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胫心炅恕�
“就你一个?”这声音是很和缓的。
“就我一个。”
“上来吧。”车门向姑娘打开了。驾驶棚里只有司机一个人。李北兴奋得脸发烧,十分灵活地蹿上了车。车开走了,路两旁的树由慢到快地向后跑上了,姑娘的嘴也咧开了。
“现在笑了。要是把你轧死了,就笑不成了。”司机没好气地说。
“我要是不站在路中间,你又不会停车。”姑娘嘟嚷着。
“那可不一定。”
“你真那么好心?会看见人家招手就停车?”李北不信他。
“我给你们这些知青停车还停得少了?”
“我怎么会知道?”
“明天一早到县城去搭长途车不好吗?”
“那太慢了。我要回家去看我的爸爸,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见他了。叔叔,我太想他了,你要知道,我就一个爸爸。”
“别人难道都有许多个爸爸不成?”司机这么一问,李北才发现自己竟胡言乱语了一通。他们俩一起笑了起来,好开心。
“明天早上七点有一趟火车从石凹发往燕城。你拦我的车算是拦对了。”
“真的?”姑娘一阵欢喜。
太阳在不知不觉中下了山。车灯打开了。卡车小地在盘山公心
路上爬行。他们都很安静,专注着前边的路。夜间行车是紧张的。
当路两旁的树在晚风中沙沙作响时,李北的心才提了起来。如果树林里钻出老虎和豹子,如果从路边跳出来强盗。姑娘攥紧了拳。为了那些如果,她的手心攥出了汗。不知又过了多久,车忽然停了下来。司机跳下了车。不一会儿,听到不远处哗哗哗的声音响起。天漆黑,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荒山野岭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李北下意识地捂住了双眼。怎么,她的膀胱也胀得难受了起来,难道撒尿也会传染?司机上了车,车开了,她越发憋得难受,由不得扭起来,越扭越厉害。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你肚子疼?”她的动作终于引起了司机的注意。
“不疼。”李北想一想似乎不对,又急忙改摇头为点头。
车嘎的一声刹住,姑娘狼狈地下了车。
“不要走远了!”司机也怕出事。就是让李北往远处走,她也走不及了。几乎是在车门的附近,她已经哗啦哗啦地干开了。丑陋的器官本来人皆有之,文明的人们用美丽的织物将它们遮掩。如今,黑夜似乎吞没了那裸露的丑陋,于是,没有了害羞,只剩下了痛快。唉,早一点儿这样明智该有多好。李北爬上了汽车。
“完了?”
“完了。”李北回答得好坦然。司机忽然笑了起来,李北也笑了。在荒山野岭地,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笑得那么响。是的,他们在笑话自己。
“连月亮也没有。”李北叨唠着。
“你怕了?”
“不。”
“你不怕我?”
“你有什么可怕的?”
“我是一只大老虎。好了,你给我这只大老虎唱一只歌听听,好吗?”
李北唱了。那个年头能唱的歌,从毛主席的语录歌,红太阳颂,到《打靶归来》,她几乎是搜肠刮肚地唱了一曲又一曲。不知为什么,唱起来,她就忘掉了一切。已经是下半夜了,车终于进了石凹城,停在了市中心那家旅社的门口。
“终于到了。要不是为了你呀,天黑以前,我就会在马家湾住下的,那儿有我的老母亲。”
“那,我,你,”李北一时竟不会说话了。
“说不了就别说了。我反正常走那儿。你不是要看爸爸吗?我在唐古拉山当汽车兵的时候,父亲临终,没能赶到他的身边。看爸爸耽误不得,我才赶着送你。我的车连续跑了二十三个小时了。谢谢你为我唱歌。否则我困极了,打一个盹,咱俩就都玩儿完了。”
他笑了。
“我该怎么谢你?”
“谢什么。难道你忘了?我想,我们应该还能碰上的。”借着旅社门前的灯光,李北才认真看了那张脸,一脸的络腮胡,那挂满了水珠的满脸胡茬,在他们到陕北插队,路过石凹市的时候,哎呀,是他!
“你是那个洗脸的司机叔叔。”
“我只有二十八岁,做你的叔叔实在是太嫩了点儿。”他用手指头刮了一下姑娘的鼻子,如果能吻一吻,该有多美。他还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
他们分手了。他们是路人,不知道彼此的姓名。
李北回到了家。爸爸变老了,也变矮了。爸爸上下端详着她,说她变成了大姑娘。
爸爸曾经是北北的太阳,那时,北北还是孩子。如今,北北有了新的太阳,照耀着少女的那重天。新太阳露出了云端时老太阳也露出了云端。爸爸妈妈让北北说一说插队的体会,北北说,黄土地养育出来的人是善良的。这世界上,好人太多了。
李北在家里只住了八天。因为爸爸又一头扎进了能够让他精神焕发的工作堆里。是一个大人物说了话,说搞经济工作离不得他这颗头。于是,旧账不再算了。真的不再算了吗?炳彪不信,慧敏也不信。只要有工作干,就先干起来再说吧。爸爸妈妈要上班,北北要种地,她得走了。临走时,她去看了高小龙,小龙操起了爸爸的修鞋手艺。他要养家糊口。
李北又回到了狐皮沟,回到了山里人那儿,回到了丁胜的身边。
第十七章一段嚼不烂的故事
谷雨时分,山里人的土豆、玉米、糜子、谷子都种下了。从去年,公家人让陕北人种高粱,到今年则大面积地在川坪县推广开来。据说,高粱产量很高,但是那确实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山里人喜欢吃本地的小玉米,那棒子虽短,但是籽粒饱满,黄灿灿的透出红色,吃起来,有香味,也有甜味。但是,那产量不高。如今,不能说山里人喜欢吃啥种啥,而是啥产量高种啥。高产量加大面积种。既然以粮为纲,要上纲要,纲举才目张,粮食产量是关键。于是,陕北的山头,树梢子砍了去,草皮儿剃掉了,大寨田从山头修到山脚下。人们砍柴的路已经越走越远了,山杏子也越吃越少了。
江小南跟着岳皖到杏花山采访一位大队支书归来,从狐皮沟的后山翻出来,他们边走边聊。
“杏花山支书就说了,这山里长什么好?长树长草最好,是拦羊的山。你们别采访我,我弄那大寨田,弄得心里没了底儿。树没了,草没了,那土就松软了,山里发了水,土就跟上跑了。没土了,田也种不成羊也拦不成。公家人不是不信我的话,是上边有政策,不种粮,给人交不了差。你说这稿子咋写?还是由你来干吧。”小南几乎是一口气说下来。
“你呀,忘了高主任说你人来一阵风,说干就干呼拉拉,热一阵冷一阵,想起一出是一出。”岳皖故意拉长了音调,俨然是一位老于世故的长者。已经是前半晌了,干活的牛呀驴呀卸了套,叫着在山洼上吃青草。
那不是一码事。这篇稿子写不了,是因为我有不同的想法。”
小南半年多来长了不少见识,可是别人还总看她不起,真伤脑筋。
黄土路边有一丛马兰,她用脚轻轻地踢了踢那紫色的花朵。
“我懂你的意思。但是,农业学大寨,是不是你想变就变得了的?”
“我可没说农业不学大寨。”
“那么大寨人大战虎头山,为了什么?”
“多打粮呗。”小南在往一个套子里钻,自己并没有注意到。岳皖乐了。
“这不就得了。杏花山是不是大寨田修得最多的最好的?去年是不是县上打粮最多的生产大队?”他顺手掐了一朵艳红的山丹丹花含到了嘴里。
“是又怎么样?”
“是,就要不走样地报导这一典型,你懂不懂。”他用手指捏着那朵沾上了唾液的花儿,得意地晃着。小南撇一撇嘴:
“那人家支书有不同看法,人家”岳皖打断了她的话:
“那就不必管他了,服从大局你懂吗?尊重事实你懂吗?”
“我反正不理解。”
“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你懂吗?这世界上的事你能理解多少?”岳皖不再神气了,一段心事开始搅着他。这个世界他自己不理解的事也太多了。
两个人不再说话,默默赶路。一阵朗朗读书声传来,他们已经站到小学校的山峁上。小南来了精神,加快了脚步。岳皖的脚步却有些拖沓。
“我们狐皮沟的小学校,是不是在县上也数得着的?”岳皖不响。
“不说别的,就是那个篮球场就够味道。”小南又补充了一句。
“是的。”岳皖点一点头。
“你还没有来过这里,这是第一次?”小南记起岳皖吹过的,说是川坪县的每一道沟他都去过,每一道墚他都翻过,但是他自己又说没有来过狐皮沟。岳皖苦着脸点了下头。是的,他没有来过这里,他不能来。当他们站到了小学校的操场上的时候,学生娃娃们下课了,六十几个男娃娃女娃娃,几乎是一半对一半。当年兰兰一个女娃夹在男娃堆里念书的情形早已经不存在了。社会在前进,人的意识变哩。现在山里人明白了,女娃也要念书。共产党在山里普及义务教育。你说你听党的话,不让女娃娃念书,那能行了?于是,曲静波一个人是无论如何忙不过来了。虎娃当上了老师。他的大队会计如今让二宝干上了。狐皮沟的学生娃娃们尊敬虎娃,他书讲得好,很有耐心。学生娃娃听他的话,服他管哩。
大一点儿的几个娃娃荡起了秋千,还有几个娃娃在投篮,小娃娃们一个拉着一个的衣服后襟,迅速排开,情绪十分高涨。
“老鹰抓小鸡。”小南叫起来。曲静波在当鸡妈妈,一个长得灵活粗壮的男孩子是老鹰,正摆开了架势跑跳着。看着让人兴奋。岳皖注视着那个鸡妈妈。她还是那样活泼,像个孩子,笑着、跳着。
也许,她是永远也长不大的,永远是娇小的,美丽的。一个女娃终于被老鹰捉住了。见到有人来,曲静波走了过来。她一怔,一瞬间,立刻恢复了原样,笑着:
“江小南,你们是路过这儿吧。”小南热情地给她介绍:
“这是我上次回来对你说过的那个岳皖,我的领导。”
“你好。”曲静波很大方地伸出了手。岳皖握了一下。小南发现他有点儿痴,但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曲静波,眼角有一种异样的光波在滚动着。他们认识?双方都有似乎让人觉察不到的尴尬。小南十分敏感。虎娃过来了,还是那张特制的凳子在帮他走。人们的注意力移到了他那里。他们一起随便问候着,东拉西扯地说着。小南又一次发现,岳皖在看曲静波,他的神情是恍恍惚惚的,虽然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而曲静波则有意回避那眼光。
离开了小学校,岳皖没有一句话。小南逗他,他笑是笑了,但是很勉强。小南拉着岳皖进了家。
咱们不要吃派饭了,自己动手,一会儿做饭的回来了,准乐,我们替人家当了火头军呀,你说对不?”她挽起了袖子,麻利地把黄米(即硬糜子)淘好,放进了后锅的清水里。岳皖坐下烧火。
“你怎么了,不高兴?是不是见到了学校,想起了你小时候的故事?”小南笑眯眯地在问。
“是啊,是想起了小时候的故事。我的小学和中学都是在泉城是读的。”岳皖的语调缓慢的,但是他的思维却在做大幅度的跳跃。
在那个幽静的小庭院里,神神秘秘的小姑姑又来了。小岳皖见过一个老头在天黑时进了他的家,摘掉了胡须和假发,竟是小姑姑。他问妈妈,小姑姑为什么要变成一个爷爷?妈妈一笑,爸爸说,大人的事小孩不要问。这一次,她带来了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细眉细目,娇小而可爱。六岁的小岳皖友好地看着这个可以称作小妹妹的人,她的脑瓜顶才到自己的眉毛。他不愿意再问为什么了,反正不会有结果的。小姑姑是一个农村妇女的打扮,头上梳的是纂儿,还笼着手巾,穿着花土布做的大襟袄。小岳皖知道,小姑姑也穿狐皮大衣,涂上胭脂,描一描眉,头发烫得卷成大弯,掩起嘴来嫣然一笑,像广告牌上的美女。小姑姑把小女孩放在了岳皖的家里,自己换上了笔挺的西装,急急忙忙地走了。于是,这个小女孩和自己一起捉迷藏,一起读书,她竟然长自己两岁,成了他的姐姐。姐姐给他讲过嫦娥奔月的故事,讲过美丽的枣林沟,黄绿色的花儿挂满树杈,引来蜜蜂。到第二年,姐姐上了中学,被小姑姑接走了。三年以后,小姑姑把姐姐又送了回来,她对爸爸说,大哥,这孩子只有放在这里了。爸爸说,早就让你放下,你就是舍不得。妈妈说,有我们,亏待不了孩子。姐姐长高了,也更加懂事了。她和岳皖一起读鲁迅、巴金的小说,读郭沫若的诗。岳皖的爸爸在一个银行里做行长,妈妈照顾他们姐弟俩。他们情同手足。那岁月,令人难以忘怀。姐姐考上了大学,小姑姑牺牲了,她是一个共产党人。姐姐也走了,她参加了解放军。岳皖想念姐姐。如果他只是想念姐姐,问题也许就简单了。
“你有兄弟姐妹吗?”小南同他拉起了家常。
“我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只是,弟弟从小和外婆住在春城,不和我们住在一起。”这是对的。小姑姑领来的姐姐是他们家里的一个成员。
“我是姐姐,我有两个弟弟。”小南顽皮地眨巴着眼。
“那又怎么样?”岳皖的天性是活泼的,为小南的顽皮逗得弯起了眼睛。
“我在家里比你有地位。”小南笑起来。
“可是我们并不生活在一个家里,我们是同事,你懂吗?我工作时间比你长,我的年龄比你大。你是占不了我的便宜的。”岳皖笑了。
“那你有多大?必须说实话。”
“三十五周岁,比你大十五岁,怎么样?”岳皖还在笑,和这个一点红在一起,他是吃不了亏的。
“那你怎么还不成家呢?”
“没有到时候。”岳皖看着小南在切土豆丝,那刀子剁得他心里乱乱的。
“你爸爸妈妈在哪儿,你好像从不提起他们。”小南开始捞出黄米饭,舀出米汤,把饭放进后锅蒸上了。
“他们外出时,一同遭车祸身亡。”岳皖呆呆地拉着风箱,灶膛里的火舌伸吐着,这不幸的消息,姐姐她不知道。小南不再说了。
她怎么知道竟问起了岳皖的伤心事。”
“哎呀,是你回来了呀,我看到烟囱冒烟了,就猜出了八九不离十了。”李北又跳又叫地进了窑,也没有忘记招呼那位烧火的:
“岳皖,委曲你了,烧起了火。你是我们的贵客,真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烧火有什么不好。公社不是调你去当妇女主任,你怎么还在这里?”岳皖说着问着。“我不想去。”是的,李北不愿意离开丁胜,小南会意地笑笑。
“我们刚去了小学校,虎娃干得不错。”小南说,“残疾人教书不简单哩。”
“对了,狐皮沟的人正在加紧动作,想让曲静波老师和程果平成个家。”
“他们愿意?”
“愿意了不就好了?两个人都不干。”
“为什么?”
“程果平有右派帽儿,曲静波是烈士的遗孀。”也只能这样解释。
“我看他们挺和得来,岁数也行,程果平比曲老师大不到十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生们已经懂得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起过光景,是一件大事,而且,他们懂得了评价这种组合是合适还是不合适。
“他们经常在一起。圆圆的奶奶一个劲儿劝曲老师跟了程果平,说那是个好人。听暑女说,她听到她们说这事。当时,曲老师哭了,说那是不行的。”李北边炒菜边说。岳皖认真地在听。
“这事好像在几年以前就折腾过,而且折腾过不止一次,都认为这是很好的一对。林干大活着的时候和梁支书一起忙过这事,茅缸娘、大宝娘都使过劲儿,最终也没把这事办成。”江小南边说边摇着头,这真是一件蹊跷的事。
“你说他们不愿意成为夫妻,可是,他们的关系又非同一般呀。
程果平最近胃病又厉害了,我看曲老师又着急又难受。人和人之间的故事,怎么就那么有嚼头,好像嚼不烂似的。”李北大发感慨。
“好热闹。”是丁胜收了工回来吃饭。四个人边吃边聊,说到今年春旱,很扫兴。人啊,吃饭还是离不了天,天不好,倒人的胃口。他们的饭碗还没有撂下,林昊风风火火地跑了来,喘着粗气说:
“不好,程叔叔又疼得不行了。”
“还是胃疼?”三个学生同时抬起了头。
“正好,我和小南马上要回县城,我们一起把他送到县医院去。
省上有一个医疗队,大概昨天就到了。”岳皖这样一说,大家分头忙起来。程果平几乎是被人们七手八脚地抱上了架子车。谁也没有料到,为他看病,是越走越远了,一走竟走了两个月。林昊和丁胜陪着。从县医院去了地区医院,从地区医院又去了省医院。去省医院时,曲静波换回了林昊,因为她对省城熟悉,还因为梁支书说了,他们本该是一对夫妻的,汉子病成这样,离不得婆姨。诊断书是骇人的:晚期胃癌。程果平很平静,像是早知道这一诊断。他拒绝治疗,说没有用了。于是他回到了狐皮沟。
“说是不行了。”
“他说他还有没干完的活。他在写书哩。”
“他生生是累病的。”
“咱窑里有甚,就给拿甚,叫他吃。”
“唉,他要能吃就好了。他吃不进去,喝口水也吐哩。”
“多好的一个人,怕是没有几天活了。”
山里人长嘘短叹。
在他最后的日子里,曲静波和他朝夕相处,一步也不曾离开他。
多少个夜晚,人们纷纷散去,让他们俩儿在一起挨过。
从立夏到夏至,小暑也快过去了。程果平躺在炕上,曲静波坐在他的身边。一牙月,用皎洁的光亮窥探着窑里的两个人。曲静儿
波用纤细的手指捏着剪刀,在为程果平剪指甲。
“不要剪了,我没有几天了。叫我哥哥,我要听你叫。你叫了,我死了也能闭上眼了。”
曲静波望着他,清瘦的脸盘上,一对眼睛依旧是水汪汪的。她的嘴动了动,没有声音。
“你不愿意承认你有一个汉奸老子,有一个右派哥哥。”曲静波的头伏在他的胸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