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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狼与白鹿-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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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深处渐渐变小,铁木真的心中有生以来第一次萌生了想哭的念头。
忽然,他看到远处的也速该回转了马头,向自己飞奔回来,不禁心中一喜:父亲回心转意了吗?要嘱咐自己些什么还是干脆带上自己回家?各种各样的猜测在脑海中盘旋交织起来。
然则,当也速该驰近之时却只是对德薛禅夫妇说了句,“我儿子怕狗(5),休教狗惊到。”便圈转马头,不顾而去,这次真的再也没的回来……
在当时,没有谁会想到,哪怕是那位翁吉剌惕人的“智者”(即德薛禅,薛禅一词在蒙语中的意思即智者)也无法预料,此一别,居然是这一对父子之间的永诀。直到半个月后,当铁木真心中的离愁别绪刚刚趋于平复,开始专注于研究翁吉剌惕人的生活方式的时候,那位察剌合老人的儿子,隶属于乞牙惕部落之下晃豁坛族,名唤蒙力克的青年带来的不幸的噩耗——也速该在回归不儿罕山麓的营地途中,在行经扯克彻儿山附近赤剌克额儿草原时,参加了一支塔塔儿人举办的宴会。九年前,他战胜了塔塔尔人,九年后,他却鬼使神差得忘记了这一仇恨,正如当年俺巴孩汗毫无戒心地将自己送上了死路一般饮下了对方送上的毒酒。这毒酒使他在马背上遭受了长达数日的非人痛苦,回到自己的营地后就断了气。又一位优秀的苍狼白鹿的子孙就这样成为了部落仇杀的牺牲品。按照铁木真生于纪元1162年计算,此次山崩般的死亡时间当在猴儿年,即西元1171年暮秋时节(6)。
铁木真是在回程的马背上接受这一消息的。为保密期间,行事谨慎的蒙力克并未向翁吉剌惕人透露任何情况,精明的他编造了一个诃额伦染病的谎言,巧妙地骗过了智者。直到走出很远的距离后才宣布了也速该的死亡。他以发自内心的沉痛语气,向铁木真转述了也速该最后遗言:
“我死之后,我的妻子儿女将落到何等的境地呀?蒙力克,你快去找回铁木真,只有他才能保护他们。告诉他,对任何敌人都不要手软,否则将会落到和我一样的下场。让他记住,苍狼爪下是不留活口的……尽早成长为苍狼吧,杀尽塔塔尔人……”
“苍狼爪下是不留活口的……尽早变为苍狼吧……”
铁木真以一种异乎寻常的冷静反复咀嚼着父亲的遗言,他仿佛看到了父亲平日不苟言笑的铁样面容被毒力折磨得苍白扭曲,靛青色的嘴唇一开一阖,嘴角不停得流出黑色的血,唯有那眼神依旧保持着苍狼的凌励,同时还有一种期许,如同孛儿帖赤那对巴塔赤罕般对自己的期许……
想到这里,他将所有的悲痛压抑回心中,鄙弃一切哭泣的理由。他在心底深处默默得向长生天高呼:苍狼白鹿的子孙,只流血,不流泪。血要流在敌人的伤口上,泪要流在敌人妻子的眼中!父亲悲剧性的死亡,他临终催人泪下的托孤之言,以及他对身后亲人命运的忧虑,所有这一切,构成了铁木真生命奏鸣曲的悲怆的第一乐章。
无边的愤怒与悲痛如烈火般炙考着他全身的血肉与骨髓,令他五内如焚。身旁的蒙力克惊恐得看着少年可怖的眼神,那是一种狼受伤后的表情,阴森、凄励、噬血、疯狂!这种惊恐令他在一瞬间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幻觉:眼前的少年身上生出了大片大片的暗灰色的绒毛,手脚生出锋利的爪牙。耳与鼻变得尖锐起来,目光呈现出骇人的血红!
“苍狼!”蒙力克险些叫出声来。但是,不待他有所反应,化身为苍狼的铁木真奋力抽动胯下的菊花青马。那马吃痛,立刻发出长声嘶鸣,蹄掌狠命践踏着深秋落寞哀沉的大地,仿佛在转嫁这一鞭之苦,紧接着,四蹄浑不着地,化身为一道妖异的黑色闪电,冲向苍茫幽深、晦暗不明的夜色之中……——
(1)斡勒忽讷(Oulqounout),有人将这个部落与翁吉剌惕部混淆起来,其实二者并非一族。《拉施特书》将其归入都儿鲁斤的部落的一支。
(2)中国国内读音有所不同:DoiSetchen(托音色辰,Do…I…set…chen,i读作e)。《秘史》中,用tö;字翻译时是将尾音a略去,用古音读法连带尾音K,十四世纪中国北方语言中还用i的尾音,是为尾音的最后残象。
(3)白海青鸟在草原民族的传说中占据着相当重要的位置,无论是后来远离故乡前往叙利亚建国,信奉伊斯兰教的塞尔柱克突厥王朝,还是留居于草原,信奉聂斯托利安基督教派的突厥人中,也始终在流传着这种祥瑞之鸟的故事。
(4)孛儿帖的蒙语意思即灰蓝色。
(5)《秘史》原文作:吾子善惊狗也=noqaï;Yatchasotchiqou。由此可见,《秘史》之文献真实性完全建立于这种难以臆造的细节之上。这里为我们的英雄辩护一句,草原上的狗可是能咬死人的猛犬,跟最凶恶的野狼没太多区别,年仅九岁的儿童害怕它,是很正常的事情。即使他已经成为了准新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蒙古的库伦市(今乌兰巴托)便发生过哨兵半夜被猛犬袭击,最终被撕咬而死的真实事件。
(6)关于也速该的死:据《秘史》载,只在铁木真定婚后几天,也就是说,他在九岁即成为孤儿(《秘史》,鲍乃迪译,第35页)。依伯希和先生所定之年表,时在西元1176年。而拉施特在《史集》中则说,铁木真于十三岁丧父,则参考伯氏年表,应在西元1180年。又据莱比锡学院译《秘史》(海涅士根据中、蒙文译著《元朝秘史研究》,1931)中有铁木真生于迭里温山(孛勒答黑,boldaq,其地不可考)之说。《元史。太祖本纪》载铁木真于1206年上合汗尊号,时为金章宗泰和六年丙寅,在位22年,殁于1227年丁亥(猪年),享寿六十六岁。照此推算,其应生于西元1162年,即金世宗大定二年。然则,其中如考虑到阴历虚年以及润年累加问题,则1162年这个数字又将划上一个问号。而在1340年的蒙古宫庭史料中,也出现了关于其诞生于1167年的说法。更从拉施特《史集》中有“生于回历549年,楚而喀答(Zoulkade)月”之说,这又将其出生年推进至西元1155年。两相对照,一为乙亥,一为丁亥,前后有十二年的差异,即一个生肖轮回。不过这也不难解释,蒙古人在文字尚未形成的年代中,口头相传铁木真生于猪年,至于是前一个还是后一个,就不免浑淆起来,拉施特所听到的显然是头一个说法。
依据其他关于其亲信部下和子嗣后人的生卒年月推断,1162年是较为合理的一个解释,如其继承人窝阔台寿五十六岁,在位十三年,继汗位时为四十三岁,时在西元1229年(已丑),则应生于1186年,其时铁木真已婚八年,先有二子,于二十四、五岁生第三子,是较合理的。如按1155年计,则铁木真其时31—32岁;如按1167年计,则其时仅19岁,皆不及1162年合理。第一篇 黑暗的日子 第五章 不儿罕孤儿
嘈杂的纷乱声惊醒了铁木真,其实他并未沉睡。自从以守丧孤儿的身份回到乞牙惕营地以来,他一直在弥漫于整个营地中的惨澹凄凉中静静沉思,几乎彻夜不眠。
初回营地的他,已经感受到了一种暗暗回旋于周遭的迥异于常的气氛。全乞牙惕部民们对待也速该的死采取了一种近乎冷眼旁观的淡寞,这与也速该对这个部落的贡献是完全不相匹配的。世态炎凉这四个字,当时的铁木真即使不知道,但已经是感同身受了。他独自穿行过冷寂如坟墓的营地,在自家的帐幕前下马,径直走了进去。
帐幕中没有任何照明,黑黢黢得令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一团死灰。铁木真只觉胸口一阵窒息,同时感到,原来一向沉默的也速该对这间帐幕乃至整个营地都是那样的不可或缺。即使他一言不发得坐在那里,气氛也会变得活跃快乐,生机昂然,而这一切完全构建于也速该的存在,他就象一座家人与部民们生命中的不儿罕山,为家庭提供着安全,进而凝聚起全族人的心。可惜,这座山过早得崩塌了,让所有人的心在猝不及防间暴露在寒风冻雪之中。
无边的黑暗中传来母亲诃额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你的父亲也速该把阿秃儿去世了,今后你——铁木真将接替他成为全家的主人。”
循着声音的来源,他终于发现了正襟危坐的母亲以及环伺在她身边的四个未经人事的弟妹。铁木真向母亲看了一眼,既未哭泣,也未答话。此时,眼泪与话语都已多余,这个由孤儿寡母所组成的倾斜家庭需要一副崭新且同样坚实的铁肩才能担起。铁木真具备这样的铁肩吗?然则,无论具备与否,他必然也必须来承担。这是义务,更是宿命!难以逃避,亦不能逃避!
诃额伦也没有哭。这几天里,除了也速该的死亡之外,还有更多令她伤心的事情在发生着。她的眼泪已经流干,剩余的只有一个温暖安全的怀抱来保护自己的孩子,同时以坚强的后背来抵挡来自各个角落中的明枪暗箭。在她的身上,铁木真再度看到了那只银灰色母鹿的影子。只有当苍狼沉睡的时候,白鹿才会显示出其最为凛然坚韧的一面。
※※※※※※※※※
之后的日子,不儿罕孤儿们的处境愈发恶化了。泰亦赤兀惕人的分裂活动因也速该的死而从幕后走向了台前,他们派来的各路使者便公然穿梭于营地之中,到处宣传着诸如“也速该死了,草原的风向也该吹向俺巴孩汗的后人了”的煽动性言词。乞牙惕部民们的骚动也如同那随风生长的野草般愈发明显强烈起来,人们象躲瘟神一样纷纷避开铁木真一家,或二三人凑在一处窃窃私语,或干脆数十人聚在帐幕中通宵达旦地密谋策划着,包括曾经身受也速该临终重托的蒙力克也不再进入孤儿寡妇的帐幕。
在也速该生前,他凭借自己的个人威望与武勋一度将松散的蒙古人勉强结团在乞牙惕系周围。但是,他没有从根本上建立一种制度来维持这种权威,也没有培养出足以接替自己指挥全族的强力人物。
事实上,这种情况并不仅限于乞牙惕部,泰亦赤兀惕以及其他部族也并无不同。全体部民集合在一位强者的旗帜下,以松散的部落联盟形式达成极为有限,而且相当不稳定的统一。一旦这位强者去世,人们便会出于维护自身利益的目的,自然而然地去寻找新的强者,归附在他的荫庇之下,受其保护。这种不成文的惯例被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了下来,谁也没有意识到,这种组合—崩溃—再组合—再崩溃的惯例注定使蒙古人至今也不能成为强有力的一流民族。游牧民族天生的散漫个性和缺乏纪律,令他们无论怎样的骁勇善战,却偏偏在这个软肋上禁受不起哪怕轻如鸿毛的一击。
而做为已故首领的遗属,最终的下场往往会相当悲惨。人们在首领在世之时,摄于其强势地位的压力,会不吝惜以任何优美的词藻和奢侈的享受来供奉这些距权力中心最近的人物。这当然不是心甘情愿的,因此难免会在心中积累起诸多怨念。这些怨念如同收缩的弹簧一般,积蓄着反弹的力量。当首领殁后,这种反弹之力立时就会如一阵疾风暴雨般落在他的遗属头顶,这一切的根源就在于那朵由嫉恨的发泄和怨念的反弹所凝结而成的阴霾云层之中!
——某人的时代已经成为过去,他那些毫无功勋的家属凭什么坐享其成?!
就是这种缺乏理性,却又极具煽动力的狂叫,居然深植于每个蒙古人的心中。一旦发出,则顺乎情,合乎理,各人之间往往一拍即合,大有“登高一呼,万众响应”之势。根本毋需过分的宣传与教唆,就会让这些平时显得大度宽厚的牧民们在从众心理的趋使下摇身一变,成为最极端的迫害者和最冷酷的虐待狂。而这些迫害与虐待,与遗属们曾经受到的供养成正比。
对以上的结局,铁木真是有所觉悟的,即使忽然有一天被蜂拥而入的人群乱刀砍死也毫不希奇。那些盗用长生天的名义,打着维护公平,人人均等旗号的野心家终会跳出来翻云覆雨的,而潜藏于人们心中的那股离心离德的暗流,也会在能量聚满的一刻浮出水面。然则,这些正在进行的阴谋,对于无权无势,空守着一个危险的遗孤名分的铁木真来说,除了静候风暴来临之外,再无其他出路可寻。
这时,铁木真不禁开始羡慕起自己的岳父德薛禅来。他的翁吉剌惕部有着与众不同之处,虽然也没有完备的组织结构,但他的家庭在部落中的领导地位却有着长存不败之状,其稳固地位的实力源自他的雄厚财力,德薛禅有着比本部落中任何人都庞大的财产,他目前唯一缺少的就是一个足以继承这些财富及其地位的儿子。显而易见,他是将这种希望寄托于自己的身上,若非父亲突然辞世,或许自己真的将以女婿的身份成为他的继承人。
想到岳父家,铁木真不禁以挑剔的眼光检视着自家的帐幕。这是在原来的帐幕被他出生时的那场人为大火焚毁后由也速该亲手重建起来的,然而曲指算来也使用了将近十年啦,各处的边边角角已经在一次又一次的迁徒中被磨得开了花。即使内部比起其他家庭显得宽敞些,可是破旧程度却别无二致。里面的陈设也并不超过任何一个普通牧民家庭。虽然也有些贵重物品,但距离丰富二字还差得远。通过对其他部族战争所掠夺来的战利品,往往是平均分配,做为族长的他,也没有为自己多留一根羊毛。全部族中既无超越一切的上位阶级,也没有低人一等的底层阶级,也速该做为族长的行政权力也仅仅是在别人无法裁决的事情上提出自己的意见,发生战争的时候,则成为一名临时统帅而已。确实,仅此而已。
对此,铁木真没有任何抱怨,他甚至为此感到庆幸。
“至少不会遭到过于严厉的报复吧?”
就现在这个处境而言,能平安的活下去已经是奢侈的念头了。当他看到母亲还在为收复前夫的权力而做着徒劳的努力时,觉得她还没有自己看得更透彻。相对于泰亦赤兀惕人的摇唇鼓舌和乞牙惕本族的离心离德而言,母亲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根本无法与之相颌颉。
“一切已经存在的事实都有其产生的道理,这道理往往最符合与长生天的旨意!”
当在也速该的春祭上倍受欺凌的母亲向铁木真诉说委屈的时候,他初默不作声听着,直到结束,才冷冷得回答道。希望母亲能在自己的当头棒喝下从幻想中醒来。
猝然遭到儿子冷遇的诃额伦不禁有些吃惊得凝视着铁木真的脸,她简直不相信这样成熟老道,洞悉世情的话语居然出自一个不满十岁的少年口中。刹那间,儿子在她的眼中变得异乎寻常得高大起来。以家庭剧变为催化剂,少年跳跃式得成长起来,切实得将亡故的父亲留下的家长担子挑在自己的肩头。
“泰亦赤兀惕人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春祭仅仅是一个开端而已,我们一家的命运今后将落入一个更为悲惨的境地,就像河中之水般,只有冻结为寒冰,才能稍得安稳。全家人要对此有所觉悟。”
铁木真扫视着弟妹们那一张张惶惑的脸,半是训诫他们,半是告戒自己。
在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大气候下,他悄然度过黯淡的十岁整生日。没有祝福,更没有礼物,有的只是母亲的哀叹和敌人的阴谋。
※※※※※※※※※
关于这次为也速该举行的春祭(1),事后被许多人判定为公开分裂的信号。表面上,发难者是也速该的另外两名侍妾——幹儿孛和莎合台(2),但即使是瞎子也能看出,她们只不过是两具在前台表演的牵线木偶而已,真正的幕后操纵者正是日夜渴望着恢复俺巴孩时代权势的泰亦赤兀惕人。这次春祭上,诃额伦虽然以死者正室遗孀的身份争到了主位,但在分祭肉的时候,却明显得被故意忽略掉了。
面对这种公然的挑战,诃额伦勇敢得应战。她毫不犹豫得指出对方的错误:
“在也速该的灵位前,你们怎敢如此?不错,他是故去了,可是他还有儿子,莫非你们认为他的儿子长不大了吗?你们故意忽视我,是不是打算就此抛弃我们?”
“没错!象你们这样没本事的废物,凭什么留在部落中吃白饭?诃额伦,你作威作福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强援在后的莎合台用尖利的嗓音率先叫嚣起来,幹儿孛也不甘落后得跟着喊起来:
“是呀,象他们这样的废物,有什么资格在乞牙惕里混下去?睿智的捏坤太子,稳重的阿勒坛,还有勇敢的答里台,我要求你们以长老的身份召开库勒里台(部落大会),做出起营迁移的决定,将他们母子丢下!”
正是这个女人,十年前便试图乘也速该出征之际烧死诃额伦母子。虽然包括他的兄长在内的直接行动者们都被一一逮捕、处刑,然而她本人却用花言巧语骗过了也速该。而诃额伦本人也不愿因此而造成更多的杀戮,最终放过了她。谁能想到,当年的大度却为今日的变故埋下了祸根。
一切都是事先导演好的。几个有身份的长老们立刻答应了两个被嫉妒之炎烧光理智的女人的无理要求,一个装腔作势的库勒里台在两个月后正式召开起来,身为前族长遗孀与长子的诃额伦和铁木真却被完全排除在外。经过一番虚张声势的磋商与讨论,其实答案本身就已经不言自明。那些毫无人道的言论居然形成决议,并即将被执行。唯一对此提出异意的,只有来自晃豁坛族的察剌合老人。只可惜,在注定倾倒的大厦面前,一根细木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无论他的口才如何便给无碍,也终于未能改变众人的心意。
这就是今晚为何会如此骚动的原因所在。
看着族人们忙碌得清点羊只与马匹,进进出出得收拾帐幕内外的物品,进而拔起固定帐幕的木楔,卷起帐幕,连同杂物一起放上大车。没人看铁木真一眼,即使是走过他的身边,也对其熟视无睹,仿佛他是个徘徊于草原上的幽魂,或是如空气般的透明人。
面对这种公开的背叛,铁木真只是静静得旁观,一言不发,仿佛这一切与己无关。十岁的他有着大人的沉着,冷冽如铁的脸上,没有一丝感情流露在外。没有人知道这一夜他在想什么,即使多年以后,他也从未向任何人提及。于是铁木真在这夜的思想活动成为了一个永久的谜团。
后人们经过猜测和臆想,演绎出了铁木真的行动。他穿行在埋首搬迁的族人之间,询问他们为何如此匆忙。得到的答案是:奉泰亦赤兀惕人的命令,搬迁到新的牧场去。
铁木真大声质问道:“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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