世安自里面走了出来,吊着嗓子一声呵斥,顺势理了理袖子,却仿佛没看见荣妃似的,径自向孙绍宗笑道“孙大人等急了吧?几位阁老正在里面同万岁爷商量军国大事,这一时半会儿怕还轮不着你——要么……”
说着,把手往里一让“你先进来暖和暖和?”
“多谢公公美意。”
孙绍宗忙躬身道“下官实不敢坏了规矩,再说下官本是武进士出身,这点儿冷又算得什么?”
与此同时,他心下却是松了口气。
裘世安能在这时候,主动向自己示好,就证明今儿皇帝找自己来,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而裘世安听了他的话连连点头,一转身却又沉了脸,呵斥道“瞧瞧、瞧瞧,这外面的臣子都就知道不能坏规矩,你们这些狗奴才,怎么反倒记不得宫里的规矩了?!”
他这话明显把荣妃也骂了进去。
但荣妃方才不住哭诉,此时没了生息,只是直挺挺的跪在那里,不住的抹着眼泪。
至于旁边的小太监们,听裘世安厉声责骂,登时又跪了一圈。
“呦。”
裘世安这时,才像是刚瞧见了荣妃一般,轻轻给了自己个大嘴巴,夸张道“原来是荣妃娘娘当面,恕老奴眼拙,一时竟没瞧见您。”
说着,又呵斥道“没眼力的东西,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娘娘扶起来!”
几个小太监忙都七手八脚的上前搀扶,却又不敢离荣妃太近,只抓住她的手腕往上托。
这样一来,自然使不上多少力道,荣妃死命往下坠着,一时竟成了僵持之态。
就听她哀声哭诉道“求公公给陛下传句话,就说臣妾知罪了,求陛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娘娘这可就为难老奴了。”
不等她说完,裘世安便连连摇头“这天家的事儿,咱们做奴才的哪敢掺和?万岁爷若改了心意,老奴头一个就去接您见驾!可眼下么——您不妨先回去修身养性,好等着万岁爷的恩典。”
这话一出,荣妃便在地上抠折了指甲,随即扬起白皙的脖颈,似有无数怨言要喷涌而出。
然而她最终却又缓缓低垂了臻首,任由那几个小太监将她搀扶起来,押运犯人似的渐渐远去。
裘世安抄着手,目送荣妃远去之后,转身正要回景仁宫里,忽地又想起了什么。
于是回过头来,和颜悦色的问那刚从地上爬起来,满头是血的小太监“方才是哪只手碰着了?”
那小太监浑身一抖,忙又跪了下去,颤声道“回老祖宗的话,奴才方才真没碰着,是容妃娘娘……”
“既然不说实话,那也就怪不得我了。”
不等他把话说完,裘世安不耐烦的一摆手“两只手都剁了吧,完事儿再给容妃娘娘传个信儿过去。”
说着,向孙绍宗微一颔首,这才转身回到了宫门之内。
。
第882章 栋梁()
【最近感冒发烧加卡文,真是好悲催。】
咕嘟~
步出景仁宫御书房,孙绍宗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就觉得喉咙里**辣的,像是口水里掺了二两辣椒面似的。
虽然早就预计到,这次被皇帝召入宫内,很有可能是要垂询《普法下乡》的细节问题。
但孙绍宗却着实没料到,迎接自己的会是如此大阵仗自首辅贺体仁以下,三位阁臣悉数到场不说,六部尚书也来了三个,更有孙绍宗的老相识徐辅仁,以布衣身份列席参与。
这七位大佬轮番发难起来,那问题是一个比一个尖锐。
尤其是贺体仁、徐辅仁两个,一个绵里藏针、一个直指要害,所言尽是奏疏中不详、未尽之处,当真把孙绍宗问了个汗流浃背。
幸亏这《普法下乡》的法子,是他从后世借鉴而来,即便政治体制多有不同,但触类旁通之下,总算是勉力支应过去了。
不过直到最后,皇帝也没有做出明确表态,也不知他对自己今天的答辩,究竟满不满意。
不过至少皇帝对这《普法下乡》的提案,还是十分重视的,否则也不会摆出如此阵仗。
…………
与此同时,景阳宫御书房内。
经过两场冗长论战,殿内群臣似乎都有些意兴阑珊。
广德帝见状,便命人端来茶水分赐下去,自己也捧了碗杏仁茶,吁着热气小口小口的抿着。
好半晌,他轻轻放下茶碗,伸手接过裘世安递上来的帕子,一边擦拭着嘴角,一面淡淡的问了声:“如何?”
这两个字没头没尾的,但殿上众人却都是心知肚明,故而便一同把目光投向了首辅贺体仁。
贺体仁也是这御书房里,唯一有座位的臣子,他将吃了大半的茶水,小心递还给一旁的小太监,又不拘小节的用袖子揩了揩嘴角,这才慢条斯理的问:“陛下问的是奏疏,还是人?”
“问人如何?”
“人情练达却勇于任事,年纪轻轻就能胸怀天下、发前人所未发,假以时日必是国之栋梁。”
这评价不可谓不高,但几位朝中重臣,对此却几乎没有异议
盖因方才孙绍宗虽是靠着后世的经验,才勉强支应了过去,但他一贯处变不惊的姿态,落在众人眼里却堪称惊艳绝伦。
尤其是一些经验之谈,放在后世基层宣传口,都是老太太裹脚布一般的朽物,搁在时下却颇有振聋发聩的效果。
“那这份奏疏呢?”
“老臣以为当慎思缓行,然后在京畿左近择一地试用,以观成效。”
皇帝微微颔首,又向其他朝臣征询道:“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众人默然半晌,见无人开口说话,便齐声道:“臣等附议。”
“那便再议一议。”
广德帝说着,点名道:“王尚书、徐爱卿,你二人各自写一篇奏疏,为朕剖析这《普法下乡》的利弊。”
这话一出,徐辅仁眉头微蹙,吏部尚书王哲却露出喜色,而其余重臣也都是面色各异。
原本朝中已有公论,徐辅仁这次回京必能升任次辅,日后继任内阁首辅也是顺利成章的事情。
可现如今皇帝却将他同王哲放在一起考校看来皇帝对他摆明车马支持太子一事,终究是心怀不满。
…………
当天下午。
太子府。
十几盆银霜炭合力,将寝室炙烤的如同盛夏一般。
太子赤条条仰躺在一张腰部凸起的合欢椅上,拼命仰着头,满是希冀的望向自己胯间那里正有一只手粘着金针的手,在缓缓伸向他那蔫头耷脑的半截丑物。
叩叩叩~
偏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正全神贯注的太子,被这敲门声唬的浑身一颤,多亏那捻着金针的手及时缩回,否则非戳个针尖对麦芒不可!
太子险险逃过这一劫,立刻翻身从合欢椅上跳下来,随手扯了浴巾护住胯下,破口大骂道:“外面是哪个遭瘟的狗才,竟敢在这时候过来打扰?!来来来,给孤进来受死!”
外面的敲门声一敬,随即那房门被推开条缝隙,一个小太监双膝跪地,战战兢兢的爬了进来,头也不敢抬的道:“殿下,是宫里来了消息……”
哐~
一个铜烛台贴着他的肩膀,狠狠砸在了门板上,那小太监吓的一缩脖子,砰砰砰的叩头哭诉道:“太子爷饶命、太子爷饶命啊!”
“慌什么,继续说就是了!”
太子不耐烦的呵斥着:“孤之前不是交代过,但凡是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不管什么什时候都要来禀报吗?”
听他还记得当初的吩咐,那小太监松了口气,这才又禀报道:“宫里传消息来说,今儿一早陛下便召孙大人进宫议事,三位阁老、三位尚书,还有徐大人都在……”
听说孙绍宗上午在宫里舌战群雄,又得了首辅贺体仁‘国之栋梁’的称赞,太子顿时喜形于色。
虽然类似的话,他自己也赞过几次,可这话从贺体仁嘴里说出来,却是分量大不相同。
尤其……
他回头看看那捻针之人,就见对方正捋着胡须笑的智珠在握,心下便愈发得意,于是顺手又抄起一个铜烛台,照着那小太监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
“啊~!!”
这回可没失手,当下砸的那小太监头破血流,哭嚎道:“殿下,您方才不是说……”
“孤说什么了?”
太子一瞪眼,喝道:“这两个烛台都赏你了,难道你还嫌不够?!”
说着,便又往桌上摸索。
“够了、够了,奴才谢殿下赏赐!”
那小太监吓的魂都飞了,忙抄起那两个烛台连滚带爬的套了出去。
可他刚到门口,就听太子在里面一声断喝:“狗才,孤让你走了?!”
那小太监吓的噗通一声跌倒在地,身后却又传来太子的吩咐:“派人去大理寺传话,就说今儿晚上孤要设宴款待孙爱卿。”
那小太监这才把一颗心放回了肚里,忙不迭的应了,捂着脑袋仓皇而去。
“这狗才!”
太子又骂了一声,这才转回身取过衣物往身上披挂。
“殿下。”
这时那捻须之人突然道:“晚上可否让贫道先见一见孙大人?”
却原来这这人,正是当日在望江楼里,硬把《推背图》往太子头上套的道士。
太子哈哈一笑:“自是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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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3章 太子府里的取‘经’人()
【感冒终于好的差不多了,明天……】
收到太子府的请帖,孙绍宗心下便知必是宫里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太子耳中。
太子固然不怎么得宠,但皇后娘娘六宫之主的地位,却并未因此而动摇多少,再加上景仁宫里那一番问答,又未曾刻意对外保密。
故而探听出由来始末之后,再传递到太子府上,也便算不得什么难事了。
孙绍宗也正好想去太子府,会一会那妄言天命的道士,故而自是欣然从命。
于是他提前小半个时辰离了大理寺,兜兜转转先带着礼物到了王振府上。
之前早早便应下,要参与他的升迁宴,如今虽有太子相召,孙绍宗还是准备先到他府上露个面,也免得这厮忐忑之余,再胡思乱想。
而听说孙绍宗晚上还要去太子府赴宴,王振自然不敢多留,反而是与有荣焉的,将孙绍宗恭送出了家门。
转回头,他便跟宾客们吹嘘,说孙大人本来是要去太子赴宴,却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自己府上道贺。
且不提王振如何拉虎皮做大旗。
却说孙绍宗赶到太子府时,已是夕阳斜斜。
那马车刚在角门处停好,便有两人率众迎了出来。
打头的自是府丞王德修,而另一人稍稍落后半步,身着道袍、高冠博带,意态间虽然也带出三分恭谨,却远不似王德修那般谄媚。
这应该就是赵国舅说的那个道士吧?
竟然同王德修一起迎了出来,看来非但是自己想要会一会他,他约莫也存了同样的心思。
这倒有点儿意思了!
见孙绍宗斜眼打量那道士,王德修连忙介绍道“孙大人,这位是楼观派的王真人;王真人,这便是……”
“哈哈……”
不等王德修把话说完,那王真人朗笑一声,将拂尘往胳膊上一搭,躬身见礼道“贫道久闻孙大人之名,今日得见,果然非是凡俗可比!”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孙绍宗虽对这王真人心存警惕,但见他如此捧场,便也笑着还了一礼“不敢当真人谬赞,孙某亦是凡胎,无非是生的雄壮些罢了。”
就见那王真人顺势往里一让,笑道“孙大人的非凡之处,可不是仅仅是体魄而已——殿下正在后院等候,便由贫道带大人过去如何?”
这道人也才来了三五日光景,可瞧着倒像时已经彻底融入了太子府。
眼见王德修自觉避退到了一旁,显然没有陪同的意思,孙绍宗便猜到这王真人,约莫是想趁机同自己说些什么。
难道他还想用天命蛊惑自己不成?
孙绍宗心下一哂,面上却是欣然从命,与那王真人前后脚走进了太子府。
不出所料,非但是王德修落在了后面,连迎出来的几个下人,也都未曾跟随左右。
等到了二门夹道,四下里寂静无人之际,就听那道士一声干咳,随即放缓了脚步,与孙绍宗并肩前行。
来了!
“不满孙大人,贫道之所以会投奔太子,其实与您大有干系。”
“竟有此事?”
孙绍宗斜了他一眼,淡淡的反问道“可我昨天怎么听赵国舅说,真人是循天命而来,意欲扶保殿下成就一代圣主?”
王真人将拂尘交到另一边手上,摇头失笑道“若是当着旁人,贫道自是咬定这番说辞,可在孙大人面前却不敢妄言。”
说着,他神情一肃“且不说天意难测,单说这历朝历代的明君圣主,要么便是自身雄才大略,要么便是身边有能臣辅佐,有哪个是靠僧道之流成就伟业的?”
“而贫道之所以会这个时候投奔太子,一是因为太子身边有孙大人这样的能臣辅佐;二来么……”
说到这里,王真人停下来一脸得意的捻须微笑着,明显是在等着孙绍宗捧哏。
孙绍宗虽看不得这道士故作神秘的样子,却也好奇他这第二条究竟是什么,于是便凑趣的问了句“二来如何?”
“这二来么……”
那王真人却依旧卖着关子“自然是因为贫道有法子,补齐太子殿下的短处。”
孙绍宗闻言盯着他打量了半晌,忽地嗤笑道“真人该不会是想说,你有断肢重续的本事吧?”
王真人的笑容一僵,不过马上又摇头道“大人说笑了,贫道实无此能——但殿下真正的短处乃是子嗣有碍,而非不能人道!”
这话倒是没错,太子自身的正统性并无任何疑问,之所以储位不稳,是因为他膝下只有一个‘来路存疑’的太孙,而且日后注定不会再有其它子嗣。
如果能让太子,重新拥有生育子嗣的能力……
不过这怎么可能呢?
这可不像自家大哥那样,关起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