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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慈恩,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你和沈谦绝无可能!你要跟他在一起,就当我已经死了!”她倏地开口,冷得冻心的声音。
“为什么?”
关慈恩扶着墙站起,忧戚戚问道。
然而回答她的是再一次沉重冷漠的摔门声。
为什么?
为什么她才开始想要和一个男人开始人生中的第一段感情,却得不到亲人的任何支持?
她想不出所以然,凝望许久这黑沉沉的实木门,她终是拖着疲乏的步子回了自己的卧室。
她是有些反叛的,何况她确信,她对沈谦,亦是有动心的!
待她将自己重重摔向床上时,一同抛出去的包里的手机嗡嗡震响。
她缓慢的打开包拿了手机出来,睨着“沈谦”二字,深深吸了吸鼻子,平缓情绪后滑了接听键。
“是我,沈谦。”
温温似玉的嗓音,带着他特有的性感磁性。
“我知道。”她坐在床边,捏着手机,低眸睨着自己的手指。
“你,你真的没事?”沈谦对于她先前在车上吼的那句“我要杀了你”始终耿耿于怀。
“没事,我先前只是做了、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她似有心里感应一般,知晓他打电话的意图,却是故作漫不经心的随意掩饰过去。
“你梦到了什么,想要杀人?”他低低追问。
他的问话一落,听筒中陷入沉寂。
“沈谦,那只是噩梦!”缄默数秒后,她轻声回答,“做你的女朋友需要很透明吗?”
问话一出,她又有些后悔了,却不及她想补充点什么,听筒中已经传来了他低沉平缓的男声——“关慈恩,慈恩,我们是恋人关系。”
“恋人关系是不是就不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她反问,好在语调听起来并无波澜。
沈谦开了车门,下车,绕到前面,半靠在车头。
“我们都可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但是——”
他顿住,望着关家洋楼二层那黑漆漆的一片,默了一秒,才接着说道:“但是,我希望你不论有任何开心的,不开心的都第一个想到我,第一时间告诉我。”
“让我成为能够将你托起的那个男人!”
关慈恩听着他沉沉的又坚定的话语,一颗心怦然跳动,似涨潮一般潮水汹涌涌起,却又渐渐退却。
最终,心潮涨起涨落间,全都幻化成了一句话——“我知道,我知道你会是真正把我托起的男人!”
她的声音舒舒缓缓,轻轻柔柔。
沈谦的心霎时也是风起云涌,他捏着手机的修长手指,很用力,搁在身侧的那手指亦是渐渐蜷了蜷。
“慈恩,不论我曾经有过什么样的情感历史,我对你都是真的!”
他的声线蓦然变得促狭,关慈恩倏地敏感察觉他情绪的些许变化,不由自主的关切询问:“沈谦,你怎么了?好像和平时不一样?”
“没事,我挂了,你好好的休息,明天,我们一起吃午餐?”他的声音迅疾的平复如常。
关慈恩轻应一声“嗯,好”之后,沈谦这边就挂了电话。
沈谦睨着已经结束的通话,乌黑的瞳仁俨然凛色。
就在打这一通电话前一分钟,他收到了高胜寒发来的短信——“大姐问了,骆茵在江城有一个好朋友,关慈恩。”
世界真小!
沈谦基本能推定,骆茵曾经肯定没有告诉过关慈恩,他曾是她男朋友。
不对,备胎男朋友!
备胎,多么讽刺的字眼!
备胎,去年那件事情的最终导火索!
情人眼里出西施,西施眼里有眼屎()
翌日,清晨七点。
关慈恩依旧在哆啦a梦闹钟欢快的闹声中醒来。
她抬手摁了它停止闹叫!
她的脑子仍是混沌不堪——昨晚睡前,还是吃了两粒安定片,抽了一支烟。
几番睁闭眼睛后,头脑终于清明过来。
她闻着飘忽的烟味,望着白乳漆的天花板,看了半晌,第一次觉得它在瓷白的灯光下,竟是有些刺眼。
刺眼,这是自去年九月那一晚之后,她头一次感受到这种白带来的一丝丝不舒服感。
“当有一天,你醒来发现,你对满是灯光的屋子无好感了,哪怕是一丝丝的无好感,你一定第一时间打给我。”
“那说明你潜在的意识在改变,不断的改变,你终究不再畏惧任何的黑暗。”
齐明辉曾经的叮嘱跃然至耳边,至脑海,至心间。
她已然清明的大脑迅疾的作出了指示,随即慌乱的撑起身子,摸床头柜的手机时,她的手抖得不行。
颤巍巍的拨通了齐明辉的电话。
“明辉——”一贯的娇声娇喊,声线却是有些发颤发紧的。
不等齐明辉接话,她已经抑制不住要跳出胸腔的心,急迫道:“明辉,我发现,我发现我第一次觉得醒来后,满是白色的亮光,的有些刺眼!”
说话声愈发的急,越到后面越急得语无伦次。
她惊喜,却又急迫想要齐明辉给她的心理辅导。
“慈恩,慈恩,你冷静。”齐明辉的声音带着刚醒来的浓重鼻音,却也蕴上了欣喜。他捏了捏鼻梁骨,温柔的安抚:“慈恩,你的潜意识在改变了!”
话一落,他忽然想到什么,遂又在她出声之前,低声询问:“是不是近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促进了你的改变?”
他很想问“和那天你提到的那个男人有关系吗?”却艰难的发觉真的很难问出口——他无比担心得到她肯定的回答。
“促进?促进……”关慈恩似乎慢慢的平复不少,跟着他的提醒,仔细回想着。
“没有促进,我分明在两天的时间里都做了梦,梦里是那些恐怖的、暴力的画面——”她低低道出,尽管不愿去提及,却无比的努力叙述着。
她叙述着,遽然发觉她两次的恐怖梦靥之后,沈谦都在她身边安抚。
她清楚记得自己靠在他腰间,那被他搂住包裹的安全感,她亦清楚记得在车上时他的纹理清晰的大掌紧紧握住她的,那有着簌簌薄茧的手掌,干燥有力,令她渐渐平复亦满满的安心!
“明辉,明辉!”她的情绪又有些急迫起来,“还记得我告诉过你的那个男人么?是他,两次都是他!”
又再语无伦次。
齐明辉虽然听得云里雾里,却也敏锐擦觉,他最不想的依然发生了。
在他加班加点忙着案子的这十几二十天,他藏在心底深处的女人,怕是真的和别的男人有了千丝万缕的关联了!
“慈恩。”他喊她,喉咙哽噎着东西般难受,却是尽力克制的,“慈恩,两次都是他,他是做了什么令你有改变的事情么?”
关慈恩的心下一片柔软,没有丝毫的犹豫,她娇娇说道:“明辉,我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了!”
齐明辉顿觉心抽抽的发疼,他喜欢的女人,他总是念诗借诗输送爱恋的女人,终于成为别人的女朋友了!
“他好么?”齐明辉沙哑着声音问道,完全忘记自己本该本着是她的心理辅导医生,更应该关注她的情况。
“他令你改变,你和他说了你的事情么?”
“没有……”
提及这一点,关慈恩垂了眸,她承认自己对沈谦有了心动,她承认原来她很想告诉自己的好朋友她恋爱了。
可是,她却不敢,哪怕是一丁点关于那件事的始末,她都不敢给沈谦说。
齐明辉听出了她话语间的蓦然添上的那份烦郁。
尽管他很欣喜自己仍是关慈恩最信任且依旧依赖,最知道她秘密的人,但是听到她的失落烦郁,他墨黑的眉仍旧拧在了一起。
“慈恩——”他刚刚才轻声唤她,电磁波里蓦然传来关慈恩不安而急切的问话——“明辉,作为男人,你在意你喜欢的女人不是第一次么?”
声线都在颤着,携着前所未有的不确定感。
“慈恩,你想多了……”齐明辉温声安慰着她。
“现在怎么可能有那么无聊的男人!何况,哪一个男人又能保证他自己都身家清白呢?”
话落,齐明辉扶了扶挺拔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心下一片凄苦——他爱的女人问他这样的一个问题,却是因为她喜欢另一个男人!
“哦。”她柔声应了他,随即又恢复些许活力:“明辉,两次我做梦梦到,他都和我在一起,他的安抚,他的怀抱,他的手掌,甚至他身上的味道,像是安神剂一般……”
她一股脑儿的把所有的感触都向齐明辉剖白。
越说越羞,越说,越发觉原来沈谦,竟已深深植入了脑海和心间!
可是,她认识他,接触他,被他逗,受他撩拨,不过短短不到两月的时间而已!
她倏地娇笑出声,齐明辉聆听着她低低的娇娇的笑声,明明那么喜欢,明明那么想念,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他终是晚了,他自责自己为什么不勇敢的向她表白,以前,他有那么多的机会,却从未把握住!
“明辉。”听筒中传来她清丽的喊声。
“嗯?”他稳住心绪,温柔的应答,等待她的下文。
却又是陷入了一片沉寂,但是他依旧耐心的等待着。
关慈恩空闲的那只手拿捏着那个快空了的药瓶,将药片倒出,拨弄着——16颗。
她想,从今晚开始,她只服一粒,连续十天,再间隔天数服用,兴许很快她是不是就可以摆脱它们了?
不用吃药了,是不是可以再尝试不用开着灯了?
略一沉默,她低沉了声,轻轻道:“性侵创伤综合症,怎样才算是消除了?”
话音刚落,齐明辉骤然从床上坐起——这是第一次,关慈恩第一次自己提起她的病症!
那个男人,究竟有什么样的三头六臂,竟然能令一个接受心理辅导大半年的女人改变至此?
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加了力道,声音沙哑而低沉:“不吃药入睡,不惧怕黑暗,不再噩梦,不会重复去回忆那些不堪,安心积极的生活,享受人生幸福,那样你的病症才算是真正消除了!”
随后,两人又再说了几句才挂断了电话。
这个清晨,关慈恩倏地觉得很美妙。
她终于勇敢的面对了一次她的病症——心理学上叫的“性侵创伤综合症”。
她可以自然的说出这个病名了!
她撩开了窗幔,窗外的阳光明晃晃的照射进来。
她突然发觉,自然的光束,真的比灯光的光束更美!
*
上午的会议,沈谦始终有些心不在焉,他时不时的低垂眼睑,睨看那两个手机。
一听到手机的震响声,他就慌忙捻起,生怕漏掉了什么似的。
待到会议结束,他迫不及待的回了办公室,高胜寒亦是紧随着跟了进来。
“谦哥,你今天状态不怎么好,昨晚自己酣战了?”依旧有些坏痞的口气,随意的调侃他的表哥。
沈谦一记冷眼射去,随手抄了办公桌上的黑色签字笔朝他掷去:“高胜寒,别把我想得和你一样龌蹉!”
高胜寒稳稳接住,挑了挑眉,又是一番揶揄:“哥,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每次都都动手,对得起你这名字‘谦谦君子’的含义么?”
“对你,我不需要做君子!”他又冷冷的呛回了高胜寒。
“好,不君子是吧,不君子那我就不给你透露骆茵的行踪和落脚处!”高胜寒蓦然抓住了他的弱点一般,理直气壮的一屁股坐到他的大班椅上,翘了二郎腿,闲恣惬意的晃悠着。
沈谦的一双剑眉霎时蹙了蹙,随即冷声说道:“胜寒,你好日子过得太多了吗?要不要我给二姨去个电话?”
他这个表弟,他有的是法子治他,光是二姨——高胜寒的亲妈,连环夺命催婚call这一条,就能把他治死!
果不其然,高胜寒顿时泄气一般:“谦哥,有点人性好不好?我给你说不就得了,动不动就拿我妈来压。”
他白他一眼,然后接着道:“今天下午三点到达江城,大姐回我这里,骆茵会住酒店。”
沈谦冷静的睨着他,不插话。
高胜寒被盯得有些发毛,不得不继续:“她会住滨江假日酒店。”
沈谦闻言,颀长的身形倏忽一震。
“滨江假日酒店”,她难道从来不觉得故地重游,他对她做的那些事令她害怕么?
“谦哥,你的脸色怎么突然……”
“胜寒,今晚盛华那边的酒宴你替我出席吧。”沈谦陡然打断他,沉声命令。
末了,又加了一句:“让许可可陪你去。”
“为什么?谦哥,我跟她那个蛋白质宝宝根本不合拍?”高胜寒大声抗议。
天知道,前几天沈谦去了南山的时候,他正好去江城有名的“夜色”俱乐部消遣时,那个女人在那里和一众男女玩游戏,真他妈恶心的游戏——吹套套气球!
想着都恶心!
“胜寒——”沈谦又沉声叫他,“许可可虽然偶尔有些跳脱,但是关键时刻可以给你挡酒。”
跳脱,岂止跳脱,简直是逆天的女人!
高胜寒回神正欲说点什么,沈谦却俨然不耐烦了,将他从大班椅上拉了起来,冷冷道:“现在,我放你的假,回家准备下去接大姐,晚上出席宴会。”
高胜寒不情不愿的出了办公室。
厚重的皮质静音门一合上,沈谦有些颓然的瘫坐到大班椅中。他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去年九月,那一天那一个秋雨绵绵的傍晚,那一对男女在滨江假日酒店厕所低语的画面毫无保留的跳入脑海。
“茵茵,你根本就不爱他,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你难道不爱我了?”男人沙哑的低沉的声音在狭仄的厕所隔间响起。
那个厕所隔着包间的距离过远,外面的喧闹几乎会盖住他们的声音。然而也正是这一份宁静令他听清了“茵茵”这两个字。
彼时,刚小解完的他正提了拉链,理了理皮带,随即打算转身离开,却因为“茵茵”二字顿了脚步,他兀自勾了唇——想不到小名叫茵茵的女人还真多。
“威廉,我爱,我爱你,我由始自终都只爱你一个!可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都要订婚了,你要我的爱置于何处?我只能找他,有他,至少我可以过得好一点!”
女声尽管悲戚,尽管无奈,却是又轻又柔,带着她特有的娇音。
这声音太过熟悉!
熟悉得他的心、他的肺都被握紧了一般,心跳蹦得要出胸腔,呼吸都带着疼。
不是他心心所想的骆茵又是谁!
她不是应该呆在马尔代夫等他明天飞去找她么?
她不是期待他在那里向她求婚么?
为什么他妈的会在这个酒店,为什么会在这个厕所的隔间?
不等他靠近,那个男声又再响起:“对,我怎么忘了,他可是沈谦啊!他是宏宣国际的执行总裁,他有丰厚的家底——”
“够了,够了,威廉,不是那样的,我爱你,我只爱你一个,他只是备胎,没有了你,我跟谁都是一样的!”
“威廉,只要你要,只要你要,我都可以给你,你不要订婚好不好?”
那样哭求的骆茵,他从未见过,他攥紧了拳头,却是脚被盯住一般没有上前。
“茵茵,我的茵茵,给我,我要你,我要你……”
急切的男声,咂嘴亲吻声,女人的呻吟声。
声声入耳!
他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他没有去揪出那一对苟合的男女,他痛苦的离开了。
他花尽心思所爱的女人,却只是当他是备胎!
……
沈谦回想的太多,手机震响了三遍,他才蓦然缓过神来。
他迅疾的拿起手机睨一眼,旋即清了清嗓子,收拾好情绪,滑了接听键。
“喂,沈谦,说好一起吃午餐的。”
听筒中,关慈恩舒缓的声音传来,蕴着些许娇嗔。
他勾唇浅笑,又抬腕看了看铂金表盘——十一点半。
“怎么,等不及想要见我了?”他调侃的语气一出,关慈恩贴着手机的脸颊更加烫得凶了。
“谁想见你了?”她轻嗔,语调有些娇柔,“我只是,我只是……”
关慈恩懊恼的抓了抓短发,有些置气的拿过大班桌上的哆啦a梦闹钟,摆弄着,低低道:“我只是想监督你,看你这个总裁的诚信力执行力怎么样?”
说完,又有些后悔了,这理由如此蹩脚和牵强,保不齐又要被他调笑。
果然,沈谦轻笑一声,性感磁性的嗓音响起:“说一句想我这么难?你说不出,我来替你说好不好?”
“不要——”
然而来不及了,听筒里边已经传来了他一贯的煽情又烫人的情话——“我想你想得心发疼,想你想得呼吸困难,想你想得洪荒之力都克制不住……“
“沈谦,沈谦,你够了,再耍嘴皮子,我要、我要挂了。”她捂着发烫的脸颊,提了声音嗔他。
“慈恩,恋人之间说情话、说爱是很随意的!”他倏地有了耐心,吃定她一般。
“哪有,哪有这样说爱的?”她几许娇羞,翻了个小白眼,没好气道。
“也对,爱更多是做出来的——”沈谦却是口比心快。
话音都未全落,听筒里霎时沉寂得能听清彼此呼吸的频率。
死沉沉的几秒之后,沈谦讪然开口:“抱歉,你等我,我马上开车过来,就在你们公司附近找个餐厅,天气热,等我到了你再出来。”
他的语速俨然快了不少,刚一说完,电话已经被关慈恩挂断了。
沈谦凝注着暗下去的荧幕,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无奈的微光,脑子很跳脱的想到了关慈恩两次梦靥的情形。
直觉,她应该经历过很让她痛苦的事情!
他甩甩头,捏着手机,倏地想起了一个人,貌似自从他先前说去进修后就没联系了,遂飞快的发了信息给对方。
也许,专业的人能给他一些专业性的建议吧。
沈谦驾车到达关氏附近的一家茶餐厅时已是十二点过了,他给她去了电话,她很快便进来。
沈谦远远瞧着关慈恩——她身着浅灰的一字领及膝修身裙,踩着黑色的系带高跟鞋,裸白的手拿包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