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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
哗啦啦……
“进去吧!”
几个白衣缟素的妙龄宫娥,在不耐烦的吆喝声中,战战兢兢的跨过了门槛,还不等打量清楚周遭的情况,身后又是碰的一声闷响。
咔嚓~
哗啦啦……
随着门外那铁索一并垂落的,还有女人们悬在嗓子眼的心肝,那一颗颗的,直坠入无底深渊。
只片刻间,便抽噎四起。
为首的宫娥虽也是面如死灰,但到底年纪稍长,又曾任过些职司,故而掐着袖子强自镇定下来。
只是她正待宽慰身边的姐妹几句,就忽觉有些不对,忙抬眼张望,却冷不丁迎上了十几双冰冷的目光。
年长的宫娥心知来者不善,忙挤出一副谦卑的笑容,紧走几步深深的道了个万福:“长寿宫冰蕊,见过诸位姐姐。”
顿了顿,见对面毫无反应,又甜甜笑道:“妹妹刚过了一遍‘规矩’,身边也没什么能孝敬诸位姐姐的,好在长寿宫那边儿,还有几个知己的姐妹在,三五日的,少不了会有心意奉上。”
依旧是死一般的沉寂。
而那眼中的贪婪与恶意,却又蒙上了一层嫉妒与怨毒。
冰蕊被盯的心头打鼓,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见东头门帘一掀,自里面出来个麻杆似的高瘦妇人,两只桃花眼斜藐了冰蕊一眼,扬声道:“瞧着倒是个知情识趣的——罢了,先带过去学学规矩吧。”
“这位姐……”
冰蕊见似乎是来了个能做主的,忙把脸上的阿谀添了几分,躬身正要搭腔,不曾想那高瘦妇人说完之后,便头也不回进到了屋内。
门帘尚在荡漾,廊下那十余个妇人已然围拢了上来,将冰蕊连同几个期期艾艾的宫娥拢在当中。
“跟上来。”
其中某个妇人冷笑着吩咐了一声,然后领着众人往西南角行去。
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
冰蕊和几个宫女,只得忐忑不安的随在她身后。
按说这院子从东到西,也不过百余步长,在这高楼广厦、阡陌纵横的深宫之中,实在短的不值一提。
但冰蕊几人却都走的身心俱疲。
盖因这一路之上,有无数道令人作呕的视线,正自门缝里、窗棱间爬出来,恶形恶状的在几个宫娥身上‘蠕动’着,像是要钻进皮囊深处,噬咬她们的肚肠心肝一般。
“到了。”
恍惚间,一个满是幸灾乐祸的嗓音,将冰蕊的魂魄重新拉回了躯壳。
与此同时,一股恶臭也钻入了她的鼻腔,肆意的折磨着她的脾胃。
冰蕊下意识的掩住了口鼻,心头却稍稍松了口气,盖因让新来的宫娥,或者犯了错的奴婢去清理厕所,也算是宫中的惯例了。
若只是这般的规矩,忍一忍倒也算不得什么。
然而她心中的庆幸,却只停留了短短的一瞬间——绕过茅厕前的影壁,几道白生生的身影,立刻映入了众人眼帘。
“自个把衣服扒了,跪过去吧。”
那幸灾乐祸的声音,也再次适时响起。
霎时间,全身血液都冲向了冰蕊的头颈。
愤怒、惶恐、绝望……
她一度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噩梦之中,否则又怎会看到这样的画面,遇到这样的欺辱?!
黄浊横流的污秽烂泥中,几个青春正茂的宫娥,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任由一只只拖着长尾巴、正准备蜕皮的蛆虫,在那白羊也似的身子上蠕动……
“不!”
冰蕊忽然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我门只是受了迁怒,过几日就能回长寿宫去!你们……你们这般作践人,就不怕报应吗?!”
“报应?哈哈哈……”
尖利的嗓音,还在不住回荡着,那冷嘲热讽的犯妇却是哈哈大笑:“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了?实话告诉你,这日子进来的,个顶个都是死会,后半辈子就别想活着出去!”
“不!我是熹妃娘娘的心腹,娘娘一定会救我的,一定会……”
冰蕊还在嘶声尖叫着。
“磨蹭什么,赶紧给她浇醒了!”
那犯妇不耐烦的呵斥一声,旁边立刻有人将冰蕊推到影壁底下,紧接着又有人拿过掏粪的勺子,就地舀了些污泥尿液,就待劈头盖脸的泼上去。
“啊!!!”
冰蕊绝望的尖叫着,那几个同来的宫娥,也在拼命的尖叫着,却根本无力阻止那恶妇。
“等一下!”
就在此时,忽听有人一声娇叱。
那持勺的恶妇手一抖,差点把粪水泼在自己脚上,直气的五官挪移,当下骂道:“哪个万人C的,敢管……”
只是话到了半截,却又被她生生吞了回去。
就见西头廊下,一个娇俏的妇人沿着口鼻,扬声道:“哪个是熹妃的人?过来说话。”
冰蕊一见这妇人,顿时如蒙大赦,跌跌撞撞的向着那人奔去,周遭十几名犯妇,竟也未曾阻止。
等到了近前,冰蕊立刻屈膝跪倒以头抢地:“求荣妃娘娘救救奴婢、求荣妃娘娘救救奴婢吧!”
原来廊下那妇人,正是广德十三年冬天,被打入冷宫的荣妃。
却说荣妃见她到了近前,立刻嫌弃的捂住了鼻子,闷声问:“你既是熹妃身边的人,可知道最近景仁宫有什么变化?”
她问的闷声闷气,那冰蕊又正处在大难不死的惶恐与惊喜之中,一时竟未曾听进耳中,兀自磕头求救不止。
荣妃登时有些恼了,抬脚在她胳膊上一点,喝道:“抬头回话!”
这下冰蕊终于晃过神来,忙将臻首扬起,视线越过那两团冠绝群芳的丰硕,希冀的落在荣妃脸上。
“景仁宫那边儿,可有什么动静?”
“这……”
冰蕊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是在问德妃贾元春的境况如何。
可莫说是她,就连熹妃怕也难将触角,深入到景仁宫内。
因此只能吞吞吐吐的道:“这……这倒没听说有什么变化。”
“没用的东西!”
荣妃斥骂一声,二话不说转头就回了屋内。
“娘娘、荣妃娘娘!”
冰蕊顿时急了,正待爬起来追上去,后面却早扑上来两个恶妇,倒曳着她的双腿,便往那污泥粪土里拖。
“不、不、不要!荣妃娘娘救我!娘娘救我!”
冰蕊竭力挣扎,却怎奈又有数人围拢上来,不多时那呼救便化作了撕心裂肺的哭嚎……
与此同时。
东屋内,高瘦妇人收回了目光,转头道:“那位贵人,近来有点跳啊。”
“嗯。”
西墙的佛龛前,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妇正合十跪坐,闻言,却只是微微应了一声。
高瘦妇人并不气馁,又往前凑了凑,悄声道:“这倒也罢了,可她问来问去都是在打听景仁宫的消息——怕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
少妇依旧只是‘嗯’了一声。
“她要真翻了身……”
高瘦妇人咂咂嘴,再次压低嗓音:“要不要掐了这祸根儿?”
说着,横手在细细的脖颈上一抹。
少妇默然了,半晌悠然一叹:“阿弥陀佛。”
高瘦妇人立刻挺直了身板,眼中满是狠厉之色。
当初荣妃刚被送到安乐堂的时候,因为身份尊贵,又是皇帝的宠妃,谁也不敢保证她会不会有翻身的一天,故而颇受这些狱霸的礼遇。
但后来二皇子降生,易储之论一日盛过一日,就连禁锢在此的妇人门,也都笃信今日的德妃,必是未来的太妃娘娘。
于是对荣妃的态度,便每况愈下。
前些日子,这瘦高妇人甚至找了个借口,狠狠折辱了她一番。
却哪曾想到风云突变,二皇子突然病故,连太妃也因此撒手人寰了。
据传这荣妃可是曾与太子有旧的,若日后太子登基……
也难怪瘦高妇人,忍不住要先下毒手!
却说见那少妇依旧在礼佛,高瘦妇人悄然退到门外,将几个的手下唤到近前,刚提点了几句,忽听门外又是哗啦啦铁索响动。
“呦,今儿这雏来的可是不少呢!”
高瘦妇人抿着嘴一笑,正准备带人躲进屋内,好重演方才那一幕,却不曾想几个太监已然明火执仗的闯将进来。
“荣妃娘娘何在?请容妃娘娘出来接旨!”
高瘦妇人心头狂跳,惶恐的望着那太监,直到身旁的手下提醒,这才急忙跪倒在地。
不多时,荣妃也闻讯迎了出来,拜倒在那传旨的太监身前。
“陛下口谕:德妃心忧成疾,景仁宫不可一日无主,特敕荣妃重入景仁宫,暂代德妃之职。”
将那口谕宣完,传旨太监立刻软了脊梁,奴颜婢膝的伏地身子陪笑道:“娘娘,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动身吧?”
“哈……哈……哈哈哈哈……”
回应他的,却是荣妃从低到高、从有到无,最后几近癫狂的大笑!
笑声中,高瘦妇人只觉后背上一股凉气,顺着脊梁骨知网脖颈上爬。
然后那冰凉的脖颈,又突然一紧!
却竟是被人捏住脖子,狠狠掼倒了青石板上!
砰!
剧痛、眩晕……
血流满面的高瘦妇人,脑中冷不丁冒出一个念头:这荣妃,竟还是个仇不过夜的主儿!
正恍惚着,她衣裳后颈忽地被人扯住,死狗一般往前拖了十几步,然后又被重重的丢到了地上。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了高瘦妇人耳中。
她愕然转头,就见方才正在屋内礼佛的少妇,此时正谦卑的跪倒在荣妃面前——方才对高瘦妇人出手的人,显然也正是她!
这是要拿自己当替罪羊吗?!
高瘦妇人眼中闪过怨毒与悲愤,立刻就要将方才的密谋喊将出来,然而话到了嘴边,她又忽然怔住了。
因为……
方才那少妇自始至终,就只说过一句‘阿弥陀佛’!
原来,她那时候就已经……
此时的荣妃,也终于停下了那失态的狂笑,冷若冰霜艳若桃李的拢着袖子,斜藐着那少妇淡然问道:“你这是何意?”
少妇将头伏地,恭声道:“这贱婢当日曾冒犯过娘娘,自该重重惩治。”
“怎么?”
荣妃的神色更冷了:“静嫔,你以为这样做,就能把自己摘出来了?”
“不敢。”
静嫔依旧恭声道:“奴婢别无所长,唯独对调教犯妇,有几分心得,若是娘娘用得上,奴婢愿在娘娘身边做牛做马,偿还罪孽。”
荣妃脸上终于变了颜色,定定的打量着她,片刻后展颜一笑:“好、好、好,怪不得你能在这里边儿称王称霸——只是这小小一只臭虫,怕还算不得投名状。”
静嫔匍匐在地:“娘娘放心,三五日间,奴婢管叫这里干干静静。”
“哈……哈哈哈哈……”
荣妃又忍不住笑的巍峨乱颤,一颗心,却早飞到了景仁宫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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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7章 破鼓万人捶()
【上章绝不是水,而是必要的转折与伏笔】
容妃代掌景仁宫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京城。
那些懵懵懂懂的,尚不解其中真意,御史台参劾贾家的折子,却已然堆起半人多高。
如果说二皇子的早夭,是一记敲断荣国府脊梁的重锤,那么在有识之士眼中,荣妃代掌景仁宫,则正式鸣响了荣国府衰败的丧钟。
因为这意味着,皇帝已经将生母的死,迁怒到了贾元春头上!
因此自这日起,荣国府逐渐恢复了门庭若市的‘盛景’,只是这一次登门造访的,不是阿谀奉承之辈,而是横眉冷目的债主。
初时,还只是有身份有背景的登门讨债,渐渐的,连升斗小民也失了敬畏,直将荣国府堵了个水泄不通,
九月初七这日,连二老爷贾政的马车,都险些被‘暴民’们扣下。
一时府内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九九重阳。
淅沥沥的秋雨浸润了万物。
但对于守在荣国府门外的债主而言,却不啻于是火上浇油。
重阳佳节,阖家团圆的日子,他们却不得不为了一家老小的生计,在这门前听凭风吹雨打……
砰~
突兀的一声闷响,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却原来是木料行的赵二奎,因蹲久了双腿发麻,起身的时候不小心一个趔趄,肩膀正巧顶在了门上。
面对众人投来的目光,赵二奎登时红了面皮,期期艾艾的想要解释几句,冷不丁却有一股邪火直往上窜,狠狠咬了咬牙,转身飞起一脚踹在那朱漆大门上。
“恁娘的!老子们在外面挨冷受冻,欠债的却在里边大鱼大肉好吃好喝,这还特娘有没有天理了?!”
凡事就怕有个挑头的。
他这一脚,顿时惹的群情激奋,二十几个人炸了锅似的,砸门的、踹门的、叫门的、哀求的、嘲讽的、喝骂的……
霎时间,这荣国府门前竟比菜市口还嘈杂。
这般闹腾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里边儿才终于有了回应。
“吵什么?当这是什么地方?!逼急了,我们家老爷一纸片递上去,把你们全特娘送去顺天府吃牢饭!”
门外骤然一静,众人面面相觑,良久也没半句声息。
荣国府是落魄了,甚至听传闻说,还犯了皇帝的嫉恨。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旁的不提,单那与荣国府同宗同族的顺天府尹贾雨村,就不是门外这些人敢得罪的。
“儿啊,我对不住你啊!”
良久,人群中忽然传出一声哀嚎,就见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靠着墙缓缓蹲下,将两条灰蒙蒙的袖子一拢,瘟鸡似的埋头啜泣。
众人见状,都是心有戚戚,一时长吁短叹不已。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然由远及近。
债主们引颈张望,却是几名差役策马疾驰而来。
随即又有人认出,这几人正是顺天府的衙役,当下又引得众人惶惶不已。
就在其中一些人,开始打退堂鼓的当口,那几个衙役也已经催马赶到,利落的翻身下马,按刀而前。
众债主急忙两下里退避,那几个衙役也不理会,径自到了门前,将个朱漆大门捶的山响。
“开门、快开门,我们是顺天府的!”
这回里边儿倒是没耽搁,在通过门缝确认了来人的身份后,那朱漆大门和快就开了一条缝隙。
“诸位,可是兴隆街大爷派你们来的?”
“什么兴隆街不兴隆街的!”
孰知那几个素来谄媚的衙役,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喝道:“你们府上大老爷呢?他的案子发了,我家太尊请他过去断断是非!”
贾府的门房闻言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半晌才磕磕巴巴的反问:“什……什么案子?”
“还能是什么案子?石呆子的案子呗!”
“啊?!”
门房更是傻了眼,脱口道:“那不是府尹大人和我们老爷一起……”
啪~
为首的衙役把刀柄往腰带上重重一拍,阴沉着脸问:“你什么意思?莫不是还想攀咬我家太尊?!”
一句话噎的那门房哑口无言。
旁边那些债主们,此时也都回过味来,于是纷纷鼓噪,让贾赦赶紧出来打官司。
【。】
有那性急的,干脆推搡着就往里挤。
那门房拦住这个,挡不住那个,最后急的直跳脚。
好在那些冲进去的人,到底不敢在荣国府里乱闯,只是站在院子里乱叫乱嚷。
…………
曦云阁。
善姐挑帘子进了里屋,见王熙凤正盘着腿,在罗汉床上逗弄儿子,便又往前凑了几步,悄声禀报道:“奶奶,顺天府来了几个差人,说是为了石呆子一案,要请大老爷回去过堂。”
“哼。”
王熙凤嗤鼻一声,将那皮实的壮小子圈进怀里,顺手拿了块饴糖逗弄着。
善姐看了看她的脸色,又继续禀报:“那些讨债的,也趁机闯了进来,眼下正在前院里吵闹呢。”
“闹就闹呗。”
王熙凤不以为的冷笑:“先头不是已经闹过好几回了?”
“可这回闹的,是那些泥腿子……”
“好了。”
不等善姐把话说完,王熙凤把手一摆:“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你急个什么劲儿?下去吧。”
善姐这才停了嘴,有些不情愿的应了,三步一回头的到了外面。
“哼。”
她离开之后,王熙凤才把目光投了过去,一双杏核三角眼里满含煞气。
这些小蹄子近来愈发不成样子了,等熬过这一阵儿,非好生立一立规矩不可!
不同于府里的人心惶惶,前几日刚从孙府讨来‘定心丸’的王熙凤,明显要从容的多。
想起那天晚上,在小姑子床上‘掏心窝子’的交流,王熙凤就忍不住红着脸暗啐了一口。
正不自觉的并紧双腿,忽见善姐慌慌张张的去而复返,刚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嚷了起来:“奶奶,祸事了、祸事了!”
“又怎得了?”
王熙凤秀怒的横了她一眼:“瞧你这急惊风似的。”
“宝二爷带着周官家,好容易把那些讨债的劝走,谁知……谁知林家婶子……林家婶子出首,把奶奶您给告了!”
“什么?!”
王熙凤这下可是吃惊不小,蹭的坐直了身子,两只莲足划拉着绣鞋,嘴里急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清楚些!”
“那几个衙役没寻见大老爷,又得了宝二爷的银子,正要回去呢,林家婶子噗通一声,就跪在了他们跟前,说奶奶您……您……”
王熙凤直顿足:“你倒是往下说啊!”
“说奶奶您害死了她家红玉!”
屋内登时静了下来。
王熙凤脸上的血色,也一点点的褪了下去。
良久,她瘫坐回罗汉床上,有气无力的道:“去,备车,把大姐儿和哥儿送到姑奶奶那里。”
说着,拥紧了儿子,再舍不得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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