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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还没找到合适的。如果你真会唱歌、跳舞,倒不妨去试试。在那儿当招待,
弄好了,一个月就能挣一万多。’我一听,天下竟有这么好的事情,要真的干上了,
不但爸爸的诊金药费有了着落,弟弟上学的学费也有了。”
“于是你就自愿到这里当招待来了?”
“哪儿那么简单呢!要是当时格勒大叔明告诉我当招待就是当妓女,或者大夫
明告诉我那个干不了活儿的女招待得的是什么病,也许我根本就不会考虑,搀上爸
爸,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可他们俩当时什么也没说。我按照大夫的指点找到了这家
旅店,又见到了格勒大叔,问他要不要找一个女招待。格勒大叔说:他要找的,第
一模样儿要漂亮,第二要会唱歌、跳舞。我的模样儿,他说还可以,不知道唱歌、
跳舞怎么样,当时就把留声机打开,放了一段音乐。每年的玛迦普差节和吠舍佉
(音q ū区)节①,在人山人海的大庭广众面前我都敢唱敢跳,在他一个人面前我
有什么不敢的?我这一唱一跳,他立刻点了头,要我第二天就去上班。我说我是因
为阿爸缺医药费才出来找事情干的,要他先支三千铢给我爸爸看病。他考虑了一下,
让我打了张借据,就给了我三千铢。我再次陪爸爸到诊所取了药,那大夫还说我走
运呢!”
① 吠舍佉节──阴历六月十五,把释迦牟尼诞生、成道、涅槃合在一起纪念
的节日。
“第二天你就开始接客了?”
“哪儿能呢!第二天,我来旅店上班,当夜格勒大叔就叫我到他房间去睡觉。
我说那不行。他说:凡是新来的女招待,头三天必须跟他一起住,他好传授我怎样
伺候客人。要是我不愿意,把三千铢还给他,他找别人来干。有什么办法呢?花了
人家的钱,我又还不上,只好按他的吩咐办了。到了夜里,才知道他传授给我的,
原来是这种伺候客人的招数!”
“那么说,你的处女之夸,就这样让他白白玷污了?”
“事情还不止于此。三天一过,他就给我张罗了一个客人,把我当处女卖出去
了。我说我是来当招待的,不是来卖身的。他说这就是当招待。在他这里当招待,
他也不给一个钱工资,挣多挣少,全在自己的本事。还是那句话:不干,还钱;干,
高高兴兴地进房去,还不能让人家发觉是二手货。我都已经让他睡了三夜了,等于
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难道还能打退堂鼓么?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明知道前面是
火坑,也只能往里跳啦。后来听人说:这种事情,难的是第一步;只要第一步迈了
出去,迈第二、第三步就不难了。到如今,我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只好就这样一条
道路走到黑啦。所幸者,是我爸爸自从吃了那个大夫开的特效药以后,病情一天比
一天有好转,现在总算基本上好了。我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哪怕用我的一条命去换
他的一条命,我也干。稍微感到吃亏的是:后来我才从客人那里听说:大夫开的那
种进口特效药,叫做‘雷米封’,是一种很普通也很便宜的药,你们中国就能制造,
不是只有美国才能制造的。大夫懵了我们,不但骗了我们不少钱,还把我送进了这
个本来我不应该来的地方。不过事情已经过去,我爸爸的病好了,我也就不去计较
这许多了。”
不知道是谁说的:每一个妓女,都有一本血泪账,都是一部好小说。这话还真
不错。玛妮的叙述中,把格勒的面目也暴露无遗了,看来这不会是故意造谣中伤。
这个可怜的小女人,今后,她怎么办?听她的口气,至少目前她还不想就此打住。
第一,她弟弟还小,而她爸爸大病初愈,身体虚弱,这个四口之家,还要靠这个小
女子来支撑;第二,她自己也说,她虽然家里地里什么活儿都会干,可她再也不想
干了,因为干这个比干那个挣得多。虽然开弓没有回头箭,可这箭不能就这样一直
往前射,总有一天要落地的。她今年刚二十岁,离“人老珠黄”还有一些日子,可
她没说自己是否已经染上了性病;或者是否知道自己已经染上了性病。一旦她也像
她的“前任”那样,“有了病,不能再干活儿”了,她的这点儿积蓄,就将像他爸
爸治肺病一样,一千两千地往大夫那儿送。治性病的特效药,价格可是比治肺病的
特效药要贵得多得多呀!
这种美妙的前景,玛妮可能还没有想过,也可能早就想好了应变的办法。总之,
自己作为过路的“外人”,只能是“听听故事而已”,爱莫能助。泰国自从开展旅
游业以后,全国的妓女据说已经有四十几万之多,占全国总人口的百分之一,占女
性总人口的百分之二,占青年妇女总人口的百分之二十,自己就是爱而能助,也助
不过来呀!何况其中有许多人并不以此为苦,而是以此为乐呢!
玛妮见吴永刚沉默不语,还以为自己的故事引起了客人的不快,她是个逆来顺
受惯了的人,唯恐得罪贵客,急忙引咎自责: “吴先生,都是我不好,我不该
跟您叹这些苦经的。总之,一切都是我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想逃也逃不了。即便侥
幸逃过了这一劫,下一劫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等着我。我佛早就说过:苦海无边,
回头是岸。只有皈依我佛,才能求得彻底的解脱。”
“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我自己要你给我讲故事嘛!”吴永刚从沉思中觉醒过来,
取出两张大额钞票,笑了笑递给她说。“你为父治病的孝心,你皈依佛祖的虔诚,
我想总会感动上苍,得到保佑,让你早日脱离苦海,早日到达极乐世界的吧。我不
能给你太多的帮助。这一千铢,是我说过的给你聊天的报酬。天不早了,你回去休
息吧。”
“这可真是多谢了。”玛妮没有想到,自己一叹苦经,聊天儿的报酬又增加了
一倍。她接过钱去,双掌合十,举过了眉心。“您不是说,让我陪您到十点么?现
在大概还不到十点吧?”
“也差不了多少了。”吴永刚看了看手表,又听了听外面。“咱们光顾说话,
没注意外面。你听,雨下大了。”
玛妮站了起来,过去把西面和北面的玻璃窗都关上,又把蚊帐放了下来,仔细
地看了看里面有没有蚊子。
“那我就告辞了。我们山区,日夜温差很大,特别是夜里下雨,再加上西北风。
您夜里注意盖好毯子,别着凉了。还要我给您送壶热茶来么?”
“不用了。”
“那么明天见。谢谢吴先生。”
第七个故事:百灵鸟变成了复仇女神
娜达莎是个兼有俄罗斯、日本和泰国血统的混血姑娘,不但模样儿性格兼有这
三者之长,而且擅长这三国的歌舞。一个姑娘长得太美了,不一定是好事。她就因
为既美且艳,受尽了苦楚。最后,她运用上帝赋予她的剧毒,向所有想占有她的男
人进行了残酷的报复。
玛妮走了以后,吴永刚仰靠在椅子上,抽了一支烟。他并没有烟瘾,每逢遇上
烦恼,遇上伤脑筋的事情,他就抽一颗,无非借这烟雾缭绕增加一点儿思绪。他说
不清自己怎么忽然会对泰国的妓女有了进一步了解的欲望。他在九龙生活了十几年,
尽管自己对旅馆业不感兴趣,可是阴差阳错的,命运迫使他非干这一行不可,到美
国专修旅馆管理业,回香港后从舅舅手上接过了玉龙大饭店来,经营了好几年,成
绩居然还算不错。玉龙饭店虽然不在九龙红灯区,可是在那个世界中,妓女与饭店
有相互依赖不可分割的互利关系。在那里,他从练习生当起,当过经理秘书、襄理、
财务部主任直到舅舅认为他已经成熟,可以出山了,让他当了副总经理。十几年间,
他见识过的妓女,没有一千也足有八百了。在他舅舅的言传身教之下,他全盘接受
了舅舅的观点:作为一个大饭店的老板,也算是“上流社会”的人物,绝对不能入
黑道;但是他开的是饭店,与黑道及下流社会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然,这饭店
就无法开张。因此,他只能学一个“中庸之道”,在夹缝中求生,采取“敬鬼神而
远之”的对策。在妓女这个问题上,第一不能排斥妓女,第二绝不能沾上妓女,第
三更不能养妓女。因此,多年来,他只和妓女打交道而不和妓女交朋友。每个妓女
见了他都笑脸相迎,也都恭恭敬敬,彼此之间,谁也不多越雷池一步。如此和平共
处的结果,是他只认识妓女的外表,而不了解妓女的内心。当然,能在玉龙饭店进
出的妓女,都是比较高级的,有的被称为“交际花”,有的是时装模特儿,有的还
是这种“星”那种“星”,她们长年在饭店里包租一套房间,只和一两个有钱的大
佬来往。香港、九龙的妓女,特别是高级妓女,手面阔绰,生活奢华,即便有一本
苦经,也是不可告人或不愿告人的“隐私”,轻易不会真实地告诉别人。除非是特
殊关系或特殊需要,例如和某人有了真正的爱情,或发生了大案、要案,为了洗清
自己,不得不在法官或律师面前和盘托出自己的身世。
没有想到的是,他花了一笔与妓女过夜的钱,却从玛妮的口中听到了一个泰国
山区旅店女招待的可悲身世。他想:香港、九龙的下等妓女,大概也都有这种被逼
为娼的悲惨故事吧。
他这一次来泰国,是和贡叻先生洽谈业务合作项目的。雨季进山,也不是为了
考察民风民情,而是想寻找一个当年救过他性命又对他一往情深的泰家姑娘柳芭。
当然,现在的柳芭,也已经三十多岁,早不是什么姑娘了……
他正在浮想联翩,忽然听到房门上响起了剥啄之声。这时候大雨如注,雨点打
在房顶上和房后的芭蕉叶上,像炒豆似的噼啪作响。要不是他细心,这轻微的叩门
声,几乎被这曲天然的《雨打芭蕉》淹没了。
朝南的窗户,因为窗外就是阳台,实际上就是走廊,因此玻璃窗用的是花玻璃,
以免外人窥视房内的春色。不过这时候玻璃窗分明开着,关着的是纱窗,从窗外一
眼就能看见房内。为防蚊子进来,房门倒是关着的。因此门外的人经过窗户,已经
看见房内的一切,而房内的人却不知道站在门外的人是谁。吴永刚只当是玛妮还不
死心,想再来杀一次回马枪。可一想,她来了是不敲门的。刚才送饭送茶,都是推
门就进,好像她们这里女招待伺候客人,根本就没有敲门这种习惯。那么会是谁呢?
是不是扎嘎来通知明天几点钟上路?可扎嘎是个粗人,敲起门来,恐怕不会这样文
雅。不管他,开门看看再说。
吴永刚把房门轻轻拉开。站在门外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她穿一身棉质
的黑缦,一块丝质的黑纱龙,从头顶一直披到肩膀,只露出一张雪白的鹅蛋脸和两
只闪闪发光的大眼睛。俗话说:若要俏,一身皂。这话也许有点儿道理。不过也有
一个前提:脸蛋儿必须长得白。在全黑的背景下,才能衬托出那白玉一样的晶莹来。
要是脸蛋儿长得像黑炭,再穿一身皂,那可真是乌鸦掉进煤堆里,分不清谁是谁了。
眼前这个女人,就很能利用这种反衬的功效,不但把自己洁白如玉的脸庞全部衬托
出来,而且显得端庄稳重,给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感觉。跟玛妮那种上下色彩极
不协调的“乡下姑娘怯打扮”和一脸挑逗性的淫笑比较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两
个世界的人。一个是举止轻佻,热情似火;一个是艳如桃李,冷若冰霜。
“吴先生,我可以进来么?”那人站着不动,只是怯生生地小声问。
“快请进来,你再不进来,蚊子可都进来了。”吴永刚轻松地笑笑,以冲淡刚
才自己长时间注视她的失态。
那女人走了进来,随手又把房门关上。没有再问,随即在桌子旁边的另一张椅
子上坐下了。她的坐姿比较特别:上身挺得笔直,脸却不朝向主人,而是朝向房门,
给人家看的,是一个侧面。吴永刚忽然发现,她的侧面像,比她的正面更好看,高
而直的鼻梁,简直有点儿像维纳斯。整个身子,像是大理石雕琢的,或者说像是一
尊蜡像。
直到这时候,吴永刚才想起来,她是和自己同一辆车来的。只是她在车上沉默
寡言,从早到晚没听见她说过一句话,而且总低着头。在车上,她穿的是一身灰色
的布缦。
“外面雨下得很大。”她忽然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令人不着边际。外面下
大雨,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何用你巴巴儿地跑来通知?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依旧看
着门,好像在自言自语,其实,明明是说给吴永刚听的。
“是,雨是下得很大。”他的回答也有些不着边际。其实,是他贪婪地在欣赏
她这庄重的姿态和极美的侧面像,因此随口答应,有口无心。
“我住的房间,漏了。嘀嗒嘀嗒的,听得人心烦。地板上都是水。”她像在诉
苦,又像在解释她为什么夤夜敲门,而且房内住的,又是一个单身的男子。
“是吗?”连他自己都奇怪,怎么会说出这样一句废话来。
“不信,你去看看,我就住在你隔壁。”
“哦哦,不用了。这种小旅店,店房年久失修,也不奇怪。”
“我想在您这儿坐一会儿。”
“房间漏了,找老板换一间嘛!”
“您不欢迎我?怕我打搅您?怕我妨碍您?”这时候,她才转过身来,面向吴
永刚,而且两眼深沉地注视着他,长长的眼睫毛,一眨也不眨。又是一种特殊的美。
“哪里,哪里!欢迎,欢迎得很哩!”吴永刚有些惶恐了。他暗暗埋怨自己怎
么这样不会说话,急忙转圜。“我正说长夜漫漫,无法消除寂寞呢,有您来聊聊天
儿,太好了。”
“刚才,那个叫玛妮的姑娘,不是一直在您这里呆着,还给您唱了歌、跳了舞,
您艳福不浅嘛,难道还寂寞么?”
“是,是。她是在这里坐了一会儿。她是旅店的招待,是专门伺候客人的。”
也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说话有些支支吾吾的,言不由衷。
“应该说,她是专门伺候男客人的。从您的房间出来,她又进了我隔壁的房间。
那房间分明没漏,可我的房间漏得哗哗的。她从我窗前经过,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是吗?”他嘴里随口答应着,心里却在想:这个玛妮,我好心好意放她一夜
假,让她好好儿歇一夜,可她偏不愿意歇着,还要去挣一份儿钱。也难怪,那是她
的职业,她是指着自己的身子赚钱的。放过该赚的钱不赚,岂不是罪过?
“其实我也就坐一会儿,不会打搅您很久的。”她特别重读“一会儿”这三个
字,似乎在暗讽吴永刚方才说的“玛妮是在我这里坐了一会儿”的自我解嘲。“单
人房间已经没有了。除了您这间头等的,二等客房一共只有六间,我占的是最后一
间。要换,只能去住三等统铺了。其实,床位那里并不漏。我烦的是那嘀嗒声。它
令我想起童年时代我家的那间破屋子。”
“哦,哦!”他不敢随便表态了。怕再次被她抓住什么,令自己难堪,甚至下
不来台。
“我叫娜达莎。”她见吴永刚被自己噎得有些难堪,也不敢动问她芳名,只好
自报家门了。
“您是俄罗斯人?”他有些惊讶。
“不,我是泰国人。不过我奶奶是俄罗斯人。尽管我有一个泰族人的名字叫
‘娜达’,可我奶奶总叫我‘娜达莎’。”
听她这样一说,他倒不感到惊讶了。原来她是一个隔代的混血儿,难怪她的皮
肤这样白皙,又有一个既高且直的鼻梁!
“请恕我冒昧,我猜想,您奶奶一定是俄罗斯贵族吧?”
“不错。她出生在俄罗斯大公的贵族家庭,还是一个小公主呢!不过她从懂事
以后,就没享到贵族的福,而是在颠沛流离中穷困地度过了她凄凉的一生。俄罗斯
革命以后,她父亲带领军队上了前线,让她和全家人随着大管家离开莫斯科,撤退
到西伯利亚。那一年,她只有七岁呀!不久,她父亲死在战场上,她只好随管家流
浪到中国的东北,后来又流落到越南、泰国,在酒吧间里卖过唱,最后被大管家卖
到歌舞团里当个小演员。我出世的时候,我奶奶已经老了。我爸爸是一半儿泰国人
一半儿俄国人,我妈妈是日本歌舞伎,所以我从小既会泰族歌舞,也会俄罗斯歌舞,
还会日本歌舞。歌舞团的人,不论大小,都很喜欢我。他们给我起了个艺名叫‘百
灵鸟’。”
“这样算起来,您是二分之一的泰国血统,四分之一的俄国血统,四分之一的
日本血统。不过从性格看,您继承的是日本女性的温柔文静,而不是俄罗斯女子的
热情奔放。”
“是吗?您真这样认为?热情嘛,有人热在心里,有人热在外表。您喜欢的热
情,大概是外向的奔放型。我是个热在心里的人,不过要奔放,也很容易的,我马
上可以热情一下给您看。”
说着,她站了起来,把披在头上和肩上的大纱龙一摘,旋风似的在地板中心跳
了一曲急促奔放的热情波尔卡。没有伴奏的音乐,她就两手捻着脆响的“榧子”作
为节拍,嘴里轻轻地哼着优美的主旋律,脸上的笑容随着节奏的加快而逐渐绽开绽
开,终于开成一支鲜红欲滴艳丽芬芳的花朵,妩媚万分;目光左右顾盼,如寒星,
如流萤;腰枝轻柔扭动,如柳摆,如蛇行;特别是两条雪白的玉臂,每一挥动,每
一上举,哪怕是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所传达的,都是她如火的激情。整个舞蹈,动
中有静,刚中有柔,热得像一盆火,几乎能把人的心儿熔化,但并不失优美与和谐,
依旧是婀娜一曲婆娑舞,而不是痴女发疯学颠狂。跟玛妮那扭捏作态的摇摆晃动比
较起来,又是一个天上地下。这见所未见的艳舞,看得吴永刚眼睛都直了,不由得
站了起来,心里赞叹:啊,真正的玉树临风,果然是翩若惊鸿,舞蹈中的娜达莎,
与马车上的娜达莎,与刚进门时的娜达莎,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
吴永刚正在恍惚迷离中,冷不防娜达莎一个旋风,卷到了他的面前,猛地扑进
了他的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