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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鼓朝凰-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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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懂。若换作我,怕是比她更决绝。我定会拂袖而去,不管身后落下的,是何种尴尬。

    所以,我想我与她,还是今生都不要再见的好。

    又一载,墨鸾终也诞下哥哥的龙子。哥哥龙心大悦,给这新降临的小皇子起名为泰,望他福泰安康。天下人都知今上宠溺皇子泰。小皇子聪明活泼伶俐可爱,又有淑妃娘家在背后支撑。越来越多的人都揣测,将来皇上立储,怕是不会选谢贵妃所出的皇子承。

    然而,小皇子却夭亡了。

    他才那样小,不晓事的宫女却拿生枣喂他,让枣核生生卡住了喉管。

    横祸飞来,九重天变,株连者不计其数,竟搜不出那糊涂宫女隶属哪宫哪殿,只在太掖池底打捞上一套宫女的青衣。

    苍穹悠然,照几多冤魂过往。

    自那之后,墨鸾终于彻底变了。

    她不再是当初那个纯善乖顺的柔韧女子,她变得喜怒不形于色,开始攻于城府权谋,她开始与那些藏在暗处的杀手斗,将哥哥那些妃嫔一个个全踩在脚下,手段令我瞠目结舌。她废了谢贵妃,将皇子承继到自己名下抚养。

    皇宫九重,那是怎样的修罗炼狱呵。饶是地藏菩萨的心,落下去,也要变了青面獠牙的鬼。

    她真的彻底变了,再没有那般透明清澈的眸子。她亦变作了我这样的奸险女子。

    哥哥渐渐开始怕她。他更悔,悔他没能保护她们母子。他向我诉苦,哭得像个被欺负的孩子。他开始从别的女子那里寻求安慰,麻痹自己。那个温婉的小充容,一如当年的墨鸾,贞静娴淑,满腹诗文。

    可她很快就消失了,蒸发了一般。无人敢问。更无人敢查。

    墨鸾给哥哥的后宫纳入了无数的佳丽。那些以良家入的美貌女子,采女,御女,才人,美人,一个个走马灯般从哥哥的龙榻上过。可他谁也记不住。他记得的,依然只有她。

    她甚至开始干政。她绝尘魅惑,有太多男人愿为她肝脑涂地,醉死裙下而无憾。她竟能将裴子恒这样的旷古奇才揽作军师幕僚。她还有万人敌的天将军殷孝替她镇守南疆;有她那个亲生胞弟姬显替她掌握半壁军权;有赤羽银枪的蔺慕卿甘为她赴汤蹈火。

    我知道,她是开始恨了。皇子泰的死抹杀了她最后的温情。她恨,恨那些残暴的凶手。她甚至恨白弈。恨他这样绝情,将她推入血池火坑。所以她要报复,她要与白弈夺天下。他要做曹瞒,她便偏做吕稚。她想将他最想要的东西夺走,以此报复他的残酷,就好似当年的我,负气从他身旁夺去了她。

    白郎呵。我苦笑。若早知今日,你又会如何?

    我看见白弈眼中的痛。他叹息,他拧眉不语,他甚至露出那样悔痛的神色。他又开始喝酒了,夜夜浇愁。

    可他什么都不做。他由着她。

    我笑他:“你是不屑与她争,还是觉着根本不必?”

    她是白淑妃,争不争,总都是他们白家的。何况她到底是个女子。这天下几时能给女人占了去?吕稚再强,不过垂帘;曹瞒纵不称帝,亦尊魏武。

    我不知我为何要笑。这正是我当年所求的。我要他失去,要他后悔,要他痛不欲生,然后再由我来抚平,那些伤和痛。我曾以为,如此这般,他便是我的了,他的心里便只能有我。

    然而如今我却半点也不快活,我烦闷得直想刺他,刺他愈深,我愈痛。呵,是了,原来我嘲笑讥讽的,是我自己。我那些可笑的算计,不过竹篮打水。

    我又笑得哭了。

    “婉仪。”白弈伸手,轻抚我的脸,擦去那些擦不断的泪。他说:“婉仪。由她去吧。这样她会好受些。”

    我鼻腔酸涩。我问:“那我呢?你如何教我好受?”

    他望着我,半晌无言,末了一声叹。“我不是一直在么。我们还有阿寐呢。”

    我终于,扑进他怀里,嚎啕,全无形象。

    后来,墨鸾又诞下了皇子恕。

    只半载,哥哥便崩逝了。去时,才四十一岁,膝下仅一个皇子承可承大统。于是帝位便顺理成章的落在这个孩子头上。淑妃荣尊太后,垂帘听政。

    她果真做了吕雉。

    那时我原想,这一切,也该到头了。这或许已是一个女人所能及的顶峰。如今,连圣上也要尊她为母,处处听她摆布。她才是真正万人之上的那一个。她的怨,她的恨,也该在这些年沉浮间,逐渐褪了,淡了。

    然而,万万想不到,新君登位三载,竟大病不起,再不能朝。

    于是,渐有流言四起,要变天了。

    王府里不断有人来,探虚实者,攀附者,更多的,是**裸的阿谀谄媚。

    不知多少人的眼,都已将白弈视作了那将变的天?

    皇族势衰,白氏独大,只手遮天的太后,独揽大权的凤阳王。无怪他们,有时就连我,也要错觉疑虑,我的夫君是否真的就要登上九五。

    这可算是白弈求仁得仁了么?只不知,他当初收留墨鸾以图大计时可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对这个女子生出这万般不舍?又不知,当他多情不舍空眷恋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的殊途同归。

    我叹息,五味陈杂,亦哀恸不安。

    我赫然忆起当年,皇祖母哭着要我保父皇与哥哥不死,抓着我要我杀了墨鸾。我终于能懂,因这挂名的皇室,已彻底衰颓。可她老人家要我做的,我却连一件也未做到。宋家阿姊骂得好,我果然,是个忘了本的不肖子孙。

    但白弈根本不见那些来客。他让我去见。

    我是公主,先帝的亲妹,今上的姑母。那些阿谀小人如何有颜面见我?我的冷笑对着他们的僵笑。虽然,我也是凤阳王的王妃。

    白弈只见他那些肱骨谋臣,叶先生,崇俭……他甚至还见了裴远和蔺姜,那些我曾以为舍弃了他或与他敌对的人。他又见了钟秉烛,那个曾经令饮下毒酒的墨鸾起死回生的妙手神医,墨鸾信任多年的御医署令。

    他究竟在做什么,我无从知晓。我只隐隐地觉得,他似要做些什么了。

    可我竟猜错了。他突然让自己沉寂下来,一如蛰伏。

    一切依旧运转,僚属们各司其职,唯独他,将自己隐匿起来。他上表欲辞却左仆射职务。圣上不允。他便告病在家,再不上朝。

    我疑惑了。他究竟意欲何为?我猜不透他心思。这多年了,我原来,终是不懂他。

    然而,纵我费尽心力地去揣测,也绝猜不到,这天下风云,竟会如此涌动。

    载初元年六月,凤阳城惊现天降大鼓,绘三青鸟,纹五彩鸾凰,上有天书,言白氏有女乃西王母座下九天玄女托生凡尘,救化众生,理应受九五尊贵。

    大鼓送回京中,竟有钦天监领一班朝臣上表,言此鼓乃天降的吉兆,请太后称帝改元。

    他们,竟请墨鸾称帝。不是白弈,而是墨鸾,一个女子。

    闻讯时,我惊得半晌不能言语。我不信。她再铁腕,再权谋,终究只是个女子。

    我问白弈,这到底是怎么了?

    白弈什么也不说,不解释。他只拉我坐下,让我陪他下一局棋。那神情,宛如当年,他对我说,跟着我,多余的不要做。

    可他要我如何跟?

    我猛地甩开他,碰翻棋盘,一地黑白散乱。

    若是你要高飞,那我便跟你飞,只因你是我的夫君,是我衷情一世的男人。

    可若是她,你要我如何沉默?我以何立场看着我氏族江山旁落?有何颜面再见我血脉至亲?她甚至连你的心也夺去了。

    我从白弈那双眼中看见我的盛怒和仓惶。我想,我是真的怕了。终于,因为不能看清而焦虑,因为焦虑而恐惧,因为恐惧暴怒而起。

    但白弈的眸子却是清冷沉静的,自始至终。他说:“婉仪,你要信我。”

    我怒而自哂。我如何能信?当年犹在眼前,一场婚姻已是你之于我最大的骗局,我这样的甘心情愿,自欺许多年,到头来,你却将前尘因由全部推翻。你叫我连被骗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又叫我还如何去信?

    他却捧出一盆青翠花草,静静浇水。“我欠她太多,姑且一退,只想给彼此留一线宽恕生机。”

    我冷笑:“难道你就不曾欠我么?”

    他似一怔,旋即眸光却柔软下来。他望着我,轻道:“欠你的,便拿我这一生来还。”

    我心头一颤,却不由自主,湿了眼。

    然而墨鸾却辞拒了群臣之请。她义正词严,将那钦天监投入天牢,责其妖言乱朝,要待秋后问斩。

    但那时我已明白知道,这不过是故作姿态的推搪。改朝换代,只恐天下人诟病。她不做谋逆篡位的妖女,只做顺应天命的女帝。

    果不出所料,仅二月便又有鸾凰鸣于天,三日不绝。

    臣众再请。太后依旧不允。

    其后,秋旱乍起。

    又有人称苍天降不尊之罪,三请太后称帝。

    于是,被病痛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新君,只在先皇传给他的龙椅上坐了有名无实的短短几年,一纸诏书,仿尧舜,禅位让贤。

    那个垂帘三载的女人终于向至极巅峰迈出了最后的步子。她,终作了女帝。改了国号,年号。就此,女尊九五,天下易主。

    这般的离经叛道。

    这般的匪夷所思。

    她果真是空前绝后旷古奇今的女子。

    可我却无法立刻接受。身为曾经的公主,我的血液令我痛苦不堪。我无数次在黔夜梦魇中惊醒。我看见皇祖母、父皇、母后、哥哥,甚至还有宋家阿姊,他们对我冷笑,他们怒斥我的不忠与背叛。我无言以对,唯有羞愧而逃。

    我的那些宗室叔伯们更无法接受。

    一二年间,藩郡诸王乱起,纷纷揭竿自立,却被一一削灭。墨鸾有数百年来无人堪比的天将军,有沙场上几度生死浴血练就的将才,有日夜精练的黑甲铁骑,藩王募兵远不是对手。

    白弈自始至终冷眼旁观。他自有人通传,坐在凤阳王府也能将天下云涌一手掌握。但他只是看着,一边日日照料着他那株花儿。他要它开花,可这多年来,它就是不开。

    时局安定后,新帝仍委白弈为左仆射,右仆射是裴子恒。

    白弈很自然地接受了。他依旧做该做的事,同往常一样。他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仍是那九霄的雄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忙于国事政事。除此之外,他便在王府养花,养那株不开的花。他又更内敛了,更难以捉摸。

    皇子恕入主东宫。新帝又让左右仆射兼任太师太傅。

    他们,真好似一对明君贤臣。

    而我,却愈发不懂他。这大宝,终还是要还给太子的么?那这一场你死我活又算是唱得什么?

    然而,一年后,新帝却忽然要给太子改姓。她兴建太庙,要太子恕随母姓,姓白。

    于是,我终于惊悟。

    我这才懂得白弈的姑且一退。原来,他不过是以退为进。他从一开始便在替白氏谋的那些东西,他从未松手。他终于什么都谋到了,甚至连那一线宽恕的生机,也不过唾手。

    他自始自终都是这样的男人。有情如斯,却又无情如斯。

    可我竟然再也没有愤怒,亦无怨恨。我只觉得悲哀。

    我知道,我的王朝,真的彻底亡了。我却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没做。

    我去旧宗庙上了一炷香,跪叩,泪水洒了满地。

    然而墨鸾却也只做了六年的女帝。

    她自幼心肺受疮,时常呕血,皇子泰夭亡时,她万念俱灰曾自尽过,又更病根深植。

    她去时,也才三十有六,乌发红颜,依旧美若天仙。

    噩耗传来时,白弈正在给他那不开花的花浇水,我在院里陪阿寐画画。

    他的花洒砸在地上,而后,他像座山一般坍塌下来。

    我吓坏了,扑上前去抱住他,却见他眼里,全是泪。

    可他却未发出声音,半点也无。

    我却哭了。赫然发现,他鬓角,不知何时竟已生了华发。

    太子恕承母位登基为帝。他听说白弈病倒,便来探望,带着先帝遗诏。他不许我们施礼。

    他说:“母亲让朕尊大王为父,尊王妃为母,尊郡主为姊。”还有些什么,他几度张口欲言,喉头翻滚,终还是咽了下去。

    他还是个十岁上的孩子,却已如此老成内敛。他的模样,像极了白弈。

    我微微阖目,唯有啜泪微笑。其实我早知道,从墨鸾执意为阿恕改姓时便知道。可我不愿点破。她不言,他不语,我又何必?

    我还知道,墨鸾当年给白弈的不是一株花,那只是株草,最普通的野草,不会开花的草。她让他种,她说开花之日便是宽恕之时。

    白弈其实也知道,可他故意装作不知,固执地种了十多年。

    然而她却是这样从骨子里倔强的女子。她给儿子起名作恕。只是,她宽恕了别人,却独独不能恕自己。

    大丧七日,我做了两个白缎灯笼,绣上墨色鸾凰,灌上桂花酒,白弈亲手点了,挂在王府门外。

    琼浆佳酿,桂花醇香,随风荡去,萦绕。

    他明白。我明白。她,也该明白。

    一切,尽在不言。

    天授六年,先帝崩,年三十六。遗诏去帝号。帝哀不从。尊谥玄天圣德皇帝。入泰陵。

    永隆五年,凤阳王薨,年五十七。帝大恸。追尊文武圣皇帝。入泰陵。尊凤阳王妃李氏惠德皇太后。安平郡主迁秦国长公主。

    永隆七年,惠德皇太后薨。谥孝贤惠皇后。祔泰陵。

    ——《周书·文帝本纪》

    '—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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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我无情有情

    她在那个熏风微醉的炎炎夏日里初次与他相见。

    她是阿咏,谢氏长房唯一的嫡女。

    他是父亲给她请来的先生,任修,任子安。

    那一年,她七岁,他二十。

    她从父亲身后探出脑袋来,娇声问道:“阿爷,为什么先生没有白花花的大胡子呀?”

    他一怔,旋即笑起来,蹲下身去平视着她的眼睛,一只手微握在颌下,温柔笑道:“等先生长出白花花的大胡子时,小娘子已经是漂亮的凤凰了。凤凰在天上飞,不需要先生教。”

    她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他,甜甜笑道:“先生的意思难道是说,我现在还不够漂亮,不是凤凰吗?”她笑起来有一双好看的酒窝,闪烁的眸子好似耀眼的黑玛瑙。

    这是一个七岁小姑娘的下马威,给初执教鞭的先生。

    他尴尬了好一会儿,缴械投降般摊开双手,无奈笑道:“小娘子现在漂亮,日后会更加漂亮。”

    然而他却不知,正是这样温和宽容的微笑,多年之后,却成了她心底亘古的伤口。

    或许,一切只是凑巧。只是,那样的时候,那样的人,在小姑娘缤纷斑斓的梦幻里,机缘巧合成了,注定遗失的美好。

    他并不是怎样出挑的男子,其貌不扬,更比不得他两个师兄,一个高才傲世,一个妙算神机。他显得如此平庸,没有身家背景,屡第不中,便是这谢公府上教书匠的位置,也要仰掌大师兄那曾是公主的妻子一纸荐书。甚至常常,连他自己也真要以为自己只是一块熟铜,永远不会发出耀眼的光芒。

    但却是那小小的女学生,总让他诧异惊奇。

    她不像别的姑娘矜持羞怯,她胆大的无所畏惧。

    他教关雎,她便问他:“先生可有淑女好逑?”

    他自然并无家室。

    于是她便笑他:“哦——莫非先生不是君子么?”

    他教离骚,她便问他:“野草为佩,申椒为林,风雅是风雅,只是这味道会不会太——”她拖长了音望着他,欣赏他窘迫的神情,捧着脸甜甜地笑。

    非但如此,她使出各种光怪陆离的招数,俨然天底下最顽劣的孩童。

    曾有一次他真的着恼,拿了戒尺要打她手心。

    她这才有些慌了,终于知道学生是不能够肆意戏耍先生的。但她咬着嘴唇伸出手去,闭上眼,小脸绷得紧紧,不讨一句饶。

    那只小手粉嫩粉嫩,便像是夏日出露的新藕。

    他看着她,直到举着戒尺的手也酸痛,终于无奈闷叹一声,只轻轻刮了一下。

    这样一个烂漫又倔强的少女,他怎么舍得责打。

    但她却聪明地知道要乖了,她捧着井水浸过的提子向他赔罪,摇着他的胳膊低声软语:“先生别生气,阿咏知道错了。”

    她如此伶俐又乖巧,令人不忍苛责。

    他唯有叹息:“你这么样的性子,若是早生百年,怕又是一等的人物。”

    “我生在现在不好么?”她歪着脑袋问他。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

    叫他如何解释?

    如今早已不是从前,比不得开元鼎盛的繁华风流。今上痴于问道,权臣把弄朝纲,莫说他这样的寒门子弟空有心力全无门路,便是大师兄那样稀世罕俗的大才,若非有公主知遇,怕也早已死了。

    怀才多舛,这样的世道,不是纯善之人的天下。

    可她还是个孩子,他没法对她说。他只有摇头苦笑。

    她看着他,眨了眨眼,没有再说话。

    但她却去找了父亲。

    “阿爷给先生谋个官做罢。”她如是对父亲言道,“我看先生比平日里来拜访阿爷的那些人都行呢。”

    她这样小小的一个人儿,叉腰站在那里,双环采衣,却神气得像个临凡降旨的小仙女。

    父亲笑她:“你懂什么。”

    她噘嘴道:“我当然懂了。那可是我的先生。”她气鼓鼓地,不理人了。

    后来,当他得知这样一段前尘,一时感慨得心下滚烫。

    那样连自己也要怀疑自己的灰暗岁月,却有这样一束温暖柔光向他投来,对他说,你比他们都行的。

    三年后再开科,他又去考了。外有谢相作保,内有德妃相助,他一帆风顺,金榜题名,终入仕途。

    他倚靠谢氏博得功名,谢氏也不过图谋培植势力多树党羽,这样利益互博的事,他心知肚明。

    或许,只有她,他教授三载的学生,才是赤子热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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