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第943章 建州城外的屠戮()
广德十三年腊月二十六。
午时刚过,建州城南门左近,便是一阵鸡飞狗跳,不管是往来进出的行人,还是原本负责守卫城门士兵,都被一群身着牛皮厚甲的戈什哈,驱赶到了道路两旁。
原本城门守将,还想上前理论几句,可看到巴牙喇营统领纳尔萨也出现在城门口,便又急忙偃旗息鼓,再不敢有丝毫动作。
这纳尔萨是女真宿将,又掌管着建州城里最为精锐的巴牙喇营,便是后金国主对其都要礼让三分,就更别说是小小的城门守将了。
尤其前几日,因为y辱汉人谋士吴奇志的妻女,纳尔萨被罚了五百两银子【其中约有一半,又被他转嫁到了吴奇志身上】,正满心的不快,自然就更没人敢去捋他的虎须了。
不过今儿纳尔萨阴沉着脸,却并不是因为那二百多两银子,而是因为刚刚接到了国主的命令命他在城外迎候大周使者。
周人的使者有什么好迎的?
难道对他们笑脸相迎,那些汉人就愿意把家产婆娘全都拱手奉上不成?
最后还不是要靠勇士们手里的刀枪?!
越想越是不忿,纳尔萨恨不能立刻转回城里,在吴奇志的婆娘身上驰骋一番银子既然都已经赔出了,他怎么也要用个够本才成。
“统领。”
这时一名亲兵凑上来禀报:“周人使者离建州已经不足五里,咱们是现在摆开架势,还是……”
“摆摆摆,摆就是了!”
纳尔萨不耐烦的甩了甩马鞭,他心里虽然百般不忿,却终究不敢违逆国主的吩咐,再说了,这来的除了周朝使者之外,还有国主最为宠信的二王子。
就当是给二王子一个面子吧。
这般想着,等到外面一众兵丁摆开迎接贵客的架势,纳尔萨便心不甘情不愿的出了城门。
此时大周使团也已经离着城门不远了,纳尔萨收敛了心思,正努力想要挤出笑容来,却忽听得身后蹄声如雷。
纳尔萨登时勃然大怒,回首喝骂道:“是哪个不开眼的狗奴才?竟敢不尊老子将令……”
骂到半截,却发现从城内疾驰而出的,竟是一群蒙古人,瞧那一个个挎刀带箭,就知道来者不善。
纳尔萨当即面色又是一变,急忙喝令左右上前遮拦,务必不要蒙古人与周国使者发生冲突。
然而这仓促间却哪还来得及?
只有少数几个戈什哈,及时堵在了门外,但发现冲过来的是蒙古人时,却个顶个犹犹豫豫,不知究竟该不该阻拦。
建州女真毕竟是刚刚崛起不久,甚至直到数年前,还在仰赖蒙古人的鼻息。
现如今虽然统合了辽东各部,实力远超以往,可人一旦跪久了之后,膝盖又岂是一天两天就能硬回来的?
这临时扎起来的人墙,本就稀松的紧,再加上犹犹豫豫不敢举起兵刃,自然难以封锁住城门。
于是一行二十余骑蒙古人蜂拥而出。
等到了城外,领头的蒙古人一声呼哨,后面众骑兵先是雁翅排开,紧接着两翼向内包抄,各自擎弓在手,扇面也似的逼向大周使团。
完了!
纳尔萨见状心头就是一凉,他倒不在意周国使者是死是活,可自己眼睁睁瞧着蒙古人如此肆无忌惮,竟半点也使不上力,被国主知道后,焉能讨得了好?
完了!
躲在人群中观望的姚安民,也是心头一凉这几日好说歹说的,蒙古人怎么还是如此莽撞?!
这明目张胆的杀上去,如何能讨得了好?
不管他们心中如何作想。
那二十几名蒙古骑兵,已然气势汹汹的逼到大周使团五十步内,各自弯弓搭箭,只待再拉近稍许距离,便要发动第一轮攒射。
也就在此时,使团队伍当中的一辆板车,忽地人立而起,上面数百斤货物稀里哗啦的落了满地,两个车轱辘吊在半空无处借力,偏飞也似的迎着蒙古人冲了上去!
眼见丈许高的板车,仿佛成精长腿儿了一般冲过来,正在准备发动攻击的蒙古人,也不觉为之愕然。
一些心志不坚的,便纷纷放箭阻拦。
可那一支支羽箭咄咄的钉在板车上,却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丝毫用处甚至那板车还临时调整了一下角度,迎向了弓箭最为密集的方位。
不足五十步的距离,又是彼此相向冲锋,一方快逾奔马,一方……本就骑在马上。
压根也不容蒙古人调整阵型,双方便撞到了一处!
打头的几个蒙古骑兵,下意识的拨转马头,正待从那板车两侧绕过去,不曾想那人立的板车又猛然往前扑倒,露出后面一个昂藏的大汉!
眼见这一幕,非只是蒙古人,便连后面的女真人,也都禁不住瞪圆了眼睛。
难道说……
方才竟是这人,在举着板车往前跑?
这怎么可能?!
可还不等他们惊叹完,那数百斤的板车,便被那汉子抓在手中,枯枝也似的挥舞起来。
一时真如秋风扫落叶,无论人畜挡着立毙!
只转眼的功夫,就有六七名蒙古骑兵,被他砸落马下!
不过蒙古人到底也是久经战阵的。
这一下虽变起仓促,但余下的蒙古骑兵两下里散开之后,却是不约而同的举起了弓箭,准备前后夹击那昂藏大汉。
就算一辆板车再怎么宽大,总也不能护住前后两面吧?
可还不等他们发动攻击,那昂藏大汉就抢先将板车抡圆了,狠狠的掷向了其中几个蒙古骑兵!
但见笨重的板车呼啸旋转着,其速度竟只是稍逊于硬弓强弩,那几个蒙古骑兵压根来不及闪避,就被砸了个血肉模糊!
不过与此同时,十余支羽箭也分前后射向了那昂藏汉子。
就见那昂藏汉子不闪不避,反手从背后抽出一柄门板似的巨剑,左至右挡,轻轻巧巧就将那些箭失拨落、挑飞。
与此同时,他脚下片刻不停,赶上一名蒙古骑兵,手起剑落连人带马劈成两片。
又顺势扯起半边马尸,牵肠挂肚的挥洒出去,将十余步外另一名蒙古人砸下马来。
这般如法炮制,只十几息的功夫,蒙古人就又减员过半,算起来已不足十人之数。
而那昂藏汉将,却是丝毫未损!
战到这般地步,蒙古人也终于失去了斗志,也不知谁带头呼喊了一声,便纷纷做了鸟兽散,甚至连建州城都不敢回,直接逃向了附近的山林之中。
那昂藏汉将倒也并不追赶,只带着满身血污,意态悠闲的在战场上巡视了一圈,但凡发现还活着的蒙古人,上前就是一剑枭首。
等确认再无活口之后,他这才不慌不忙的走向城门。
包括纳尔萨在内的所有女真人,都下意识的举起了兵刃,却又禁不住双手乱颤、腿肚子转筋。
眼见对方越走越近,一些戈什哈甚至不等命令,就开始往城内退缩就连纳尔萨,也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先把城门关上,免得这杀神闯进去大肆屠戮。
就在此时,忽听那昂藏汉将扬声道:“本官是大周副使孙绍宗,城里可有方便洗漱的地方?”
大周……副使?
这周朝的皇帝,到底是派来了个什么样的怪物?!
而且……
派这种怪物过来,真的只是为了罢兵言和?!
第944章 计()
正月初九。
随着年节气氛渐渐消退,寒冷的建州城,再一次恢复了原本的冷清。
不过在风雪中往来奔走的汉人奴隶们,与年前却是大有不同虽然道左相逢时,仍难免抖作两团,身上的疤痕也较年前多了几处,可眉眼之间却透着昂扬与期盼。
反之,那些锦衣华服者,则是个个如丧考妣至少在表面上皆是如此。
而导致这般变化的,正是大周使者进城后,所引发的一系列事件。
广德十三年腊月二十六,周使于建州城下,阵斩蒙古铁骑一十三人,一时名声大噪。
腊月二十七,建州巴图鲁耶彦登门挑战周使,约立生死状,旋死于周使拳下。
腊月二十九,耶彦妻弟率众夜袭使馆,计十七人无一生还。
次年正月初二,大王子阿勒不花携十二布库【摔跤手】登门助兴,席间致三死九伤,却未能撼动周使半步。
正月初三,巴牙喇营牛录额真哈尔禄当街箭射周使,周使掷还以过路牛车一辆,未中,然哈尔禄惊慌之下马失前蹄,重伤致残。
是日傍晚,哈尔禄妻登门叫骂,被周使掠入使馆,左右不敢阻拦,遂飞报哈尔禄亲族,然啸聚过百,却终不敢入。
次日,二阿哥阿邻祁图亲往说合,哈尔禄妻始得脱身据传,数日不得并股。
自此,周使系天魔转世之说不胫而走,又言其天目一开血溅五步,非噬人魂魄方可安抚。
正月初六,后金国主有意召见大周使者,为后妃群臣所阻。
次日,后金国主单独召见大周正使。
…………
砰~
将腰牌往火炕上一拍,姚安民怒冲冲的骂道:“入娘贼!这些女真瓜怂平日里拽的什么似的,不成想胆子却这么小!前几日什么牛录额真的,婆娘被那姓孙的睡了,屁话都不敢放一句;眼下堂堂后金国主,又连姓孙的面都不敢见!”
虽是白天,可因室内密封昏暗,炕桌上依旧点着盏油灯,被他这一巴掌拍上去,那烛火摇曳,直映的四下里人影乱颤。
正趴在炕桌上写着什么的张秀才,抬头横了姚安民一眼,将毛笔往充当砚台的醋碟上一搭,又小心翼翼的摘下眼镜,珍而重之的收入鹿皮囊里。
等一切收拾妥当了,这才冷笑道:“有气你找鞑子撒去,跟我这儿嚷个什么劲儿?”
“我……”
姚安民两眼一瞪,可终究不敢同此行的二号人物张秀才翻脸,最后颓然的往炕上一坐,盘着退嘟囔道:“我这不是心急么,那姓徐的老东西已经同鞑子谈了两天,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勾搭上了?”
“偏那孙绍宗一直守在驿馆里,吃穿用度又派专人采买,压根就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他巴巴抱怨了几句,转头再看张秀才,却发现对方已然闭上眼睛,正慢条斯理的揉着晴明穴。
这下姚安民真有些火大了,愤然起身道:“好好好,这差事是我老姚自己领的,和您张七爷不相干是吧?那咱们干脆也别在这儿瞎忙活了,趁早收拾行李回甘肃算球!”
他一边嚷嚷着,一边拿眼往东头屋里张望,显然是指着薛副教主能出面主持公道。
然而等了许久,也不见东屋里有什么动静。
而那靠墙依柜的白莲教众们,也个顶个泥胎木塑似的,对他这话没有半点反应。
这下姚安民有些骑虎难下可,愤愤的咬着牙瞪着眼,忽然一把抓起那进出内城的腰牌,转身向外便走。
这时墙根底下才有人开口发问:“姚香主不是刚回来么?这又是要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
姚安民愤然道:“自然是去找那姓吴的龟孙儿打探消息!”
说话间,他便推门而出,踩着积雪嘎吱嘎吱的渐行渐远。
直到此时,张秀才不慌不忙的起身,拿着方才写的东西到了东间屋里。
薛副教主正盘腿在炕上打坐,听到张秀才的脚步声,缓缓睁开眼睛,轻声道:“虽然不堪大用,可他到底是心向圣教的,总不太过冷落了他。”
这说的,自然是方才负气而走的姚安民。
张秀才白胖的脸上露出些笑意,却并未回应薛副教主的话,而是珍而重之的,将手中文稿送到了薛副教主面前。
薛副教主又看了他一眼,这才接过来仔细研读。
半晌,他才迟疑道:“这说辞倒是使得,可那边儿若是不肯上钩怎么办?”
张秀才不以为意的一摊手:“现如今还有别的法子可想吗?姓孙的如此挑衅,乌蒲恒端依旧忍气吞声,甚至不惜背负怯懦之名,分明已经拿定了主意,要趁朝廷无心他顾,先并吞朝鲜扩充实力。”
“单凭咱们这些人,想要让女真人改变心意,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驿馆那边儿,又布置的密不透风,更有姓孙的杀神压阵,根本就没有下手的机会。”
“眼下唯一可行的,也只有趁着关内关外往来不便,来个无中生有、煽风点火!”
“天幸如今在兴城驻扎的,正是那孙绍宗的嫡亲兄长,听说此人性烈如火,又自小对其弟百般疼爱想来只要咱们计划周详些,瞒过他应该不难。”
薛副教主其实也早认可了他的计划,否则方才也不会放任姚安民受气,而不出面安抚了。
只是此事干系重大,若不能借女真人之力,牵制住大周的九边兵马,白莲教想要在近期举事,便难上加难。
所以事到临头,也容不得他不谨慎。
唉~
若是当初葛谵能找到转世圣女,重新将教众凝聚到一处,眼下自己等人又何须仰赖女真鞑子?
心下叹息着,薛副教主又再次确认道:“那人当真可用?别到时候……”
“您老大可放心,他的妻儿老小都在咱们手心里,又自以为身中剧毒,断不敢违逆咱们的吩咐!”
“那就好、那就好。”
薛副教主点了点头,视线跃出窗外,喃喃自语道:“接下来,就等着徐辅仁把这几日的消息传回关内了届时咱们再顺水推舟,直说是鞑子大将受不得辱,私自引重兵围杀……”
张秀才目光灼灼的接口道:“而那孙绍宗虽然死战得脱,却受了重伤,被困在山里命在旦夕!”
顿了顿,他狠狠在半空中劈了一掌:“只要兴城那边儿的闻风而动,届时是战是和,可就由不得他们两家了!”
第945章 躁动()
【这些天又是闹毛病,又是和老婆轮流去上坟的,调整一下,明天双更。】
原本孙绍宗还盘算着,等到双方进行谈判时,面对后金国君臣的发难,再顺势露一露肌肉来着。
谁承想一连几天,那乌蒲端恒都只单独召见徐辅仁,并不肯让他陪同入宫,让之前种种设想,全然没了用武之地。
好在年节前后,孙绍宗已然在建州城里立下了诺大的威风,而以徐辅仁的老谋深算,这耍嘴皮子玩心眼的事儿,有他一人足矣。
当然了,徐辅仁每日回到驿馆里,免不得也要把双方的谈判过程,简短截要的向孙绍宗复述一遍。
目前看来,双方和谈的诚意还是有的至少暂时是有的罢兵言和的大前提,第一天就达成了共识。
不过在一些附加条件上,双方却始终僵持不下。
譬如大周希望双方能够互换战俘,并释放被扣押的民众。
然而被大周俘获的女真人,多半都已经明正典刑了,这所谓的互换,不过是说出来好听罢了,其实就是想让后金单方面,释放所有的汉人奴隶。
这自然是女真人无法接受的。
再譬如后金希望能够在兴城附近,建立几个双方互市的场所。
互市本来倒没什么,但女真人除了要求大周不得限制铁器输入之外,还要求大周官方出面,对辽东的一些特产采取溢价收购,以保证双方能够达成贸易平衡。
这就实在太过分了。
虽说是缓兵之计,可面对一个蕞尔小国官方甚至还没承认做出如此程度的让利,让一向公然标榜皇汉主义的周国民众,如何能够接受得了?
另外还有诸如双方疆界的划定,彼此的官方称呼、往来礼数,后金与瓦刺的关系等等……
总之在相同的大方针之下,双方的分歧点却也不在少数。
周国这边儿,左右是想拖时间,等熬过南边的战事之后,腾出力气来再对后金下手。
而后金则是因为大雪封山,三月底之前,压根没法进行规模化的军事行动。
所以两下里都不怎么着急,这一点点拉锯似的来回磨,几天下来,也不见有半点进展。
估计正月里能谈出个大概脉络,就算是蛮不错了。
孙绍宗倒无所谓,他本就是能动能静的性子,除了伙食上有些不习惯之外,每日里在驿馆里闲散着,就权当是猫冬养膘了。
可随行的护卫,却颇有些不安分的主儿。
前阵子总有不开眼的女真人上门闹事,隔三差五的就有热闹瞧,倒还不觉得如何。
可打从初五开始,一切变得风平浪静,甚至有不少女真人宁可绕远路,也不愿经过驿馆大门。
这一闲下来,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又搭着前几日,那哈尔禄的老婆嗓音高亢,先在门前骂的众人一肚子闷气,后又在门内叫的众人满脑子邪火。
本就已经做了个月余光棍,这火气一上来,哪里还按捺的住?
于是这几日先是里先是托冯薪出面,想请假外出‘闲逛’一番,被孙绍宗压下来之后,又试图怂恿他弄几个妇人进来伺候。
说是帮着洗衣做饭,可孙绍宗随口一试探,那‘盘好调顺’、‘胸耸臀硕’的要求,就足足灌了满耳朵。
说白了,还不就是下半身那点事儿。
按理说,这身处嫌疑之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孙绍宗应该一口回绝。
可孙绍宗也不是那不通人情的,再者说了,他自己也没能以身作则,就更不好严词拒绝了。
因此这日经过仔细考量,就琢磨着同徐辅仁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向女真人讨几个朝鲜女人回来之所以指定要朝鲜人,自然是不愿辱及被掠的汉人女子。
…………
是日傍晚。
算算时辰,徐辅仁也该从内城回来了,孙绍宗便命人在后院炕桌上摆下饭菜,又烫了一壶陈酿,只等着与他对酒谈天。
这千里迢迢的,自然不可能专门带个厨子来,所以每日的饭菜实在是乏善可陈,唯有量足管饱这一个优点。
但酒却着实不错,四十年的老窖花雕,原本是某个女真贵族的战利品,可关外苦寒之地,人人皆以饮用烈酒为荣,这几坛陈酿竟是乏人问津。
直到前些天阿邻祁图登门说合,因知道孙绍宗就好这一口,才特地讨来做了礼物。
把手炉拧了盖,临时充作温酒的器物,不多时的功夫,馥郁醇厚的酒香,就在屋里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