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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种的怂货!
孙绍祖心下鄙夷,面上却仍是一副粗豪的模样,咬牙切齿道:“世叔莫怕,我这却不是冲你,那忠顺王府拿了我的银子,却任事没成!我早恼了他家,只是畏惧那忠顺王的势力……”
说着,他上前一把捉住贾赦的臂膀,又愤然道:“今儿有世叔帮忙,小侄却有了依仗——咱们爷俩不妨这就去忠顺王府走一遭,讨回那笔买官的银子!到时候莫说一千两,便是五千两我也拿得出来!”
贾赦刚听说这不是冲自己,还松了一口气。
可后面越听越是提心吊胆,待听说孙绍祖竟要拉着自己,去忠顺王府讨债时,更是吓的魂都飞了!
第178章 囊中羞,贾恩侯登门卖女【中】()
那忠顺王岂是好惹得?
莫说是荣国府,便是有太后撑腰的牛家,遇见忠顺王也得小心绕着走!
自己若是跟着孙绍祖去忠顺王府讨债,岂不是老寿星吃pi shuāng——活得不耐烦了?!
贾赦想到这里,却哪敢答应这‘莽汉’所请,忙将那四脚乱刨,挣命似的尖叫着:“贤侄莫要莽撞、千万不能乱来,咱们且先从长计议!”
喊了两遍‘从长计议’,见那孙绍祖似是动了蛮性,一门心思只顾往外拉扯,忙又改口道:“这钱我不借了还不成么?!”
“怎么,世叔又不借银子了?”
孙绍祖这才停下了动作,皱眉道:“只需去忠顺王府走上一遭,便有五千两银子入账,这特娘的好买卖……”
“屁的好买卖!”
贾赦骂骂咧咧的道:“你要想找死就自己去,莫要拉上老子垫背!”
说着,气冲冲向外便走。
只是刚到了大厅门口,他忽又站住了脚,转回头狐疑的打量着孙绍祖,道:“孙家大郎,你不会是想拿忠顺王吓唬我吧?”
这草包倒还没傻到家!
忠顺王的脾气,孙绍祖縮hā én清楚多了,如何敢shàng mén讨要银子?
再说有这情分在,忠顺王便是他天然的靠山,这可比攥着几万两银子管用多了。
就譬如说,贾赦顶着荣国府的招牌shàng mén‘借’银子,要搁在以前,孙绍祖便是心里再不情愿,怕也多少要拿些银子打发他。
但眼下,却有了一毛不拔的底气!
当然,这要来的是贾政,那情况就又不一样了,谁让人家有个做了宠妃的女儿呢?
“世叔这话说的!”
孙绍祖两眼一瞪,委屈道:“要不咱爷俩现在就去忠顺王府?来人啊,快给老子备马……”
“哼!”
还没等外面有人答应,贾赦冷哼一声,甩袖子便出了客厅。
“世叔?世叔!”
孙绍祖追着喊了两声,眼瞧着他隐没在黑暗中,便忍不住背过身得意的闷笑起来。
要说这事儿也算不得什么,但他受了荣国府十几年闷气,却是头一次占了上风!
因此又过了片刻,忖量着贾赦已经出了孙府大门,便干脆把闷笑改为的哈哈狂笑。
“哈哈哈……呃?!”
正笑着,却忽觉身后有人在窥视,孙绍祖下意识的回头一瞅,却见拿贾赦竟又悄默声的,出现在了大厅门外!
他忙尴尬的止住了笑意,讪讪的道:“您……您这怎得……怎得又回来了?”
那贾赦却是恍若未闻,直勾勾的盯着孙绍祖上下打量,那脸色更是七情六欲杂陈,恍似在表演川剧变脸一般。
孙绍祖也不禁被他盯的心下生寒,暗道自己不会真的将这草包惹恼了吧?
要真是这样,却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别的不说,只要贾赦不惜一切代价,请亲家公王子腾出面上道折子,把孙绍祖调去两广蛮荒之地,就能把他大好的前程毁掉一多半!
想到这里,孙绍祖正待说上几句软话,甚至拿银子出来破财免灾,却忽听贾赦开口问道:“贤侄,听说你最近有意要续弦?”
孙绍宗自诩雷厉风行,但便宜大哥的动作,却比他还要果断上几分。
那日摆出大哥的身份,应把事情敲定之后,便迅速放出了要续弦的消息——这样再寻人打探女子性格、相貌时,也会方便上许多。
贾赦也是个消息灵通的,收到风声并不出奇。
只是他眼下提起这事儿,却又是为了什么?莫非想给自己保媒拉纤,赚个媒人钱?
管他呢,反正不是要彻底翻脸就成!
这般想着,孙绍祖便道:“我那兄弟也到了成亲的年纪,可家里没个合适的女人主事,给他议亲时总会诸多不便,故而便打算干脆先娶一门填房回来。”
“原来是这样。”
贾赦点了点头,语重心长的道:“既然是要娶来主事的,那就不能找那小门小户,没见过世面的女子——不会来事倒也罢了,若是耽搁了令弟的好事岂不适得其反。”
这越说越像是要保媒了!
孙绍祖便试探着问:“世叔可是要为我保一门亲事?”
“这个嘛……”
贾赦脸上显出些许犹豫,但想及那风流无匹的小寡妇,却还是咬牙道:“你那mèi mèi转过年也便十六了,她生就一副好模样、又最是乖巧懂事,若托付给旁人,我指定舍不得——不过咱们两家是世交,我对你又是知根知底的……”
孙绍祖虽早就猜出他是腰保媒,却万万没想到,这厮竟是把女儿嫁给自己!
不说别人,就贾赦自己的续弦刑氏、宁国府贾珍的续弦尤氏,全都是小门小户出身——因为也只有这样的人家,才舍得把女儿许给鳏夫!
而眼下这贾赦,竟然主动要将女儿拱手奉上!
虽然只是个庶女,但好歹也是个国公府的千金xiǎo jiě!
孙绍祖一时有些愣怔,但转脸便又恍然——这贾赦那里是要嫁女儿,分明就是要卖女儿!
于是他便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世叔莫非要将女儿许给我?”
“这个嘛……”
贾赦将肚皮一腆,打着官腔道:“你虽然比我那女儿大了些,但勉强也能算是个良配,真要嫁你么,倒也不是不成。”
孙绍祖在对待女人方面名声,与他贾大老爷可说是半斤八两,也真亏他说的出‘良配’二字。
而这左一个‘勉强’,右一个‘倒也不是不成’的,显然是在待价而沽!
这草包竟真要卖女儿!
孙绍宗心下鄙夷到了极点,然后断然拒绝道:“世叔好意小侄心领了,只是万万不敢耽搁了mèi mèi大好的年华!”
开玩笑呢!
他娶这续弦回家,可是打着要李代桃僵的主意,国公府的千金xiǎo jiě,如何能接受得了这等荒唐事?
届时若是捅出去了,岂不是坏了兄弟二人的名声?
“你!”
贾赦那曾想过,自己主动要把女儿‘下嫁’给这孙绍祖,竟会被他毫不犹豫的拒绝?!
当即便想拂袖而去!
然而想起崇文门小寡妇,那希冀中带了些许质疑的俏模样,这两条腿便说什么也迈不动了。js3v3
第179章 囊中羞,贾恩侯登门卖女【下】()
却说贾赦在客厅里踌躇了片刻,随即而来的,便是彻底的恼羞成怒。【。aiyoushenm】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副纠结模样,显然已经让孙绍祖瞧了笑话!
要说贾大老爷在勋贵圈里,那是出了名的不要脸,但这却丝毫不影响,他对自己面子的在乎程度!
一想到自己已经被人瞧了笑话,尤其还是被孙绍祖这等破落户瞧了笑话,贾赦那张老脸便涨成了猪肝色。
他缓缓的回头,一字一句的质问道:“孙绍祖,你如今刚攀上高枝,就在爷面前登鼻上脸了是吧?!你倒是说说,我贾赦的女儿有那一点配不上你?!”
这该死的草包,还真没完没了了!
孙绍祖心里破口大骂,但此时却还远不是红楼梦原著中,王子腾、贾元春相继去世,荣国府大厦将倾的局面,他对贾家终究还存着不少忌惮。
故而心里在怎么骂,表面上却也只能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佯装委屈道:“世叔这是说哪里话,我只是不想耽搁了妹妹的大好年华,更不想让旁人说世叔的闲话罢了。”
这话却也只能骗一骗旁人,贾赦身为‘启蒙者’‘同道中人’,又如何不知孙绍祖的为人?
但凡有些姿色的女人,他向来都是来者不拒的!
偏到了自家女儿身上,这贼厮鸟竟一再推拒起来!
他莫非是瞧不起自己?
不!
他肯定是瞧不起自己!
却说贾赦这一番脑补之后,便愈发的恼怒起来,现在对他而言,已经不仅仅是嫁【ai】女儿的事了,更重要的是自己面子问题,甚至是荣国府的面子问题!
“看什么笑话?谁又敢看我荣国府的笑话?!”
故而贾赦把袖子一甩,冷笑道:“你好歹也是个四品参将,怎得做事这般畏首畏尾的?再说既是我的女儿,耽不耽搁自然是我这做父亲说了算!”
这还真是遇上狗皮膏药了!
孙绍祖无奈,只得又赔笑道:“小侄实在是不敢高攀——要不世叔您稍作片刻,小侄去后面想办法凑上一千两银子,供世叔您稍解燃眉之急。”
他实在没别的招可想,也只能来个破财免灾了。
若是早这般乖巧,贾赦拿了银子之后,肯定已经欢天喜地的去了。
可眼下么……
这该死的破落户,竟然宁愿白送银子,都不愿意娶自己的女儿!
再说了,一千两银子那是基本价,如今自己都丢了面子,怎么还敢拿这点小钱出来?!
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羞辱!
贾赦是越想越恼,乍着膀子、梗着脖子,嚷道:“我堂堂世袭一等将军,会缺你这几两破银子?!你今儿必须给我个准话,我那女儿如何就配不上你了?!”
这厮……
瞧他那斗鸡也似的造型,孙绍祖也是彻底服了,见过恶霸逼婚的,还头一回听说嫁女儿也有强买强卖的!
说实话,若不是心里另有想法,娶贾赦的庶女做续弦,也算是多了一门得力的姻亲,然而眼下孙绍祖想要的,是能乖乖生儿子的续弦,却要这娇滴滴的豪门千金有什么鸟用?
于是他只得又赔笑道:“世叔息怒,我绝没有旁的意思,只是续弦向来都是在那小门小户里找,如何能委屈了妹妹——您老且稍候,我这就去咬牙凑上一凑,指定给您凑两千两银子出来!”
说着,就跟躲狼似的,匆匆出了客厅。
“哼!”
贾赦冷哼了一声,却也没有要继续逼问的意思了。
两千两银子跟他贾大老爷面子比起来,自然是不值一提,可谁让他最近手头紧呢?
一千两银子给俏寡妇置业,剩余一千两银子,还能再去赎回几件心爱的玩物出来!
是该先赎那把北宋的扇子呢,还是唐代的……
却说就在贾大老爷陷入甜蜜的烦恼时,孙绍祖也气咻咻的到了后院。
两千两银子对他而言,其实倒也算不得什么,只是一想到这十几年来总被贾赦欺辱,心里便一百个不得劲!
于是进了正院堂屋,他一把便先将茶壶掼到了地上,吓得轮值的两个小妾齐声尖叫,又慌忙捂住了嘴巴。
不过她们这一尖叫,倒让孙绍祖生出个想法来。
于是想也不想,崇外一指道:“你们到二爷院里,寻姨太太扫听扫听,那荣国府的二姑娘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是聋是哑、还是瞎了眼、瘸了腿!”
在他想来,若不是那贾迎春有什么毛病,贾赦也断不会这般没皮没脸的卖女儿!
虽然打听出这些,也并不能改变什么,但听一听贾赦的窝心事,总比在这里干窝火来得强!
至于贾赦那里么……
他既然说要好好凑一凑,自然不能这么快就把银子拿过去!
且不提孙绍祖在屋里如何憋闷。
却说两个姨娘领了吩咐,也不敢回屋多穿件外套,便抱着肩膀哆里哆嗦的,一路直奔孙绍宗的院子。
如今天色还不算太晚,正是孙绍宗与阮蓉例行六九闲聊的时候,眼见两个穿着薄衫的小妾进来,不觉都有些莫名其妙。
待问明她们的来意,阮蓉便更纳闷了——这稀里糊涂的,怎么就问起贾迎春来了?
但既然是大爷问了,她自然要好好回答。
“那迎春姑娘么……”
阮蓉稍稍回忆了一下,便道:“模样自然是极出挑的,只是为人有些木讷,平时也不怎么爱说话,就是被姐妹们打趣几句,也只是笑笑,从不与人争执——听说下人们背地里都唤她做二木头。”
木讷、寡言,不爱争执?!
孙绍宗心下忽的打了个突兀,暗道这不正是便宜大哥定下的标准么?
难道说……
便宜大哥竟把主意打到荣国府里去了?!
这可当真是胆大包天!
孙绍宗心中惶惶,可他却哪里知道,这实是贾赦上门推销,甚至还要强买强卖!
却说阮蓉又沉吟了半响,才继续道:“这位二姑娘,在家似乎并不得宠,平日里比旁的庶出姐妹,还多存了几分怯意。”
说到这里,摇头道:“旁的实在瞧不出什么了,毕竟这位二姑娘闷葫芦似的,一共也没和我说过几句话——你们不妨再去问问香菱,她与那贾迎春倒有些交情。”
两个小妾千恩万谢着,便又去了西厢,从香菱嘴里听了一大堆,贾迎春木讷寡言,被上下人等欺凌的,又被父亲、嫡母厌弃的惨事。
她二人小心记在心里,又向香菱借了两件旧衣裳,这才巴巴的回了正院,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讲给了孙绍祖。
孙绍祖初时倒也不甚在意,但越听越是精神抖擞,最后喜不自禁的打开钱箱,却是毫不犹豫的扯出了厚厚一打,足有上万两银票……
第180章 崇文门杀人劫财事件【上】()
第二天一早,孙绍宗原本打算找大哥问个清楚,谁知到了正院一打听,才知道孙绍祖早在天不亮就去了巡防营。……
心里明白,便宜大哥这是不想给自己反对的机会,孙绍宗也只能无奈的把这事压在心里,悻悻的去衙门当值了。
一路无话。
到了府衙门外,孙绍宗正待招呼守门的衙役,把自己的新坐骑牵到马厩去,就见一行人风风火火的从里面冲了出来,为首赫然正是贾雨村!
眼见孙绍宗在门外,贾雨村顿时大喜过望,二话不说上前便扯住孙绍宗道:“贤弟来的正好,赶紧跟我出一趟公差!”
昨儿才与他冲突了一场,这没头没尾稀里糊涂的,孙绍宗如何肯跟他出什么公差?
当下便如同脚下生根一般,任由贾雨村怎么拉扯,都是纹丝不动。
贾雨村多精明一人?
扯了没两下,就看出了他心中的顾忌,忙垫起脚凑到孙绍宗耳边,小声道:“当真是正经的公差,崇文门那里刚刚发生了一起命案!”
崇文门?
孙绍宗皱眉道:“那附近没住着什么大人物吧?商户倒是有不少。”
一般人是死是活,如何能让贾大人这般慌张?
反过来说,能让贾雨村这般惊慌的,肯定涉及某个大人物!
贾雨村忙又补充道:“死的倒不是什么要紧人物,不过是个小寡妇罢了——可眼下那唯一的疑凶,却是荣国府的大老爷贾赦!”
贾赦?!
这下孙绍宗倒真是吃了一惊,这昨晚上贾大老爷还去了自己家做客,怎得一转眼就成杀人犯了?!
“是谁报的案?”
随即,他便忙问道:“可有目击者?消息传出去没有?!眼下是谁在那边儿处理?!”
他问这些,其实是想知道,贾雨村扯自己过去的目的。
如果没什么人晓得这事儿,以贾雨村的为人,八成是要遮掩起来,搞个替罪羊出来。
自己去了,和他们同流合污的话,心里别扭;不肯同流合污,把这事捅出来吧,以荣国府现在的势力,最后十有七八会是个‘罚酒三杯’的结局。
到时候只会白白得罪了荣国府。
就听贾雨村道:“周达已经带人去了,倒没人看到是大老爷杀的人,他自己也并未承认——只是左邻右舍,有不少人都看到他满身是血的,与那小寡妇躺在一张床上!”
满身是血的躺在一张床上?
“那小寡妇死了多久?”
“听说是昨晚上死的,至于具体多久,我却还不晓得——还请老弟莫要耽搁,速速与我前去查明真相!”
要说这贾赦会杀人,孙绍宗倒不觉得稀奇,他这等臭名昭著的老纨绔,失手杀死个把百姓并不稀奇。
但要说贾赦有胆子与尸体睡在同一张床上,还直到第二天早上,那孙绍宗却是不信的。
当然……
要是喝的烂醉,倒也不是全无可能。
但总归还是存了疑点。
这本就在孙绍宗的职权范围,消息又已经散开了,再加上贾雨村是以上级的身份下了命令,他自然不好继续推拒。
于是便翻身上马,与贾雨村等人匆匆赶奔了案发现场。
事发地点离崇文门不远,就在一条说偏僻不偏僻、说热闹不热闹的小巷里。
孙绍宗和贾雨村带人赶到的时候,巷子口已经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
随便支起耳朵一听,就能听到‘荣国府’、‘大老爷’‘杀人’等关键词——看来想封锁消息,确实是没有可能了。
孙绍宗接着下马的机会,斜了贾雨村一眼,见他面色已然阴沉的锅底一般,便又扯着嗓子给他添了些堵!
“顺天府府丞贾大人到!”
贾雨村无奈的瞪了孙绍宗一眼,却并未说什么,只是让属吏和衙役们分开围观百姓,与孙绍宗一起进了小巷。
死者的家,位于从巷口数过去第三家,看着倒也还算富裕。
“见过府丞大人【老爷】、通判大人【老爷】!”
一进门,周达和赵无畏便迎了上来,拱手道:“贾将军受了些惊吓,眼下正在东厢歇息,尸体则是在卧室的床上,除了贾将军外,并未再让旁人碰触过。”
这两人跟孙绍宗办了大半年差,倒也历练的愈发干练了,可惜那斜肩谄媚的阿谀模样,却是一点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