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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很快的,这场骚乱便又归于死寂,然后就见那几个军汉拖死狗似的,将一个昏迷不醒的秀才拖出了考场。
“老规矩。”
孙绍宗淡然吩咐道:“先泼两回冷水,再打几个耳光吓唬吓唬,如果还是清醒不了,就栓到西边儿棚子里去。”
不得不说,这科举的压力可比高考大多了,再加上考场条件恶劣,逼疯一两个完全不稀奇。
像范进那样考中后才发疯,而且还能醒过来的,已经算是列祖列宗保佑了。
事实上在考场上一疯就是一辈子的,也是大有人在!
这些还算是出于自身心里脆弱的原因,那些因为意外而落榜的,就更容易受刺激了。
譬如发生火灾被殃及池鱼的、喝了考场生水闹痢疾的、考房突然坍塌被埋在下面的……
昨儿听一南方出身的翰林闲扯,说他们那儿还有考着考着,突然就被毒蛇毒虫给咬伤的。
又因为考场上许进不许出,压根得不到及时的治疗,只能眼瞧着那些中毒考生哀嚎而死。
反正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读书人不易啊!
不过这也只是他们自己的感觉罢了,要让孙绍宗评价的话,这些鸟文人纯属贱人矫情——除了考试的时候受点罪,他们平时哪一样不比老百姓受优待?
不说别的,就说如今城外的难民吧,但凡有个秀才身份的,非但能向顺天府申请额外的救济,还能堂而皇之的进城找工作,跟其它难民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更别说还有那膝下无子的大户人家,趁机在受了灾的年轻秀才里挑选乘龙快婿,只要长得清秀些,分分钟就能一夜暴富!
当然了,也不乏一些基佬打着招亲的名号,窥伺秀才们的菊花……
咦?
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孙绍宗突然又停下脚步,目光锁定在左前方一名考生身上,半响用下巴点了点,吩咐道:“上去搜搜!”
几个军汉闻言刚要动手,却见那考生顺着屁股底下的木板,就出溜到了地上,然后磕头如捣蒜一般:“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军汉们却那里管他喊些什么?
扑上去三下五除二,便将那秀才扒了个精光,果然在他内衣的里衬中,发现了几十篇小抄!
“大人!”
为首的军汉咬牙切齿的道:“卑职这便去把当初负责搜检的人召集起来,看看是那个王八蛋,竟敢陷大人于不义!”
这些军汉都是临时从巡防营调来的,基本都是便宜大哥孙绍祖的手下。
现在出了这等纰漏,莫说是孙绍宗这里交代不过去,就是日后回到军营,怕也讨不了什么好,所以这军汉才会如此恼怒。
“和负责搜检的人无关。”
孙绍宗摇头道:“此人一身白净,连所用的木板都曾反复擦拭过,偏偏那内衣的领口满是油泥,与其喜洁的性格完全相反,而且这内衣所用的布料,也和外衣差了许多……”
顿了顿,他又吩咐道:“去查一查附近看守茅厕的人,看看其中可有内衣与身份不符的——查出来给我上三十斤大枷,拉到门前示众!”
“遵命!”
那几个军汉领命去了,孙绍宗便继续往前巡视。
眼见得一圈就要转完,孙绍宗正准备去主考官那里,商量一下收卷时的细节。
忽见一个守门的衙役匆匆而来,嘴里嚷道:“老爷!宛平县出了命案,如今大兴县的县丞找了过来,想求老爷您指点一二。”
宛平县出了命案,大兴县县丞跑来讨教?
这听了倒是稀奇的很。
不过孙绍宗略一琢磨,便猜到八成又是那‘血字’凶手作下的案子。
虽然按照规矩,除非有皇命召唤,秋闱期间考场人员一律不得擅自离开。
但隔着大门在衙役们的监视下,跟外面的人交谈几句,倒还是可以的,尤其这说的还是人命大案,也不用担心有人会往歪处想。
于是孙绍宗匆匆赶到了贡院前门,却见除了大兴县丞苏行方之外,还有宛平县的捕快班头蒋老七。
而这两人的来意,果然不出孙绍宗的所料,正是为了那‘血字’一案!
今天一早,有人发现宛平县的巡街捕快林宗茂,被人杀死在家门口的小巷中,胸口赫然用血写着‘神断’二字,而且同样是被单刀刺穿心脏而死。
按理说这案子应该是宛平县负责。
但宛平县令徐怀志却推说,大兴县早已经为此立案,应该并案处理,才更方便找到凶手。
而且大兴县死了两个,宛平才死了一个,自然应该以大兴县为主、宛平县为辅。
因此这才出现了,大兴县丞带着宛平捕头查案的奇景。
“经过我们的初步的排查,三个受害者之间,应该是没有丝毫关系的。”
苏行方隔着门洞,苦笑道:“再加上现场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我等实在是无从查起——为了避免出现更多的死者,只好又来麻烦大人您了。”
确实,查案子最怕的,就是这种变态的随机杀人案!
尤其是在科学不发达的古代,想要找出凶手就更不容易了。
不过一般而言,像这种有计划的连续随机杀人案,在看似毫无逻辑的表象下,往往也会有其内在的关联。
至于这个案子嘛……
孙绍宗将大致的案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忽然向蒋老七问道:“蒋班头,不知这死去巡街捕快,在民间风评如何?”
第114章 第四名受害者()
“这个……”
听孙绍宗问起那林宗茂的风评,蒋老七有些吞吞吐吐的道:“老爷也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难免会得罪不少人,所以这风评嘛,自然也就……也就……”
这厮显然是想替林宗茂遮丑,不过这吞吞吐吐的一说,孙绍宗该明白的,自然也都已经明白了。
于是他伸出三根手指,缓缓道:“第一名死者,是个喜欢撒酒疯的烂酒鬼;第二名死者,是个小有名气的泼皮无赖;第三名死者,则是个风评不怎么好的捕快。”
“大人的意思是……”
听孙绍宗一连用了三个负面评价,苏行方也有些回过味儿来了,脱口道:“他杀的都是恶人?!”
“即便算不上恶人,至少也是被百姓厌恶的人。”孙绍宗耸肩道:“或许他认为自己是在替天行道吧。”
顿了顿,他又道:“另外还有一点就是,他在不断给自己增加难度!”
“增加难度?”
“没错!”
孙绍宗解释道:“第一个死者因为常年饮酒,身体素质很差,自身的社会地位就更不用说了。”
“第二个死者是个泼皮,身上颇有些蛮力,至于社会地位嘛,勉强也算有一点儿。”
“第三个死者身为巡街捕快,平时应该是兵器不离身的,社会地位也强于那泼皮。”
“由此可以看出,他每一次选择的对象,都会比上一个更难对付。”
听孙绍宗分析到这里,蒋老七的脸色已经彻底垮了下来,颤声道:“那小……小人我岂不是很危险?!”
“你?”
孙绍宗看看他那小鸡仔似的体格,无语道:“放心吧,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你应该安全的很!”
蒋老七闻言顿时放下心来。
可一旁的苏行方却仍是愁眉不展,苦笑道:“如此说来,那凶手岂不是很有可能,会向朝廷命官下手?”
“有这种可能,不过更危险的恐怕……”孙绍宗说到这里,忽然眉头一皱,半响才又道:“恐怕还是四营一卫的武将,毕竟每次提升的不仅仅受害人的身份,还有受害人的武力。”
却原来孙绍宗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了自家那位便宜大哥,他的名声貌似也好不到哪去,而且还是以武力出名的军中猛将,完全符合凶手的目标!
不过他可是堂堂四品,出入又都有亲卫跟随,那凶手应该不会一下子,就把难度提的这么高吧?
不对!
这事还真没准儿,毕竟那凶手一直是在挑衅自己,还有什么事情,比直接杀了自己的亲哥哥,更能激怒自己的?!
想到这里,孙绍宗也顾不得别的了,忙拱手道:“苏大人,还请你去我府上通知一声,让我家哥哥最近警醒些,不要一个人上街!”
苏行方一听这话,顿时也想到了类似的可能,忙郑重其事的应了,随即又苦着脸道:“可惜大人腾不出手来,否则那凶徒岂能如此猖狂?”
案情有可能会涉及便宜大哥,孙绍宗又何尝不想亲自破案?
可问题是考场里所有官员差役,在秋闱期间半步都不能踏出考场,即便是没有阅卷权利的巡阅使,也并不例外。
于是此后两场考试,孙绍宗都一直处于焦躁不安之中。
虽然还不至于因此耽搁了正事,但处罚力度却是大大增强,到了八月二十五这日,更是当场杖毙了两个企图协助作弊的衙役!
整整一夜未眠。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洒下来的时候,孙绍宗也顾不得什么监考了,直接跑到正门外,等着苏行方带来最新的消息。
然而一直等到天光大亮,都没有任何讯息传来。
就在孙绍宗焦急不安,想随便喊两个路人,帮自己去县衙问话的时候,蒋老七终于匆匆而至,并带来了一个不知是好还是坏的消息——昨晚并没有任何人遇害!
“老爷,您说……您说是不是那凶手怂了?”
就听蒋老七道:“打从您的推断传出去,上面就增派了搜捕的力度,而且各位大人出行时,也都尽量成群结队——那凶手压根找不着下手的机会,所以就放弃了?”
放弃了?
按说,遇到这么大力度的搜捕,凶手认怂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孙绍宗总觉得,一个敢与连续作案,并在现场留下挑衅信息的狂徒,不像是会轻易认输的主儿。
心中这般想着,孙绍宗嘴里却道:“如果是这样,那自然最好不过了——不过这案子总还是要破的,你们可不能因此就放松下来。”
蒋老七忙道“大人放心,这案子如今闹得沸沸扬扬,小人等哪敢不尽力?”
“那就好。”
孙绍宗点点头,便准备回考场巡视一圈。
谁知便在此时,长街尽头忽然奔来了十几骑,箭头似的横扫长街,唬的行人纷纷尖叫闪避。
龙禁卫?
孙绍宗眼力好,远远的,便瞧出来人是一队龙禁卫,而且领头的似乎还是老熟人——卢剑星与沈炼。
当初在河北待了半个多月,孙绍宗和这兄弟三人处的倒是颇为融洽。
因此前些日子受贾琏之托,打听那贺家少奶奶时,孙绍宗就找到了他们兄弟三人。
结果还真让贾琏给猜中了,那贺家少奶奶,正是被北镇抚司的镇抚佥事【从四品】扣下,做了第六房小妾。
龙禁卫南北镇抚司,都是直属于皇帝的特务机关,就算以荣国府的权势,想要虎口夺食也是休想,因此贾琏也只好死了……
等等!
为什么只有卢剑星和沈炼?
靳一川呢?
他们三人不是向来秤不离砣的吗?
莫非是……
孙绍宗心中闪过一丝不详的预兆,而这时卢剑星、沈炼带着那十几个龙禁卫也已经到了门前。
眼见孙绍宗就在门洞里站着,两人急忙甩蹬下马,冲到台阶前扑通一声双足跪地,虎目含泪,悲声道:“大人,一川……一川他去了!”
靳一川真的死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孙绍宗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脱口问道:“是那‘血字’凶徒做的?难道也是一刀毙命?!”
“大人明鉴!”
卢剑星哽咽道:“我那兄弟,正是被歹人一刀穿心而死!”
还真是一刀毙命!
孙绍宗又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卢剑星兄弟三人,号称侦缉司三犬,武力虽说赶不上有金手指加成的孙绍宗,却也算得上是难得的好手了!
再加上他们常年干抄家灭门的买卖,警惕性比起一般人也不知强出多少倍。
要是连靳一川都被一刀捅死,毫无还手之力,那凶手的身手岂不是……
第115章 血字疑云【上】()
【三更补齐,话说我现在才更第三章,为啥有人下午就说我今天这三章很水?】
八月二十七,龙禁卫北镇抚司。
“死者双臂向内弯曲,双手呈抓握状,但手心里却没有任何割痕,基本可以推断,他曾试图用手阻止凶器的刺入,却还来不及完成整个动作,就已然失去了意识。”
“因此也可以进一步推断,这一刀肯定是非常之突然!”
“现场脚印有些凌乱,因此我无从判断凶手发起突袭的位置。”
“但从脚印深浅、步伐间距来推断,凶手身高应该在五尺三寸至五尺五寸之间,体型要么偏胖、要么肌肉发达。”
“鞋是常见的千层底,从纹路清晰程度判断,应该是一双新鞋。”
“‘血字’是用手指沾血书写的,经过仔细比对观察,可以确定出自同一人之手。”
“但看那一笔一划的生疏程度,要么用的不是惯用手,要么凶手不经常写字——我个人比较倾向于前者。”
“孙大人,不知卑职所言,可有什么疏漏之处?”
没错。
以上这些推断,并非出自孙绍宗之口,而是北镇抚司都尉秦克俭的推理。
响午过后,好不容易等秀才们都出了贡院,孙绍宗匆匆赶到了北镇抚司,想要查阅一下,昨天从大兴县调来的卷宗,以及受害者的尸体。
结果便在侦缉司的停尸间,听到了秦克俭的推理。
这秦克俭是北镇抚司派来查案的人,他也是多年的老刑名了,破的案子也不知有多少——只是北镇抚司查的案子,基本都不会公注于众,才一直籍籍无名。
而孙绍宗小小年纪,非但名声比他响亮百倍,连官职也要高上一阶,秦克俭心中有所不爽,也就在所难免了。
如果孙绍宗只是顺天府通判的话,秦克俭怕是连停尸房都不会让他进——可谁让孙绍宗不但兼着龙禁卫的官衔,还颇得戴公公看重呢?
因此秦克俭也只能尝试,在专业领域上压制孙绍宗了。
不过面对秦克俭咄咄逼人的目光,孙绍宗却只是微微一笑,鼓掌道:“秦大人的分析精彩的很,却不知秦大人对凶手的身份,又有何推测?”
“这个嘛。”
秦克俭的目光顿时闪烁起来,支吾道:“以死者的警惕性和身手,陌生人想要靠近他身边,进行突然袭击的可能性极低,所以我原本推断,这很有可能是熟人作案,只是……”
一旁的沈炼冷笑着,插嘴道:“只是秦大人审了我们兄弟半天,却发现我们压根没有作案的时间!”
卢剑星也沉声道:“非但是我们两个,侦缉司的所有同僚,还有一川的几个朋友,昨天也都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沈炼又咄咄逼人的质问道:“再者说,如果真是熟人要杀一川,前面那三个死者又是怎么一回事?!”
“老二!”
眼见秦克俭脸色越来越臭,卢剑星忙拉了沈炼一把,又拱手道:“秦大人,我这兄弟也是一时情急,才失了分寸,还请大人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哼!”
秦克俭一甩袖子,冷笑道:“本官懒得同你们一般见识!”
说着,他又把矛头对准了孙绍宗,挑衅道:“不知孙大人对此案有何高见,可否让秦某洗耳恭听?”
孙绍宗本来正低头沉思,听到这话,才抬头打量了秦克俭几眼,慢条斯理的反问道:“不知秦大人,是从何时接手此案的?”
秦克俭不假思索的道:“昨日响午,接到镇抚使大人的命令之后,秦某立刻便开始着手调查了!”
“呵呵……”
孙绍宗摇头失笑道:“秦大人调查了十几个时辰,我现在却连尸体都没仔细看过,更没去过凶杀现场,秦大人就硬逼着我要说些什么,不觉得太过唐突了吗?”
听他这一说,秦克俭也觉得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不过他并不觉得孙绍宗能查出更多的东西。
因此便不咸不淡的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孙大人在此好好查验尸体,秦某还有其它线索要去追查,告辞了!”
说着,冲孙绍宗松松垮垮的拱了拱手,连看都懒得看卢剑星、沈炼二人一眼,便离开了停尸房。
“大人莫怪。”
眼见秦克俭负气而走,卢剑星习惯性的打起了圆场:“秦大人一向如此,否则也不会屡屡立功,却始终难以加官进爵了。”
说到这里,他倒忍不住对那秦克俭,生出些惺惺相惜之感。
孙绍宗摇头道:“此人是自负了些,但他那些推理思路,却未必是错的。”
卢剑星一愣,皱眉道:“大人的意思……难道也在怀疑是熟人作案?”
“大人。”
沈炼拱手道:“实不相瞒,因我那兄弟曾在江湖上厮混过一段时间,因此警惕心还要超过我和大哥,即便是侦缉司里的兄弟,怕也难以在夜里欺到他身边出刀。”
顿了顿,他又道:“更何况那秦克俭也已经查出,刑侦司里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只要有心,在场证明是可以伪造的。”
孙绍宗这般说着,却又道:“当然,这也只是一种怀疑的方向,又或许那凶手真是个精于刺杀的绝顶高手呢——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先确认一下凶手杀人时的态度!”
“杀人时的态度?”
沈炼狐疑道:“这要怎么确认?”
“伤口、字迹。”
孙绍宗解释道:“作案时的情绪不同,力道、角度、比划也会有差别,只要仔细观察,说不定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说不定?”
“当然是说不定,没查之前,谁能肯定有没有线索?”
孙绍宗说着,又吩咐道:“沈炼,你去找两个仵作来;卢剑星,你帮我把写着血字的衣服,给被害人穿上,记得尽量和内衣上的血痕重合——呃,那个被雨水泡过的就算了。”
卢剑星闻言,立刻按照孙绍宗的吩咐行事。
沈炼却是个爱问为什么的,皱眉道:“大人,这又是为什么?那衣服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