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扒出的地瓜拿走,他说他爹当盲流下了关东,家里娘饿得快要死了。当时他听了这些并没产生一丝恻隐之心,饥饿使人的心肠变硬。他不顾孩子的哭诉,扒下了他的衣裳,又把他赶走。第二天他凭这件衣裳又领到了二斤地瓜干。过后他把这桩事也就忘在脑后。可几天后的一个黑夜,他忽然发现有无数黑影向他围拢过来,他明白不好,撒腿便跑。寡不敌众,他被捉住装进一条麻袋。在麻袋里他听到汉子们向他咒骂着,他渐渐明白这些人是为那个孩子报仇的。从咒骂中他知道那个孩子的娘已饿死了。他心想这遭完了。一他们会把他扔进井里淹死。后来汉子们就抬着他走,不知过了多久又把他撂在地上,他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只觉得浑身浸在水里。他在麻袋里转不过身,呛了一口水。他立刻明白了,这是昆洛河。即使在千里之外,他也会分辨出这是昆洛河的水。后来汉子们的咒骂声远去了,他明白那些人并无意加害于他,只是惩罚他。麻袋被扎死了口,他挣脱不出来。看来只有等到天亮被人发现。可这样的冰冷的河水里浸一夜,淹不死也要冻个半死啊。他渐渐感到浸在水中的身体麻木了,有些支撑不住了。正在这时,他似乎听到有人向他走来,他刚要喊,又发现有手在麻袋上蠕动,他明白是来人在解麻袋的扎口,他等待着,后来麻袋口张开了,他挣扎着爬了出来。这时他惊得目瞪口呆,站在他身前的竟然是那个孩子,那个缺少一只耳朵的孩子。他木桩似的钉在河水里,后来那孩子走了。以后他没有再见到他。听说也当盲流下关东了。再后来他也不再为二斤地瓜干,在寒冷的夜里护秋啦……
咳,昆洛河,瞅着它就会记起无穷无尽的往事啊。
·3·
尤凤伟作品
秋的旅程
7
天已经亮了。秋日总是升得格外早。昆洛河上弥漫着一层淡淡的晨雾,在黑夜中收缩成一团的原野一下子舒展开来。无边无际。
招儿爹在心里回忆着悠远的往事,却一点不妨碍手中的劳作。他已经把这块刀把地里的地瓜刨完了。
看看天色,他觉得应该离开了,尽管庄稼人在秋季里劳动得很从容,但也该下地了。刨出来的地瓜来不及运回去,就聚拢成一个大堆,在上面盖上地瓜蔓子,等天黑了再往家搬,好在如今不是那年月了,庄稼人连自己地里的出产都打怵往家搬运。
他刚走出刀把地,便见一人向他走来。
他心里格登一声。
“不许你胡来!人家乡里都说咱输了,得认了。”他朝招儿吼道。
“你认我不认!”
“不认又能咋?人家手里有法律条文。”
“狗屁法律,他有权,放个屁盖上公章就能充公文,他横行霸道了三十多年,恶贯满盈,今天非教训教训他不可,叫他知道善恶到头终有报!”
“你——敢!”
“与你无关,与任何人都无关,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倒底想干啥?”
“我去把他的房子点着。”
“你这个畜生,成心打谱不叫你爸你妈你兄弟活呀!”
来人是等主任。
等主任是个人物,确实不一般。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儿,知道什么时候该出现在什么人面前。
他这就找到了招儿爹,一大早。
招儿爹可从心里打憷和他碰面,输了那场官司后,他总是躲避着他。
眼下想躲可来不及了。
等主任迈着大步走过来了。虽说快六十的人了,腰板还壮汉似的挺直不弯,目光锐利。这大概都受益于他终身的治安主任的职业,这几年虽说也管理着他承包的果园,实际上并不干什么活,技术活由他的儿子干,重活由三个雇工干。当年这个村子在土改被定为地富成份的人家,即使在他们的家业最鼎盛时期所雇佣的劳力也没有超过三人的。如今等主任比他们强。
等主任向他打了个招呼,开言了:“起这么早,真下力呀!”
“刨了地瓜种麦子。”他说。眼看着别处。
“节气还早呢。”
“嗯。”
“听说有人做了试验,试验地瓜晚刨一天多收多少斤。你猜多少?”
“不知道。”
“九十斤。你这块地有亩数?”
“嗯。”
“你晚刨十天就多收九百斤。”
“嗯。”
“你说吃亏不吃亏?”
“嗯。”
“这就应了一句俗话,春不怕勤,秋不怕懒,越懒越有账算,是不是?”
“嗯。”他胡乱应着。心里还是虚虚的,闹不清这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等主任掏出一支烟,递给他。他没接。等主任就自己抽。早年间等主任抽旱烟锅,文化大革命遣返回村的那个右派倒驴不倒架,抽香烟,等主任也开始抽香烟了。
等主任接着说:“种麦子不如种黄烟,如今种粮食不合算,干出力不挣钱。”
他还应着。
“上岁数啦,种地不行啦,依我看,不如把柱儿从林场叫回来,地叫他种,你干点轻松营生。”
他没吱声。他觉得等主任说得不错,他本来就打算叫柱儿回来种地。不过昨晚又改了章程:叫柱儿去当兵。他倒有些奇,等主任今天对他的态度有些反常,莫非还不知道招儿的事?
可这时等主任恰恰提到了招儿。
“招他爹,乡里叫你去是不是为招儿?”
“嗯。”他的心一抽缩。
“说的啥?”
“招儿……死了。”他说了。如实说了,“不是烈士……”
“这,我已经知道了。”等主任把烟蒂丢在地上,“村里的群众也知道了。大伙的情绪都很大。群众都是爱国的嘛,人家别的村出去的立功受奖当烈士,可咱们村……确实叫人痛心呐!”
他明白等主任说的是实话,招儿这畜生给全村人脸上抹黑,他嗫嚅地说:“我……没有把招儿管教好,对不住老少爷们,也对不起政府……”
他这时真盼着等主任能痛骂他一顿,就算以前有仇隙,他也愿由着他骂,骂招儿,骂他,就是骂他王八蛋他也领回去。
等主任自然不会骂,却叹了一口气,说:“你的心情大伙也能理解,可责任主要在招儿本人。儿大不由爷嘛。再说,村里也有责任,教育不够。咳,要是我们村出一位英雄,出一位烈士,全村人人光荣呀!”
他听着。
“上级对烈士家属的关心无微不至啊,要什么给什么。听说还要去前线探望呢。”等主任说。
“啥时候走呢?”他不由问道。
“今明两天吧。”
“知道有哪个村的?”他小心地问。
“问这干啥?”
“托……托个事儿。”
“托事儿?啥事?”
“托人家去问问招儿的事儿。”
“问招儿的啥事儿?”
“倒底他是咋死的,不知道这个,心里老闷着,他妈也……”
“咋死的?不是明摆着嘛。”
“招儿在信上说,他……决不当孬种……”
“哈,那做啥数?漂亮话谁不会说!别再抱幻想啦,你还信不过军队和政府?听我的,啥也别问啦,权当掉进水库淹死了。以后,好好打算过日子吧。”
“过日子,过啥日子咧?”他摇摇头。
“日子还是要过的嘛,还能因为死了人就不过日子啦?别想不开!”
他又愁苦地摇摇头。
等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过去的事情就算过去了,光难过也不顶用。往后我给你打个谱吧,地叫柱儿回来种着,你就到我果园里干点轻松活儿。”
他怔怔地盯着等主任的脸,一时没反应过来。
“工钱我不能少给,这个你放心,比那三个人多。”等主任说,“你专管干技术活儿。”
他这才明白等主任要雇他在果园干活。这他真没想到。他知道这几年果园情况挺糟,主要原因是技术不行。等主任的儿子根本不懂果业技术。不过,他也根本没料到等主任会提出雇他到果园干,两家就为这个打了一场官司,招儿又差点儿为这个烧了他的房子,可他还惦着要雇他,而且找了这么个时候来雇他。
他长久不说话,心里很难过。这时他又想到了招儿。
等主任又说:“互利的事儿,别犹豫了,就这么说定了,抽空儿咱签个合同。”
“合同?”他的头轰地响开了,一提合同他就吃不住劲儿了,他惶恐地说,“不,不,我……想自个儿种地。”
等主任抬高了声调:“我不是说了,地叫柱儿回来种,林场有啥干头?叫他回来种地!”
“我……想叫柱儿当兵。”
“当兵?哈!”等主任笑了,“他能干?”
“柱儿能干。”
“能干个屁!招儿当了英雄,当了烈士,兄弟去接班,光荣。招儿这么个死法,他能去?”
他张张嘴没说出什么,他真的没想到这一层,细想想,等主任的确说的事理上。叫柱儿去当兵,他背这么个黑锅在队伍里咋做人?
等主任又说:“就算柱儿本人同意,村里乡里会不会同意?我看不会同意,你没想想这一层?”
他也没想到这一层。
现在他想到了,叫柱儿当兵这路走不通。
招儿,你这个杂种!他又恨恨地在心里骂开了招儿。
等主任说:“我琢磨你还是在果园干活好,有我在,没人敢拿招儿的事儿欺负你,没人有这个胆子!”
他听这话不由打了个颤。
可他还是没应声。他清楚不能应。跟等主任打交道没好果子吃。
等主任这遭可拉长了脸,高声说:“招他爹,别把好心当成驴肝肺,你细想想哪头炕凉哪头炕热,想明白了给我回个话,我等着。”
说毕转身走了,没走多远又立住,回身向他喊:“听着,有码事忘了跟你讲,南岗头到村的那段路叫雨冲了,你出个义务工修修,上紧点儿,别误了跑车!”
他听见了,叫他出义务工,去修路。
他愁闷地向南岗头方向望去,却看到那座山,那座青黛色的昆洛山。
8
他很满意地看着招儿撅着个屁股砍草,很像个样。别看刚十六岁,干得很像个样儿。他是头一遭带他到大山里砍草。他也是在招儿这么大时头一次进山的,那是招儿的爷爷带着来的。头一回进山什么都稀罕,看不完的山景。就是累,山上山下地砍一天再推着三四百斤的柴草走二十多里路,回家就动弹不得了。看招儿此刻还满身的劲,不停手地砍。昆洛山里的草真厚啊,每年秋后这四周几十里地面的庄户人都来砍,可总也砍不尽,啥时来都能让你装满车。在庄户人眼里这座大山就像一个大宝库,只要肯出力气,就给你吃喝。今年秋天真格色,天气一点儿也不见凉,日头还像夏时那么烤。今天晴朗无云,就格外的燥热,他和招儿的褂子都叫汗湿透了。招儿向他喊:往山上攀吧,山上风凉。他就跟着招儿往山上攀。越过一个小山梁子,他看见有一处蓝澄澄的深水潭,招儿喜疯了,没命地奔到潭边,又回身招呼他,他跟着去了。这时他才醒悟过来,这水潭就是昆洛河的源头,他告诉了招儿,招儿更乐了,说要下去洗个澡。他不依,他知道这潭水深不见底,怕出事。招儿一个劲地嚷热,非洗不可。一边嚷一边脱得赤条条。他不忍再阻拦,天气真邪门的热。他只准招儿在潭边撩水洗洗。其实招儿的水性极好,七八岁时就在村头的大湾里游水扎猛子。可这潭子蓝黑蓝黑得阴森可怖,丢进一块石头半天才冒出泡来。招儿下了水就不听吆喝了,在里面打着滚儿地翻腾。这个潭子的大小有四五亩地的光景。招儿一边翻腾边招呼他下水。他心里也痒痒的,他也热得够呛,可他犯犹豫,下水就得脱成赤条条的,当着儿子的面不好意思。庄稼人在这方面最讲究体面。他说不洗,却把褂子脱了,蹲在潭边往身上撩水。这时忽听到招儿的尖叫声,只见他在水里直扑腾,时沉时浮。他吓坏了,脱了裤子就跳进潭里,拚力向招儿游过去。这时招儿却一点儿也不扑腾,稳稳地踏着水,向他笑鬼脸儿。他明白是上了这小畜生的当了,游到招儿身前他就报复地向他撩水,招儿也不示弱地向他撩水,爷儿俩就在潭里打开了水仗,真舒畅啊,全身从里到外都凉透了。招儿败了又提出比赛踏水,比赛谁踏得高,比这个招儿更上了胡秫地,讲水性他在村里数一数二,就像他踏高跷。别看腿如今不大得劲儿,也能把水踏到肚脐眼儿。招儿比不过就撒娇叫他驮着游,他怎么也甩不掉那光滑滑像条梭子鱼的水身子,只得由他。他就驮着招儿在潭里转圈儿。招儿两手搭着他的肩,肚皮漂漂浮浮不时磨蹭着他的背,他的腚。这时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儿,没有哪个时候能比此刻更使他清晰真切地感到招儿是他的儿子,是他的骨血,同样,也没有哪个时候比此刻更能使他深知自己是一个父亲,是一座山,一堵墙。他就这么驮着招儿游着,后来,看看时间不早,他就把招儿驮到离岸很远处,然后突然摆脱了招儿就往岸边游,招儿就在后面追,他终于还是抢在招儿之前上了岸。等招儿站在他面前,他已经穿上了裤子,得意地咧着嘴对招儿笑……
他回到家就发现招儿妈不住停地往外送东西,把以前家里存放的所有能送人情的物品,用篮子提着一拨一拨往外送。开始是鸡蛋、罐头、酒、核桃酥、白糖、红糖、茶叶、香油、粉条、虾皮、鱼干等食品,完了就是布料、毛线、尼龙袜子、毛巾、香皂、蚊香、碱料子等日用品,她把这些东西搭配着往外送。怎么拦也拦不住,怎么说也不顶用,他害怕了,莫不是她神经因招儿的事受了刺激,可细瞧又不像。除了没完没了地送人情这一条啥都很正常,可这么个送法谁受得了?用不了半天就能把全部家底都送光。他再三追问她倒底为了啥这样胡折腾,她才说天傍亮时招儿给他托了梦,叫她赶紧给村里属虎的打点人情,因为他正叫一群猛虎给困住了。他属龙,龙虎相克,眼下恰是一场龙虎斗。他拳打脚踢刀砍枪刺,杀得虎尸遍野,可虎总不见少,他担心寡不敌众,就求她赶快把村里的虎稳住,立刻把礼送上。真够荒唐,他想。不过他也心中生疑,他梦见招儿放风筝钓鸟儿,她又梦见招儿与虎厮杀,确实古怪难解。他对招儿妈说别再送了,送光了以后咋过日子?招儿妈说你只顾过日子招儿怎么办?他说那个不忠不孝的畜生由他去。他不是条龙,是条虫。招儿妈仍然不听,正这时进来一个人,外号叫曲鳝。两年前饲养曲鳝(蚯蚓)赔了六门到底,唯一的赚头就是得了这么个外号。他这人也像条曲鳝,一天到晚没头没脸地瞎折腾,不务正业到处讨便宜。曲鳝说他来是要借牛耕麦地。他知道曲鳝在胡说,村里人都知道他借了牛再到别的村出租,耕一天赚好几块,春时曲鳝来借过牛,他没借给他,后来这杂种就咒犍子,说犍子快死了,没料到他今天又来借犍子,真是岂有此理。他心里却明白这次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不借给他准得闹场饥荒。他准是听说了招儿的事,就来讹他。这个狗杂种!骂是骂,心里却虚虚的,不知该咋办。这时招儿妈间曲鳝是不是属虎的,曲鳝反问属虎的怎么样不属虎又怎么样,招儿妈说不属虎把牛借给你属虎的把牛送给你。曲鳝这杂种笑了,笑得挺像个杂种。他说把牛送给他他还得喂草料,借就行了。他说这次他打算借个半月二十天,早上牵晚上还,招儿妈说欢迎。曲鳝把犍子牵走了。嘴里哼着小曲儿。
他拼命叫自个儿不想这回事。他得去修路。怕招儿妈再往外送东西,就在门上挂了锁。不准她出门。她在屋里喊叫他也不去理。他扛着铁锨出了院门往南岗头走,走着走着竟来到等主任的果园边。他这才明白等主任叫他修的路就是果园通公路的路。果园眼看就要收苹果了,所以等主任叫他上紧点儿别误了跑车。论正理等主任没权力派群众的义务工。问题是他侄儿当村长。谁反对他派工他就说这是村长同意的。你再去问村长村长就说不错我派啦。后来大伙儿见有理没理都没理,就认了,反正一年四十五个义务工谁派也是派,干啥也是干。这条道确实叫雨冲了几条沟,他端量不用半天就能填平,他从路边的荒地里撩上。刚下过雨土质很松撩起来挺省劲儿。撩着撩着他忽然觉得从地上铲起的是一方方豆腐,再端量自己是站在一块雪白的大豆腐上。这块大豆腐一直铺到很远的天边儿。他听老人们说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天老爷往地上下白面,普天下的老少爷们不愁吃喝,后来有个骚娘儿们烙了张大饼给她的崽子当尿布。天老爷真火了,以后就往地上下雪片子了。没料到当今盛世,天老爷一喜欢就把土地变豆腐啦。他一方方地铲着豆腐,心里那么熨贴,那么兴奋。他仔仔细细地铲着,铲得四四方方有棱有角。后来他就舍不得把铲得这么漂亮的豆腐撩出去摔碎了,他就把豆腐块砌起来,砌成各种各样的形状:平顶房子、城墙、大坝和戏台。哦,他看见的又是褐色的土地了,就像他下生后以及将近六十年光阴里司空见惯的那样,土地还是褐色的。庄稼、草木还是绿色的,大山还是青色的。哦哦,只有爷爷的头发、胡子是他眼瞅着由黑变白的。再后来是他爹,再再后来是他自个儿。
他一生中总是怀着感激的心情想到他的爷爷的,爷爷死那年他才八岁,他清楚地记得当爷爷被装进棺材后,爹又把他的拐杖顺边儿放进棺材里,他那时就明白爷爷到了阴间也用得着这拐杖。爷爷的殡出得轰轰烈烈,吹鼓手不停气地吹了一整天,全村的老少爷们都出来送殡。爷爷是村里的英雄,是打冤家的首领。他听爹说过,袁世凯登基当皇帝那年,爷爷带领村众攻打界石村以示庆祝,就在那次械斗中爷爷被打断了腿,他是条硬汉子,就便往地上一坐,两手往伤腿上对着一拍,接上了骨头碴,爬起来接着厮杀。界石人对爷爷又惧又恨,便挖空心思进行谋害。爷爷辈上没有弟兄,爹这辈上又是单传,爹成亲后,妈几年没有生育,爷爷心里恐慌,害怕断了族上的香火,忧心如焚。后来他找了一个算命的瞎子,让瞎子掐算是否他命中注定绝嗣。瞎子算后说他命中有嗣,只是爷孙命里犯克,不能同存于世。爷爷听了哈哈一笑,对族人说这事好办,就把他在世上占的地盘让给长孙。他决定死去,轰轰烈烈地死去,他要在战斗中让界石人杀死,聚成英魂升天。族人劝说无效,爹妈哭诉不闻,他穿上京戏里岳飞的戏装,手持岳飞使用的兵器,单枪匹马向界石村进发,爹妈大恸又无计可从。这时族中有一精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