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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西客厅没多远,孙绍宗迎面便撞见了林德禄、周达等人。
却原来孙绍宗与仇英讨论条陈时,林德禄等人也没闲着,都在不远处另外一座花厅里,与五城兵马司的参军文吏们议事。
“大人。”
林德禄呈上了谈判的笔录,又关切道:“您没事儿吧?”
“这青天白日的,我能有什么事?”
孙绍宗说着,随手将那笔录翻了翻,发现他们的进展,竟然大大超出了预料——几条还算难啃的细节,已然统统敲定,只剩下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鸡肋分歧。
而且五城兵马司方面,竟还多有让利之处。
按照原本预计,这些东西少说也要再吵上一整天的,现下却只用了半个上午就……
瞧出孙绍宗脸上的讶异,林德禄忙道:“听说是仇太尉有过交代,说是看在大人您的面子上,五城兵马司这边儿便是多担些责任,也是无碍的。”
啧~
仇太尉果真也是个会算计的。
早一天说这话,还有些重大干系没理清;晚一些说这话,便又彻底没了意思。
也就是现在出手,才不大不小算个人情!
“走吧。”
将谈判记录丢回给林德禄,孙绍宗吩咐道:“回去之后,你把这东西交到韩府尹那里,跟他说我身体不适,要请两天病假。”
按照规矩,孙绍宗本应该陪同韩安邦,把这‘最后一里路’走完才是。
但孙绍宗却实在懒得看他那副嘴脸,因此决定干脆请假了事。
既然开口请了病假,他自然不会再去衙门上工,因此出了五城兵马司的大门,就跟林德禄、周达等人分道扬镳,径自回了自家府邸。
“二爷。”
下了车,又将香菱煮的那两壶凉茶,原封不动的拎在手中,孙绍宗正准备进门呢,就见门房刘全迎了出来,嘴里聒噪道:“可巧姨太太方才有交代,说您要是回来了,就先去后院一趟。”
“怎得了?”
孙绍宗忙问道:“是不是姨太太觉得身体不舒服?”
“怎么会呢!”
这话可不是开玩笑的,刘成忙把脑袋摇的拨浪鼓一般:“姨太太好着呢,找您过去,好像是为了荣国府的林姑娘。”
为了林黛玉?
孙绍宗心中纳闷、脚下生风,不一会儿便到了后院。
进了堂屋一瞧,就见阮蓉正焦躁的挺着个大肚子,让香菱扶着满屋子乱转。
“你这又是怎么了?”
孙绍宗忙上前替下了香菱,责备道:“眼瞧着就是要当娘的人了,你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阮蓉瞧见他从外面进来,顿时大喜过望,也不满屋子乱转了,反手攥住的孙绍宗的胳膊,急道:“老爷,林妹妹那里出事了!”
却原来,昨儿阮蓉让人分拣出一部分补药,今儿一早便差遣婆子送去了荣国府。
往常送信送东西过去的时候,那婆子都是当面禀了林黛玉,再顺便捎上一封回信——毕竟比起阮蓉在孙府后宅说一不二的权柄,林黛玉要想传出个音信来,却是麻烦的很。
这次婆子去了之后,自然也是准备面呈林黛玉的。
谁知提出要求之后,却被贾府的下人果断拒绝了,甚至就连黛玉的几个丫鬟都不让见。
“听张成家的说,荣国府那几个奴才,都是一脸哭丧的模样……”阮蓉说到这里,声音也禁不住有些发颤:“该不会是我那苦命的妹妹,突然得了什么急症吧?”
“先别急着胡思乱想。”
孙绍宗忙宽慰道:“要真是黛玉得了什么急症,也万万没有要跟你保密的必要。”
阮蓉一想也是,便又跺脚道:“哪究竟是出了什么事?这不明不白的,当真把人急死了!”
真不知那林黛玉牙尖嘴利的,怎么就投了她的脾气。
孙绍宗无奈的叹气道:“我一会儿让人去荣国府递帖子,下午便过去帮你打听打听,这总行了吧?”
自从那日在荣国府受了算计之后,他便再没去过贾家,本拟等到贾宝玉斗倒了赖大,再恢复正常往来的。
但看阮蓉这样子,不去怕也不成了。
于是孙绍宗便派人送了帖子过去,说是下午得空,准备去检校一下,武学学生这些日子以来的进展——毕竟他名义上,还担着个荣国府骑射总教习的名头。
谁知那送帖子的匆匆回来,却说荣国府那群少爷们,很是病倒了几个,所以请孙绍宗过些日子再去检校。
这下孙绍宗心中倒有底了。
忙喊过阮蓉,把荣国府应对复述了一遍,又道:“瞧这意思,应该是荣国府自身出了状况,而且十有七八是因为贾宝玉查案引起来的——这节骨眼儿上,我还是避开比较合适。”
阮蓉牵挂的只是林黛玉,捎带着还有几个有交情的姑娘,对整个荣国府是好是歹,却半点也不在意。
因此听了孙绍宗这等说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便也稍稍放下心来。
只是她不关心荣国府的是是非非,却另有旁人求到了孙绍宗头上!
这日傍晚,薛蟠风风火火的找上门来,头一句话便语不惊人死不休:“二哥,可了不得了,我那宝兄弟眼见就要断气儿了!”
这没头没尾的,倒把孙绍宗吓了一跳。
暗道莫非是那赖大眼见要翻船,便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向贾宝玉下了毒手?
要真是这样,倒是自己把他给害了!
于是忙一把扯住了薛蟠,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宝玉兄弟怎得了?!”
“嗐~!”
薛蟠顿足道:“也不知怎么的,跟家里又闹起了别扭,说是要绝食自尽呢!眼下两天一夜连口水都没喝,谁劝都不听,连平日最受宠的丫鬟袭人,都给他给撵出去了!”
这是怎么话说的?
难道贾宝玉查出了真相,贾府的主子们竟还要护着那赖大,所以逼得贾宝玉只好绝食抗议?
可现在宝玉都闹了两天一夜了,按理说贾府的态度,也早该有转变了吧?
正捉摸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那薛蟠却忽然反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使劲拉扯道:“哥哥,宝兄弟平日也是最服你的,快跟我过去劝上一劝吧!再这般下去,他那身子骨可撑不住劲儿!”
第153章 荣国府贪弊事件【上】()
【三更补完】
唉~
终究还是被薛蟠拉上了贼船【车】。
眼见马车已经朝着荣国府驶去,孙绍宗便也收敛了心里的纠结,趁着还有些时间,便试着探听到:“你知不知道,宝玉到底跟家里闹了什么别扭?”
薛蟠连同车里的靠枕,一并被孙绍宗赶到了犄角旮旯,连个腿脚都伸展不开。
听孙绍宗发问,便颇委屈的嘟囔道:“这我那晓得?我家早从荣国府搬出去了,今下午过去找宝兄弟耍,才晓得出了这等事儿。”
“再仔细想想!难道你去了这一趟,就没听见只言片语?”
“这个嘛……”
薛蟠抓耳挠腮的想了半天,直到那马车奔出六里多地,他这才猛的一捶大腿喜道:“我想起来了,姨母好像说过句:那狗奴才死便死了,何苦扯出这许多事情来?”
死了个奴才?
莫非是赖大?!
“你方才在荣国府,可见着赖大了?”
“这却没见着。”
薛蟠说着,自己也奇怪起来:“对啊,按理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这个大管家应该在场才对。”
还真有可能是赖大!
可赖大又是扯出了什么事情,弄得宝玉如此寻死觅活?
孙绍宗沉吟半响,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忙又问:“你方才说有个丫鬟被赶了出去?可知道是为了什么,又被赶去了哪里?”
“这个……我就真不知道了。”
薛蟠苦着一张脸,道:“只听说被赶走了好几个丫鬟,其中就有大丫鬟袭人——对了,还有个叫晴雯的,平时也颇为得宠。”
袭人、晴雯?
这两个好像是宝玉最宠爱的丫鬟了。
那她们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被赶出去的呢?
莫非是赖大临死前,暴露了她们什么不为人知的阴私?
也不对!
两个丫鬟罢了,能有什么了不起的秘密?
再说要真有天大的隐情,也不会仅仅只是被赶出去那么简单了。
也许……
是受了什么人的牵连?
“那袭人和晴雯,是不是都有家人在荣国府当差?”
“晴雯好像有个舅哥哥在府上做厨子,袭人家里倒是没有。”
这就又不对了……
孙绍宗又沉吟了半响,继续追问道:“那这次修园子,袭人的父母家人有没有趁机揽下什么好处?”
“二哥,你就饶了我吧!”
薛蟠两只手捧着脑袋,将一张大脸搓圆又揉扁,苦恼道:“我又睡不到那几个丫鬟,吃饱了撑的,才会去打听这许多事情!”
这货真是……
孙绍宗叹了口气,也只好停下了询问,反正马上就到贾府了,看来只能等见到宝玉之后,再想办法验证自己心里的推断了。
于是接下来便一路无话。
到了那荣国府门外,因有薛蟠这半个主子带领,孙绍宗又是常来常往的,几个门房自然不敢上前阻拦,只是分出一人,飞也似的进去禀报。
两人轻车熟路的绕过了前院,正待穿过那抄手游廊,去贾宝玉屋里寻他,却见几个贾府的仆人快步迎了上来。
等看清楚为首那人,孙绍宗却不由的一愣,却因那人不是被个,正是荣国府的总管赖大!
这厮竟然没有死?!
既然不是他的话,那害得贾宝玉寻死觅活的奴才,又会是谁呢?
“表少爷。”
赖大上前先冲薛蟠施了一礼,又对孙绍宗躬身道:“想必孙大人定是被表少爷请来,宽慰我家宝二爷的,不过您迟来了一步……”
“什么?!”
薛蟠听到这里,惊的一把薅住来的衣领,大吼道:“宝兄弟已经死了?!”
“这怎么可能!”
就听赖大道:“还请表少爷慎言,宝二爷如今好得很,正让几位姑娘陪着吃东西呢。”
“吃……吃东西?”
薛蟠愕然的松开了赖大,不敢相信的道:“他不是要绝食自尽吗?这怎得我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吃起东西来了?”
“呵呵。”
赖大一边整理着衣领,一边和蔼的笑道:“宝二爷毕竟年纪小,一时想不开闹上两天也是有的,可这大好的日子,谁又真舍得去饿死呢?”
薛蟠听着有理,却又觉得哪里不对,正挠着头不知所措,就听孙绍宗道:“宝兄弟既然没事,那自然最好不过!可我这大老远跑来了,总不能连宝兄弟的面都不见,就回去吧?”
薛蟠一想也是这个理儿,忙道:“二哥慢些走,我去前面让几位妹妹先避上一避。”
说着,便急吼吼的去了。
孙绍宗与赖大对视了半响,这才拱手道:“赖总管,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赖大也不卑不亢的一躬身:“孙大人请自便,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一声便是。”
他竟丝毫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是因为他不知道宝玉查案,是受了自己的蛊惑吗?
有这种可能。
但孙绍宗却总觉得并非如此,他隐隐能感觉到,赖大出现在这里,其实是在向他示威,或者说是在炫耀……
总之眼下有太多的谜团,需要一一解开了!
这般想着,孙绍宗便略略加快了脚步,眼见到了贾宝玉的院子附近,正瞧见一群莺莺燕燕打着灯笼出来,挑头的恰是林黛玉。
孙绍宗忙远远的避到了一旁,却仍被黛玉那桃子般红肿的眸子,恶狠狠的瞪了几眼。
另外还有一个体态丰满肤白如雪的姑娘,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孙绍宗几眼。
孙绍宗依稀记得,当初第一次和薛蟠见面时,也曾远远的瞧见过这姑娘——好像就是她扶起了薛蟠。
不过当时光顾着与王熙凤说话了,倒是没有细瞧她的模样。
莫非这就是薛宝钗?
可薛家不是已经搬出去了吗?
可惜这大晚上的,离着又有一段距离,实在看不清这位与林黛玉并称的红楼女主,究竟是何等风采。
心下正遗憾着,那一群莺莺燕燕却已然渐渐远去,孙绍宗这才连忙迈步进了院子。
刚一进门,便见两个丫鬟正直挺挺的跪在角落里,貌似正是那袭人、晴雯。
孙绍宗犹豫了一下,忍住要上前询问几句的冲动,径自走进了堂屋。
就见那花厅里亮的如同白昼一般,几个丫鬟婆子正簇拥着一个举案大爵的少年,却不是贾宝玉还能是谁?
初时孙绍宗只以为这富贵闲人饿狠了,也和难民没什么差别。
但走进了一瞧,却又发现了异状——那贾宝玉脸上非但没有半点饥不择食之感,反而眉宇间积着些郁愤。
与其说他是在充饥,不如说是在用暴饮暴食,来宣泄心中的苦闷!1
第154章 荣国府贪弊事件【中】()
“二哥!”
孙绍宗正在观察贾宝玉的情况,薛蟠便又颠颠的凑了上来,小声道:“我怎么瞧着宝兄弟,还是有些不对劲儿啊?方才妹妹们在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
连这货都瞧出来了,足见孙绍宗的感觉并没有错。
他往前凑了几步,开腔道:“把饭菜撤下去吧,这两天一夜没吃东西,吃的太多小心肠胃克化不了。”
那几个丫鬟、婆子,其实也早看的提心吊胆了,只是生怕激怒了贾宝玉,再闹出什么事情来,才没敢出面阻止。
此时听有人发了话,便试探着上前去抢那些饭菜,见宝玉没有拦着的意思,忙一股脑的都端了下去。
却说贾宝玉听到孙绍宗的声音,先是浑身一震,满怀希望的抬头望来,张嘴便要招呼。
但紧接着,他又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隐隐浮现出几分纠结畏缩之色,嗫嚅半响,也只唯唯诺诺的喊了声:“二哥。”
孙绍宗见状,心下更生疑惑。
冲薛蟠递了个眼色,谁知这货却是瞪着大眼,一脸的不明所以。
无奈,他也只能又越俎代庖的吩咐道:“我和宝玉兄弟有话要说,你们几个先下去吧。”
“对对对!”
薛蟠这才反应过来,忙赶苍蝇似的挥斥道:“赶紧都给老子滚蛋,别耽搁我们兄弟说话!”
他毕竟是表少爷,又素来以蛮横著称,那几个丫鬟婆子稍一犹豫,便也都匆匆的出了屋子。
孙绍宗这才扯过一个春凳,坐在了贾宝玉对面,笑道:“说说吧,你这些日子究竟查出了些什么,弄的这要死要活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你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日后想遮掩是遮掩不住了,还不如直接说出来,也省的大家过后胡听谣言。”
贾宝玉本不愿开口,但听他说的有理,也只得皱着眉头叹气道:“如此说来,这次我们家怕是要变成京城最大的笑柄了。”
说着,便将这些十几天里,自己的种种遭遇一一道来。
却说那日贾宝玉晓得了‘一男许两家’的荒唐事,又蒙林黛玉点拨,得知这银子竟被奴才们贪了去,便怒发冲冠,发誓要彻查此事。
因有孙绍宗送去的价目表,以及如何分辨材料真伪的手法,贾宝玉查起案来,到也不算是两眼一抹黑。
只两三日的功夫,便被他查出了十几桩中饱私囊的实锤!
而这被抓到马脚的,基本都是贾家的旁支宗亲。
盖因这些人仗着亲戚的身份,上下其手时,楞是比旁人‘理直气壮’些,自然也懒得下功夫遮掩什么。
原本依着宝玉的性子,当时便要把这事儿捅出来,也让家中长辈们,晓得这些人‘名为亲戚、实为蛀虫’的嘴脸。
不过他这想法,却被担纲助手的林黛玉给否决了,理由是孙绍宗和贾府的亲戚们没仇,按道理不会刻意设局揭露他们。
因此这背后肯定还有没查出来的!
再者说,这查出来的也不过才三千多两银子,分摊在每一户身上,也才不到二百两银子——若是为了这点儿钱,就要和十几家亲戚反目成仇,似乎有些不值当的。
宝玉觉得有理,便和黛玉商量决定,若是还能查出什么倒也罢了,若是只有这些人涉案,便尽量低调处置。
于是这之后,二人便又展开了更加深入、更加细致的调查。
因为有之前的经验打底,这次果然又查出了更多的贪腐,其中既有贾府的亲戚,也不乏有豪奴牵扯进来。
手段倒是比之前那些人隐蔽了些,大多是和外面商户勾结,做些以次充好、虚报物价的腌脏事。
而随着调查的逐步深入,一只大老虎也渐渐露出峥嵘。
“我当时查到,有许多中饱私囊的事情,最后都指向了管家吴新登!当时大概统计了一下,他身上不明不白的亏空差额,少说也有三万两之巨!”
吴新登?
孙绍宗听到这里,却是不由得一皱眉,脱口道:“你们府上死的奴才,就是这吴新登?”
“正是这厮!”
宝玉恨恨的道:“我当时已经收集了不少的证据,正准备要揭发他的时候,他却突然跳井自尽了,而且……而且还将一份名单,贴的府里到处都是!”
“名单?什么名单?”
“一份中饱私囊的名单!”
贾宝玉说着,一张娃娃脸上便五味杂陈。
却原来,那吴新登抛出的名单上,头一个被揭发出来的,就是贾琏、王熙凤夫妇。
此外还有贾母的亲信、王夫人和邢夫人的陪房、赵姨娘的哥哥、贾赫的小厮、贾政的清客……
林林总总,全都是府上几位主子最亲近的人,涉及的银子更高达十几万两之巨!
这下子,可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请罪的请罪、叫屈的叫屈、煽情的煽情、恼羞成怒的恼羞成怒……
贾琏更是和王熙凤动起了刀子,直追的王熙凤阖府乱窜——按照贾琏自己的说说法,这是因为王熙凤借了他的名义中饱私囊,所以他才愤恨至极。
不过旁人私下里却都认定,他夫妇定是因分赃不均起的冲突。
总之,这荣国府上下各处,竟是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