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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配配我这样的流浪汉,应该说是高抬我的了。我既然已经在她们家住了下来,
就连街坊邻居们都认为这婚事是天经地义的,不用再问了。大婶儿不止一次絮絮叨
叨地跟我说:在她们这里,鸦片收获了,送到头人家里去,一部分交了地租,一部
分换回稻谷、布匹来,今年鸦片丰收,还要换一些绸缎。她要给女儿准备新嫁娘的
衣裳了。当地风俗,再怎么穷的人家,女儿在家,穿什么都行,出嫁的时候,可是
必须穿绸缎的。
我不是傻瓜,心里当然懂得。柳芭尽管不爱多说话,可心里比我更明白。她的
不爱跟我多说话,不正是待嫁新妇的娇羞么?
但是我志不在此。如果我已经看破红尘,愿意终生在这荒凉的热带雨林中为头
人种罂粟,不怕以毒品去祸害全世界的人,柳芭可以说是最佳的贤内助了。作为一
个男人,有这样一个知疼知爱、贤惠美丽的妻子,夫复何求?尽管她从来没有跟我
说过一次“我爱你”这样的话,但是她爱我爱在心里,这从她的每一个眼色,每一
个暗示中,都可以表现出来。我也曾经翻来覆去地想过:我爱她么?我是因为她尽
心地照顾我,出于感谢,才喜欢她么?好像不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微妙得很。有
热情似火的狂恋,也有见面默默无语只是心心相印的暗恋。我与小菁之间,有点儿
像是前者,而与她之间,则是属于后者。我相信我是从内心里爱着她的。
可是我必须走。我必须离开这个半原始社会部落式的缅甸边疆,到曼谷去,到
香港去,去寻找我自己的出路,去做一个现代人,去求得更加舒适的生活,去发挥
更大的能动性,以便活得更加像一个人。难的是从一开始我就没说我要到什么地方
去,让人家供养了我半年多,替我治病疗伤,如今全家人、全村人都视我为新女婿,
而我却要在人家正为我准备婚事的节骨眼儿上突然离去,设身处地地为人家想想,
怎么接受得了?
难说的话,还是要说;难于开口,也还是要开。我反复琢磨了好久,这件事情,
如果捅开了,最伤心的当然是柳芭。因此,我必须先把实情跟她说清楚。只有争取
她的同情与谅解,最好是让她去与父母说通,事情才最好办。
为了报答她们一家,我身体好了以后,拼命地替她们家干活儿。我虽然出身大
城市,但是有在西双版纳插队四年的劳动锻炼基础,不论家里地里的活儿,都难不
倒我。
泰家村寨人喜欢喝河水。早晨的河水干净,家家户户都是在一大清早下河去挑。
这活儿以前是大叔的,现在由我接过来了。
泰家村寨人不吃“隔宿之粮”,每天吃的米都得当天用木碓舂出来。“木碓”
也叫“踏碓”,分两部分,埋在土里的部分是“木臼”,另一部分像翘翘板,一头
有一个木杵,正对着木臼,利用杠杆原理,一个人在另一头踏,让木杵一上一下地
舂木臼里的砻糙米,把糙米舂白。这活儿,本来是大叔和大婶儿搭档,或者姐妹俩
搭档。自从我把这活儿接了过来,大婶儿就让柳芭和我一起干,为的是让我们俩可
以有更多的时间说说话儿。
糟的是:我没把意思说明白,我越是卖劲儿地干活儿,她们一家人越以为我是
死心塌地地决心在她们家长期住下去了。
过了一段时间,我琢磨好了“说词儿”,想寻找机会跟柳芭先说。可是舂米的
时候,踏碓离家太近,而两人的距离又太远,我不想大声说话,把这事儿嚷得全家
人都听见。所以我们俩人虽然经常单独在一起,却始终没机会说。
我7 月1 日从西双版纳出来,在大叔家住了半年多,早已经过了1 月1 日。在
中国北方,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而在这里,还是旱季,也就是夏季。
泰家村寨里的女人,包括大姑娘在内,也和男人一样,热天傍晚,都要到河里
去洗澡。他们或者等天色黑下来以后,脱光了洗个痛快;或者把干净裙子盘在头上,
穿着脏衣裳下水,在水里把衣裳脱光,洗干净了,把头上盘着的干净裙子放了下来,
裙带不系在腰部而系在腋下,这样,里面什么也不穿,就可以回家了。
二三月间的一天晚上,全家人都到河里洗过了澡,大婶儿和柳芭、宝萝三个人
按以前习惯留在河边洗一家人的脏衣服。我主动上前,请大婶儿回家歇着,让我来
帮姐妹两人洗。大婶儿善解人意,把宝萝也叫走了。宝萝人小鬼大,故意不肯走,
说自己的衣服,不能叫大哥哥洗,让她妈笑着拉走了。
在泰乡,洗衣服是女人的事情,除非是单身汉,没有男人下河洗衣服的。两口
子一起在河边洗衣服,更是破天荒的事情。柳芭穿着晚间睡觉的宽大长筒裙,蹲在
水边,把一种树上长的皂角捣成的浆子涂在脏衣服上,然后用手在光滑的石板上搓,
还用一根小棒棰捶打。我光着上身,只穿一条大裤衩,站在水里漂洗她搓过捶过的
衣服,两个人配合得挺好的。这时候天还不黑,河边洗衣服的女人们,都向这边投
来羡慕的眼光,嘻嘻地笑着,赞美我们。
柳芭满脸绯红,显得好兴奋、好高兴。她体会到这是一种幸福。她看了一眼四
周,悄悄儿地对我说:
“你一个大老爷们,跟女人一起洗衣服,不觉得倒楣么?”
“这有什么倒楣的。我自己一个人,不也得下河洗衣服么?再说,我们在西双
版纳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女同学在岸边搓,我们在河里洗。开头的日子,傣家人
也笑话过我们,时间长了,也就没人笑了。不过我们洗衣服用的是肥皂,不是你们
这种树上长的皂角。”
“那么说,你在西双版纳的时候,也有一个女同学跟你好过,是吗?”
“我们上海去的知识青年,对男女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分得那么清楚的;倒是
阶级之间,关系分得十分清楚。就是下河洗衣服,也只能和同阶级的女同学一起去。”
在这段时间中,我已经断断续续地把我们插队知青的生活情况跟她说过了一些,
对于什么叫插队,什么叫阶级,她已经知道得差不多。
“那么跟你好的那个女同学,一定也是什么地主或者资本家的女儿啰?”
我跟她说起了小菁的故事。女人终究是女人,出于醋意,她居然对小菁很不同
情,说她得到这样的下场是活该,是罪有应得。
等到一家六口的衣服都洗完,天色已经逐渐黑下来了。河边洗衣服的女人逐渐
散去,又来了几个赶天黑下河裸浴的女人。我和柳芭端起满满两木盆衣裳,并排地
往回走。我打算趁路上前后没人的时候,跟她说说我要到曼谷去的事情。
但是从河边到家里的路太近了。我准备了一肚子话,既要把问题说清楚,又要
安慰她,还要让她帮着在父母亲面前做思想工作,这样一件大工程,十分二十分钟
之内可完成不了。刚走上河滩,我看见岸边的青草地上有一排灌木丛,就征求她的
意见:
“咱们到那树丛后面去坐一会儿好吗?我有话要跟你说。”
“你们那些插队的男女同学,就是这样躲在树丛后面谈恋爱的吧?”她眼睛一
亮,调皮地问我:“你和小菁,是不是天天晚上这样谈恋爱?”她一面问,一面顺
从地跟着我走。
“哪有那么多时间!”我笑笑说。“那时候,晚上抓革命,白天促生产,号称
‘用毛泽东思想统帅生命的每一秒钟’,怎么可能让我们天天晚上谈恋爱?一个星
期只有星期六和星期日晚上没有政治学习,不过星期六晚上还得开生活检讨会。只
有星期天晚上,才难得能够带上女朋友到树林子里面去坐一会儿,放松放松被阶级
斗争绷得过紧的脑筋。”
“今天星期几了?”她转过脸来,眼睛看着我问。
“谁知道今天星期几了!我快要连日子都忘记了。你们这里用泰历,可能跟我
们的阴历、阳历都不一样。”
“那就姑且算它是星期天吧。”她边说边吃吃地笑。这时候我才发现,她撒起
娇来,不但话儿多,竟也是无所顾忌的。
前面不远处有一个低矮的树丛,树丛下面有比较厚的草地。我放下木盆,自己
先坐了下来,拍拍身旁,让她坐在我身边。
她把木盘放下,把筒裙稍微提了一提,没按我的指点在我的身旁坐下,却像一
只小猫似的,一纵身扑进了我的怀里来。我没有思想准备,让她扑倒了。她干脆顺
势搂住了我的脖子,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
“陶哥哥,我也学一学你们插队的青年,跟你在这里谈谈恋爱吧,只可惜我没
上过学,不是知识青年啦!”说着,她把脸贴在我的脸上,羞涩地说:“谈恋爱你
是老经验了,可我还从来没跟哪个男人……”
并没有“月上柳梢头”,却已经是“人约黄昏后”;并没有“春到人间花弄色”,
却已经是“软玉温香抱满怀”。我不是色情狂,却也不是柳下惠,何况她已经是我
的半个妻子,无须顾忌什么。我被她扇起了情火,翻了一个身,把她压在身下,捧
住了她的脸蛋儿,“舌吐丁香”,狂吻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是两个人都喘不过气儿来以后,才互相交颈搂抱着,
在静谧中享受这人世间最甜蜜的温馨。
“哥哥,阿妈已经在给咱们准备婚礼了呢,你知道吗?”她一手抚摸着我赤裸
的胸前,玩弄着她送给我的那个佛像,一手依旧搂着我的脖子,眼睛对着我的眼睛
直视。我几乎能从她的眼睛中看见那股燃烧着的火焰。
我猛然想起今天是来与她说明事情的,不是来享受这脉脉温情的。我捧住了他
的脸蛋儿,轻轻地吻了她一下,这才对她说:
“柳芭,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情呢!我有一个亲舅舅,在香港开饭店。他开的
饭店,不是卖饭卖菜的餐馆,而是包括住宿、餐饮、旅游服务在内的大旅社。我从
中国大陆逃出来,目的是要到香港去找他,不是要到缅甸来落户。第一,因为我舅
舅有家联营的饭店在曼谷,只要到了曼谷,我就有办法到香港;第二,我就在西双
版纳插队,正好挨着中缅边境,而中国和缅甸之间的国境线,只有南览河离我插队
的地方比较近也比较松,别的地方根本出不来。有以上这样两个原因,所以我才从
南览河越境。没想到,就是这个我认为比较安全的地方,竟也挨了巡逻队一枪。幸
亏你们全家拿我当亲人看待,替我治好了伤,我才算活了下来。你父母亲的意思,
是想让我留在你家招女婿。尽管他们谁也没跟我说,可我心里全知道。你对我这样
好,人非草木,我当然也很愿意。不过有一件事情,不但你父母亲不知道,可能连
你也没想到:那就是要我一辈子住在这荒凉的缅甸边境给头人种罂粟,这是绝对办
不到的。我的想法,是让我先到香港,安定下来,再回来接你和你的全家,咱们一
起到香港去定居。我知道,你是会相信我的话的,怕只怕你父母亲不相信,说我是
在骗你……”
我刚说到这里,柳芭“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用手捶打我的胸膛:
“不,我也不相信你。香港那个地方,我听上这儿来收购鸦片的小贩们说过,
是个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也是个人吃人的鬼魅世界,比曼谷还要花哨,好人去了
都会变坏的。我不让你去。你一去,就不会回来了。那里能写会算的漂亮姑娘有的
是,你做了官、发了财,还会想到我这个没上过学的、只会洗衣服做饭的山里土老
丫头吗?……”
她不肯放我走,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儿。我把她搂到怀里来,安慰她说:
“人和人之间,谁和谁好,是有缘份的。咱们两个能够相识,你不认为是缘份
吗?要说文化,谁也不是娘肚子里带来的,你还年轻,可以学嘛!要说漂亮,还有
谁比你更美的呢?你是先天的美,与生俱来的美,这和香港姑娘靠化妆品打扮出来
的美,怎么能相比呀?最主要的,是你有一颗比金子更贵重、比水晶更透明的心。
那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姑娘所没有的。有你的这颗心,不论我到了什么地方,都不会
忘记你的。我在你家住了那么长时间了,你对我还不了解,还不放心吗?”
“不,”她把我抱得更紧了,唯恐我现在就溜掉。“我不让你离开我。要走,
咱们俩一起走。要饭咱们俩一起要,要死咱们也死在一起……”
我急忙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不许说不吉利的话。我何尝又不想和你一起走?可是这条路很难走,我不是
拿了护照正大光明地从关口上过去,而是和上次一样,要偷渡,要越境,一路上危
机四伏,困难重重。我一个人走,也许危险还小些,两个人一起,难免顾此失彼,
万一俩人失散了,事情更糟糕。好柳芭,你要相信我,给我一个缓冲的时间。让我
去把路铺平了,再正大光明地回来接你。”
她双手搂着我的脖子,把脸埋在我的胸口上,哭得好伤心好伤心。我没有更多
的话好安慰她,只用手抚摸着她柔软而蓬松的长发。突然,她停止了哭泣,抬起头
来说:
“那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你不答应我这个条件,我死也不放你走。”
“什么条件?能答应的,我一定答应。”
“只要你愿意,你当然能答应。我要你跟我先结婚,我才放你走。只有结了婚,
你心里才真的有我,不是嘴上说说有我。”
“那怎么行呢!傻柳芭,我心里要是没有你,结了婚,不一样可以一去不回头
吗?现在我是你家的客人,我走了,人家问起来,你们也很好回答。如果结了婚,
人家问你:怎么新女婿刚结婚就不见了呀?你怎么回答?你们泰家结婚,事情多着
哩!前村后村的乡亲们,头人,寺院里的和尚,都要请到。这样一张扬,一惊动,
我还走得了吗?”
她把嘴凑到我的耳朵边,小声地说:
“说我傻,你比我还傻哩!咱们不会偷偷儿地结婚,不让任何人知道,只有你
和我两个人心里明白,不就得了吗?”
我一愣,正要解释,她突然一反恬静内向的常态,把我抱得紧紧的,主动地把
灼热的嘴唇贴到了我的唇上来,呐呐地、含混不清地说:
“你要我吧,你现在就要我!行么?有天地为媒,有南览河作证,咱们现在就
结婚,我现在就是你的妻子了!”
她一面说,一面迫不及待地解开了系在腋下的筒裙带子。她浴后只穿一条筒裙,
筒裙一脱,浑身上下就什么衣服也没有,除了两乳之间那个闪闪发亮的毛主席像章,
真的赤条条地一丝不挂了。她两手举着毛主席像章,十分虔诚地说:
“让你们的佛爷作证,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妻子了……”
简单地说吧,为了安慰她,为了让她建立起一个信念,我们在这座南国伊甸园
里偷吃了禁果。好在这个三家村黄昏时候不会有人到树丛后面来,没人会发觉。等
到我们抱着木盆回家,天色都已经全黑了。宝萝见我们回来得这样晚,故意嚷着说:
“你们还回来呀?我还以为让河水给卷走了呢!再不回来,我可就要打着火把
到河边去捞你们了。”
柳芭吃了定心丸,果然主动去向父母亲做解释工作。她是怎么跟父母说的,我
不知道,估计大概是我有了出路,全家人都会有好日子过,而且她保证我不会食言,
一定会来接她们全家这一类话吧。总之是大叔和大婶儿听从了她的话,不但同意让
我一个人到曼谷去,而且给我出了一个极好的主意:剃光了头发,打扮成一个托钵
僧。和尚不分国界,越境比较方便;和尚身上不必带钱,可以沿途化缘,靠吃斋饭
就能够到达曼谷。比较为难的是我不熟悉当和尚的规矩。好在泰族男子几乎人人都
出过家,大叔对当和尚也不外行,完全可以当我的佛门师父。
泰族人的风俗:每年泰历阴历八月十六进入守夏节,和尚就进寺坐禅,不许外
出;一定要过了十一月十五解夏节,和尚才能出来云游化缘。既然我接受了化装为
和尚的建议,当然也要遵守这个规矩。不然,我这个和尚,就未免太出格了。为了
更像一个和尚,我在上路之前,还可以跟柳芭补上我们爱情的一课。在此期间,我
不但要学诵经礼佛,还要学赤脚走路,学过午不食。总之,在上路之前,我不但与
柳芭打得火热,而且基本上已经“修炼”成一个地道的小和尚了。
自从偷吃禁果以后,我和柳芭不止一次地到小树林里幽会,山盟海誓,在这里
说尽了;眼泪鼻涕,在这里流够了;只有恩爱,还正开始。因此,到了1973年4 月
15日的泼水节,接受了全家、全村人的祝福,直到我们别离的那一刻,她都没有哭
哭啼啼,而是欢欢喜喜地与全家人、全村人一起到土地庙告别了土地爷,然后送我
登上征途。
那时候,金三角地区还是坤沙集团的势力范围,缅泰之间的国境线等于不存在。
尽管一路上也遇到过不少武装毒贩子的马帮,但是出于他们的民族习惯或尊重泰族
的民族习惯,不论本地人还是外地人,都没有为难我这个冒牌的托钵僧。靠我的两
条腿,愣是光着脚板从王塔克走到了清莱。然后从清莱搭上火车,到达曼谷。
我到了曼谷以后,根据我背熟了的地址,很快就找到了湄南大饭店的老板贡叻
先生。贡叻先生听说我是姚克勤先生的亲外甥,而且是历尽千辛万险几乎丧命从中
国大陆逃出来的,不胜惊讶,当即给我舅舅挂了国际长途电话。舅舅从电话中听到
了我的声音,更其惊喜,问遍了家中的情况以及我从西双版纳逃出来的经过,嗓音
哽咽地连连感谢上帝,要贡叻先生想各种办法,立即把我送到香港。
当天晚上,我就给柳芭写了一封信,告诉她我已经和舅舅联系上,不久就要到
香港去了。请她耐心等待我到香港以后给她的信。──她虽然没有上过学,但是拼
音的泰文,比汉字好学,只要有人指点,不上学也能读书写字。柳芭虽然没上过学,
信是看得懂的。她那个三家村连村名都没有,信只好寄到王塔克头人那里转。岜里
大叔既然是王塔克头人的佃户,头人当然应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