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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厚的黄土层 周国春著-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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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怀胎,就是母与子的血脉相通相融。母亲在用血肉之躯塑造着新的生命,完美着新的肉体。秀秀用她对丁胜那深深的思念,用她对幼子那博大的情怀来培育自己的小小的杜梨树。像所有的母亲一样,从她的身体里孕育着胎儿的那一刻起,她已经开始给予了这个娃娃细致入微的母爱,让娃娃吮吸她身体里的全部精华,她可以潦倒自己,却要造出精品。因此,山里的娃娃一落地就一岁了,这样记龄实诚啊。公家人把降生的娃娃从零岁算起,称为实足年龄;乡下人则从怀胎之日给娃娃记龄,公家人说这是虚龄。实际上,乡下人的年龄才是实打实的。
  终于,在那春日将尽,夏日即来的芒种时分,秀秀的那一钵小小的杜梨树在狐皮沟后庄的土窑洞里呱呱坠地了。这个儿子像母亲一样黑,一样美。当他睁开眼睛时,秀秀从阵痛中刚刚苏醒,第一眼望过去,就与那大大的深褐色的眼睛相撞了。怎么就那么熟悉,那么迷人哩,秀秀一阵晕眩。一股欣喜的热泪夺眶而出。在那个女人的世界里,她有了一钵新的杜梨树,在占领她的世界,填充她的世界,装点她的世界,使她的人生有了新的奏鸣。
  也许吧,秀秀本该去茶山监狱探望她的胜哥,告诉他,她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她和儿子一起在等着他。可是她没有,她毕竟是最远只去过七十里外黑嘴镇的山里的女子。她没有文化,没有见过世面,而山里人对司法机关的恐惧,更使她不敢去想探监之事。在那个年代,山里人从县上公安局门口经过时,都会低下脑袋,不敢看那块刻着川坪县公安局几个大字的白白的木头牌子,如果有路可走,他们宁愿绕道而行,也绝不从那门口走哩。那里对于他们则是十八层地狱。只有犯了法的人,为公家人五花大绑逮了去的人,挂着牌子游街的人,偷人、抢人、杀人的那样一些人中之恶种才要进那个门子。干干净净的山里人从那门前过都畏惧三分。老实巴交的山里人要离那里远一些,再远一些。而检察院、法院,在山里人的心里则随着法律意识的淡漠而淡漠着。至于监狱,那则是与铁门、枷锁、手铐和脚镣融为一体的。谁家的亲人在那里,绞人的心哩。
  秀秀每每想起她的丁胜在那黑森森的门里,她会出一身虚汗从梦中惊醒。她不敢去探望他,想都不曾想过要去探望他。她一个弱女子也找不到那监狱的大门。听说前庄有人去,听说李北也去呢,她动过心思。林昊念书回来过,到她家来,她问这见过大世面的小叔叔。林昊说:
  “你不要去,你一个山里女子,再说,他为你蹲了大牢,你去了,他不见你怎么办?”秀秀并不知道,人们合计好了,丁胜是人家李北的人,她秀秀想去探监,也没有人愿意帮她,何况,她还不敢去呢。如果她想嫁茅缸,那是人人都帮哩。人心就是这么长的。
  有一天的夜里,秀秀在梦中见到了她的胜哥,他头发胡子长长的,铺盖着他的头他的脸,只有一双褐色的眼睛疲乏地望着秀秀。
  他手上戴着铐子,脚上戴着脚镣,像那电影里秀秀看到过的一幕。
  她只看过一部电影《英雄儿女》,王芳的亲爸爸在监狱里,她一闭眼就能记起。有关监狱,她就是在那部电影里看到的。在黑森森的铁门里,她的胜哥虚弱地歪靠在铁门上。胜哥胜哥,秀秀喊不出声,对了,是她的心在喊哩。你走,你走,是你害了我,是你,滚开,滚开,你给我滚开!我不要再见到你,不要!丁胜的声音秀秀似乎没有听见,但是丁胜确实是在冲着他十分粗暴地呐喊着,就是喊的这么一些话。胜哥,胜哥呀,你听我说,听我对你说呀,说什么呢?说我给你生了儿子吗?还没有容她张口,两个彪形大汉将丁胜拖走。她的胜哥头碰在了地上,血流了出来。秀秀一身大汗尖叫着惊醒了。睡在身边的小儿子,那个只有两个月大,刚刚能对着她笑的小儿子吓哭了。她抱起了小家伙,用脸蛋亲他,用泪眼瞧着他。
  对于秀秀和她的儿子,李北知道。她作为大队的妇女主任,后庄她常要去的。也许,很多女人的心胸是不能盛下海的,她们的爱总是自私的,容不得第二个人,容不得的。李北把心底的秘密都可以掏给丁胜,唯独对于秀秀,她只字不提。秀秀是她的情敌,秀秀夺去了她的所爱,并且与她深爱着的人生下了儿子。不能让丁胜知道秀秀生下了他的儿子,不能,因为丁胜是她的。不能让带着儿子的秀秀将他夺去。李北在苦苦等她的丁胜。至于丁胜出来以后,苦苦等他的秀秀会怎样,她没有去想,她不愿意去想。起初,茅缸向秀秀提亲,李北为之振奋,那将一了百了,是梁支书一家人在为李北圆梦,在帮李北。未曾想,秀秀竟是那样的痴情,她没有答应。
  但是李北知道,茅缸在第一次探监时对丁胜透露过这一消息。也许吧,丁胜以为,秀秀早已是茅缸的人了,他不再打问秀秀。见了茅缸,他不便启齿,茅缸也不再提此事。见了李北,丁胜是不可能问起秀秀的,因为秀秀撕扯着她与丁胜的恋情,那是一道永远不可愈合的伤口。对于这一点,李北有女人切入利害的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她把一切窥视得一清二楚。那么,就将计就计,错上加错吧。
  让丁胜不要知道这一切,不要。让他那全部的爱恋都给自己,完完全全给自己。值得庆幸的是,在这件事情上,周围的人都在为她帮忙,去探望丁胜的人们,谁也不提秀秀。林昊对李北说过的,你和丁胜太不容易了,你要珍惜这一份爱,我们大家都会帮你的,也不会不管秀秀的。他大学毕业回到了川坪,到县中教了书,带走了鸡娃,接济寻老六一家人。然而,距离丁胜获得自由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夏天快要过去了,秋天一到,丁胜就要回来了。李北的心也越来越乱。俗话说,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那个就要回来的人,就要从迷蒙中进入到现实中的人,将要面对三个人,他的北北,他的秀秀和他的儿子。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李北是他爱了十几年的人,这不错,但却是他不曾碰过的人,他除了欠下李北永远也还不清的情感之债,就没有其它了。而秀秀和她的儿子,一个做过他的女人,一个是他的骨血。作为一个父亲,他有义务抚养儿子;作为一个男人,对那个为他生了儿子的女人,能不管不顾吗?那女人抚养了他的儿子,在等待着他的归来,他难道可以不为这苦苦的等待和期盼填写下文,画上一个句号吗?李北的心绪乱如麻,越理越乱。她病了。
  她的病并非初起。在刚刚过去的那个冬天,她的四肢以至全身上下长出了如牛皮般坚硬的斑块,尤其是她的脖子,她的胳膊肘,她的大腿内侧,她的膝盖以及她的腰,她的后背,被这斑块布满了,一入夜则奇痒。用手一抓,那增厚的、干燥的、脱屑的斑块则是红红的,血一样的红。她日日瘙痒难忍,十分恐惧。那时,正值一年一度的三干会议期间,即生产大队、公社、县上的干部会议,总结前一年工作的经验,布置来年的工作,李北随梁支书和大队其他干部一起到县上去开会。冬天,山里人穿着老羊皮筒子,那衣服说透了,就是把那羊皮子连在一搭里,拾缀成衣服样子套在身上,外面是白白的,黄黄的,那是皮子的里子,里边则是黑的、白的、花的毛毛。总之,山里人拦的羊子无非是山羊、绵羊两大类,颜色不外是白色、黑色、杂色的三大种,而皮筒子是毛朝里的,因此,山里人的皮衣,则是清一色的白里泛黄的色调,领子、袖头等边沿部分则露出羊毛。李北也穿着一件老羊皮筒子做的大衣,坐在县电影院里听县委高书记做报告(就是那个和小南一起吃过鱼的那个人)。因为身子奇痒,像是有千万条毛毛虫在它的五脏六腑里翻搅着,抓挠着,她受不了了,于是,撸起了袖子,露出胳膊搔痒痒,似乎应该好受一些,但满不是这样,是越搔越痒,难受得不能忍耐。山里人喜欢搔痒痒,尤其是过了一个冬天,身上除了厚厚的脏皮还有虱子,但是人们大多是坐在热炕头上或太阳底下搔痒痒捉虱子,而这电影院里冰冰冷的,撸起胳膊搔痒痒的就少见了,于是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不知是谁先看到了李北那条粉红色的,灰黑色的爬满了斑痕的胳膊,唉呀了一声,引得旁边几个人的目光一起向她扫了过来。人们顿时骚动起来,向四边分散,离开她远一些。山里人不懂,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可怕疾病,生怕给自己染上。李北看了医书,知道自己得的是银屑病,俗名叫牛皮癣。医学上认为这是一种血液病,不传染人。李北在小声地对旁边的人解释,谁又能相信她?事情越搞越糟,中午吃饭时,人们都远远地躲开了李北。梁支书对她说:
  “娃,你这病要看哩。下午去县医院看看,回窑里歇着去吧,别开会了。黑里要睡哩,怕那些婆姨女子们不敢和你一搭里睡。”
  李北去县医院看了病,那里开不出好药来,大夫们让她回燕城去求医。她回了一趟燕城。这几年,爸爸又一次倒了霉。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也批到了炳彪的头上。经过了那个1976年,伟人逝
  去,周总理先走了,朱老总去了,9月9日,毛主席也离开了这个世界。四人帮终于垮台了。爸爸又一次走上了工作岗位。刘志常叔叔如今调到了海边的一座新兴的城市去当市长。小刘叔叔说:
  “小妞妞,到我那里去吧。”爸爸妈妈都在笑。爸爸说:
  “等你的丁胜从茶山走出来,你们可以一起去你刘叔叔的那城市走一走,看一看嘛。世界是很大的。”然而,北北还是又很快地回到了她的狐皮沟。陕北,在那里有她的丁胜。丁胜啊,他即将获得自由,北北在等着他,不管将发生什么事情。是的,山里女人的世界是狭小的。李北是女人,而且如今是一个像样的山里女人。黄土山给了她许多质朴、勤勉、善良的美德,但是,也挡住了她的视线,局限了她的心胸,使她也像秀秀那样,在自己那个女人的世界里让丁胜完完全全地占据了。她与秀秀所不同的是,她还有文化,可以比秀秀飞得高一些,走得远一些,她能够找到茶山监狱,一次次地去看一看丁胜。
  这一年的春天,也是丁胜在茶山监狱里的最后一个春天,李北忍着病痛去看他,并对他隐瞒了自己的病情。他们无拘无束,畅所欲言,彼此爱恋,企盼秋天。分别时,相约到时候李北来接丁胜回狐皮沟,他们要建一个自己的家。不知为什么,分别时,李北第一次在丁胜面前流了那么多的泪,丁胜用北北带给他的那条新毛巾去擦那眼泪,却越擦越多。李北由不得想起茅缸为兰兰擦泪,那泪呀,也是擦不净的。她托住了丁胜拿毛巾的手,亲吻着。
  “你怎么了?我就要回去了,你应该高兴啊,应该高兴。”丁胜的声音也多少有些哽咽。是啊,这么多年,丁胜和李北都是快奔三十去的人了。他们的时间,金贵啊。他们爱得时间太长太长,又爱得艰难,太艰难了。就连旁边的管教们,也把头扭转到一边,不忍心看这一对断肠人。
  春去夏来,现在秋天快要到了,李北的病没有好转。山里人为李北请医问诊,她吃了许多燕城大医院开出的药,也吃了许多付中草药,却没有多大用。山里人害怕李北的病会传染,他们远远地离开她,不敢与她靠近,不敢碰她碰过的东西,更不敢去她的窑里坐她的炕。李北第一次感到了孤独。山里人在小声议论,说李北身上的肉会烂完的,那肉将一块块从身上掉下来,直到露出白骨。她可怜哩,谁要染上这种病可怎么活啊!山里人心疼李北,却无能为力,不能减轻她的痛苦。山里人害怕,怕染上这种病给他们带来灾难。缺医少药的山里人,苦些累些都不怕,就怕病来磨。病痛是山里人的灾祸。尽管现在的医疗条件比以前要好多了,但是,比起城里人,山里人的条件还是差啊。
  这一天,李北赶了六十里的山路,到麻湖湾那个远近闻名的老中医那里去求诊。老人家今年快七十了,他给了李北康复的希望,他说:
  “你不要怕,这病能医好。”老人的话如一轮朝日在海平面上升起,她有了希望,也有了信心。
  第二天一早,从老中医那里拿了药方子和草药的李北,欣喜万分地往回赶。在翻过狐皮沟后庄的那道山梁时,听到了一个女人的歌声:
  “九月里九重阳哎,收呀收秋忙,
  谷子呀那个糜子呀唉铺呀铺上场。”
  顺着歌声望过去,在脚下有一小块坡坡地,那里种满了蔬菜,是秀秀正领着一个四岁大小的男娃娃在那里锄草。李北在一钵酸枣树后边蹲下了身子,下边的一切尽收眼底。“妈,谷子还没有割下来,咋就铺上场哩?”小男孩抬起头,一双眼睛盯着秀秀,李北的目光可以从正面看到那双深褐色的眼睛。
  她太熟悉这双眼睛了。到底是丁胜的儿子,竟长出了一双和丁胜一模一样的眼睛,是那样的传神。只是,那眼睛天真无邪,更美,更可爱。看到了它们,如同见到了丁胜。李北看呆了。
  “快了,儿子,谷子糜子都快熟了,到那个时候,你大就回来了,他和我们一起收秋。”秀秀的声音圆润,甜甜的如一股清泉水。
  “我大,妈妈,你说,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我怎么没有见过他呀?”娃娃的声音同样清亮,但十分的稚嫩,那声音能拨动人的心弦,让你由不得要与他同唱。
  “你见过,你闭上眼睛就可以见到他。他高高的个子,眼睛和你长得一样,笑起来也和你一样好看。但是,只有听妈妈的话,才可以见到他,如果不听妈妈的话,怎么使劲也看不清他的脸。你不是说你见过他了吗?”秀秀像是在那里给儿子编故事,又像是在那里和儿子一起回忆着什么。
  儿子低下了头,不响了。他捉住了一只蚯蚓,已经不想再问那个没有见过面的大了。
  “你也唱吧,接着往下唱,妈妈教过你的。”秀秀疼爱地看着这个没有见过大的儿子。
  “红格丹丹的太阳唉暖呀暖洋洋,
  满场的那个新糜子唉喷呀喷香鼻。”娃娃的歌声清脆,调子拿得很准。
  “不是喷香鼻,是喷鼻香。”秀秀回过头来给儿子纠正。
  “就是喷香鼻,念娃鼻鼻是香香的,妈,这是你说的,是你说的嘛。”孩子扭动着腰腿,冲着妈妈撒娇。
  “好念娃,把鼻鼻伸过来,妈闻香不香。”娃娃的小鼻头恨不得伸进秀秀的嘴里,秀秀闭上了眼睛,吻了吻那个小鼻头,似乎全身心都是舒坦的。她的手揉搓着儿子身上的痒痒肉。
  “又香又甜,我念娃香喷喷,甜丝丝,是妈的乖娃娃。”儿子受不住揉搓,咯咯咯地笑成一团团。
  “念娃。”李北过去不曾注意过这娃的名字。秀秀把丁胜的儿子叫个念娃,这意思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念着他的大,念着秀秀和丁胜的那份情,那份爱。念娃,念娃,是的,丁胜给秀秀留下了这活脱脱的念相,这甜蜜蜜的念相,这能扎根,能长大,能成才的念相,这个能撑起一个家庭的念相。李北的心灵在为之震颤。她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去想过,没有。
  “妈,看我写的天。”娃娃又说话了。他用一根树枝在地上歪歪扭扭地划了个“天”字。秀秀放下锄头,在儿子身边蹲了下来。
  “乖娃,会写天了,写得真好看。”
  “妈,你说过的,天是两个字,上边一横长,那是一个小念娃,下边是个大,那是我的大,我大头上顶起念娃,那是妈妈的天哩。”
  孩子嗲声嗲气地说着,秀秀由不得伸手揽过了他。
  “娃,我的宝贝蛋蛋,你咋就那么知道妈的心哩,妈对你说的话,你都记下了,记得真真的,一字儿也不差。”秀秀的脸和手一起挠搓着儿子那颗圆圆的脑袋瓜。
  “妈,你哭了?”念娃的小手在给秀秀抹眼泪。
  “念娃,你疼妈,你亲妈,你是妈的心肝肝。”秀秀的声音抖得厉害。
  “妈,你又哭了?念娃不高兴了,你不乖了,你不乖,我不亲你,大回来了,也不亲你。”念娃像小大人一样,用妈妈曾经哄他的话在哄着妈妈。秀秀捉住儿子的两只小手,含在嘴里亲它们。
  “妈妈听话,妈妈乖,妈妈要和念娃一起,乖乖地等那念娃的亲大回来,来看妈妈,来看念娃,来看我们种的自留地,抱回妈和念娃种下的大南瓜,大南瓜然然(又软又粘之意)的,甜甜的。”
  它是念娃和妈妈的天。儿子突然又想到了那个属于妈妈的天,那个天一定是甜甜的。
  “对呀,我娃真聪明,咱种下的大南瓜就是念娃、妈,还有念娃的大,是我们三个人的天。”秀秀好生激动,她憧憬的那甜甜的,情意绵绵的,圆圆美美的山里人的暖窑,让儿子说出来了。那是他们一家三口的艳阳天,三口人头顶上的美好的天。还有外爷和外奶,还有舅舅,大舅、小舅,是一个大大的天。
  儿子似乎并不满意三口人的小家,他更喜欢枝叶茂密遮蔽庭院的老树。他的双臂张开来比划他的天之大。
  “有这么大的天,乖儿子,真乖。”秀秀的鼻头酸酸的,她养了一个乖巧的儿子。
  两股暖融融的水翻着浪花花连滚带淌地涌出了李北的眼眶,她无法阻止它们,无法。通情达理的人,有良知的人,懂得爱与恨的人,知道家庭冷暖的人,都会是这样的,会的。儿子可爱,母亲更可爱,她用乳汁,用心血养育了丁胜的儿子,给了他大山的朴实,黄土地的善良。
  李北不知道是怎么样离开那钵酸枣树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了共同努力在顶起他们那幸福之天的母与子。
  她哭着,走着,走着,哭着。

  第二十七章灰蝶起舞

  又是一个秋天,它在人们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人间。
  这是一个多年不遇的好年景。
  秋天的风从绿油油的玉米林里穿过,玉米棒棒们顶起了红缨缨,飘啊飘,随着阵阵秋风,红缨缨红得发紫了。从东北迎到大田里的高粱也长出了紫色的面庞,在秋风中抖动着身子沙沙地唱着,说着。一切似乎都要熟透了。然而,就在这金色的秋日里,一阵凄凄楚楚的唢呐声却直冲冲地上了云端。是茅缸的妈妈桃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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