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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夫人按捺着一肚子怒气问:“你是英吾么?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你!朝廷不是悬有重赏么?快来捉我吧,迟疑什么呢?”
“嫂子不要这样说。虽然嫂子一向待我不错,可是如今我已归顺朝廷,不能彻私情放走嫂子。请嫂子自己下马投降,免得动手。”
“英吾,你既然还有脸叫我嫂子,让我问你几句话。问过后,我是降是战,再作决定。我问你,我同自成一向待你如何?”
“李嫂子,两军阵前何必问这话?”
“七八年来,自成把你当手足相看,别人也说你是自成的心腹大将。你既拐走了邢氏,又拉走一批人投降官军,反脸成仇,杀害起义兄弟,如今又来劝我投降,想送我到北京给朝廷凌迟处死。你如此行事,别说对不起自成,难道能对得起一班朋友?能对得起咱们老八队的大小三军?你忘恩负义,禽兽不如,还有脸同我说话!”
高杰被斥责得满脸通红,说:“高桂英,你休得胡说,再不投降,我就不留情面了。”
高夫人向高杰左有的将士高声叫道:“老八队的众弟兄们,李闯王没有亏待过你们,有良心的都站远一点,让我同翻山鹞决一死战!”
她的话还没落音,两支箭已经从她的背后射出。慧英的箭射出稍早一秒钟,先中了高杰坐骑的右眼上边,穿透脑骨。张材本来要射他的喉咙,想一箭结果他的性命,不料因为他的马中了箭猛跳起,这一箭误中在他的护心镜上,铿然一声落地。高杰的马跟着咕咚一声倒下去,把他抛在地上。农民军早就咬牙切齿,趁着这机会同贺金龙杀了过去。高杰的二三百骑兵中有一部分听了高夫人的话拨马就走,但有一部分是高杰的死党,舍命抵挡,把高杰从地上救起。高杰跳上另外一匹马正要迎战,不知谁从后边对他放了一支暗箭,误中在他的盔上,他惊魂未定,贺金龙已到面前,一刀砍伤了他的左颊。他手下毕竟人多,把贺金龙团团围住。高杰自己怕部下有变,趁机会负伤而逃。
贺人龙趁着刘芳亮在同左光先厮杀,指挥着人马一拥过来,把袁宗第和高一功等包围起来,展开混战,罗虎害怕高夫人有失,留下一半孩儿保护老营,率领着一半拼命来救,在官军中左右冲杀,寻找高夫人。高杰的手下人虽然随高杰叛变,但他们的亲戚和朋友的孩子有不少参加了孩儿兵,因此他们不忍心同这些孩子作战,一哄而退。
贺人龙的部队本来就不愿出力死战,一见高杰的人马纷纷退走,不知究竟,就有不少人跟着后退。贺金龙趁机杀出核心,大声喊道:“乡亲们!咱们无冤无仇,非亲即故,用不着彼此拼命!”一大群姓贺的将士听见贺金龙的呼喊,簇拥着贺人龙就往后退。贺人龙一面大骂不许退,一面却在将士们的簇拥中后退了一箭之地。等他再想追赶高桂英,高夫人早已不知去向。
高一功在混战中杀了一阵,看见贺人龙和高杰的人马已经后退,赶快回头来寻找姐姐,却没找到,连袁宗第和贺金龙也不知都杀往哪儿去了。遇见罗虎,询问老营情况,才知道罗虎是带着一半孩儿兵来救高夫人,对老营的情况也不清楚。他们赶快向老营方才隐蔽的土丘奔去,却不见了老营。月色下,但见满山遍野,到处是左光先的步兵和骑兵。他们在战场上跑了几个地方,都没找到。后来看见一股人马正在被左光先的人马围攻,情况十分危急,他们以为这被围困的一定是高夫人所率领的老营和卫队。不料他们冲杀过去,却看见是刘芳亮在那里苦战。他们把刘芳亮救出重围,一同在喊杀震大的战场上,在无边无涯的敌人中间左冲右突,到处寻找高夫人,却连踪影也找不到。后来他们的人马剩得更少,被左光先的骑兵冲散了。
刘芳亮的身边还有一百多人,好容易利用复杂的地形和树林的掩护,暂时甩掉了敌人,向一座小山脚下奔去,因为他刚才听见从那里传过来一阵杀声,想着高夫人可能会逃到那里。不料到了小山脚下,只看见小河滩上和浅浅的河水中到处都是人和马的尸体,有敌人的尸体,有农民军的尸体,其中有不少是妇女和孩子。分明是老营在这里同追兵有过一场混战,可是高夫人哪里去了?
刘芳亮同几个亲兵跳下马来,在死尸中到处寻找,要找一个尚未断气的农民军间一问高夫人的下落。有一种共同的心理却谁都不肯说出:他们留心看那些尸体中有没有高夫人在内,但又害怕会看见她的尸体。尸体是那样多,又加上月色不明,有一些尸体血肉模糊,他们时间紧迫,追兵已近,怎么能一一辨认?忽然,他们看见了驼背老头躺在血泊中,旁边躺着他的身中数箭、已经死了的大青骡。他只剩下奄奄一息,身上、头部和右手被砍伤,花栋木棍子已经丢失,左手中握着砍柴的短柄利斧、右手握着镰刀把。在他的前边两步远躺着两个官兵,一个人的脑袋和半个脸孔被劈开。刘芳亮俯下身认清以后,抱着他的血身子连叫几声,问他:“高夫人哪里去了?”他慢慢地呻吟一声,吐出来模糊不清的三个字:“都完了。”随即他的头一搭拉,停止了最后的微弱呼吸。刘芳亮放下驼背老头的死尸,站起来望望天上的星、月,望望河水,想着高夫人和老营的人们有的被杀,有的被俘,全都完了。他活着,有什么面目去见闯王?特别是想着高夫人的不幸牺牲,他欲哭无泪,恨不欲生,刷一声拔出宝剑就要自刎,多亏站在身边的一位小校眼疾手快,用力抱住了他的手腕。他一脚将小校踢倒,又要自刎。两个亲兵同时抱住了他,跟着,左右和面前的将校和亲兵们一齐跪下,劝他莫寻短见,率领大家突围,往商洛山中寻找闯王要紧。
正在这时,一个小校喘吁吁地来到他的面前,说是看见沙滩上有许多马蹄印直往东去,并有血迹往东,说不定是高夫人率领着老营的一部分人马往东去了。刘芳亮亲自到沙滩上看看,果然如小校所说,一线希望从他的心上出现。他把宝剑一挥,说:
“上马!往东寻去!”
转瞬之间,刘芳亮同将士们都上了马,像一阵疾风往东刮去,背后留下来一溜烟尘和一川月色。
第一队出发不久,闯王亲自率领的第二队跟着出发,悄悄地向西南疾迸。当接近官军的营盘时候,一声呐喊,冲杀进去。官军已经有了准备,孙传庭和马科亲自率领官军,堵截义军去路,首先是火炮与弓弩齐发,使农民军受到很大损失。幸亏农民军全是轻骑,行动如风驰电掣,眨眼卷到敌人中心,短兵相接,展开混战,使敌人的火器和弓弩失去作用。他们以一当十,且战且走,官军虽然有巡抚亲自跃马督战,也没有办法把农民军拦阻,只好纷纷地给农民军让开血路。
农民军走了五六里路,已经杀出重围,遇到一条小河,人马都停下喝水。李自成检点一下人数,只剩下三百多人,而郝摇旗的人马没有跟来,不知在什么时候和什么地方给敌人截断了。
从南方传未一阵阵的喊杀声,相距大约有四五里路。李过有些焦急,向闯王说:
“二爹①,郝摇旗失散了,一定是误走到曹变蛟的阵地上,怎么办?我去救一救他?”
①二爹——米脂县方言,称叔父为爹,称父亲为爸爸。李自成是李过父亲李鸿名的同胞二弟。
“算了,随他们去吧。一来我们无兵可分,二来你也没办法找到他们。”
追兵已经很近了。农尺军迅速上马,肃静无声地等候着闯王下令。直到这时,这一支人员稀少、多数挂彩的队伍仍然保持着良好的纪律和秩序,并不因为官军的追到就惊慌溃逃。李自成骑在乌龙驹上,张弓注视,等看见官军的骑兵影子时,他命令说:“起!”同时他连发两箭,射倒了两个走在前边的骑兵,使官军大力惊骇,纷纷停住。农民军沿着一条峡谷向南方缓缓奔去。李自成亲自带着张鼐、李双喜和亲兵断后。
前来追赶的是马科的骑兵。他们不敢猛追,但又不愿让农民军白白逃掉,所以总是相距半里上下,希望到天明时候或有乡兵拦击时候他们就一鼓向前。李自成看破了官兵企图,吩咐李过带着张鼐、任继荣和任继光等一群青年战将和二百多名骑兵留了下来,埋伏在两旁的树林里边。
马科率领着十几员战将和一千多名骑兵向前追赶,希望能够活捉闯王,建立大功。正在走着,突然听见背后发出来一阵喊杀,有两支人马从两边树林里同时拦腰杀出。他正在惊慌失措,李自成、刘宗敏和田见秀等杀转回来,他当时还企图抵抗,但是他的兵将们不知道农民军有多少人马,一哄而逃,并且把他裹在中间,拥着他不能不逃。他亲手砍死了几个兵,想制止这种混乱,但也无济于事,就只好带着一部分将校和亲兵在自己的骑兵中间乱冲,夺路而逃,农民军对着混乱的官兵大杀一阵,也不追赶,继续向前赶路。
当马科的人马正在峡谷中慌乱溃退的时候,孙传庭带着他的巡抚标营追到,他起初得到左光先的禀报,认为李自成夫妇带领老弱妇女和一部分精兵向东南突围,但当他正在亲自向东南追赶时,又接到马科的禀报,说是向西南的一股“流贼”全是精兵,井发现刘宗敏在内,可能李自成本人也在里边。他赶快回兵向西南追来,他的标营人马见马科的人马这般溃逃,以是农民军追杀过来,也立刻惊慌后退。经他大喝几声,才算止住。
孙传庭派人把马科叫来,问问情况,但也不能断定李自成是否在这一股突围的人马里边。他正要下令穷追,从战场上连来了两个报告:一个说有人看见李自成负伤落马,藏在林中,如今正派人仔细搜索;另一个说在乱尸中发现了一个死“贼”很像李自成,身旁躺着一匹乌驳马。孙传庭向禀事的小校厉声问:
“这个死贼的身上是不是挂着朱红描金牛皮箭囊?”
“回大人,是朱红描金牛皮箭囊。”
“手中拿的可是花马剑?”
“他的右手也受了重伤,剑不知失落何处。”
“难道连剑鞘也失落了?”
“没……没有看清剑鞘上有没有字。”
“谁派你前来禀报?”
“孙总兵大人。”
“混蛋!……回去细查!”
小校走后,孙传庭在马上想了片刻,下令停止追赶,速将人马撤回。以他看来,马科的人马经此一败,已经成了惊弓之鸟,难望拼命追敌。别的追兵受了这一仗的影响,对农民军也有点心中畏怯,前边山路崎岖,万一再中埋伏,损兵折将,不惟影响勤王,反而要受皇上责罚,另一方面,他想着“流贼”分为两股突围,闯王未必在这一股里;如若在这一股里,前边所有山路已经有乡勇把守,定难侥幸逃出。另外,刚才连来两个报告也增加了他的幻想。他想今夜“流贼”死伤惨重,大概李自成不死即伤。想到这里,他向跟在身边的中军参将刘仁达说:
“火速通令三军,闯贼等元凶巨恶不死即伤,务须认真于死尸中及林间草丛逐处搜查,不得有误!”
孙传庭回到战场上巡视一下,看见到处都是尸体和负了重伤的人,因这一阵月色昏暗,也分不清是农民军还是官兵。他来到曾经是农民军驻扎的那座小山寨中,农民军所留下的几百个重伤号都没有了首级,这种惨无人道的现象并没有动一动他的心。他明白这是某一部官军来割掉这些重伤号的首级虚冒战功,但是这对他并没有什么坏处。他也将以假作真地上报朝廷,也让那位从北京来的刘太监看一看他的战功。所以他看了后点点头,没有说什么话,赶快策马向他的老营奔去,这时,天色已经黎明,而总督也来到他的大帐中了。
洪承畴一直在高处观战,后来听说向西南一路突围的都是农民军的精骑,他断定李自成必然在这一路,随即率领标营前往督战。但走了一段路,得到禀报,知道孙传庭和马科已经退回,他就来到孙传庭的大帐中等候。听了孙传庭把追杀情形报告以后,他心中暗暗吃惊,越发断定李自成准是率领着刘宗敏等从西南逃走了。但是转念一想,这次大战使李自成差不多全军覆没,毕竟是十年“剿贼”以来的空前大捷,皇上大概不会责备;万一责备,这责任也是在巡抚身上。这么一想,他就没有把心中的不愉快流露出来,反而对孙传庭说了些慰勉的活。正好潼关兵备道丁启睿也来到帐中,他意味深长地说:
“丁大人,此次大捷,实为十载剿贼所未有。然闯贼与刘宗敏等或死或逃,尚不可知。学生与孙大人马上就要北上勤王,今后关中治安及查明巨贼下落,都要仰仗老先生了。”
丁启睿听出来这话中有保荐他接任陕西巡抚的意思,赶快躬身回答:
“职道一定遵命。”
随即丁启睿立刻又派许多人去传令各处山寨士绅,务须督率乡勇处处堵截,用心搜山,“不许一贼漏网”。
这次李自成伏击战虽然获得成功,杀死和杀伤了很多官军,使敌人不敢再追,但农民军也死了二三十人。在路上,又有一些原来受伤的人,因在伏击战中出了力,伤口迸裂,流血过多,加上过分疲惫,栽下马死去了。
黎明时候,李自成的人马正在崎岖的小路上前进,忽然发现前边的道路被树枝堵塞,不能通行。大家正在发疑,忽听一片锣响,从附近的树林和荒草中窜出几百乡兵,凶猛扑来,手执六七尺长的白木棍子,朝着人马乱打。农民军仓猝迎战,损失很大,只好落荒而走。走不到两三里,前边又出现了几百乡兵,截住厮杀,而背后的乡兵也呐喊着追赶过来。
刘宗敏在昨天黄昏前已经受了轻伤,夜间突围时受了两处伤,有一处箭伤在胸前,比较严重,如今精神已经委顿。而且糟糕的是,他的马也带伤了。但是当他看见一个穿红袍的人,骑着一匹甘草黄骏马,指挥乡兵进攻的时候,他的精神忽然振作,大吼一声,直向红袍奔去。那个人看他来到,回马便走。刘宗敏正在追赶,连人带马落迸陷坑。红袍立刻转回,用大刀砍他。同时有十几个乡兵在岸上用枪向他猛刺,用白木棍子蒙头乱打,像落下的雨点一般。他在陷坑中狂吼如雷,挥舞双刀,使敌人的枪刀和棍棒不能近身。许多年后,这一带的人们还活龙活现地传说着当时刘宗敏的奋战情形,并说他简直不是武将,而是一个天神,又说他是蓝田某处大寺里的韦驮转世。却说刘宗敏虽然英勇抵抗,到底也无法跑出陷坑,正在万分危急,李过赶来,杀散乡兵,刘宗敏趁机会奋力一跃,出了陷坑。一看那个穿红袍的人尚在附近召集乡勇,企图反扑,宗敏不顾身上的三处伤口都在流血,大吼一声,纵跳而前,一刀把他砍下马来,抓过来甘草黄纵身骑上。他和李过已经没有一个亲兵,不敢恋战,赶快向闯王那里奔去。
随着闯王突围出来的兵将,大部分牺牲了,余下的也被打散,东一股,西一股,各自为战。他的身边只剩下双喜、张鼐、任继荣和任继光,还有少数几个亲兵。看见刘宗敏和李过来到,他用剑挥了一下,说:“随着我来!”于是他在前边开路,李过殿后,一路砍杀,突破了乡兵包围,不管有路没路,望着正南奔去,走了一里多路,遇着田见秀和谷可成带着三个人从另外一条路上奔来。他们会合一起,继续前进。又走了两三里,从树林里走出来两个骑马的人,向他们呼喊。他们看见是袁宗第带着偏将李弥昌,每人的身上都染着鲜血,一看见袁宗第,自成的心中一凉,想着:“老营完了!”等袁宗第走到跟前,自成问了问他们身上的创伤情形,叫大家继续前行。又走了一里多路,遇到一条山溪,他才叫停下休息,饮马,打尖,并取出医生尚炯昨晚临出发前给他的金创神效散叫受伤的人们上在伤口上,还有一种内服的九药也让他们用凉水吃下。从看见袁宗第和李弥昌以后,直到现在,大家都憋着没有问高夫人和老营的事,为的是一则大家心中都明白老营完了,不敢打听,二则也因为他两个的伤势很重。可是大家多想知道老营的真实情况啊!路上,李过和双喜都曾经忍不住要问,被闯王用眼色阻止了。如今上过金创神效散,又吃了止疼和血的丸药,他们的伤口不疼了,精神也好些了,李自成才向宗第问道:
“汉举,老营怎么样?明远同一功的下落呢?”
袁宗第,这位二十九岁,平日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猛将,突然像小孩子般哭了起来。他相信老营完了,愧悔他自己没有尽到保护的责任。他心中认为,老营中有他自己的妻子牺牲了不打紧,最痛心的是高夫人和兰芝没有下落,其次是刘宗敏、李过等各位大将和一部分偏将的眷属都跟着完了。
双喜和张鼐见他一哭,知道高夫人已经是凶多吉少,都不住抹泪,但不敢哭出声来。
袁宗第抽咽说:“闯王!老营给冲散了,一切完了。我没有面目见你,也没有面目见大伙儿兄弟!”
李自成安慰他说:“胜败兵家常事,难过什么?你自己也受了伤,并不是没有出力。”
田见秀接着说:“大家不用难过。老营不过是一时给官军冲散,过些日子就会知道下落。目前保着闯王找一个地方立脚要紧,不要为老营事弄得方寸无主。”
刘宗敏和李过也对袁宗第说几句宽慰的话。随后,李自成问了第一队的突围和失散情形,吩咐大家上马起程。
茫茫无际的冬日蓝天上,孤孤单单的一小群征雁,排成“人”字,向南飞去。蓝天下,群山中,崎岖坎坷的羊肠小路上,队伍在行进。这支剩下来的农民武装,连兵带将只有十五人,忍受着饥饿、疲惫和创伤的疼痛,心情沉重,在荒山野谷中不停地走呀走。尽管在作战中被汗水湿透的内衣冰着肌肉,冷彻心脾,但还是有人在马上昏昏睡去,地形曲折,常常没有路。他们知道这时已过中午,按照着太阳的方向前进。李自成走在最后,想着这是他起义十年来失败最惨的一次,在心中自间:“难道就这样完了么?”他自己回答说:“不会的。只要我李自成没战死,不投降,就不会完事,我们会重新起来的!”想着那些跟随他多年的将士们,想着那些被他当做孩子看待的孩儿兵们,想着自家妻女和老营的没有下落,他的心中十分酸楚,许多失踪人们的影子,特别是高桂英昨天夜间同他在火边说话时和临别时的音容,都浮现在他的眼前。
走着走着,天气转阴,暗云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