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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鼓朝凰-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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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民之腹,强民之骨,使民无所欲,使智者无可为,则四海安定,天下大治。好啊,太子殿下说得正是关键处,自古治国养民,无非也就是四个字——以民为心。”宋国老捻须而笑,似对太子的应对机敏十分满意。

    殿中局势忽然便诡异了起来,众说不一,有保太子者,言太子之论稳重,又有保吴王者,言吴王之略宏观,一时竟有些剑拔弩张,俨然成了太子吴王之争。

    皇帝迟迟不语,便由着他们争执,良久,才唤:“恭良,朕看你一直没发话。你也说说,你是怎么看。”他这是在唤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蔺谦。自打评议初始,蔺谦便一直静坐旁观,俨然无意开口。

    闻得皇帝召唤,蔺谦无奈,这才举笏起身,上前礼道:“陛下,臣对黄老之说并无研究,如若妄议恐怕有失。但臣研习书法,既然陛下钦点,臣倒是想说一说,二位殿下的字。”他顿了一刻,待到殿上皆安静了,才继续说道:“陛下精于书道,自然知晓,书法讲求的是气。吴王殿下这一笔字自是字里金生,行间玉润,法则温雅,美丽多方,笔力圆熟厚重,实可谓静水深流;然而,太子殿下的字,却是九奏万舞,鹤鹭充庭,恣意挥毫,颇具风骨,纵横间有帝王气!”

    不急不徐,不卑不亢,却是一语惊震殿中人。一句“帝王气”,已是立场分明,毫不掩饰。他蔺谦是保太子的。

    皇帝眸光震颤,静盯了蔺谦良久,忽然唤道:“裴侍郎。”

    朝臣微惊,须臾,裴远便起身出列来,朱袍玉带,谦谦有匪,尽显清流本色。

    皇帝道:“你是鸿儒世家之子,你先父素有博学之名。你也说一说。”

    话音未落,已有窃窃非议之声。

    裴远沉默良久,俯身拜倒,道:“蔺公所言,甚是。无须微臣再多议了。请陛下宽恕。”

    皇帝久久无言,回目,似习惯性地找寻,视线游移,终于落在白尚那空置的坐席上,怔了一怔,而后,缓缓地,投向了白弈。

    白弈心下大紧,只看了皇帝一眼,便谦顺颔首,避开了。这般微妙局势,怎么说都不合适,他不愿参合进去。他料定只要他不主动开口,皇帝必定不会强求,一则,他毕竟年轻,是小辈,又与裴远不同,位居要职已是特殊,皇帝应该不会再过于抬高他;二则,他终归,不是父亲。

    果然,皇帝并不开口唤他,但也不说别的,便如此静了下来。

    殿中正是戚寂时。终于,李宏先开了口。他退后一步,向太子揖礼:“兄长卓识,令愚弟受益匪浅,十分惭愧。”他又像列位诸臣礼道:“多谢众位抬爱,小王受之有愧,实在汗颜。”

    他这样退一步下来,绷紧的弦便是松开了。

    诸臣百态,有摇首不甘的,有暗自松气的,却也都不好再多言。

    皇帝有些疲惫地长叹,微笑陈词,便允退朝。

    从太极殿退下,白弈刻意走得缓了,待到僻静人少处,果然,李晗便找了上来。只见李晗满面春风,已是喜上眉梢了。“我今日算是见识了,蔺公也有这么说话的时候!”他与白弈笑道。

    “殿下这是怎么说。”白弈问。

    “你猜,那份经抄,最后是谁帮我写的?”李晗笑道。

    白弈浅笑:“莫非是,杜圣平写了,殿下誊抄的?”

    “不是!我昨日找他来着,他还跟着一起教训我,东宫那帮人,没一个肯帮我写的。”李晗笑地快淌出泪来,凑到白弈耳边道:“是你阿妹写的。我跟她讲,父皇喜欢王体,随便写写差不多便是了……蔺公说有帝王气!”他笑得腰也弯了。

    “殿下!”白弈闻言大惊,四下一望,并不见什么人靠近,忙将李晗扶起,压低嗓音道:“这等玩笑还是免了罢。臣倒是觉得,殿下这会儿,暂时别走的好。方才退朝时,陛下可是将蔺公留下,一同往两仪殿去了。”

    李晗眸色一震,由不得,怔住了。

    侍人送上软垫,皇帝就屏靠了,阖目苦笑。“朕近来总想起从前,”他长叹,眉心额鬓满是疲惫,仿佛岁月留痕,“你、健德跟着殷兴霸,你们去平西凉边乱,回来,在承天门前大阅三军。你记得么,阿宓还蹦上城垛子去了,吓得母后关了她足几个月。多少年了。朕跟前,只剩下你。一个一个的,都走了。连母后和阿宓,也瞧不见了……”

    蔺谦座于侧旁,听他如此感怀旧事,难免唏嘘。

    两仪殿内,独君臣二人相对,骤然成伤。

    “恭良,此时没有外人,你对朕如实讲。太子那一抄经,你说的是真心话,还是为了保他,才假言托辞。”沉寂良久,皇帝忽然如是问。

    蔺谦闻之一顿,片刻,静道:“臣,不敢欺君。”

    “你信那是太子自己写的么。”皇帝沉道。

    “陛下!”蔺谦肩头震颤,人已正拜下身去。

    “坐。不要跪着。”皇帝摆手,“大郎从不研读这些,一日之间,写不出这样的东西来。”他似自语沉吟般低语,“是谁替他写的。不能是左庶子杜衡。是谁……?”忽然他眸色一惊,脱口而出:“白——”

    “太子天资聪颖,一点既通,陛下何苦执意疑心!”蔺谦抢上前去,拜道,“废长立幼,乱之始也,陛下千万不可动这样的念头!”

    “可……”皇帝沉叹,眼底愁色尽染。

    “陛下若是替太子将来的社稷安稳担忧,臣倒是有一策。”蔺谦静道:“臣听说,殷公的儿子其实并没有死,一直就在裴侍郎府上。”

    “你是说……那……那绥远将军殷孝?”皇帝猛然震惊。

    蔺谦点头道:“陛下不如即刻下诏,迁裴远为中书侍郎兼东宫右庶子,让他与太子多多走近些。至于殷孝,这一件施恩纳贤笼络人心的好事,陛下就留给太子来日去做罢。”

    “这岂不是……”皇帝一时惊极。当年,殷氏满门是以谋逆大罪处刑。而今,本该已经市斩之人竟没有死,蔺谦却还劝他留人以备日后之用,其他暂且毋论,这将国家法度置于何地?“恭良……”皇帝迟疑不定地看着蔺谦,仍不敢决断。

    蔺谦沉道:“殷、裴两家旧案,个中曲折,陛下不是早就清楚的么。只有让太子亲自替殷公平反沉冤,才能让那殷孝对太子铭感于心誓死报效。健德与我,也都是殷公带出阵来的,殷公在军中的威望,与白氏相较,孰高孰低,便是建德如今还在生,也不得不敬之三分罢……太子将来的军心,全在此一举,只要还能节制天下兵马,我圣朝江山,就不会倒。”

    皇帝默然良久,眼底明灭变幻。“你容朕好好想一想……好好想一想……”他伸手去执案上茶盏,却手颤地把握不能。

    “陛下不可再犹豫了!”蔺谦紧逼道,“请陛下即刻降旨——”

    他话未说完,却听外间侍人来奏报,吴王殿下请见。

    皇帝眸光微亮,就要传召。

    “陛下!”蔺谦当机抢断,喝住侍人。他上前一步,跪在皇帝近前,双手紧紧拽住皇帝衣摆,急道:“请陛下斥退吴王,即下圣谕,免除吴王殿下在朝实职,以绝佞臣之望!”

    那极致诚恳之态又透着拼死相谏的决绝,皇帝心下大为震动,一时有些呆怔,不知该如何是好。蔺谦便也半分不退,决不允那侍人传召吴王上殿。

    正当此紧要时刻,忽然,却有个声音在殿外响起。

    “三郎怎么站在外头?”那声音是太子李晗,紧接着又听他唤:“父皇。”

    但听见李晗说话,蔺谦由不得神色一变,须臾间,喜忧参半。

    皇帝却仿佛松了一口气般,定了定神,“让他们上来。”一句话,却不知是对殿中侍人说,还是对蔺谦说。

    侍人应了圣旨,匆忙去引人。

    蔺谦怔了一怔,才缓缓松开了手。

    不一时,李晗便与李宏二人前后上殿来,一一向皇帝与蔺谦施了礼,蔺谦又还。

    “你两个怎么来了?”皇帝赐了坐,如是问。

    李晗李宏两相一望,皆是欲言又止。片刻,李宏先笑道:“大哥先说罢。”

    “我……”李晗不禁语塞,他其实没什么要说的,若非白弈拦他叫他来,他本也不会在这里。他看了看李宏,又看看父亲与蔺谦,笑道:“还是三郎你先说罢。”

    李宏静了一瞬,不再推辞。他起身上前,向皇帝正拜道:“今日殿上,诸位臣工一番评说,令儿臣十分惭愧。儿臣久居帝都,想得多是些虚浮道理,不能落在实处。所以,儿臣想离京到外州府去历练历练,还请父皇恩准。”

    他话音未落,蔺谦已是神色一震,截口问道:“殿下若要外任,长沙郡王可随行么?”

    殿中骤然一僵,气氛瞬间绷至极紧。

    皇帝目光在蔺谦与李宏之间来回往复,迟迟不能开口,只是叹息。

    良久,李宏缓声应道:“阿宝年纪尚幼——”

    不待他说完,李晗忽然开口:“三郎在京好好的,做什么忽然要走?”他问得轻声,仿佛私下里兄弟共话,又有惊奇,又有嗔怪。

    “我……”李宏似有踟蹰。

    但李晗又打断他:“你若走了,父皇要想你和阿宝,可怎么办?今日殿上那些,诸公也不过就是说说,你别往心里去。”

    “你们啊,都长大咯……”皇帝苦笑,疲态尽显。

    “父皇……”李宏似还欲辩白。

    然而,蔺谦又将他堵了回去:“太子说的极是。吴王殿下还是留在陛下身旁为好。”但见皇帝不语,蔺谦与李晗倒是出乎意料得默契,将李宏苦劝一番,不允他离京外任。

    李宏无法,只得作罢。

    父子君臣四人一处,又话片刻,才纷纷告辞。

    待离了两仪殿,宫廊之间,蔺谦将李晗唤住了,久久地打量,只是一言不发。

    李晗被他看得心底发憷,不禁问:“蔺公这是……做什么……?”

    听太子发问,蔺谦这才回过神来,忍不住叹气:“臣是真不明白呀。殿下究竟是糊涂呢,还是大智若愚?”

    李晗微一怔,旋即“哈哈”笑起来。

    “殿下方才为何劝阻吴王?”蔺谦追问。

    庭院间几点飞花随风荡来,飘散廊下,阳光薄薄一映,十分闲散朦胧。李晗一面走,一面意兴昂然地伸手逗弄轻红,一面笑应:“这还有为何不为何的?我方才不都已说过了么。三郎总是我弟弟,这要真走了,逢个节狩什么的,可就见不到了。”

    他似乎说得十分随意,一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模样。蔺谦由不得停下步来,紧盯着他,那神情,便是哭笑不得也已不足形容。

    李晗察觉身旁人没了,回身看见蔺谦停步不走了,便又反回去。他向蔺谦微揖一礼,道:“今日殿上,多谢蔺公鼎力解围。”

    “殿下……”蔺谦极为挫败地长叹:“殿下可与臣说个推心置腹的实话么?殿下那篇经抄究竟是谁写的……?”

    此言一出,李晗这才尴尬起来,打着哈哈就想满混。但蔺谦哪里允他逃脱,一把拽了他,逼问:“是不是白弈那小子写的?”

    “唉呀,不是他不是他!”李晗眼看混不过去了,四下瞅瞅,压低嗓音与蔺谦附耳道:“我……我要说了,蔺公可不能说出去,尤其不能告诉父皇……”他颇孩子气地逼着蔺谦应承了,就差赌咒发誓,这才小声道:“是……善博他妹子写的……”

    “是她……?!”蔺谦大惊,“殿下怎么能……怎么能让孺人代写?”

    “又不是朝政奏疏,不涉禁中语,有什么关系……我以后再不让她写就是了……”李晗见蔺谦双眉皱得打了结,惟恐蔺公较真劲儿又铆上来,忙开脱着就逃了。

    廊间,只余了蔺谦独自一人,惊愕丛生,百愁萦绕,神色复杂。

    原来是她。竟然是她。阿宓的女儿……

    次日,皇帝降旨,迁裴远为中书侍郎兼东宫右庶子。但对于吴王李宏,却是未加一字一言,依旧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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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二 云中豹

    他像只狡黠的豹子在高墙之上闪跃,好似骄阳里融合的一抹白光。香阁雕花的窗儿静静,他飞身上去,踏在窗下横沿,半点声响也没有。

    但那窗儿却似有了感应,向外一转,露出一张娇艳俏颜。那女子瞧见了他,似喜似嗔,将手上一支叉杆向他身上砸去,就要关窗。

    “贵主可真舍得!”他一手截了那叉杆,另一手忙挡了窗,猫身就钻进屋去,十分委屈,“万一真把我打下去可怎么办?”

    “哟,一支叉杆也能把将军打下楼去?那可真要天下红雨了。”那湖阳郡主王妜回身来,挑眉嗔笑,“卫军将们都怎么传的?你可是飞上天去救了魏王妃一命的人。咱们白将军云中豹的名头,不是吹出来的罢?”

    “怎么翻来覆去就记着这件事儿?德恩寺外救了你怎么就记不得?”白崇俭唇边挂着一丝笑,眼中精光闪耀。

    王妜笑靥如花,却依旧故作不屑:“假惺惺装模作样的事儿也好意思拿来说。你以为我不知,你成心设了个圈儿要诓我的罢。”

    白崇俭择席坐了,撇嘴嘟囔:“早知你这么嘴坏心也坏,任着那惊马把你甩下去狠狠地踩得了!”

    “说什么呢?”王妜眼角一吊。

    “没什么。我说几日不见,贵主愈发窈窕俏丽了,当真是美可倾城国!”白崇俭转瞬满脸赞羡。

    “瞧你这张嘴呀,”王妜笑着靠上前来,“花言巧语的,也不知骗过多少良家女子,再将那些坊间相好拎出来,这风流债就更数不清了罢?”

    “贵主说得,我哪有这么坏……”白崇俭又摆出一张委屈稚纯的面孔来。

    “我看你还远不止这么点儿坏呢!”王妜已是媚眼如丝,半个香软身子倚在崇俭怀里,在他耳畔吐息若兰,“我听说,你从范十三他们手里抢了个西域来的什么宝贝晶石,送给哪个相好的去了?”她一只素手抚着崇俭下颌、脖子,微凉、软滑,好似一条水蛇。

    “我给东阳公主了。”白崇俭答道。

    “嗤。骗谁呢?我就不信你连兄嫂也敢去沾,你那位堂兄可不是好惹的罢。”王妜斜眼睨着他,将手伸到他面前:“拿来。”

    “拿什么?”白崇俭兀自装作不知。

    “别装蒜。我要。”王妜拍他一巴掌,不依不饶。

    白崇俭只得赔笑。“我的好贵主,干吗非想着那个,有什么好的。你瞧瞧这个。”说着他便从怀里掏出支小锦盒来。

    王妜劈手拿去打开,见盒中是一只金筐篦子。“这有什么稀罕的?这种金打的篦子、花簪、步摇,我要多少能有多少。”王妜颇不满意地撅起嘴。

    “你仔细看呀。”白崇俭如是催促。

    王妜这才依言,将那篦子取出来,细瞧之下,双眼便亮了起来。

    那金篦子比普通篦子要轻薄许多,当真可谓薄如蝉翼,上面雕镂的花纹奇瑰,边线儿全用血玉粟了,颗颗珠圆玉润,精致已极。“倒真是不多见了。”她以指尖将之捏了,轻轻抖动,那篦子便振颤起来,金翼红影,十分好看。

    “再仔细瞧瞧。”白崇俭哄着她将篦子翻过面来。

    只见背金上细细地刻了一行字:赠锦鲤儿。

    锦鲤儿,那是王妜小字。

    “这可是我特意去找了工匠给你订制的。一颗一颗的玉珠儿都是我细选的,字是我亲自刻的。贵主要是瞧不上,那我也没办法——”白崇俭垂了头,拿了那篦子就要走。

    王妜这才急了,忙拖住他。她示意崇俭替她将那金篦插入云髻,对镜自赏了好一阵,抬眼从铜镜里瞧见白崇俭笑得像只狐狸,一把掐住他脸颊:“你这坏人就装罢!没见过这么会骗人的!”

    “是是是,我是坏人,我是装的,我是骗子,贵主你别信呀!”白崇俭笑嘻嘻地回道。

    “就喜欢被你骗!”王妜**一声,返身将白崇俭扑倒了,两人便滚作一处纠缠起来,起伏人影尽投在金翠屏风上。

    白崇俭自是风流少年,王妜被他弄的已是春心荡漾,正酥软,忽然,却听外间婢女唤声:“贵主的步辇已备好了,可起驾了么?”

    “备好了就等着呗,急慌慌地叫唤什么?”王妜颇不快活地打发了那婢女,回头见崇俭歪在席上坏笑。

    “原来贵主还要出行。莫非又是去见吴王殿下?”他一边理着被扯乱的衣襟,一面问。

    王妜面颊仍染着红晕,随手从案上捡了颗梅子,竟在胭脂盒里摁了一下,塞进崇俭嘴里去。“你管这些做什么?”她跨坐在崇俭身上,一手托起他脸,另一手却拈着那颗梅子不放。

    白崇俭便就着她手将那粘了胭脂的梅子吃得干干净净,连带着将她手指也吮入口中好一阵舔弄。“我吃个味儿总许罢。贵主将我当个什么?”他又露出那委屈极了的神情,仿佛已整个沉入哀伤中去。

    “白郎……”王妜叹一声,与他交颈一处,将手滑进他衣里去,贴着肩颈胸口游移。“锦鲤儿要当皇后,就要跳过那龙门去。你不行呀。”她偎着他低语。

    “皇后。”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白崇俭唇角分明扬起一抹嘲讽冷笑来,“商姓殷,周姓姬,至秦姓赢,汉姓刘,朝代变迁换了多少帝皇姓氏。当今天下确实是姓李的,将来可未必罢。”

    王妜闻言撑起身,定定地看了他良久。“那……也未必轮到你呀?”她挑着眉眼,意味深长言道。

    “事在人为。”白崇俭浅浅一笑,一双乌眸明若晨星,眼底却是一望不尽的深邃。

    “说这种话,也不怕掉脑袋。”王妜整了整滑落的披衫,佯作怒容。

    “为了贵主,这脑袋也掉得。”白崇俭翻身将王妜压了,又是一番狎昵,而后撩起她裙摆,就要探她双腿间去。

    王妜虽已是心荡神摇,但到底知道他在做什么,急忙抓住他手将他推开。“猴急得什么。”她敛容正了神色,嗔道,“你好歹也先为出点功业来给我瞧瞧再说罢?就算真要变了天,不也还有人在你头上压着呢么。”她起身坐到镜前去重整妆容,唤了侍婢开道启程,不理崇俭了。

    待到听着王妜步辇出府远了,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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