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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脱黑脱阿他们接到战报的时候,联军已经来到距离他们的营地侧翼不到一天路程的地方。仓猝应战的蔑儿乞惕人也不甘示弱,火速集结起了一万部队,列阵于雄驼草原之上(1),准备决战。
当草原上寒冷的晨风吹散最后一缕雾气的时候,亦都兀惕族首领脱黑脱阿的眼前出现了令他震慑的一幕:无数的旗帜在空中翻飞飘扬,无数的旗帜下是无数的军队,摆开严整的阵势,宛如横亘天地间的山岳般压迫着对手的心灵与气息。
“这……这是……这是多少人啊?”兀洼思族首答亦儿兀孙的眼睛瞪得象个大铃铛,若无眼眶拦阻,恐怕眼珠立时会直落地面。
“铁木真从哪里弄来这么多人的?”阿惕族首领合阿台答儿麻喇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如同被塞进了两个大鸭梨。
“你们两个就别说丧气话了,事到临头,怕有用吗?”脱黑脱阿有点恼怒得瞪着两个惊恐的同盟者,咬着牙道。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合阿台摇头叹息着,喃喃自语。
“脱黑脱阿别乞说的对,怕有什么用,先打了再说!”
性情粗暴的答亦儿从恐惧中恢复了过来,率先拔出了腰刀。
“他们是临时凑成的军队,未必有多大能耐。咱们千万不可自乱阵脚,也未必就会输给他们!”
脱黑脱阿催动坐骑在阵前来回奔跑着,以大声的呼叫鼓舞着部下们的士气
蔑儿乞惕这边正自惊疑之际,对面的阵营中想起了“咚咚”战鼓之声。但见绣旗翻卷,一骑飞出,马上端坐的正是铁木真。只听他扬鞭大吼道:
“夺人妻子的不义之徒,没想到也有今天吧。脱黑脱阿,听到我们敲击马鞍的声音了吧,象不象隆隆的战鼓?答亦儿兀孙,听到我们箭筒撞击的声响吗?已经被吓破胆子了吧?合阿台,看见我们的旗帜,以为是乌云盖住了你的头顶吧?”
铁木真背后的阵营立时发出了一片震耳欲聋的大笑之声,其间还夹杂着不同语言的嘲骂:
“哈哈,蔑儿乞惕的胆小鬼们,赶紧投降吧。”
“脱黑脱阿的脑袋是我的,你们不许跟我抢。”
“那我就吃点亏,去砍答亦儿兀孙的猪头好了。”
“剩下合阿台那个孬种,砍了也没意思,白白污了我的战刀!”
……
脱黑脱阿侧耳听着,判断道:“有克烈亦惕的口音,还有蒙古口音。”
“不错,是脱斡邻勒那个老东西。”合阿台声音颤抖了起来。
“蒙古口音是哪里来的?蒙古诸部中能一次出动这么多人马的只有札只剌惕人!”
答亦儿兀孙补充着。
“看来我们真的惹了大麻烦了。脱斡邻勒这狡猾的老狗肯定是利用这个机会来报当年冷遇于他的旧恨来啦!”
合阿台惊呼起来。
“可是札木合为什么也来了?咱们跟他有什么仇?”脱黑脱阿恨恨得道。
不待他们继续猜测下去,联军阵营中,札木合已经发出了攻击的号令。克烈亦惕军在左,札只剌惕在右,如同巨钳之两颚,将蔑儿乞惕军牢牢得夹在中间。
这是一场标准的草原民族之间的战争,双方几乎同时先以弓箭做远程火力压制,万道箭羽划出美丽的抛物线,在双方的阵地头顶穿梭飞舞,不断有人或者马发出哀鸣倒下来,为战争而作的死亡交响曲的第一乐章就此揭开了序幕。
不久,联军方面的人力优势显示出了威力,蔑儿乞惕弓箭手被彻底压制下来,射出的箭簇从数量到频率都完全减弱了。久经战阵的脱斡邻勒与札木合都看出了战机,当即不谋而合地命令部下的骑兵开始突击。
倏忽之间,银瓶乍破,铁骑突出,巨钳的两颚立时化作两把尖刀,一左一右同时刺入蔑儿乞惕军的肋部,远以长枪,近以环刀,绞杀着对手的生命。惨叫声、嘶嚎声、兵器撞击声,呼斗斥骂声交织混杂,不绝于耳。死亡交响曲的第二乐章至此堂堂上演了!
蔑儿乞惕一方的抵抗不可谓不拼死,意志也相当强烈。但是,人数的差距与战前准备的不足却是主观意志所无法弥补的,左翼的兀洼思族首先溃退了,与中央的亦都兀惕族之间出现了裂缝,并很快被联军所切割包围起来。接着,右翼的阿惕族也被割断了与脱黑脱阿的联络。当脱斡邻勒与札木合的中军突进的时候,立刻如大山压鸡卵之势,将亦都兀惕族的阵势完全击破。
眼见大势已去,三个蔑儿乞惕首领也顾不得谁比谁更胆小了,先后拨转马头,逃回营地,指挥着手下的残兵,意图屏障着营地的木栅栏阻挡联军的攻势。当然,他们还没天真到认为凭着一点士气衰遏的残兵和一道简陋的木栅栏便可以抵挡住气势如虹的克烈亦惕与札只剌惕联军的攻势,只所以如此,也仅仅是为自己的逃脱争取时间而已。三人装腔作势得布置一番后,连家眷也顾不得了,只带了少数从人向营地背后落荒逃去。
刚出后营门,只听迎面一阵马蹄缭乱,三人抬头一看,不由大惊失色,也是冤家路窄,正遇铁木真带着一队骑兵如旋风般席卷而来,兜头劫住三人的去路。原来,刚一开战,脱斡邻勒就播给铁木真数百精兵,命他绕到蔑儿乞惕人营后劫击败逃的残兵,却无巧不巧将三条大鱼给网住了。
这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双方也不搭话,便混战在一处。一方是拦住不放,一方的拼死逃脱,虽然战斗规模比不得营前的厮杀,但是激烈程度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首次上阵的铁木真手舞长矛,一马当先,直取脱黑脱阿,背后合撒儿与别勒古台紧跟在身后保护兄长。三兄弟在蔑儿乞惕人的眼中宛如凶星临凡,所过之处卷起一道死亡的狂飙,当者无不披靡。脱黑脱阿三人早已心寒力怯,见此情景更是被惊得魂不附体,哪敢应战,各自夺路而逃。
三人这中最是胆小的合剌惕部首领合阿台答儿马刺正逃之间,迎面被一青年小将拦住了去路,他欺对方年幼,便挥刀猛砍,满以为几招间就能取胜,孰料,对方年纪虽轻,武艺却是娴熟精湛,交锋不过数合,便杀得合阿台只有招架之功,无有还手之力。
合阿台心中暗暗叫苦,只得瞅个机会,虚晃一招,拨马便逃。那小将岂能轻易将他放过,催马在后紧追不舍。但是,合阿台因生性懦弱,因此选得坐马却是极好的,仗着脚程快,不一时便把那小将甩出一箭之地,堪堪追他不上之时,斜刺里忽然飞来一箭,正中合阿台的坐骑,那马吃痛之下,一声长嘶,前蹄一扬,人立而起。马背上的合阿台猝不及防,当即跌落在地,刚想挣扎着爬起,一人飞马赶至,手中长枪一摆,抵住了他的胸窝。合阿台仰面望去,心中暗叫了声苦,原来俘虏他的非是旁人,正是铁木真。而射伤他坐骑的则是合撒儿,在他背后,别勒古台也飞马赶到,轮起大斧就要结果了他,吓得合阿台大叫饶命。却被铁木真喝住了。
初时拦劫合阿台的小将此时也已经赶到,见功劳被铁木真兄弟得了,也不多言,拍马便要离去,却被铁木真叫住了:
“这位兄弟,这合阿台是咱们一起擒住的,就由你来看管他吧。”
小将一愣,上下打量了一下铁木真,这才不慌不忙地说道:
“射倒他坐骑的是合撒儿,用枪抵住他前心的是你铁木真,为何还要将功劳让给我?”
铁木真微微一笑道:
“若没有你拦住他厮杀,我们兄弟又岂能得手?这功劳自然有你一份。我看你武艺出众,是条好汉,咱们交个朋友吧。”
那小将听了这话,脸上的神色却是不变,沉默片刻方道:“我是隶属札木合大人部下兀良哈族的木华黎。”
“好,我记住了。”说完这话,铁木真将长枪一挥,带着两个弟弟反身杀回战团,继续指挥部下追杀蔑儿乞惕残兵去了。
木华黎下马,将还躺在原地,已经吓得半死的合阿台捆绑起来,横担在自己的马背上,然后翻身上马,望着铁木真已经消失的背影方向,口中自言自语得将铁木真的名字反复念了几句,这才向本阵拨马驰返,打算报功。谁知,在路上遇到了札木合的弟弟绐察儿(2)正带着一伙人抢夺财务妇女,忽见木华黎擒着一人过来,又见俘虏的衣着与众不同,便上前盘问,听说是蔑儿乞惕人中三大首领之一的合阿台,当即强行将其从木华黎的手中抢了过来,做为自己的战功。这次,木华黎依旧没说什么,但是心中的天秤却向铁木真倾斜而去。
此事,在千军万马的汪洋大海中仅仅是一朵不起眼的浪花,但是却没人想到,札木合却从此失去了一位良将,铁木真却于无形中赢得了一位日后的有力助手。
且不说木华黎心中如何憎恨,翻回头来再说铁木真兄弟,一路上别勒古台连声报怨哥哥为何将到手的大功轻易舍弃,铁木真一直没有搭言,直到别勒古台的话说完,这才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如今咱们是求人家的,怎么能随便与对方争功,引起怨恨呢?何况,我看那少年仪表非凡,英雄了得,当不是那种昧良心的人。再说我也想因此结交这条好汉,一举三得,何乐不为?”
合撒儿表示赞同:
“大哥说得没错,我也觉得这个木华黎不是等闲之辈,如能因此结交下一位英雄,就算把功劳让出去也是值得的。”
见他们二人都这么说,别勒古台才不再有异议,不过他马上又惊呼起来:
“对了,我看蔑儿乞惕人已经彻底败了,咱们还是赶快杀进营地中去寻嫂子和我妈妈她们吧。”
被他这一提醒,铁木真与合撒儿连声称是,于是铁木真叫过博儿术与者勒蔑,令他们会同赤老温与沈白继续围剿蔑儿乞惕残部,并追击脱黑脱阿等人,自己则带同四个弟弟突入蔑儿乞惕人的营地。
此时,联军主力已经突破了蔑儿乞惕人最后的防线,从四面将整个营地团团围住,营地内残余的蔑儿乞惕部队也已随着主帅逃离的消息传来而战意全失,开始大批量缴械投降。营地中的老幼妇孺们听到战败的消息,纷纷意识到未来等待自己的将是沦为俘虏的悲惨命运,有的嘤嘤哭泣,有的哀哀悲叹,各个帐幕之间弥漫着一片愁云惨雾。
当铁木真进入营地的时候,联军的各路骑兵已经开始突入营地,按照古老的习俗,屠杀男子,掳掠女子,抢夺财物,放火烧营。四处响起得哭泣声、叫骂声、惨呼声和呻吟声拧汇交织,奏响了死亡交响曲最终乐章,而这一乐章是由战胜者与失败者所共同演绎的。
此时此刻,做为这一恢宏悲怆作品谱写者之一的铁木真却将这一切都丢在了脑后,他纵马于来往奔逃的败兵与哭号惊叫的妇孺之间,置身在一片恐怖和垂死的叫喊声中,大声呼喊着孛儿帖的名字。一声,两声,三声……直到嗓音嘶哑,依旧没有听到那熟悉的回应,也没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铁木真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眼前一片模糊,只觉得不断地有人从他的身边跑过来,又跑过去,挤碰着他,撞击着他,使他如同一片落入大海的树叶,被风浪巅上落下,随时都有灭顶之灾……
忽然,耳边传来合撒儿的声音:
“大哥,你快看啊,前面那辆车的赶车人好象是黑臣阿妈呢!也许大嫂就在车上呀!”
这声音,恰似在铁木真已经被悔恨与哀痛所麻木的心灵上注射了一针兴奋剂,令他当即清醒了过来。顺着合撒儿的手指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一辆勒勒车上坐着的老妇人正是当日与孛儿帖一同为蔑儿乞惕人所擒的豁阿黑臣。一见是她,铁木真眼睛一亮,心中立时生出了一线希望,身上也同时生出了一股力量。他高喊着黑臣的名字,奋力从隔在自己与车子之间的人群中间挤了过去。
几声呼叫过后,黑臣也听出了铁木真的声音,她欢喜得向铁木真一边招手,一边驱赶着拉车的两头母牛向这个方向靠近。终于,双方汇合到了一处,铁木真喘着粗气,想问却又一时间发不出声音,只能将眼睛瞪得大大的,眼中是一片期盼的神情。黑臣也激动得久久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得向铁木真点着头,又向车中招着手,不久,从车篷之中轻轻得探出一张令铁木真长久已来魂牵梦系的娇靥,同时还伴随着一声心荡神驰的呼唤:“
铁木真,你终于来了……”
这一刻,是啊,就为这一刻,数百个日夜的朝思幕想,几万名战士间杀伐屠戮,数千里草原上残阳碧血,终于迎来了这一刻,同时也地这一刻被摒弃于身之侧,心之外。此时此地,只有两颗饱经离乱的恋人之心,化做这人间修罗场上的一道永恒凝固的风景……
※※※※※※※※※
当新一天的朝阳再度升起的时候,对蔑儿乞惕人的屠杀与劫掠已接近尾声。在几已化为废墟的蔑儿乞惕营地两边,脱斡邻勒与札木合分建起了各自的营寨。铁木真惊奇得发现,昨天在战场上兀自并肩作战的两位盟友之间正有一股充满敌视味道的阴冷之风弥漫翻卷起来。
铁木真不愿卷入其中,便带领着他那可怜得三十几名部众在两阵营之间等距之处安营扎寨。虽然他们的营地显得过于淡薄,与两方面的大军相比小至于无,却莫名的将两雄对峙的形式转化为三足鼎立的微妙格局。
在此期间,蔑儿乞惕的男子,上至老人,下到幼儿,无一幸免,尽遭屠戮。另外,所有的女人都被集中在两军营垒中间的平地上,此时的她们已经剥夺了人类的身份,等同于身边那堆积如山的财务和成群结队的牛羊马匹,统称为战利品。铁木真当头便要经过这里,去到两位恩主的帐幕中答谢致敬。
回营途中,铁木真行至一片草丛前,忽然听到里面微微一响,随从的博儿术与者勒蔑几乎同时拔刀在手,纵马驰向声源,自草丛中揪出一个小男孩来。这孩子看年纪大约在四、五岁的光景,头上带着一顶貂鼠皮的帽子,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野草撕得稀烂,不过仔细看去,质料还不错,显然出身自富贵人家。在两个大人的挟持下,这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铁木真向博儿术与者勒蔑一摆手,示意二人放开这孩子,然后下马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来,尽量以和蔼的声音问道:
“别哭了,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反而哭得越发大声起来。
一边的者勒蔑忽然暴喝了一声:“闭嘴!”
他这一叫嚷,居然真起了作用,小孩立刻就不哭了。可是,三人虽即闻到了一股腥臊气味飘入鼻孔,定睛细瞧,原来被者勒蔑一唬之下,这孩子居然尿了裤子。三人面面相觑,沉默半晌后,竟然忍不住一齐哈哈大笑起来。他们这一笑,那孩子又咧开嘴继续哭起来。
博儿术道:“看来是个蔑儿乞惕的小崽子,哭哭啼啼得吵得人心烦,不如一刀杀了干净。”
者勒蔑却显得有点不忍心,别看他一吼之下把孩子吓尿了裤,但是心地却比博儿术柔软些,脸上现出不忍之色来,只将目光望着铁木真的脸,听候他的裁决。
铁木真初时也觉得博儿术的办法省事。在他眼中,蔑儿乞惕人的确是人人可杀,不过真的动起手来杀这么小的孩子,又不免犹豫。忽然,他心中一动,想起当初豁儿赤对自己说的,蔑儿乞惕人五十岁时的样子,当即有了主意,说道:
“先留着吧,以后带回营地交给我母亲抚养。者勒蔑,这孩子先由你来看着吧。”
说罢,转身上马,猛加一鞭,向自己的小营盘方向奔去。
博儿术看了一眼者者勒蔑,脸上浮现起一丝同情的意味道:
“这尿坑精可够你受的。”
“你胡说,我不叫尿坑精,我叫曲出!”小孩不知怎得止了哭声,虽然脸上泪痕犹在,但是反驳博儿术的声音却很响。
※※※※※※※※※
然后回到营地才听说,别勒古台因为没有找到自己的母亲,于是将自己的怒火发泄在残存的少数蔑儿乞惕男俘身上,他冲入俘虏群,放箭射杀他们,每射出一箭便狂吼一声:
“还我母来!”。
据一名蔑儿乞惕妇女交待,她是负责看管速赤吉勒的人。速赤吉勒被俘后,没有孛儿帖幸运,而遭到了多名蔑儿乞惕人的轮奸,几次寻死上吊都被救下,然后就是更加疯狂的毒打与更加惨无人道的轮奸。当别勒古台呼唤着她的名字,寻到她所居住的帐幕前时,她掩面痛哭着告诉这这名看管她的妇女说:
“以前,我曾经偷偷请一个珊蛮法师给我儿子预卜吉凶,得到的回答是,这孩子将来会成为尊贵的皇族,可是,如今我却遭到众多男子的凌辱,这会让他抬不起头来的,我还有什么颜面回到家族中去呢。”
说完这些话后,她就从帐幕的另一个门跑了出去,消失在纷乱逃窜的人丛之中。
合撒儿也汇报了自己带着人搜遍了整个营地,没发现她的尸体,又在被俘的女人中来回寻找了一晚,也没看见她的踪影。
这个在家族中始终默不作声,虽然没出什么力气,却也没添什么麻烦的女人,在战争中却闪现出了一种非凡的爱子之心与高尚的节操灵光后,就此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外,再也不曾出现。
不过,此时的铁木真却已顾不得这些了,他自己的心早就在与孛儿帖的激情重逢之后乱成了一团麻,速赤吉勒的贞操观反而更加刺激了他的心,令他更加无法面对孛儿帖失身于蔑儿乞惕人的事实。然则,即使是这关乎男人尊严与爱情的事情,也依旧不能算是当前的头等大事,如何在脱斡邻勒汗与札木合这两大强势之间为自己找到一个平衡的立足点,才是当务之急,因为这事关自己小小家族的前途命运,自己的一个小小的疏忽不但会令自身死无葬身之地,更会让刚刚有所起色的家族毁于顷刻之间。铁木真忽然觉得自己的肩膀好沉重,他甚至有点羡慕起别勒古台,他可以不必在心痛的时候还要想着这些事情,可以恣意发泄心中的悲愤,而这却是自己可望而不可及的。
第二天,中央空地上由脱斡邻勒汗与札木合亲自主持的分配战利品大会开始了,铁木真却没有去。他觉得这与自己无关。可是那方面却派人来请他了。一到会场,脱斡邻勒汗远远得就招呼他道:
“来吧,孩子,咱们三家按照古老的规矩来均分之些吧。我和札木合都已经各自挑选了一些,你也快来选吧,看见什么中意的就尽管拿走好了。这是你应得的,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札木合也一旁连连点头,让他去场中挑选。
“父汗啊,安答啊,你们的盛情我心领了,可是这东西我却万万没有分享的权力。战争中,流血的是克烈亦惕与札只剌惕,我却承了你们的大恩,得以夺回妻子,这就已经足够了,怎么还能贪得无厌得攫取非分的财物呢。”
“铁木真安答,你这话就不对了。”札木合依旧满面笑容,走上来拉起铁木真的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