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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儿先趁机卖了个‘名儿’,然后才乖巧的答道:“我们爷眼下在省亲别院东南角,沁芳闸桥旁的桃花林里!”
贾琏这时也缓过劲来了,忙吩咐道:“那你还不赶紧前面带路!”
红儿答应了一声,便侧着身子,引这两人并仇云飞等人出了东客厅。
而那门外的小厮们,目送这一行人远去之后,却哄的一声炸了窝,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贾宝玉杀死茗烟一事,言语间对贾宝玉却是又添了几分敬畏。
且不提他们如何议论纷纷。
却说红儿引着众人到了别院附近,就见一个吊着半边肩膀的青年,正在别院大门外徘徊,眼见是她过来,便喜滋滋的将一块帕子迎风招摇。
红儿见了面色数变,五味杂陈的挣扎了半响,便视若无睹一般,领着众人进到了别院之中。
那青年愣愣的目送她远去,脸上的期许便都化作了种种无奈,落寞的在大门外游荡着,却又舍不得就此离去。
第270章 痴情种子()
风吹花落,贾宝玉手提花锄,站在那半凋零的桃树下,身边却是一具血淋淋的尸首——远远望上去,倒还真有几分写意的镜头感。
不过……
那尸体旁刚堆出来的小土包,又是干嘛用的?
孙绍宗狐疑道:“怎么,你不会是想把他葬在这里吧?”
贾宝玉被问的有些莫名其妙,半响才恍然,忙把头摇的拨浪鼓一般,讪讪道:“这是林妹妹做的花冢,用来葬花用的。”
花冢?
孙绍宗越发的无语了,这两个小文青也实在是闲的……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回去倒不妨也学着搞一个——在女人们面前秀一秀浪漫,总不会有什么坏处。
正打定主意要在家照葫芦画瓢,就听贾宝玉又叹了口气,无奈道:“今天既然出了这等事,以后这花冢怕也用不得了。”
这有什么好矫情的?
省亲别院里有的是地方,隔二里地另弄一个不就成了?
孙绍宗实在没心情陪他聊这些风花雪月的事儿,便用下巴一点那血泊中的尸首,吩咐道:“让许胜力过去瞧瞧,看看昨晚上是不是他。”
谁知那许胜力见了这一地的血,早吓的没了精气神,畏畏缩缩往前挪了半天,离着那尸首还有丈许远。
“你特娘磨蹭什么呢?赶紧的!”
仇云飞在旁边看的不耐,干脆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许胜力猝不及防之下,便踉跄着扑倒在那血泊之中,正与死不瞑目的茗烟对了个正着。
“啊~!!!”
女人似的尖叫着,许胜力一边连滚带爬的往后缩,一边大叫道:“是他、是他、就是他!昨儿亥时去慧云楼与那奸商碰头的,就是这厮!”
既然确定了茗烟就是杀人凶手,剩下的事情自然简单多了。
让仇云飞与两个捕头,去前院就地取材弄个简易的担架,好将这尸首抬回去——虽说凶手和被害人都已经死了,但必要的程序,还是要在衙门里走一遭的。
等仇云飞等人领命去了,孙绍宗便又简单的给贾宝玉录了个口供。
虽说贾宝玉早就打好了腹稿,但在孙绍宗这样专家听来,却显的漏洞百出,再看那花锄的样式,以及贾宝玉脖子上的掐痕,心下便已然猜出杀人者究竟是谁了。
只是这等细枝末节,只有傻子才会去追究呢——尤其那林黛玉还是阮蓉的干妹妹。
于是他便也装聋作哑,把贾宝玉编造说辞记录下来,顺带又帮他弥补了几处明显的漏洞。
眼见事情告一段落,那红儿不失时机的凑了上来,附耳向贾宝玉诉说了林黛玉的情况。
一听颦儿【林黛玉小名】身体不适,贾宝玉当时就慌了手脚,再顾不得别的,忙向孙绍宗、贾琏告罪了一声,便急吼吼的回了怡红院。
那红儿自然也是紧随其后。
眼见他们主仆二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跑了,贾琏颇有些尴尬的赔笑:“二郎莫怪,这小子向来不识礼数……”
“二爷!”
便在此时,那沁芳闸桥上忽然有人唤了一声,循声望去,就见一个小丫鬟将嘴拢在掌中,扬声呼喊道:“奶奶说有笔账对不上,让您赶紧回去查查根底儿。”
贾琏顿时哑口无言,半响才苦笑着拱了拱手:“二郎,我怕是……”
孙绍宗便随手一甩袖子,笑道:“二哥放心的去吧,等把这具尸体台抬上,我也就不跟你告别了,直接回衙门交差。”
贾琏这才单独留下周瑞陪着,如蒙大赦的去了。
这兄弟两个一走,场面顿时冷清下来。
孙绍宗懒得与周瑞搭话,便随意的四下里扫量,冷不丁就发现不远处的一株桃树上,竟还挂着个水蓝色的书袋。
他好奇的上前取乐下来,就见里面装的都是些经史注解,唯独有一本宋慈的‘洗冤集录’混杂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
孙绍宗略一沉吟,便猜出这应该是宝玉遗留下来的,看来他一面读书上进奋发图强,一面却也没有放下对‘刑名断案’的兴趣。
“喏,你家宝二爷的功课。”
孙绍宗随手把那书袋丢给了周瑞:“待会记得给他送过去。”
周瑞忙不迭的应了,刚把那书袋接在手中,忽听有人粗声大气的问道:“那凶手……那凶手当真是茗烟吗?!”
孙绍宗与周瑞回头望去,目光先是在来人脸上打了个转,继而便不约而同的滑到了锁骨以下的位置——这来人正是司棋,她大约是一路跑过来的,眼下直喘的跌宕起伏。
“没错。”
孙绍宗点了点头,简单的介绍道:“这厮偷了府里的砚台去卖,却正被潘又安撞上,因为担心事情败露,便干脆选择了杀人灭口。”
“方才他见官差找上门来,又意图挟持宝玉做人质,结果反被宝玉所杀。”
司棋闻言,愣怔的打量了那尸首半响,忽然屈膝跪倒在孙绍宗面前,哽咽道:“大人的恩德,奴婢没齿难忘,奴婢之前在姑爷面前发下的实誓言,也绝不会有半点更改!”
听这意思……
她似乎已经瞧出,便宜大哥是心有所求,才答应让自己出手的。
看来胸大未必无脑啊!
却说这司棋离开不久,仇云飞等人也终于抬来了担架,两个捕头抱头掐脚把茗烟扔了上去,一行人便又浩浩荡荡的出了省亲别院。
等到了那大门外,就见那吊着胳膊的青年,仍在大门附近徘徊着,孙绍宗便停住了脚步,招呼道:“贾芸,你在这里胡转悠什么呢?”
那贾芸忙凑过来,恭敬的行了一礼,陪笑道:“回大人的话,我左右闲着无事,就是随便逛逛、随便逛逛罢了。”
“随便逛逛?”
孙绍宗的目光在他左手上打了个转,嘴角微微向上一挑,晒道:“你方才摆弄的手帕,是那红儿不小心落下的,还是以前与她有什么牵扯?”
贾芸眼见瞒不过去,也只得摊开了手掌,讪讪道:“是我方才捡到的,应该是红儿姑娘不小心落在了这附近。”
瞧他那五味杂陈的表情,孙绍宗便能猜出,他与那红儿,八成曾有些眉目传情的故事,只不过如今他断了条胳膊,导致‘身价’大跌,那红儿便也与他断了往来。
不过这‘跟红顶白’也是大宅门里惯例,尤其看贾芸这样子,两人怕也还没什么实质接触,至少比不得那司棋与潘又安。
想想这贾芸断臂,勉强算是和自己有些关系,而且这几次见他,印象也都还算不错。
孙绍宗便在他左肩上拍了拍,笑道:“等我那日再见了宝兄弟,就让他给你寻个肥缺——这便宜老子总不能白当吧?”
“等过几年你置办下一份丰厚的家业,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得!”
贾芸听了自然是大喜过往,嘴里千恩万谢着,手上那帕子却仍是紧紧攥住,不肯放松分毫——这分明是对那红儿余情未了。
这厮倒也算是个痴情种子。
只是那红儿……
却不像是靠一个‘情’字,就能搞定主儿。
第271章 妙玉再访顺天府()
不得不说,卫若兰身边那几个师爷,还是有些能力的,至少这半个月来的公务,就处理的井井有条。
孙绍宗简单将誊录的公文副本翻了翻,虽说也没什么太出彩的地方,但胜在四平八稳,一看就是积年老吏的手笔。
当然,必须要由治中处置的公文,还是不可避免的积累了一批。
孙绍宗原本打算趁着今儿在府衙,先把那些重要公文搞定,可他毕竟是有伤在身,又东奔西跑查了半天案,此时再批阅公文时,便觉得一阵阵精神不济。
算了~
还是把公文带回去,等明儿有空的时候再说吧——正好也可以拿来做个由头,让那程日兴‘复工’。
顺带一提,孙承业这次名落孙山之后,自觉‘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便准备把妻妾家眷都接到京城里,就近温习三年后再战考场。
不过以孙绍宗看来,孙承业眼下最大的问题是心理素质不够,而不是学问不足,故而有意把他也招来府里,挂个师爷的名头。
学些俗务倒还在其次,主要是让孙承业经一经世面,开阔开阔心胸。
当然,这事儿肯定急不得,起码要先得到其父母的许可,才好去征求孙承业的意思。
眼见外面天色也不早了,孙绍宗从多宝槅上取了个软木匣子,把需要处理的公文一股脑扫进去,又大大的伸了个拦腰,便准备动身离开府衙。
谁知刚出了里间,就见林德禄匆匆的赶了进来,躬身行礼道:“大人,荣国府的妙玉师父在外面求见,您看……”
这假尼姑怎得又找过来了?
见孙绍宗有些纳闷,林德禄忙又补充道:“其实她本来是想求见卫通判的,但卫通判响午便告病回家了,所以……”
听林德禄一番解释,孙绍宗这才晓得,感情妙玉不是第二次来顺天府,而是已经来过十多次了!
那次在孙绍宗的带领下,挨个见过三个尼姑之后,妙玉回去消停了没两日,便再次登门求见——恰好那时孙绍宗忙着办满月酒,于是便换了卫若兰出面接待她。
据说卫少爷与这美貌的小尼姑相谈甚欢,当即便拍板决定,任其随意出入那‘软禁所’。
于是从那日起,妙玉便经常去探望三个怀孕的尼姑,每次去了先都是大撒赏钱,让婆字们给那想寻死的一号女尼清洁身子。
而她自己,则是去寻那入了魔的二号淫尼,涛涛舌辩上半个时辰,然后再去嗜杀成性的三号尼姑门前,大声诵念清心普渡的经文。
最后,等那一号尼姑清理好了身子,她再折回去与其闲话家常一番。
啧~
这假尼姑还真是……
要搁在现代社会,就凭她这执著劲儿,做心理辅导医生或许差了点儿专业素质,但干个居委会大妈还是没问题的。
原本孙绍宗并不准备见她,但听了她近日的所作所为,却临时改了主意,将那木匣子往桌上一丢,吩咐道:“去把人领进来吧。”
林德禄立刻领命去了,不多时便将那妙玉引了进来。
多日不见,这假尼姑仍旧是一身看似节约,实则价值不菲的百衲衣,上前口宣佛号躬身一礼,道:“贫尼妙玉见过治中大人。”
呵呵~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她貌似都称不上一个‘贫’字。
孙绍宗微微一颔首,便算是还了礼数,随即开门见山的问:“不知妙玉小师父今日来访,可是又有什么想求本官帮忙的?”
虽然这个‘求’字,听的妙玉心下很是有些不喜,但她也晓得面前这位孙大人,可不像那卫公子那般对自己‘礼遇有加’,故而也不敢显得太过清高自傲。
只板着一张欺霜赛雪的瓜子脸道:“实不相瞒,贫尼此来是希望大人能以慈悲为怀,让水月庵的三位同修,可以每日在院子里走动走动,免得终日不见阳光,滋生出许多的邪念来。”
她这次前来,果然还是为了那三个尼姑。
不过……
孙绍宗眉头一皱,质疑道:“三位同修?难道连那智善——爱杀人的那个尼姑是这法号没错吧?难道你想让她也出来放风?”
妙玉面不改色的点头道:“阿弥陀佛,为了进一步感化她们,使其重归我佛怀抱,自然要对其一视同仁——不过大人也不必多虑,经过贫尼这些日子的开导,她们都各自反省了许多,想来……”
“还是不要再‘想’了。”
孙绍宗大手一挥,毫不犹豫的拒绝道:“若她们只是触犯了佛门戒律,关在你那栊翠庵里,你爱怎么感化就怎么感化。”
“但眼下她们触犯的却是朝廷法律,而朝廷要的也不是感化,而是以儆效尤。”
“故而此事不提也罢!”
那三个尼姑都是判的斩立决,眼下不杀她们只是因为有孕在身,等生下孩子左右都是要死的,她们是继续滋养邪念、还是立地成佛,对于孙绍宗而言又有什么区别?
若只是顺水推舟倒也还罢了,偏这三个尼姑都存在着一定的危险性。
为了感化三个必死之人,让手下的差役去冒险?
还是省省吧!
“大人!”
听孙绍宗说的决绝,妙玉也有些急了,趋前半步仰起臻首,激动道:“她们如今可都是有孕在身,这每天里憋闷在屋内,眼见身子骨儿越来越虚弱,你莫非想眼睁睁看着她们一尸两命不成?!”
这大帽子扣的真是……
不过这个理由,倒是比什么‘感化不感化’的要实在多了,毕竟真要让尼姑们三尸六命了,对孙绍宗的名声,多少还是会有些影响的。
故而孙绍宗与她对视了半响,便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样做毕竟有一定的风险,我总不能平白无故的让那些杂役……”
妙玉毫不犹豫的道:“需要多少银子,我来出!”
这小妞……
不会是贪污了栊翠庵的公款吧?
“也不都是钱的事儿。”
孙绍宗砸了咂嘴,颇有些为难的道:“算了,师太慈悲为怀慷慨解囊,本官也不好继续拒绝。”
“这样吧,你回去拟个条陈,把准备施舍多少银两,需要增派多少人手,希望她们每天能放风多久,简单的罗列一下。”
“等你把条陈交到刑名司,该如何处置咱们再做定论。”
妙玉见他松了口风,这才满意退回了原处,躬身道:“既是如此,那贫尼便先告辞了。”
说着,毫不犹豫向外便走。
这假尼姑倒还真是风风火火,绝不多说半句废……
“大人。”
正感慨妙玉的雷厉风行,谁知妙玉到了门口,却忽然将那雪颈一折,目光灼灼的问道:“您莫不是对我们佛门弟子,有什么偏见?”
孙绍宗闻言一愣,待要回应时,她却早挑帘子步出了堂屋。
莫名其妙!
讨厌和尚难道不可以么?
孙绍宗不爽的一甩袖子,卷了那装满公文的软木匣子,便准备离开府衙。
“大人,您真要按照这小尼姑说的做不成?”
这时一直泥胎木塑般,立在旁边的林德禄,忍不住提醒道:“那三个尼姑可都是杀过人的,万一把她们放出来,再有个什么意外……”
“谁说我答应她了?”
孙绍宗混不在意的道:“打明儿开始,本官就要请假筹备兄长的婚礼了,届时这刑名司里自然是卫通判说了算——他不是和小尼姑相谈甚欢么?这事儿就交给他去处置吧。”
说着,便也自顾自的出了堂屋,只留下林德禄在那里啧啧感叹:治中大人果然是治中大人,这云淡风轻的随口一拖延,就又给对手下了个套。
第272章 喜迎亲、似痴情偏又无情()
第273章 春宵未至、冷语先寒()
第274章 求子秘方()
第275章 生了儿子,就是不一样!()
日上三竿。
孙绍宗打着哈欠进了堂屋,二话不说便往那床上一倒,满脸的生无可恋。
阮蓉原本正坐在梳妆台前,眼见他这副德行,不觉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上前在他额头不轻不重的戳了下,娇嗔道:“这身子骨才刚好了几天,你就与人拼起酒来了!”
说着,便在他额头上小心的掐揉起来,又关切的问:“要不让小厨房弄碗醒酒汤?”
其实孙绍宗这疲惫的模样,还真不是昨天拼酒拼的,但真正的理由却又不方便告诉的阮蓉,于是也只好顺着她的口风道:“这不是高兴么?儿子奉了恩骑尉,难道你不开心么?”
谁知阮蓉却毫不犹豫的摇头道:“与其让老爷这般赌上性命来换,我倒宁愿他以后凭真本事,自己去挣一份功名回来!”
听她说的情真意切,孙绍宗心下也是慰贴的紧,反手握住她的柔夷,正待说几句体己话,却忽然嗅到一股脂粉味儿,心下顿时便好奇起来。
因宝贝儿子不喜欢这味道,她可是有日子没用过脂粉了,今儿怎么……
正纳闷呢,就听外面珠帘一挑,紧接着便传来了香菱清脆的嗓音:“姐姐,我已经收拾妥了,咱们什么时候过去?”
听这意思,两人倒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抬起头看向门口,果见走进来的香菱也画了些淡妆,还特意穿了件宽松的裙子,稍稍掩去了隆起的小腹。
“你们这是……”
“自然是去拜见当家主母啰。”
阮蓉起身整理了一下裙角,笑道:“如今大太太过了门,莫说我们只是姨娘的身份,便是正经的二太太,也该过去打声招呼才是。”
眼见奶妈抱着孩子进来,也是用小斗篷包了,只露半张粉嘟嘟的小脸,一对儿乌溜溜的大眼睛,孙绍宗心下便有些无语。
他可是晓得,昨天便宜大哥都跟贾迎春说过些什么,眼下这一个抱着孩子、一个挺着肚子的,说是去拜见当家主母,可他怎么总觉得像是去示威呢?
何况还都特意打扮了一番……
“当然要打扮打扮。”
阮蓉理所当然的道:“新娘子可是国公府出来的贵人,又是初承雨露容光焕发的好时候,我们两个若是蓬头垢面的过去,岂不是丢了老爷的面子?”
初承雨露?容光焕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