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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鼓朝凰-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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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觉得不一样。眼前的朝云,与昨天助我一臂之力的“朝云”并不是同一人。

    于是我不动声色地观察他,发现他总要在休息时候悄悄离群。我一声不响地跟着他,然后,就在山中一处隐秘溶洞中又见到了夕风。

    五六岁的小男孩儿与小女孩儿不细瞧其实没有太大差别,一样的轮廓柔软,浓眉如墨,大眼莹莹,尤其是双生子,并肩站着,几乎无法分辨。

    夕风是朝云的孪生妹妹。说来却也奇异,他们明明该是双生子,夕风却比朝云迟了数月才出世。若是这么算起来,她就比我小了两个月余十四天。

    曾有相士说她命呈异象、奇星临凡,是将有大成的极贵之人。但她却总说:“这有什么好的。还不如早几个月出生来,我本来该是阿姊的。”

    从真正见面那一天起,她就一直在不遗余力地诱导我喊她阿姊,但我小时心气很是高傲,一口咬定我是哥哥,只肯认她作阿妹。每每说起这个,总是以她十分懊恼地妥协告终。后来,当我们都长大一些的时候,她就取笑我:“阿赫你这样不讨姑娘爱啦,女儿家都喜欢要人哄的,像你这么霸道专横,反过来要姑娘迁就你,要是我呀,就是嫁一头犟驴子也不嫁你!”

    我就反问她:“哄来干吗呢?”

    她便摇着头叹气:“以后谁若是跟了你呀……真可怜!”

    我当时觉得姑娘的心思真麻烦,这些事情我可从没有想过,在那时的我看来,这大概是为数不多的,我认为可以交给父亲做主也没关系的事请之一,尚不如能否由我自己决定多读诗书还是多学武艺、多习剑术还是多练鞍马来得重要。

    如今想来,真是女子比男子早慧。她了解我,甚至,她想到看到的远比她说出的还要多,那样早就已穿刺了我的症结。

    夕风是山中唯一的一个姑娘。她是自己偷跑上山来的,为了不与朝云分开。她不能与山中的孩子们住在一处,便自己住在溶洞里。

    初见她时,我曾惊讶于她的大胆,但她用柔软的藤草编织吊床,采野菜和野果做食物,在山涧里捕鱼,把自己照料的很周全。以至于我和朝云厌烦了山庄里的吃食,反而会跑去找她,三个人一起打来野味饱餐一顿。

    也只有这样的她,才敢在明知势单力薄寡不敌众的情形之下,还冲出来帮我。

    夕风很淘气,她总喜欢扮成朝云跑去骗人,每一次都能成功,这个游戏一直持续到后来我与朝云都比她高出半头她再也扮不下去了为止。

    我不知傅昶是否只是假装没瞧见,但他既然从未提及,我们也就乐得当他果真不知,只要他不来管我们就好。

    然而,就在我上山的第五年,却出了一件事情。

    那时我们已都有十岁了,正遇着夕风生辰,夕风说,她想去看一看升龙崖。

    升龙崖,那是青邙山中最高险的绝壁,由深谷盘旋而上,直插青冥,传说中有龙飞升的地方。这些年在山中,大小山峰断崖都玩遍了,只有升龙崖,我们谁也没有去过。

    朝云从开始便坚决反对,一直说太过危险。但我那时很雀跃,因为其实我也很想去看一看,那天龙飞升之地该是何等壮美,腾凌九霄之上,穷极天地,览尽四方。

    于是我就对朝云说:“反正我与夕风是一定要去的,你若不来,我们俩去就是。”

    毫无疑问,这是威胁。

    朝云迫于无奈,只好妥协,唯一死守不放的是要我答应他,万一爬不上去就算了,不许逞强,不许冒险,酉时过前一定得回来。

    我那时自负又胆大,虽然满口答应,心里却很觉得他未免太过紧张。我以为我生来就是要站到更高处去的,望岫息心这种事从不曾在我的世界里存在过。

    然而,我没有想到,攀岩用的软绳会出问题。

    那本是用油浸过的藤条,十分结实牢固,用刀割也很难割断,但就是这样堪比铁链的绳索,却在扣住鹰爪的地方生生断裂开来。

    我当时在最前面,中间是夕风,朝云殿后。我只觉手上猛地一软,原本踏实的力道陡然没了依托,眼前一晃就坠了下去,瞬间心慌气闷。

    好在身手的反应有时比思维稍迅捷一些,凭着几年学成的一点功夫,我很快攀住一旁突出的石块,没有彻底摔落谷底。但这样一来,我便落在了后面,与朝云也还差出一大截,远远仰望,他们俩的身影仿佛都成了岩壁上栖息的幼鹰。好在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攀在一条线上,否则我摔下来时要撞到他们谁,情形恐怕还要更糟。

    我看见夕风垂着右手只用左手拉住绳索正低头望我,看模样她方才大概试过想拉住我,只是根本够不到。幸亏她没有够到,以她的力量拉不住急速下落的人,只怕反而会连自己也一起带下去。

    仰面已能望见崖顶向天引颈的龙首,脚下却是云雾深渊,若想退回去几乎是不可能。所以我立刻抬头向他们喊:“别低头看,先爬上去。”

    事出突然,我连胆怯也早顾不上了,只想着这样的绳索断裂恐怕不是意外,多在这绝壁上耽搁一刻就要多一分危险,与其这样,不如他们先上去,重新整理过藤条再来拉我。

    但我却看见他们俩延原路慢慢向我靠拢。他们将三根藤绳拴作一股,拉住我一起往上爬。这样一来速度不得不放得缓慢,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整个过程中谁也没说话,耳畔只余风声呼啸。

    待到我们这样互相拉扯搀扶着爬上崖顶,早已连日落也看不到了。我一直很清晰地记得,那天夜里月光很淡,只剩下又弯又细的一抹,于是,满目繁星璀璨。

    终于踏上实地我才开始觉出后怕。身上、腿上、胳膊上到处都是被锋利山石划出的血口,一旦精神放松,便开始觉得疼痛,我手脚发软地有些站不起来,只好瘫坐在地上。

    朝云却忽然狠狠踹了我一脚。“我真想把你踹下去算了!”他咬牙切齿地瞪着我,仿佛连头发也要竖起来。

    我抬头看着他,就好像从前磕着碰着哪儿了时一样,没得哭,一面疼,一面反而笑得停不住。

    夕风把我们俩拉到一处,三个人几乎挤成了一团。“咱们三个要永远这样在一起,不论有什么说法都要在一起,谁也不能丢下谁。”星光辉映着她的眸光,烨烨如有火苗跳动。她像是要盟誓一般,将我们的手握在一处,嗓音温暖又坚定。

    那天我们用带上崖去的火折子与干柴点了篝火,坐在星穹下烤干粮,兴歌舞剑。临出发前,朝云本不许我们多带东西,免得累赘误事,谁知夕风还是偷偷在背囊里塞了一只洗剥干净的野兔,早用盐巴腌好的,上火一烤,外焦里嫩,香味儿能飘到崖下谷底去。

    到子夜时,已十分冷了,山顶上的夜风很凉,我们三个挤着火抱成团睡了一晚,直到次日清晨,我在夕风欣喜的惊叹与欢呼声中醒来,睁眼,正看见那轮红日猛一挣跃出天际,天地仿佛在刹那由透明的青蓝变成了温暖的金红,远山连绵如海,我甚至觉得,我望见了神都宏伟殿宇上腾飞盘旋的天龙。还有长天云破下的晨钟清鸣,在心胸里激荡得愈发悠远,震撼已极。那种感觉,就仿佛驭龙翱翔,哪怕下一刻真会坠落,摔得粉身碎骨,虽九死其犹未悔。

    然而,当我们从山崖上爬下去,还正满心欢喜自得之时,却看见傅昶负手等候的身影。“你们三个真出息呀,我看可以直接送你们回去算了,省得再闹出点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来我真没办法交代。”他好像十分生气,极认真地板着脸,但眼里却又含着笑。

    我笑着对他说:“老师,下次我们一定先告诉您。”

    “你小子还敢有下次!”他毫不客气地劈手给了我一拳,骂着,自己却先气得又笑了起来。

    可他坚持要让夕风下山去。他说夕风毕竟是个小姑娘,不能这么长久在山野里晃下去,叫爷娘担心。

    当他提起爷娘的时候,我看见夕风眼中瞬间有凌厉的嘲弄闪过。

    “唷,原来我是有爷娘的人。” 她仰面盯住傅昶,唇角扬起似有冷笑浸染。

    “阿夕……”朝云颇为不安地唤了一声,拉住妹妹的胳膊。她却固执地将脸别过去,神情半点也不似个孩子。“哥哥在哪里,我就要在哪里。”她说什么也不走。

    我对傅昶说:“让她留下罢。”傅昶仍没有答应。

    于是我便悄悄将夕风引回山庄去,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这是朝云的妹妹,从今往后她要留下,和大家一起。”

    我知道,只有这样才能逼傅昶就范。他有顾忌,轻易不愿损伤我在那群孩子面前的威信。这话我已说了,他不好再公然反驳。

    果然傅昶没有再赶夕风走。

    那天夜里,待大家都睡去之后,我去寻傅昶,他也正等我。虽说是我胁迫于他,但这件事总也该有个交代。

    傅昶对我说:“你既然做主要将她留下,想来应该考虑过了,你要担待这个责任。”

    他说的一点也不错。我们在山中整日学的是飞檐走壁格斗擒拿,真刀实剑半点也不含糊,这样的日子对一个小姑娘而言未免太过严苛。何况,如今山中并不太平。我检查过那根藤条,断口处有被火烧过的痕迹,做得很是精细,手脚干净利落,除非细看,否则轻易不能察觉。我几乎可以断定,那是冲我来的。留下夕风,或许会牵累她遭遇艰险。

    但我那时自信极了,以为我定能护她周全,再不会有任何差池。

    我对傅昶说:“她在我在,她若出事,我情愿以命相抵。”

    傅昶只是微笑:“好,你可要记得,这是你说出口的话。”

    那之后,我带着所有人又去爬了一次升龙崖。

    在旭日东升之时,我烧了一根断裂的藤条。我对他们说:“摔下去不过是一条命,没什么稀罕的。但若是跟我一起往上走,总有一日,我要带大家去更高的地方,看更壮美的日出。”

    所有人都望着我,屏息凝神,唯有风声呼喝。

    后来,夕风曾对我说:“你当时自信勃勃地站在最高处,身后就是长天白云,连着你的轮廓一起,给阳光映成了耀眼的金色,那样的笑容,让我看见了未来。”

    我说:“所以,你们要和我一起来。那未来不是我一个人的,而是我们的。”

    她微笑着看我,良久,安静地抱住我肩膀。“阿赫呀……”她柔声唤,“我真希望你永远都是这副模样,骄傲又纯善,机敏又赤诚。”

    我问她:“你不信我可以做到么?”

    “不。我只是……不想见你难过。”她在摇头时垂下眼去,良久沉默过后,只余轻缓叹息。

    朝云那时曾怨怪我为何不将藤条被烧之事追查清楚,揪出那凶手以绝后患。我和朝云大吵了一架,算起来,那是我们第一次发生如此激烈的争执。他诘问我:“你想一想,若是你这一回没能攀住那块山石,又或者拿到这条藤绳的不是你而是阿夕……侥幸逃过一劫,谁能保证没有下次?”

    我说:“揪出一个人来又能如何?无非杀一儆百,反而寒了人心。若不能以德服人,只一味强压,终究难以长久。”

    朝云默然良久,闷声气道:“算了,这样的心情你又怎可能理解。原本想的就不是一回事了。”然后,他一整日没有理我。

    于是我又去找他道歉,说我知道他是在替我担忧。我问他:“你和夕风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他怔了好一会儿,反问:“为何这样说?”

    那一刻,我看见他眼底闪烁的光芒,锋利又冰冷。仿佛冥冥中自有预感,我忽然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就好像那时夕风的陡然尖刻。

    我说:“你可以不回答我。但我只是觉得……你们不一样。”

    朝云迟迟沉默,临到末了,颇惆怅地叹道:“别问了,你不会想知道的。”那种无奈让我莫名紧张。

    直到母亲忽然来山中看我。

    五年了,我终于又见到母亲,她在傅昶的安排下,在山谷坪地上搭起的小阁中等我。

    夕风一路都默默地跟着我,我发现了,但我什么也没有说。

    母亲也发现了她,于是唤她到近前来,她却只是固执地站在门外,一只手藏在身后,另一只手紧紧抓住门框。

    “我只是想……看一看你……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她如是轻语。

    “那你现在见到了,我和你想得一样么?”母亲如是应她。母亲的嗓音也紧绷着,我甚至听出了细微的颤抖。

    但夕风却忽然转身跑远了。

    “阿赫……”母亲有些为难地笑起来,拉住我唤我的乳名,喃喃地仿佛想要向我解释,“其实你阿爷他——”

    “阿娘,别说了,我不问这个。”我打断她,努力抱住她的肩膀。母亲的身子本就细瘦,她好似很无助地倚着我,瞬间让我难过得不能呼吸。从我记事起,母亲一直是温暖又雍容的女子,我从没有见过她这样。

    但母亲却反将我抱住。“不,阿娘很幸福。阿娘有你呀。”她搂着我,望住我的眼睛低声叮嘱,“不要怪你阿爷。他赐予你生命、教养你成人,这是他对你最大的恩情。你要感恩尽孝。”

    我只能点头,唯恐再给她多添心忧。

    母亲这一次上山来,是父亲让她将夕风领回家去。

    我对母亲说:“让她留下罢,我们三个说好了,无论如何都要在一起,绝不分开的。”

    母亲问我:“你们三个在一起开心么?”

    我忽然觉得心口一热,张口竟觉得有些哽咽。

    母亲却微笑着抚摸我脸颊:“只要你开心,阿娘就答应你。”

    母亲离开后,我在山中寻到夕风,她正坐在一片碎山石中,仿佛哭过了一般,双眼红肿。朝云正守着她,看见我来,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我默默走上前去,瞬息无措,不知该如何开口。

    夕风却转过身来。她望着我,双眼湿润,仿佛还有泪光闪动。她问:“你还愿意让我们留下么?”

    “傻话,咱们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呀。”我双手拉住她和朝云。

    她看着我又掉了眼泪,一面哭,一面却破涕笑起来,她反握住我的手,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不许笑话我没出息!”她的手细软又温暖,那样的触感忽然让我觉得安心而又任重道远。

    那一次,母亲没有带夕风走。我不知母亲回去是如何与父亲说的,只知那以后父亲再没有要什么人来接走夕风,傅昶也再不曾提起过。

    然而,后来我才发现,或许是我错了,我应该让她走的。

    十三岁的时候,傅昶说只要通过最后一场考试,我们便可以下山了。

    那时我们已在山中呆了八年,猛听说可以下山,瞬间觉得有些茫然,但很快就被兴奋淹没了。所有人都很欢欣,互相说着下山之后的设想。

    可我不知缘何觉得有些不踏实。山中八年,每日都在磨练,不止是艰辛,临到末了,忽然如此轻描淡写,怎能不让人心生疑惑。

    于是我便单独去找了傅昶。

    我问他:“这最后一场考试,究竟要考什么?”

    傅昶平静地看着我,说:“其实很简单,只是要在岩洞里找一样东西,找到的就可以下山去。”

    “没找到的呢?”我问。

    傅昶沉默良久,叹道:“小公子,我不能再与你多说了。”

    八年来,他又一次称我作“公子”。

    我忽然心中一阵寒瑟。我问:“每个人都要去么?”

    他答:“是。”

    “夕风和朝云也要?”我又问了一遍。

    傅昶紧紧盯着我的眼睛:“你要怎么服众,公子?”

    我一时语塞。

    他却忽然笑起来,哂意寒凉。他对我说:“如果你有办法,我也不想他们俩去。”说着,他转身钻入深山密林之中,像一只潜行的黑豹般,转瞬已寻不见踪迹。

    考试那日清晨,我寻了些蒙汗药下在糕点里拿给朝云和夕风吃,然后把他们关了起来。虽然我用了这样笨拙的办法,但他们好像完全不曾想过要怀疑我,很轻易地倒下了。

    我一个人去到考试的岩洞前,不少人都跑来问我:“朝云和夕风呢?”

    我说:“我不知道,我也没找到他们俩。”

    傅昶在一旁看着我,眸色忧喜不明。

    临出发前,我们每人喝了一碗践行茶。傅昶说我们还都是小鬼,不给酒喝。他看着我们走到洞口,忽然出声唤道:“你们要齐心,只要齐心就没什么迈不过去的槛。”

    我扭头看着他的身影在缓缓闭阖的石门那一端直到消失,竟觉得,他望住我们的眼神,就像一个要送儿子上战场的父亲。

    洞中骤然黑暗,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呼吸轻响。

    我取出火折子,点燃一支火把,顿时惊叹。

    我们从不知道山中还有这样的岩洞,如此幽深蜿蜒,环环相套,层层推进,一望不见尽头。

    正面前的硕大石屏顶端伸出一双支架,上头托着一卷羊皮,封得严密,想来该是考题。

    我将之取下拆开来,一看,不禁默然。

    羊皮上写着:

    洞中有桃木匣一只,内置蜡丸一枚,丸内有金色解药一粒,得之者可以活命。

    除此以外,再没有其它。

    我把这句话念出来,洞内顿时戚寂。

    忽然,有丝丝声响起,灰白烟气从四面石壁的缝隙里喷出,瞬间将我们团团笼罩。

    “是毒烟!”有人惊语。

    烟里有毒,解药只有一枚,谁找到了谁就能活命。按这个说法,我们这三十余人中,只有一个能够活着走出去。

    这最后的考试,原来是一场生死决。

    洞中陡然大乱。在一番哭喊之后,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开始互相推挤奔逃,谁都想先一步找到那粒活命的解药。那是唯一的一线生机。

    我呼喊着试图让他们镇定下来,但基本是徒劳,浓烟散去时,人也已几乎跑完了,连我自己在内只余下三人还站在原地。一个是阿酬,另一个叫小贵,是年纪最小的一个,比我还小上半岁,已经瘫在地上吓得不敢动弹。

    我看了看他们,用尽量平静地嗓音问:“还记得老师最后和咱们说的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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