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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里正待把知道的情报一一道来,谁知孙绍宗却摇头道:“我让你私下里过来,却不是为了打听那卫若兰的消息。”
那人不由的一愣,随即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莫非是另有任务,要交代给小人?”
“不错。”
孙绍宗点点头,将自己筹划好的事情,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番,最后道:“要办成这事儿,你怕是少不了要吃些皮肉之苦……”
“大人放心!”
那人忙道:“小人便是粉身碎骨,也绝不会辜负大人的托付!”
“呵呵,粉身碎骨就不必了。”
孙绍宗呵呵一笑,道:“你跟咱们府上虽不是正经亲戚,却也胜似亲戚一般,只要肯实心任事,我和大哥断不会亏待了你——等这差事了了之后,你便去先去府衙大牢里做个司吏,等日后有了机会我再另酬你的功劳。”
那司吏正是司狱的副手,虽仍算不得官员,却也是大大的肥缺。
何况那大牢里上有周达庇护,下有倪二镇住场面,与刑名通判又没有隶属关系,正是避祸消灾的好去处!
故而那人闻言大喜,忙一个头磕在地上,将个‘谢’字说了百十遍不止。
第240章 权无‘威’而不立()
时光飞逝,转眼便到了三月初一。
林德禄一早便雇好了官船,便宜大哥又领着人,把阮蓉、香菱准备好的一应家私,全都搬到了船上。
等一切收拾妥当,孙绍宗正准备登船杨帆而去,就见那码头上烟尘滚滚,一行六骑飞奔而至,打头的赫然正是卫若兰。
眼见到了近前,卫若兰猛地一扯缰绳,胯下踏雪乌骓人立而起,就在距离孙绍宗丈许远的地方,踢踢踏踏转了半圈,这才碰的一声四蹄落地。
不得不说,这厮虽然是个眼高于顶的公子哥,骑术身手倒也当真不含糊。
卫若兰甩蹬下马,满面春风的冲着孙绍宗一拱手:“卫某来迟一步,实在是失礼了。”
这心情一好,口条倒也跟着软了些。
只是随即,他便图穷匕见的,从袖子里取出一卷锦缎来,在孙绍宗眼前晃了晃,笑吟吟的道:“不过我这也是为了公务,想必孙治中必不会怪罪喏,这是我重新拟定好的‘风纪章程’,方才已经在刑名司里宣读过了,孙治中要不要再过一过目?”
却原来当初得了‘整饬风纪’的章程,卫若兰左右为难了许久,终究还是舍不得错过这大好的机会。
但他毕竟也不是傻子,自然晓得这其中肯定藏有猫腻!
故而和手下的师爷们商量之后,卫若兰便一面删改章程的内容,使其更符合自己的利益;一面对林德禄敷衍拖延,直到今天孙绍宗上路启程,才大张旗鼓的新章程公布出来。
如此一来,即便章程里还藏着什么猫腻,卫若兰也自信能在孙绍宗回京之前摆平有韩安邦鼎力支持,林德禄之流想要兴风作浪,只会是自取灭亡。
总之一切布置妥当之后,卫若兰这才一路飞奔到了码头,名为送行,实则是来耀武扬威的!
眼见他得意洋洋的将那锦缎递过来,孙绍宗倒也不客气,接在手中便一目十行的瞧了个大概。
只见这章程已经被改的面目全非,除了规章制度的增删之外,还额外赋予了卫若兰许多权力,可以说只要韩安邦、贾雨村不出手干预,他在刑名司里便稳操生杀大权!
相信这份章程一公布下去,刑名司里便已经是人心大乱了,接下来卫若兰只要按部就班,将刑名司上上下下‘整饬’一番,妥妥的便是形势逆转之局。
就算孙绍宗日后返京,怕也是无力回天!
“如何?”
卫若兰眼见孙绍宗已经看了大概,便又故意挑衅道:“这章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不等孙绍宗回应,他又哈哈笑道:“只可惜就算真有什么不妥之处,眼下怕也来不及修改了孙治中一路珍重,卫某先告辞了!”
说着,卫若兰得意的抱拳一礼,就待转身上马扬长而去。
“卫通判果然夺的一手好权。”
便在此时,孙绍宗也终于开口了,顺手将那写满‘风纪章程’的卷轴抛还卫若兰,笑吟吟的道:“只是你千万要记得,权无‘威’而不立,如果想要大权独揽,立威时就千万手软不得。”
他迎着卫若兰疑惑的目光,也是抱拳一礼:“本官言尽于此,卫通判好自为之吧。”
说着,便转身踩着踏板上了船。
不多时,就听船老大扯着嗓子一声大吼:“开船喽!”
“哼!”
眼瞅着那船头扬起‘顺天府治中孙’的官旗,顺水顺风而下,卫若兰这才嗤鼻一声,晒道:“眼见便要做丧家之犬了,还想在本公子面前故弄玄虚!”
话音未落,他翻身上了那匹踏雪乌骓,扬鞭道:“走,回府衙!”
嘴上说着‘故弄玄虚’,但卫若兰心里却是不踏实的紧,故而这一路之上策马扬鞭,倒比来时还快了三分。
等回到刑名司里,就听东跨院中有人哭喊道:“你们别拦着我,我今儿非要找通判大人做主不可!”
果然出事了!
卫若兰心下一沉,忙快步进到了那院内,眼见一堆人正围在堂屋门口,却并不见几个师爷的踪影,他心下更是恼怒,想也不想便大吼了一声:“你们围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不用处理公务了么?!”
众人回头见是他来了,忙两下里分开,让出个狼狈不堪的身影。
卫若兰看清楚那人的模样,眉头又是一皱,此人名唤包永梦,乃是刑名司里掌管档案的书吏,虽然只是个位卑言轻的小人物,但因是头一批向自己‘反正’的,故而卫若兰对其还算是有些印象。
之前宣读那份‘风纪章程’时,他还在一旁上蹿下跳的维持秩序,满满都是小人得志的模样,眼下却是鼻青脸肿涕泪横流,那公服上还印着不少的脚印儿。
“通判大人!”
却说包永梦一眼望见卫若兰,立刻两滚带爬的凑了上来,哭丧似的叫道:“您可要一定要替小人做主啊!小人方才见有人违反了您刚颁布的风纪章程,便好意开口提醒了几句,谁知他非但不识好歹,还对小人一通拳打脚踢!”
“竟有此事?!”
卫若兰想及之前在码头上,孙绍宗最后那意味深长的说辞,心里便认定那打人的,必是孙绍宗安排的后手,目的就是想毁了自己的威信!
这般想着,他面上便露出腾腾杀气,咬牙问道:“究竟是何人竟敢如此猖狂?”
“东翁、东翁!”
不等那包永梦开口,堂屋里已然涌出好几个师爷,七嘴八舌的招呼道:“东翁且带他进来说话!”
“对对对,还是把他领进来说吧!”
见这几人又是异口同声,又是挤眉弄眼的,卫若兰也觉察出有些不对。
刚要按照开口,让包永梦跟自己进去说话,谁知包永梦却已然扯着嗓子嚷来:“这人不是别个,正是咱们刑名司的巡检,仇云飞仇大人!”
“那仇巡检把大人您骂的一文不值,还说风纪章程若是碍了他的眼,便连狗屎也不如了!”
不好,还是上当了!
卫若兰听到这里,脑袋里便是‘嗡’的一声,他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孙绍宗准备的‘后手’,不是那打人施暴的,而正是眼前这可怜兮兮的包永梦!
第241章 挑动纨绔斗纨绔()
那包永梦自然正是孙绍宗布置下的棋子。
别看这厮在刑名司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实际上他的寡姐早在去年秋天,便改嫁了孙府的老管家魏立才,如今更是已经身怀六甲。
故而他表面上看似无依无凭,私下里却是孙绍宗的铁杆班底。
原本孙绍宗安排他去卧底,是为了调查都有那些二五仔投靠了卫若兰。
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对方突然使出了‘调虎离山’之计,孙绍宗便只好见招拆招,来了招反间计,提前引爆卫若兰与仇云飞的冲突。
却说卫若兰想通了这一节,心头是又羞又恼,简直恨不能一个窝心脚踹死包永梦!
然而他毕竟还存了些理智,知道若是此时出手教训包永梦,只会让人误以为他是怕了仇云飞,如此一来‘威’自然立不起来,权力再大便也只是个摆设而已。
眼瞧着众人都巴巴望着这边儿,他暗地里一咬牙,却是大声下令道:“祁师爷,你速去把仇巡检找来,本官要亲自确认此事!”
不等那祁师爷答应,卫若兰又环视了一圈,朗声道:“如今这刑名司里既然是本官做主,是非曲直我自然会查个水落石出!”
这话明着是表示自己会公正无私,实际上却是在向那祁师爷暗示,自己还没定那仇云飞的罪,千万别莽撞得罪了他。
那祁师爷也是个眉眼通透,何况他一个师爷,如何敢招惹仇云飞这样的顶级衙内?
于是立刻心领神会的道:“东翁,学生这就去把仇巡检请过来,好将此事问个清楚!”
等祁师爷匆匆的去了,仇云飞再看那包永梦时,便是目露凶光,咬牙切齿道:“至于你,且先跟本官进去……”
“呃~!”
谁知还不等他把话说完,那包永梦向后便倒,口中嗬嗬有声的喷着白沫,两眼乱翻四肢乱刨,俨然便是犯了羊癫疯的样子。
这厮竟然还敢装疯卖傻?!
卫若兰直气的浑身乱颤,恨不能将他拎起来,先抽上三五十个耳光泄愤。
只是眼下却当真动不得这厮,卫若兰也只好强忍着怒气,吩咐道:“给这厮找个大夫来,好生瞧一瞧他到底是真病了,还是装的!”
说着,便自顾自进了堂屋。
气咻咻往那太师椅上一坐,他又忍不住抱怨:“你等既然知道那包永梦有问题,为何不早点儿提醒我?”
几个师爷面面相觑,却是苦笑道:“那厮之前只是一味的撒泼,倒并未明说是被仇衙内打的,我等也是方才在屋里瞧着情形不对,才赶紧出门阻拦——谁知却还是晚了一步。”
卫若兰其实也晓得,这件事最大的问题,还是他自己处事不周,若是一早瞧出不对来,就先把包永梦带到屋内盘问,也就不会落到眼下这般,进退两难的地步。
故而卫若兰抱怨了两句之后,便也不再提及此事,而是蹙眉道:“看这意思,那姓孙的却是想挑拨离间,引的咱们和仇云飞冲突起来——依你们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其实当初草拟风纪章程的时候,众人也曾考虑过仇云飞的存在。
但卫若兰上任当日,仇云飞就曾主动表示过,不想参与两人的争权夺利,此后也是游离在外,没有半点的存在感可言。
故而卫若兰等人也都没太过重视他,只是私下里做好准备,不去招惹他也便是了。
可谁曾想到,孙绍宗竟一早就布置下了棋子,又选在此时挑拨二人相斗!
偏偏刑名司上上下下,经过早上包永梦狐假虎威的举动,都以为包永梦是他卫若兰的人,若是此事没个结果,他以后如何能够服众?
眼下最好的办法,自然是严惩仇云飞,趁机树立起不容置疑的威信。
只是……
仇云飞又岂是个好相与的?
几个师爷你看看、我看看你,最后其中一人小心翼翼的道:“东翁,眼下正是咱们一举定乾坤的大好机会,实不宜节外生枝,以学生看,不如许那仇云飞一些好处,让他好歹帮着圆个场。”
另外一个师爷接口道:“听说那仇云飞与孙治中之间,也是素有仇怨的,又曾被孙治中狠狠折辱过几回,只要东翁仔细向他剖析其中的利弊得失,他应该也会站在咱们这边儿才对。”
这说来说去,还是需要卫若兰向仇云飞低头妥协。
若是换了平时,卫若兰断不会向仇云飞这等纨绔服软,但看看墙上那‘戒骄戒躁’四字,他却是一咬牙,不情愿的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众师爷闻言,心下都是松了一口气。
谁知便在此时,门外却突然嘈杂的吵嚷起来。
卫若兰本就憋着火,一听这闹得不成体统,全然把自己刚颁布的‘风纪章程’当做了空气,便怒不可遏的一拍桌子,喝令道:“去看看,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立刻便有师爷自告奋勇的去了,只是半响后,他回到屋里却是一脸的欲言又止。
卫若兰脸色一沉:“到底怎么了?”
“东翁。”
那师爷支吾道:“祁师爷去停尸房附近寻那仇云飞,恭恭敬敬的请他过来说话,谁知却被兜头盖脸的打了几个耳光,牙齿都掉了两颗……”
哗啦~!
不等他说完,卫若兰便掀翻了一旁的茶几,怒不可遏道:“这竖子安敢如此欺我?!”
若说包永梦挨打,还能赖在孙绍宗头上的话,祁师爷挨的耳光,便如同直接打在了卫若兰脸上一般,他又如何能按捺得住火气!
几个师爷见他恼了,忙七嘴八舌的劝道:“
“东翁稍安勿躁。”
“东翁千万以大局为重。”
“东翁……”
“够了!”
仇云飞却是大手一挥,咬牙道:“那姓孙的区区一个破落户,都敢拿仇云飞作筏子,本公子难道就怕了他不成?!待我亲自去擒下那厮问罪,看日后还有谁敢跳出来闹事!”
说着,他不容置疑向外便走。
在卫若兰看来,仇云飞既然能被孙绍宗压服,显然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自己的家世身份还在孙绍宗之上,如何就不能依样画葫芦,拿他做个立威的典型?
但卫若兰却哪里晓得,孙绍宗之所以能压服仇云飞,主要还是因为有仇太尉在背后鼎力支持,若换了旁人欺负自己的宝贝儿子,仇太尉却哪里肯答应?
更何况那仇夫人,又是一味护短的主儿!
故而两人这一斗将起来,却是闹得鸡飞狗跳、延绵跌宕……
请假一天。()
第242章 因差遣初至津门()
因是这一路上顺风顺水,孙绍宗乘坐的官船早上从大通桥码头出发,约莫刚过响午不久,便到了津门府三岔河口附近。
这里要顺带解释一下,‘天津’二字系明成祖朱棣所赐,意为‘天子渡津之地’,借以纪念他从这里挥军南下攻打沧州府的旧事。
眼下既是大周朝,自然没有永乐大帝出场的机会,更没有‘靖难之役’发生。
故而这‘天津’二字便也无从提起。
事实上就连‘津门府’的名字,也是广德帝继位之后,见这里因海运、河运南北交汇而日渐兴旺,才在广德二年将此地升格为府,并赐名‘津门’,意为通向京城的渡口与门户。
至于巡抚衙门,更是直到广德五年,才从承德府迁了过来。
作为新兴的北方重镇,津门府称得上是朝气蓬勃,但相应的,管理上难免显得有些松散。
至少三岔河口码头上的脏乱程度,就比大通桥差了不止一筹,和扬州、南京等以水运闻名的州府,就更是难以相提并论了。
顺带一提,以上评论都是孙绍宗在码头上踩到鸭屎之后,有感而发。
书不赘言。
却说官船靠岸之后,因孙绍宗暂时还不晓得,这次食宿是如何安排的,便吩咐随行的属吏、随从们在船上候着,独自一人先去了总督府衙门递牌子。
不过得着消息出来迎接他的,却并不是总督府的官员,而是津门府的同知赵梧桐。
和那赵梧桐一聊,才知道此次虽是总督府下了公文,召集各地官员前来,但接待任务却是交到了承宣布政使司,而布政使大人转过脸,就又把这任务摊派给了津门府。
“唉要不都说三生作恶,附郭省城呢。”
赵梧桐两手一摊,苦笑道:“这婆婆奶奶一大堆,甭管哪个摊派下的事情,咱们地方官都得扛着。”
其实这话指的是县令附郭,但用在知府衙门也不是不可以。
“赵大人寻我抱怨,可就找错人了。”
孙绍宗哈哈一笑:“别忘了这后面还有句:恶贯满盈,附郭京城——你们上面也就是督抚加上两司,我们顺天府头上的婆婆奶奶,可是比乞丐身上的虱子还要多些!”
说笑间,两人便又出了总督府,就见大门外早就备好了两顶蓝呢轿子。
赵梧桐向前面那顶轿子一让,道:“孙大人请吧,我已经提前在附近包下了两家客栈,专门用来安置各位同僚。”
眼见那轿子不大,旁边又只站着两名轿夫。
孙绍宗便摇头道:“既然不远,赵兄陪我走上几步可好?在下这身量实在是不方便坐轿。”
赵梧桐看看孙绍宗那魁梧的身形,也知道他所言非虚,故而也只得与他并肩而行。
这般一来,那鸣锣开道的依仗自是全都免了,但前后十几个衙役护卫着,反倒更显得扎眼,引得城中百姓纷纷侧目,又有那好事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眼见于此,那赵梧桐举止言谈间,就稍显的有些局促,显然不太习惯在路上被如此围观。
好在客栈离总督府不远,约莫也就半刻钟的路程,等跨过那客栈的门槛,赵梧桐便好似卸去了心头大石,再次与孙绍宗谈笑风生起来。
“其实真要说起来,我们津门府上至知府大人,下至黎民百姓,可都盼着这总督府早点挂牌呢。”
原以为他说这话,是想拍总督府的马屁,可看那一脸感慨的样子,却又不像是违心之言。
于是孙绍宗便有些好奇道:“这却是为什么?上面是直隶总督与河北巡抚,对你们津门府而言,应该没太大的区别吧?”
“孙大人有所不知。”
赵梧桐虽与孙绍宗一样,都是正五品的官阶,而且在津门府里还是地地道道的二老爷,比孙绍宗这个排行第三的治中,要略胜一筹。
但顺天府治中毕竟算是半个京官,比一般的地方官又要金贵不少。
再加上孙绍宗又是如此年轻,一瞧就知道必定是个有根脚的,故而赵梧桐言语之间,便总是带着三分阿谀之色。
就听他赔笑解释道:“打从本朝建立之初,京城四营便常来这附近操练兵马,广德二年设立津门府之后,也未曾中止这等做法。”
“那些骄兵悍将,在天子脚下倒还不敢胡来,来了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