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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来驿-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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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嘶吼着想要挣开父母的拉扯,却终究放弃了挣扎,因为就在他被拦住的时候,姐夫一家人已经离开了殡仪馆。

    姐姐被火化了。

    那焚烧尸身产生的可怕的烟气仿佛引入他的胸肺之中,无论怎样都不肯散去。

    他躺在黑夜中,辗转难眠,抱在怀中的那只口琴冰冷的像是姐姐的手指,最终被送入炽烈火焰中的手指。

    泪水浸湿了枕头,他的脑海中回想起姐姐的笑容和香气,更想起殡仪馆中,姐姐的声音说起的女儿。

    他忽然感到脊梁骨有一阵寒风穿过,便猛坐起身,钟表的滴答声此时显得异常遥远起来。

    似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小心翼翼地下床,赤着脚走到卧室门边,将耳朵贴在门缝上。

    在深夜的静谧中,他听到了父母的谈话,如同听到了一片片此起彼伏的惊雷,直震得他耳鸣头昏起来。

    原来,他的父母为了让他有足够的学费,供他光宗耀祖,将姐姐卖到了西南地区某山村中的单身汉家,这单身汉也就是他的姐夫。姐姐为了他,为了家庭,委屈求全,出嫁后忍辱负重,不仅操持家务,还要做许多从没有做过的农活,而且在出嫁后两个月,姐姐就怀了身孕。

    姐夫家本指望买来个媳妇能够生出个儿子传宗接代,不料姐姐竟没能如愿,生出了一个女儿。

    姐夫家本就算不上富裕,又花钱买了姐姐,此时姐姐生出女儿,怎么能不让姐夫家愤怒失望,何况,他们也不会有钱去养一个女孩子。

    所以趁着姐姐方才生产,卧床静养时候,姐夫一家商量后,竟将姐姐的女儿偷出襁褓,毫无人性地溺死后埋尸山野之中。

    几天没有见到女儿,作为母亲的姐姐终于质问起姐夫,而姐夫也并不隐瞒,更是毫无愧色地指责说是因为姐姐的肚子不争气才害得他们家溺死了一个婴孩。

    得知真相的姐姐几乎崩溃了,怀胎十月,骨肉亲情,她怎么也不能接受是自己的丈夫一家人亲手杀害了自己的女儿。

    可是姐姐终究是坚强的,她强忍心中的悲痛,提出要将一切事情通知警方,以求为自己枉死的女儿讨个说法。

    她的脑海中,再没有丈夫、没有公婆,她所见所识的,只是一群愚昧、残忍的牲畜。

    她要让这群牲畜受到惩罚。

    然而他听到父母说,姐姐大概是产后调养不佳,又急火攻心,竟然突发急病,抢救未果,撒手人寰。

    听到此处,他的眼前似乎看得到姐姐无助地躺在那破败不堪的床上,一双干涩空洞的眼睛毫无目的地盯着房顶,她在等着死去,还是在等着复仇呢?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地感受到胸腔里心脏的跳动。

    姐姐的千万悲剧,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他而起。

    他推开房门,平静地望着满面惊诧的父母。

    他笑了。

    “就因为我是男人?”他只问了一句,便在父母反应过来之前,冲到厨房中,拔起菜刀,对着自己的胯下狠狠一刀劈下!……

    ……“嗯,因为姐姐要嫁到很远的地方去呢。”姐姐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唔……”他低下头,只看到自己和姐姐四只脚丫上都挂着的塑料凉鞋随着他们轻轻摆腿而划出古怪的线条。

    看到弟弟失落的样子,姐姐抬起手搂住弟弟的肩膀:“不过姐姐会等着你来的,好不好?”……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病房中,胯下处传来一阵疼痛,身边站着的是自己的父亲。

    他的父亲满眼血丝,毫无表情。

    “我妈呢……”他的喉咙很干,眼神也很冷。

    “你个不孝的畜生啊!”父亲忽然歇斯底里地一掌掴在他的脸上,“你妈死了!你妈让你气死了!”

    被一掌掴得脸颊火辣辣的他看到父亲的眼神,他明白,父亲说的是真的。

    他的泪水无声流了下来,可他竟然笑了。

    整个医院几乎都听得到他诡异而可怕的冷笑声。

    他艰难地坐起身来,一把掀开被子,看到自己包满纱布的胯下,那里的疼痛感忽然间让他感受到一种平静,甚至于一种满足。

    “哈哈哈,”他愈发疯狂地笑着,扯下了手背上输血的针头扔向父亲,“你们满意了吗?你们不是不要姐姐了吗?那现在要不要我啊?!”

    他的父亲刚被医生护士拉在一旁,听到他的话语,直接被气得昏了过去。

    他坐在病床上,看着眼前的一切,疯狂地笑着、哭着、撕裂着、崩坏着。

    这一天后,他也再没有见到过自己的父亲。

    直到三个月后他出院的那天,才从医生口中得知,自己的父亲因为接连受到打击,已经在两个月前去世了。

    听到噩耗,他只是愣了一下,然后更极为绅士地微笑了一下。

    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不过医生还是给了他一个信封,是他父亲的遗书。

    遗书写得很简单,却让他痴痴站在医院楼道中看了好久:有子不肖,悔之晚矣。

    八个字,他读了不知道多少遍,他的心中也空空荡荡只剩下了这八个字。

    然而不知为何,站了许久的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细节。

    一个莫名其妙出现在此时此刻的细节。

    他记得,躺在殡仪馆床上的姐姐面如桃花、口唇红润,根本就不像是已死之人,可他更清楚记得姐姐的手指有多么的冰冷坚硬。

    于是他将父亲给自己的遗书随手扔进垃圾桶中,转身便离开了医院。

    姐姐是死了,可姐姐未必是患病而死的。

    他的学习很好,因为他曾经答应姐姐要早点接她回家。

    所以他很明白,如果姐姐真的只是患病而死,尸身断然不会有他所见的口唇红润的模样。

    他的眼睛变得越来越冷,他的笑容藏得越来越深,他的拳头捏得越来越紧。

    报仇。

第七十九回 以血还血()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姐姐的家,或者说,姐夫的家。

    看着被漆得鲜亮的院门,他轻轻咳嗽了一声。

    姐夫是云省山村中仅有的一名油漆匠,可是因为脾气不好、人缘又差,所以根本娶不到本村或临近村子的女人,最后只好花钱买了姐姐远嫁至此。

    然后姐姐便死了。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搭在门上,油漆过却仍旧粗糙的木纹有着冰冷生涩的触觉。

    也许一年前的姐姐也这样扶着门吧,她却在盼着什么呢?

    他笑了笑,抬起眼睛看了看已近傍晚的天空,然后叩响了房门。

    过了三两分钟,才听到院子里有着拖鞋踢踏声懒散地传了出来。

    开门的是姐夫。

    看到来者是自己的小舅子,姐夫也不禁愣了一下,毕竟自己的住所很是偏远,而小舅子竟然找了过来。

    “呃,”姐夫微微有些局促,挤出一丝客套的笑容,才用很难辨别的普通话生冷地说道:“你咋来了?”

    “姐夫,我只是舍不得姐姐,想来看看。”他第一次这么近地观察姐夫,这个脸上颇有几分疲态却仍旧遮掩不住所谓恶相的男人,哪里配得上清秀可人的姐姐。

    “哼,”姐夫冷哼了一声,不过很快又点了点头,转身走入院中,扯着嗓子喊道,“死婆姨的弟弟来了哈!”

    他跟着姐夫的脚步走入堂屋,瞥见从偏房内走出一名浓妆艳抹,正背过手整理着黑色蕾丝内衣的年轻女人。

    女人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走出院子离去。

    姐夫见他看到这女人,既有些尴尬,又有些不满,就倒上一杯已经不热的开水,将杯子跺在桌上,才引得他转回身来。

    “你姐都死了,你看啥呢?”姐夫坐在堂屋内很是陈旧的太师椅上,翘起二郎腿,眯缝着眼睛问他,然后抬起手指了指凳子,示意他坐下说话。

    他这才将大包小包的保健品放在地上,从衬衣兜中摸出一包很是高档的香烟,用手指磕了磕,取出一根递给姐夫。

    姐夫其实早就看到了他带来的保健品,不然未必愿意让他进屋来,于是放下腿,伸手直接取过他手中的整包烟。

    他倒也没觉得意外,又拿出打火机擦着,给姐夫点上烟。

    “别客气,你也抽嘛。”姐夫摆摆手,深深吸了一口香烟,满面满足。

    “我不抽烟的,我还小。”他尴尬地一笑。

    “你咋和你姐一样麻烦嘞,”姐夫一瞪眼,“一个男娃,烟、酒、女人,你起码该占一样。”

    听到姐夫的话,他顿时觉得姐姐这一年的生活是多么的难熬。

    “没有出息……”姐夫倒也不勉强,靠到椅子上享受起吞云吐雾的感觉来。

    “姐夫,”他站起身来,带着几分恭敬,“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您。”

    “说吧,”姐夫的眼睛仍旧眯着,“麻利点。”

    他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冰冷,直直盯着姐夫道:“我听姐姐说,她生了一个女儿。”

    听到他的问题,姐夫忽然睁开了双眼,不过只过了半秒,就紧紧锁住眉头,一脸的伤感:“唉……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隐瞒了……咱喝两杯,我慢慢给你说。”

    他仿佛很意外地望着姐夫,眼睛里晃出泪光,才点点头道:“好吧,麻烦姐夫了。”

    姐夫踩灭了烟头,一边叹息着,一边走入内屋,过了半晌,才取了大半瓶白酒和一碟油炸花生米走了出来。

    将酒瓶和花生米摆在他的面前后,姐夫又踱步到院门处将大门闭上,转回身摇着头,悲哀地走了回来。

    “姐夫,我姐姐真的生了个女儿吗?”他一边在两个玻璃杯中各倒入一些白酒,一边冷冷地低声问道。

    “是呀,”姐夫接过一个杯子,与他举到面前的杯子碰了一下,“喝吧,我先给你说句话。”

    他愣了一下,说道:“碰杯之后不喝,是不是……”

    “我是不是你姐夫?那你一个小辈应该先喝一口吧?”姐夫的面色冷了些许,语气也变得有些不满。

    他点点头,很是生疏地抿了一口酒。

    “咱老爷们不说虚的,”姐夫看他喝了一口,便轻轻出了一口气,“你说,这山沟沟里不比城里,谁家是不是都得有个带把儿的男娃传宗接代?”

    他点点头,感觉喉咙里一阵热辣,头脑也微微有些犯晕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喝白酒。

    不过他还是举起酒杯,与姐夫的酒杯又碰了一下。

    可姐夫仍旧没有喝,而是将酒杯端在胸前道:“你说姐夫我说的没错吧?那你再喝一口!”

    姐夫的语气不容商量,他为了了解事情的真相,却也是忍着满心不适,又喝了一小口酒。

    “那你说你姐给我生个女娃,顶个屁用!”姐夫忽然就摔了杯子,脸上的表情也从方才的悲伤变成了恼怒,“老子一把年岁,别说没钱,就是有钱,也不会拿来养个女娃!”

    他有些震惊地看着姐夫,却微微有些坐不稳当的样子,他意识到了什么,瞪着眼睛盯住姐夫:“这酒……”

    “没错,这酒是我下了毒的!”姐夫站起身,和听到杯子破碎声后赶来的姐夫的父母堵在门口。

    他们的眼睛里同样凶恶,就像是三头野兽。

    “是我把那女娃溺死的!”姐夫的母亲是个瘦小的女人,此时却露出无比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你姐发现了之后,居然要把我娘告到公安那去,”姐夫恶狠狠盯着他,“呸!不孝的婆姨!”

    “所以……”他身子一软,栽倒在一旁,将带来的保健品砸得四散。

    “所以是我下毒弄死了你姐,然后说她是得了急病死的,”狰狞的笑容几乎要撕开姐夫的面颊,“不过你是咋知道你姐生过娃的?”

    “因为……”他的声音忽然间变得无比冰冷和怨毒,“是我姐告诉我的。”他一边回答,一边有些摇晃地站起身来,姐夫这才发现他的手中多了一柄锋利的匕首,应该是之前藏在保健品包装当中的。

    “好你个小兔崽子,”姐夫虽然有些害怕,但看到他尚不算健壮的身体时候,还是自信地笑了,“反正你也是中了毒,虽然和当初给你姐的不一样,但是也撑不过一会儿,我正好可以……”可是话音未落,姐夫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更是双膝一软,跌坐回太师椅上。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他扫视了眼前三人,竟然笑了起来,“一个半截入土,一个骨瘦如柴,还有一个中了毒。”他站直了身子,居然生生忍住了头晕与腹痛,一步比一步踩得稳健,一步比一步冲得利落。

    只在分秒之间,他已经抢在姐夫父母面前关上了房门,没有丝毫愧疚或恐惧。

    他恨极了,只觉得眼前尽是姐姐曾经微笑时脸上泛起的霞光,于是他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不断挥舞着手中的刀,不断在心中唤着姐姐的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已经忘记自己做了什么,只记得自己清醒过来的时候,满地都是鲜血。

    他微微晃动着身子站了起来,一双毫无生机的眼睛死死盯住满脸恐惧和绝望的姐夫。

    姐夫颤抖着往后爬一步,他就冷笑着走近一步,直到姐夫靠在墙边无处可躲,他也站住。

    “你杀了我姐姐,杀了我姐姐的女儿,更害得我家破人亡,”他紧握着刀和拳头,竟然露出一种无比恐怖的媚笑,“就因为你是男人?”

    没等姐夫张口,他已经抬起脚,重重踢在姐夫下体之上。

    “啊!!!”姐夫惨叫一声弓起了身子。

    “我那么努力地学习,就为了早点接我的姐姐回家……”他的声音忽然又柔和了,眼神里也涌出一丝温柔,“她也在等着我的。”不过,他的眼睛和声音虽然变得柔和,手中的刀却更加绝决,“你懂吗?”

    乡间的傍晚有着安然的夕阳。

    他的鼻尖距离姐夫已经冰冷的鼻尖只有一拳之远,他就这样与早已失去生机的姐夫的眼睛对视着,从中午到了傍晚。

    他不需要姐夫的道歉,他本就不是为了道歉而来。

    正在此时,院门被人推开,他回过头,正和中午时候那从姐夫屋中走出的女人四目相对。

    “杀人啦!杀人啦!”那女人愣了一秒,立刻反应过来,歇斯底里地惊叫着转身便逃。

    不好!

    他拔出插在姐夫心口的匕首,一声不吭地追了出去,他要灭口。

    可是眼前的景象让他顿时止住了脚步。

    夕阳之中,那女人已经倒在一片血泊之中,院门口站着一名身穿绸缎唐装的老者,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村子里好静,没有人声,没有犬吠,静得除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他什么都听不到。

    “朱雀命格……”老者的声音有些古怪的尖细,“终于找到你了。”

    “你……你……”他望着老者,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着。

    “随我走吧。”老者一笑,径自转身缓缓踱步而去。

    他的脑海中很空,身体却无意识地跟上了那老者的脚步。

    一老一少,一前一后,就这样在四处都是鲜血的村子里走着。

    一共十余具人的尸体,还有四五条狗的尸体,无一不是鲜血淋漓、死状可怖,血腥味中却又夹杂着不合时宜的炊烟味道,令他脑海中空空荡荡的,只是跟着老者一步不离。

    “你叫什么名字?”老者没有回头,一边走一边问道。

    “我……”他顿了一下,却轻声报上了自己姐姐的名字,“我叫……陆小鹿。”

第八十回 那年冬至() 
    三年了,戴娆的丈夫去世已经三年了。

    今天是冬至,虽然没有北风呼啸,但死寂的黑夜中飘落着的雪花仍旧让戴娆紧了紧外套的领口。

    吱吱地踩着雪,戴娆独自走到住宅区的路口,银白色的路灯照落下来,却没有一丝温度。

    她蹲下身子,脱下磨得起毛的手套,从手提袋中取出装满了温热的饺子的铝制饭盒放在地上打开,一小瓶二锅头拧开瓶盖摆在饭盒旁,又拿出一叠黄纸揣在怀里,才摸出一双筷子横在饭盒上。

    戴娆呆呆看着准备好的吃食,蹲了片晌,终于吸了吸鼻涕,一边抽出两张黄纸用打火机点燃,一边柔声轻轻念叨着:“冬至了,吃饺子,给你送件寒衣,女儿在家做作业呢,天太冷了,没让她出来……”

    黄纸静静烧着,微弱的火光在寒夜中极力温暖着戴娆的手。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戴娆忽然哽咽了,赶忙将脸埋在衣领之中,只有肩膀忍不住仍旧在不住抽动着,“都是我害了你……”她说着,又递上一张黄纸,续上了面前半真半幻的温热。

    不一会儿,本就不多的黄纸便被烧作了一片灰烬,些许被雪水浸湿的黄纸也藏在灰烬中变得和黑夜一样寒冷。

    戴娆用筷子夹开饭盒中的一个饺子,是韭菜鸡蛋馅的。

    “这几年,女儿跟着我受了很多委屈和白眼,”戴娆止住泪水,被冻得发红的脸上却平添一份欣慰的笑容,“不过她可懂事了,学习也认真,老师们都挺喜欢她。”她这样说着,心里却浮现出每次她去学校接送女儿时候,那些老师和家长们的冷眼和窃窃私语。

    每到那个时候,女儿都会拉住自己的手,异常平静地看过来笑笑,然后低下头,拉着自己一步步回家。

    “好吧,我说实话……”戴娆苦笑出声来,在饭盒前洒上细细一道二锅头,“咱们女儿和你一样,总是保护着我……班里面连男孩子都打不过她……”可是说到这里,戴娆就又陷入沉默之中。

    她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对亡夫说了。

    生活太难了。

    因为是单身母亲,又没有婆家人或娘家人,而且连现在的工作也只是在一家眼看就要停业的饭馆里打零工,要维持生活,还要供女儿上学,对于戴娆实在太难了。

    然而再难也要撑住。

    因为她必须要将女儿抚养成人,这是她唯一的无论怎样都未曾想过舍弃的事情。

    女儿是自己和亡夫爱情的结晶和见证,也是他们生命和希望的延续,只要看到女儿的笑容,她就会觉得生活中的所有苦难都变得不堪一击。

    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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