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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看上去,您并不像军人,倒是一个典型艺术家。”
“不像吗?”樊田夫仍是笑眯眯地看着她,说,“虽然我没穿军装,但是,我现在还是一名现役军人。”
林夕梦禁不住望着他。她从小所接受的有关军人知识,一是一年一度招兵季节的标语“一人当兵全家光荣”,由于家里没有去当兵的兄弟,她自然也就不知道怎么个光荣法;二是一位当兵的表兄对她说过一句“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这话听起来自然有道理,最起码那些当兵的都是些没有七情六欲的非正常人。试想,一个正常男人怎么可能当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兵呢?
然而,面前这个男人,且不说他是否正常,也不管他是否正常,当他说出“我现在还是一名现役军人”时,那份发自内心的自豪,那份来自骨子里的骄傲,简直令她眩晕迷惑了。这岂止是自豪!岂止是骄傲!这简直是在炫耀!是一个百万富翁在向一个一文不值穷光蛋炫耀自己的财富,而这个穷光蛋又实在不得不表示出自己的羡慕。
林夕梦无法掩饰自己的羡慕。在这一刻,她脑子里原有那些对军人的成见全部土崩瓦解。
“您非常热爱部队吧?” 她羡慕地问。
“是的。是部队培养了我,造就了我,我的血脉里永远流淌着军人的血液。我认为军人是天底下最崇高最神圣的职业,如果有来生来世,再让我选择职业,我还是选择军人。”
林夕梦对这个男人肃然起敬。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知道得太少,简直少得可怜。
“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林夕梦发问。
“成为一名驰骋疆场驾驭千军万马的统帅。”
林夕梦望着他,想象着身穿戎装的这个男人统帅千军万马驰骋疆场所向无敌时该是何种英姿。毫无疑问,这是一位太富于血性的男人,他儒雅的淡吐只能表明他教养有素,却掩盖不住他体内那十足的血性。还有那双眼睛,外形看似笑眯眯,实则锐光逼人,如果没有十足勇气和胆量,是不敢去正视它们的,相信在战场上,就凭这双眼睛也会使敌人心惊肉跳望而丧胆。
“既然如此,”她说出心中疑惑,“您现在怎么离开部队了?”
樊田夫一愣,旋即苦笑了一下,一丝痛惜和遗憾涌上面庞,说:“我没有进过军校,无法提干。”
“为什么不考军校?”林夕梦不假思索地问出这句话。
但话一出口,她立刻感到樊田夫不喜欢这个话题,这似乎触到他的痛处。可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林夕梦不是那种灵活乖巧口齿伶俐的女人。见樊田夫闭紧双唇,她一时也不知怎样把这个话题转移开去,只那么僵坐着。许久,樊田夫开口了:
“我母亲时常讲一句话,‘喝了纣王的水,就不能说纣王无道。’我在部队一直很出色,很受宠,我负责团里文化宣传,每年把工作搞得有声有色,人人称道,连全军文化宣传工作现场会都在我们团召开,全国各级电视台和各级军报新闻单位都有过对我的专题报道,什么自学成才标兵,什么优秀共产党员,等等,凡是一个士兵能够得到的荣誉,我都得到了。军功立了十个。我曾有过一次进军校机会,可那时不懂事,加上首长们留恋我,战友们迷恋我,我便在心里认定,只要把工作干好,不愁提不了干,因为我从入伍第一天起,就再也没有想离开部队。谁知道,政策是死的,它不会因个别情况而改变;提不了干,只好转成志愿兵了。”
“真是愚蠢啊!”林夕梦想。
“您后悔了,是不是?”林夕梦抓住话题开始追问。
“我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时光献给了部队,我敢这样说,再也没有一个士兵像我那样在部队里辉煌过。我为此感到自豪和骄傲。论能力,论才干,论水平,大家都为我惋惜,包括首长们,也是对我爱莫能助。”
这是问题关键。每想到此,林夕梦总是得意洋洋,因为她早就看清楚这一点。而樊田夫,这样一位出色的男人,竟然也迷失在这些问题上。她为他深深地惋惜和遗憾。
“您怎么想到下海搞企业?”
“今年春天,部队也开始发挥部队优势经商,团里创办一个装饰公司,我是负责人之一,在海岛施工过程中,我萌发回老家设立分支机构的念头。按部队规定,这是不允许的。但是,针对我的情况,首长们给了我特殊照顾,批准了……”
正在这时,范工进来,谨慎地问:“樊经理,是不是该吃饭了?”
“好,好,这就去。”
樊田夫坐着不动,又朝向林夕梦,继续说下去:
“批准后,我就回来运作,登记、注册、办营业执照、租办公场所……开始在这里安营扎寨,招兵买马,准备干上一场了。”
“事业在您生命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是吧?”
林夕梦干过记者,便有一种提问职业病。当然,她更清楚,只有谈论对方感兴趣的话题,才是人际交往中最佳手段。尤其面前这个男人,她已经断定他是怎样的男人,只要她当好一名赞赏他、欣赏他的听众,他们的交谈就是成功的;相反,如果她海阔天空地畅谈自己,即使她谈得再好,那也不是上策。
“不仅仅是最重要的位置,”樊田夫说,“对我来说,事业就是我的生命。我认为人生在世,就应该轰轰烈烈干出一番大的事业,即便是大起大落,也毫不在意;否则,平平庸庸、温温饱饱,安安稳稳,那样的人生毫无意义,白白来到这个世界上走一趟,简直是在糟蹋生命……”
樊田夫热切地望着她,滔滔不绝地讲着他对生命的理解。
令林夕梦奇怪的是,他竟然只字未提请她承揽工程的事。范工第三次来催吃饭,樊田夫才站起来,笑道:“是不是把林老师饿坏啦?” 他的笑容里闪动着一种关怀,让林夕梦觉得根本无法推拒。她也不失机智地笑着调侃道:“我还以为你们当兵的不吃饭呢。”一句话将大家都逗笑了。
樊田夫早已在楼下新世界酒店订好房间和酒菜,公司几个主要成员都出席作陪。樊田夫把林夕梦介绍给大家,并把大家逐个介绍给林夕梦。他们个个对樊田夫恭敬顺从,竭尽全力恭维推崇,似乎彼此心有灵犀,不约而同地走到一起,抬着花轿,吹吹打打着;樊田夫坐在花轿上,尽情地、全面地、淋漓尽致地展示自己,而观众只有她林夕梦一个人。她全然忘记了自己未经化妆打扮的形象,自始至终赞赏地微笑着,聚精会神地望着这个光彩照人的男人,听他用那特有的极富感染力的语言,痴迷而蛊惑人心地描绘出一个神奇的世界。这个世界便是他恢宏的事业。她仿佛已经走进了那个世界,迷恋在那个世界,再也不想走出来了。
当然,最最关键的,是那个世界里有这个男人。
《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三
樊田夫派司机送林夕梦回家。
林夕梦住在梧桐师范校园内。梧桐师范在梧桐县城东南方向,坐落在梧桐河岸边。梧桐河绕城穿镇,回环曲折,是梧桐县历史上一条天然的护城河,每每遇烽烟骤起,城门紧闭,城头旌旗猎猎,对面河岸敌军营垒可相望;这中间的河面便成界河。 到了太平年代,小河的清清涟漪倒映着梧桐人多彩的社会生活。两岸的柳荫、河上的小舟、水中的塔影,还有浣女、钓者、过客,都在这条河的水镜中有过清丽明媚的倒影。现在,这条小河已经变成一条沟壑,唯有夏季雨后才有水流,河底岩壑凸凹错落,成为小孩子们玩耍的乐园。
林夕梦在校门口下车。她向司机表示了感谢,便踏进校门,朝校园西北方向走去,远远便看到自己家了。
那是一座低矮的平房建筑,共有三间,占地近三十个平方米,孤零零地坐落在梧桐师范校园西北角。小屋周围草木丛生,高树与低草俯仰着,把小屋紧紧地环抱。每到夜晚,那木格窗棂里透出橘色的灯光,星星点点照在篱笆外那片稠密竹子上。这是前些年学校大办养猪事业,专门给一位“右派”盖的。据说那位“右派”表现极为顽固,所以才被调离教学,专门负责一群猪的起居。当时全校师生齐动员,到校外门前那条小河两岸,捡来龇牙咧嘴各式各样规格的石头,又从河里铲来黏糊糊的黑淤泥,利用一个星期天义务劳动,终于创造出这个今天仍屹立于眼前、曾经令她神往的地方。林夕梦夫妇搬来时,另一户老师还没有搬走,每家一间做起居室兼卧室,正间当做公用厨房。在那十余平方米大小的房间里,要摆放开一张双人床、一张写字台、一个书橱、两把坐椅及一些日常用品,对于艺术细胞颇多的林夕梦来说,也是费尽了脑汁。最后无论怎样安排,站在屋中央还是伸手就能够着四周家具。后来那位教师因为工作调动,校领导三番五次提出腾出那间房子,给另一些无栖身之地老师居住。房子是腾出来了,但是,每一位来看房子的都摇头走了。这样一来,这里便成了林夕梦夫妇的自由天地。
前些日子,校方已计划将被人称为饲养室的房子拆掉清除,说是影响学校校容校貌,省厅后年要来进行检查验收中师达标工作,这里是死角,一定被扣分。丈夫卓其倒希望拆得越早越好,认为总会有个地方住下;只要是个地方,就不会比这里更糟。而林夕梦则恋恋不舍,总感到这里曾给过她美妙的梦想。不过,从今年春节过后,小屋前面那片菜地开工盖教学楼,这栋小屋便整天被飞扬的尘土泥沙铺天盖地般围困着,有时稍一疏忽,晾在院子里的衣服就成了水泥袋,这令林夕梦无可奈何。
房子原本是土地面,由于年久老鼠成灾,墙角到处是鼠洞,屋里被老鼠倒进成堆成堆腐土,令人难以忍受。没有办法,前年秋天卓其将房间地面抹上水泥。这样一来,鼠灾算是解决了。但水泥地又给林夕梦平添另一种烦恼。不知为何,卓其对这水泥地面有着近乎病态的洁癖,家里其他地方脏乱还能容忍,唯独地面脏了令他不能容忍。林夕梦不知为此挨他多少责骂,牛牛也未能例外。
卓其听到林夕梦回来,立刻拿一双拖鞋,扔到屋门口,等林夕梦换好脱鞋,才让她进来。正在读高三的妹妹林谨儿来了,她是来告诉姐姐她报上志愿了。看到林夕梦兴冲冲的神色,卓其打趣道:“感觉不错?”
“很好。”林夕梦一边换着衣服一边说。
卓其说:“感觉好不好并不重要,关键是能不能赚到钱。”
“我想……能啊,怎么能不赚钱呢?你想想,搞装饰工程眼下最赚钱。只要有工程,就能赚到钱。我有那么多朋友,不用说别人,就陈暑秋一个也就够了。他一句话,给个几十万工程,稳拿几万提成不成问题。”
卓其笑道:“是吗?俺卓其还有那么大的福气?”
看到卓其并不怀疑她说这些话的真实性,林夕梦放下心来,坐在床边与渐渐成熟的林瑾儿聊了起来。自从林夕梦在婚姻上令父亲林天明失望后,林天明便把全部心力用到林瑾儿身上,对林瑾儿严加看管,不允许有任何男性接近她。林瑾儿从小极为孝顺,体谅到父母的苦心,也就发誓决不像姐姐一样早恋早婚,立誓干出一番事业,给父母争气,为林家增光。但是,最近,在美术专业报名考试时,班主任极力怂恿她报考全国几个最有名望的美术大学,理由是她艺术天赋好,美术专业在班中冒尖,报考专科之类普通院校太可惜。林瑾儿知道自己文化课成绩差,想上名牌大学必须专业与文化双过关,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异想天开,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报。她为自己挑选一所师专学校美术系,班主任却死活不让报。班主任的理由是惜才,眼盯着她报上三个名牌大学并把三张报名表格寄出去,这才喜上眉头。
但仅仅过了一天,林瑾儿就一下子明白过来:自己上当了!
原来,班中有一个男同学,是教育局一位局长的儿子,这位局长的儿子文化课成绩不错,但美术专业水平一般,而这所师专学校的美术系在白浪岛定向招生,名额只有一个。为把这个名额留给局长的儿子,让他绝对有把握地去通过专业这一关,班主任便不允许任何一个专业课超过局长儿子的同学去报考,因为这位局长的儿子,只要专业课这一关过去,也就一定考上了。
林瑾儿被这一圈套给气坏了,三张表格都已寄出,报名时间已过三天。望着善于阿谀逢迎附炎趋势的班主任和那个局长儿子两张喜滋滋的脸,她知道今年高考已无望,三年心血全要落空。于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当天中午,趁大家午睡时间,林瑾儿从宿舍溜了出来,躲过传达室看门的老头,潜到教学楼教师办公室门前,从门的顶端爬进去,打开班主任抽屉,迅速翻找出一张已有学校盖章的空白报名表格。心惊肉跳的林瑾儿从办公室爬出来时跌倒了,腿上流着血,但已顾不得疼痛,迅速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填写完表格,然后一口气跑到一个同学家,请求他在邮电局工作的父亲帮忙,把邮戳时间提前三天……
姐妹俩越说越兴奋,这令卓其有些不耐烦,但因为林夕梦刚刚带回可能赚钱的好消息,他也就比平时随和了一些。尽管如此,林夕梦还是怕卓其不高兴,便婉转地让妹妹改日再来。送林瑾儿出门时,林夕梦塞给她十元钱,林瑾儿不要,她硬是塞进她包里。紧张的复习高考,使林瑾儿缺乏营养,林夕梦心疼妹妹,总想帮妹妹一点,无奈自己也经济拮据。
送走了林瑾儿,林夕梦心里琢磨着如何向卓其解释给妹妹钱的事情。
《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四
星期一学校召开了关于迎接统考事宜的全体教师会。对教育事业尽心竭力的老校长,本来就阴沉的面孔又多了几分威严,因为初二一位代数教师送来流产手术的假条。他说如果这次丢掉传统第一,个人要负全部责任,因为这是人为的。他的口气是愤怒的。屋里死一般沉寂。
回到办公室,林夕梦开始批阅测验卷。猛然,卷子上一行歪歪扭扭的字体跃入她的眼帘:“考试的日子怎么过啊!怎么过???!!!”
她微微皱了下眉头,然后微笑着把这张卷子送到对桌“统考标准”眼前,示意她看。
“统考标准”是杜玉芬的外号。杜玉芬每当与人家争执不下时,便会甩出她的王牌“按统考标准……”久而久之,大家背后便叫她“统考标准”。“统考标准”全身心扑在教育事业上,只要是她任教班的语文课,年年统考成绩第一,十几年没有能出其右者。林夕梦来到这个学校,却威胁到她的地位。令她无法容忍和接受的并不是这个宝座的失去,而是林夕梦根本就不是一个称职的教师。林夕梦不刻蜡纸,不印复习资料,不加班加点,甚至不写教案。这样的年轻人,怎么能当“人类灵魂的工程师”?
“统考标准”看完后,脸色都变了,怒骂起来:“没法过就去死!谁还拦着来?”
办公室里的学生有的愕然,有的偷笑,更有一个学生小声嘀咕:“好死不如赖活着。”
“统考标准”大吼一声:“朱一明!你再嚷,我一脚踢出你去!”
办公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林夕梦因自己引出这场小小风波感到很懊丧,但又不便开口。一抬头,正对着“统考标准”那张布满细密皱纹的愤怒面庞。她的心一下子失去平衡。老师,学生;学生,老师……这二者在她心中迅速变换,变换。因为有学生,所以才需要老师?还是因为有老师,才出来一帮学生?在当老师之前,师生之情在林夕梦心中是多么美好,然而,自从她当上老师,却总觉得有点怀疑。老师真正爱学生吗?如果不是为了分数,他能像对待自己父母那样?
“报告,”进来一位学生班长,站在门口,朝“统考标准”班主任汇报,“这节课是音乐,请老师安排。”
“背地理题,快回去告诉同学们。”地理教师抢先一步说。
“不行!这节归语文,都去背语文!”班主任权威性更大一些。
班长迟疑不决,站在那里为难地说:“几何老师已经让课代表在黑板上抄题了。”
“ 统考标准”暴怒,大声命令:“不行!这节课法定要学语文,听到了吗?快回去告诉同学都学语文。”
班长奉命离开,一溜小跑。
“给我学语文哦──”
“统考标准”又补足音量。
那班长早已不见人影。
林夕梦暗暗感到好笑。这些老师究竟是对学生负责还是对自己负责呢?
连续几天,林夕梦沉迷于樊田夫所描绘的那个神奇的世界里。她终于明白,樊田夫面临着已经拉开的商业战场,他犹如一头雄狮,急切地渴望一位助手。这个助手是他的翅膀,他要上天,就助他上天之力;他要入地,就送他到他所需要去的地方;时刻注视着他翻天覆地,腾云驾雾,并与他出生入死,同甘共苦。
林夕梦觉得自己就是樊田夫所需这个助手的最佳人选。不用说在梧桐,就是在更大的区域内,除了她林夕梦,还有谁能胜任这个呢?可是,那天她的外在形象也实在太那个了。每当想到这里,她就痛悔不已。她不由得又一次痛恨起那些在此之前遇到的所有男人。那些男人曾使她耗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去打扮自己啊,可是,那简直是一些……正在思忖着,有人叫她,说校门口有人找她。她站起来,来到校门口,原来是尤心善从白浪岛来了。
尤心善一见到林夕梦就露出那种兴致勃勃的哈哈笑声,转眼间,又换上那副愁眉哭脸的模样。林夕梦一看就心烦,又不便说什么。尤心善是那种典型的具有恋母情结的男人,教养颇好,但精神上尚未断奶。他从懂事起就知道给被软禁起来的“右派”父亲通风报信;从上小学起就懂得拼命给老师家干活,以换得老师对他这个“地主后代”加“反革命”狗崽子的一点信任。林夕梦曾因他有良好的教养,想竭力塑造这个男人,但很快发现,在那样一个魁伟高大的体内,竟是一堆荒芜得毫无生气的枯枝烂叶。他对人生,对生活的态度消极到令人想起“死灰不能复燃”。她终于明白,一个没有学问的人,表面的教养越好,就越俗不可耐,就如眼前的尤心善;而相反,一个没有良好教养的人,他的知识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