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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心道:“这样子大穷凶极恶了,胆小的女孩子不被你活活吓死才怪。”
田心叹了口气,道:“其实那倒真是个大消息,但小姐既然不想听,我也不敢说。”
田思思咬着嘴唇,敝了半天气,还是憋不住,恨恨道:“什么不敢说?你的胆子呢?”
田心道:“做丫头的人怎么能有胆子。“
看到俏丫头真的有点受了委屈的样子,做小姐的心也软了,转过身,一把抱住了田心,道:“你不说,好,我就真的亲你,亲亲你的小噘嘴广
田心早已笑得连气都透不过来,道:“好小姐,求求你放手吧,我说……我说……”
她好容易才喘过一口气,这才悄俏道:“听说老爷已经有意思把你许配给杨三爷的小公子。”
田思思立刻紧张了起来,道:“哪个杨三爷?”
田心道:“当然是大名府的那位杨三爷。”
田思思怔了半响,忽然道:“快收拾衣服,我们今天晚上就走。”
田心道:“急什么?”
田思思道:“听说杨三爷那个儿子是个怪物,从小就在和尚庙里,连庙里的老和尚都说他是天上的怪物投胎的,这种人我怎么受得了?”
她忽又道:“还是我来收拾衣服,你去雇辆大车,在后花园的小门外等着。”
田心道:“雇车干什么?骑马不快些吗?”
田思思道:“我们至少有六七口箱子要带走,不雇车怎么行?”
田心脏大眼睛,道:“六七口箱子了小姐你究竟想带些什么?”
田思想道:“要带的东西太多了,譬如说,妆盒、洗脸盆、镜子,这几样东西就得装一口箱子。我们虽然扮成男人,但总不能不梳头洗脸吧。”
她眼珠子一转,又道:“还有被褥、枕头,也得装一口箱子,你知道我从不用别人东西的——对了,你还是先去把我吃饭用的那些碟子碗筷用软巾包起来;还有这香炉、棋盘,也得包起来。”
田心听得连眼睛都直了,道:“小姐,你是在办嫁妆么?婆家还没有找到,就先办嫁妆,不嫌太早了点吗?”
田思思自己也忍不住“噗哧”笑了,道:“那要什么样子才对呢?”
田心道:“要温柔些、体贴些,先拉住人家的手,说些情深款款的甜言蜜语,打动人家的心,让人家自动投怀送抱。”
田思思道:“说些什么呢?”
田心道:“譬如说,你说你一直很孤独、很寂寞罗,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么样的女孩子罗,自从见到她之后,你才忽然觉得人生变得有意思起来,若没有她,你一定再也活不下去。”
她话还未说完,田思想已笑弯了腰,道:“这些话肉麻死了,男人怎么说得出口?”
田心道:“这你就不懂了,小姑娘就喜欢听肉麻的话,越肉麻越好。”
田思思吃吃笑道:“想不到你倒还蛮有经验,这种括一定听人说过不少次了。”
田心脸红了,噘起嘴,道:“人家说正经的,你却拿人家开玩笑。”
田思思道:“好,我也问你句正经的。”
田心道:“问什么?“”
田思思眨着眼,道:“我问你,你这小噘嘴到底被人家亲过没有?”
田心已扑到床上,一头钻进了被窝,还用两只手蒙住耳朵,道:“不要听,不要听,这种羞死人的话真亏你怎么说得出来的。”
田思思的脸也有些红红的,幽幽道:“别人像我这样的年纪,这种事做都不知做过多少次了,我说说有什么关系?”
田心道:“听你说话,别人真很难相信你会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黄花闺女。”
她叹了口气,摇着头又道:“这只能怪老爷不好,为什么还没有替你成亲呢?若早有了婆家,你也不会整天的想这些糊涂心思了。”
田思思一甩手,扭过头,板起脸道:“小鬼,说话越来越没规矩。”
看到小姐真的有点像发脾气的样子,田心就软了,姗姗地走过来,陪着笑道:“刚刚我才听到个消息,小姐你想不想听?”
田思思逗:“不想听。”
金丝雀和一群猫
(一)
田思思道:“不带这些东西,你难道要我用那些臭男人盖过的被睡觉?用那些臭男人用过的碗吃饭?”
田心忍住笑道:“就算小姐不愿用别人的东西,我们在路上也可以买新的。”
田思思道:“买来的也脏。”
田心道:“这些东西难道不是买来的吗?”
田思思噘起嘴,道:“我不管,这些东西我非带走不可,一样都不少。否则……”
田心叹了口气,替她接了下去,道:“否则就把我许配给王大光,是吗?”
她眼珠子口一转,忽又吃吃地笑道:“有个人总说别人是小噘嘴,其实地自己的小嘴比我噘得还高。”
她说要的东西,就非要不可,你就算说出天大的理由来,她也会当你放屁。
她可以在一眨眼间跟你翻脸发脾气,但你再眨眨眼,她说不定已将发脾气的事忘了,说不定会拉首你的手赔不是。这就是田大小姐的小姐脾气。
所以我们的田大小姐就带着她的洗睑盆、妆盒、镜子、被褥、枕头、香炉、棋盘……还有几十样你想都想不到的东西,踏上了她的征途。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出门。
她的目的地是江南。
因为她心目中三个大人物都在江南。
但江南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地方呢?离她的家究竟有多远?
这一路上会经过些什么样的地方?会遇见些什么样的人?
这些人是好人?还是恶人了会对她们怎么样了
她们是不是会遇到一些意外危险?是不是真能到达江南?
就算她们能到江南,是不是真能找到她心目中那三个大人物?
他们又会怎么样对她了
这些事田大小姐全部不管,就好像只要一坐上车,闭起眼,等张开眼来时,就已平安到了江南,那三位大人物正排着队在等她。
她以为江南就像她们家的后花园一样安全,她以为江湖中人就像她们家的人一样,对她百依百顺、服服贴贴。
像这么样的一个女孩子踏入了江湖,你说危险不危险?
她若真能平平安安到达江南,那才真的是怪事-件。
她在这一路上遇到的事,简直令人连做梦也想不到,你若一件件去说,也许要说个两三年。
(二)
繁星,明月,晚风温暖而干燥。
中原标准的好天气。
车窗开着,道旁的树木飞一般往后倒退,马车奔得很急。
田思思就像是一只已被关了十几年,刚飞出笼子的金丝雀,飞得离笼子越远越好,超快越好。
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在她身上,她兴奋得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从窗子里探出头,看到天上一轮冰盘般的明月,她立刻兴奋得叫了起来。就傍是平生第一砍看到月亮一样,不停地叫着到:“你看,你看这月亮美不美?”
田心道:“美,美极了。”
田思思道:“江南的月亮一定比这里的更美,说不定还圆得多。”
田心眨着眼,道:“江南的月亮难道和这里的不是同一个?”
田思思叹了口气,摇着头道:“你这人简直一点诗意都没有。”
田心凝注着窗外的夜色,缓缓道:“我倒不想写诗,我只想写部书。”
田思思道:“写书?什么样的书?”
田心道:“就像西游记弹词那样的闲书,连书名我都已想出来了。”
田思思笑道:“想不到我们的小噘嘴还是女才子,你想的是什么书名,快告诉我。”
田心道:“大小姐南游记。”
田思思道:“大小姐南游记?你……你难道是想写我?”
田心道:“不错,大小姐就是你,南游记就是写我们这一路上发生的事。”
她的脸已因兴奋而发红,接着道:“我想,我们这一路上一定会遇见很多很多有趣的人,发生很多很多有趣的事,我若全都写下来,让别人看看我们的遭遇,那一定更有趣。”
田思思的兴趣也被引起来了,拍手道:“好主意,只要你真能写,写得好,这本书将来说不定比《西游记》还出名.”
她忽又正色道:“可是绝不能用我们的真名字,免得爹爹看了生气。”
田心眼珠子转动着道:“那么我用什么名字呢……西游记写的是唐僧,我总不能把小姐你写成尼姑呀。”
田思思脆声道:“我若是唐僧,你就是孙悟空,我若是尼姑,你就是母猴子。”
她吃吃地笑着,又道:“猴子的嘴岂非也都是噘着的。”
田心的嘴果然又噘起来了,道:“孙猴子例没关系,但唐僧却得小心些。”
田思思道:“小心什么?”
田心道:“小心被人吃了你这身唐僧肉。”
田思思跳起来要去拧她的嘴,忽又坐下来,皱起眉,道:“糟了,糟极了。”
田心也紧张起来,道:“什么事?”
田思思涨红了脸,附在她耳旁,悄悄道:“我刚才多喝了碗茶,现在涨得要命。”
田心又好笑,又不好意思笑,咬着嘴唇道:“这怎么办呢?总不能在车上……”
田思思道:“我还是忘了件大事,我们应该带个马桶出来的。”
田心实在忍不住,已笑弯了腰。
田思思恨恨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你难道就从来不急。”
田心当然也有急的时候,当然也知道那种滋味多要命。
她也不忍再笑了,悄悄道:“路上反正没有人,又黑,不如叫车夫停下来,就在路旁树林子里……”
田思思“啪”的轻轻给了姻一巴掌,道:“小鬼,万—有人闯过来
田心道:“那没关系,我替你把风。”
田思思拼命摇头:“不行,一千一万个不行,说什么都不行。”
田心叹了口气,道:“不行那就没法子了,只好憋着点吧。”
田思思已憋碍满脸通红。
这种事你不去想还好,越想越急,越想越要命。
田思思忽然大叫,道:“赶车的你停一停。”
田心掩口笑道:“原来我们的大小姐也有改变主意的时候。”
田思思狠狠瞪了她一眼,忽又道:“我正好也有话要吩咐赶车的。”
田心道:“什么话?”
田思思摇着头,喃喃道:“到底是小孩子,做事总没有大人仔细。”
车一停下,她急着跳了下去,大声道:“赶车的,你过来,我有话说。”
赶车的慢吞吞跳下车,慢吞吞地走过来,一副呆头果脑的样子。
田思思觉得很满意,她这次行动很秘密,当然希望赶车的越呆越好,呆子很少会发现别人的秘密。
但她还是不太放心,还是要问个清楚。因为她的确是个很有脑筋,而且考虑很周密的人。
所以她就问道:“你认不认得我们?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赶车的直着眼摇头道:“不认得,不知道。”
田思思道:“你知不如道我们刚刚是从什么地方走过来的?”
赶车的道:“俺又不是呆子,怎么会不知道。”
田思思已有点紧张,道:“你知道?”
赶车的道:“当然是从门里面走出来的。”
田思思暗中松了口气,道:“你知不知道那是谁家的门?”
赶车的道:“不知道。”
田思思道:“你知不知道我们要到什么地方去?”
赶车的道:“不知道。”
团思思眼珠子一转,忽又问道:“你看我们是男的,还是女的?”
赶车的笑了,露出一日黄板牙,道:“两位若是女的,俺岂非也变成母的了。”
田思思也笑了,觉得更满意,道:“我们想到附近走走,你在这里等着,不能走开。”
赶车的笑道:“两位车钱还没有付,杀了俺,俺也不走。”
田思思点点头道:“对,走了就没车钱,不走就有赏。”
赶车的从腰带上抽出旱烟,索性坐在地上,抽起烟来。
田思思这才觉得完全放心,一放心,立刻就又想到那件事了。
一想到那件事,就片刻再也忍耐不得,拉着田心就往树林里钻。
树林里并不太暗,但的确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田心悄声道:“就在这里吧,汉有人看车,我们不能走得太远。”
田思思道:“不行,这里不行,那赶车的是个呆子,用不着担心他。”
每个人都认为越暗的地方越安全,这也是人们心理上的弱点。
田思思找了个最暗的地方,悄悄道:“你留意看着,一有人来就叫。”
田心不说话,吃吃地笑。
田思思瞪眼道:“小鬼,笑什么!没有见过人小便吗?”
田心笑道:“我不是笑这个,只不过在想,这里虽不会有人来,但万一有条蛇……”
田思思跳起来,脸都吓自了,跳过去想找个东西塞她的嘴。
田心告饶,田思思不依,两人又叫又笑又吵又阔,树林外的车辆马嘶声,她们一点也没听到。
等她们吵完了,走出树林,那赶车的“呆子”早已连人带车都走得连影子都瞧不见了。
田思思怔住。
田心也怔住。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怔了很久,田心才长长叹了口气,道:“我们把人家当做呆子,却不知人家也把我们当呆子,我们是真呆,人家却是假呆。”
田思思咬着牙,气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田心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田思思道:“无论怎么办,我绝不会回家。”
她忽又问道:“你有没有把我的首饰带出来?”
田心点点头。
田思思跺着脚道:“我们刚才若将那个小包袱带下车来就好了。”
田心忽然从背后拿出了个包袱,道:“你看这是什么?”
田思思立刻高兴得跳了起来,道:“我早就知道你这小噘嘴是个鬼灵精。”
田心却又叹了口气,喃喃道:“到底是小孩子,做事总不如大人仔细。”
路上并不黑,有星有月。
两个人追逐自在的走着,就好象在闲逛似的?方才满肚子的怒气,
现在好像早就忘了。
田思思笑道:“东西丢了,反倒轻松愉快。”
田心眨着眼,道:“你不怕盖那些臭男人盖过的被了?”
田思思道:“怕什么,最多买床新的就是,我那床被反正也是买来的。”
田心忍不住笑道:“我们这位大小姐虽然脾气有点怪,总算还想得开,只不过又有点健忘而已。自己说过的话,自己一转头就忘了。”
田思思瞪了她一眼,忽又皱眉道:“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
田心道:“什么事?”
田思思道:“那赶车的没拿车钱,怎么肯走呢?”
田心又怔住,征了半天,才点着头道:“是呀,这点我怎么没想到呢?”
田思思忽又“啪”的轻轻给了她一巴掌,道:“小呆子,他当然知道我们车上的东西很值钱,就算买辆车也足足有余。”
田心道:“哎呀,小姐你真是个天才,居然连这么复杂的问题都想得通,我真佩服你。”
大小姐毕竟是大小姐。
大小姐的想法有时不但要人啼笑皆非,而且还得流鼻涕。
(三)
天亮了。
鸡在叫,她们的肚子也在叫。
田思思喃喃道:“奇怪,—个人的肚子为什么会‘咕咕’的响呢?”
田心道:“肚子娥了就会响。”
田思思道:“为什么肚子饿了就会响?”
田心没法子回答了,大小姐问的话,常常都叫人没法子回答。
田思思叹了口气,道:“想不到一个人肚子饿了会这么难受。”
田心道:“你从来没饿过?”
田思思道:“有几次我中饭不想吃,到了下午,就觉得已经快俄疯了。现在我才知道,那时候根本不算是饿。”
田心笑道:“你不是说,一个人活在世上,什么样的滋味都要尝尝吗? ”田思思道:“但饿的滋味我已经尝够了,现在我只想吃一块四四方方、红里透亮、用文火炖得烂烂的红烧肉。”
田心道:“那么你只好回家吃吧。”
田思思道:“外面连红烧肉都没得买?”
田心道:“至少现在没有,这时候饭馆都还没有开门。”
她想了想,又道:“听说有种茶馆是早上就开门的,也有吃的东西卖,这种茶馆大多数开在菜市附近。”
田思思拍手笑道:“好极了,我早就想到菜市去瞧瞧了;还有茶馆,听说江湖中有很多事,都是在茶馆里发生的。”
田心道:“不错,那种地方什么样的人都有,尤其是骗子更多。”
田思思笑了,道:“只要我们稍微提防些,有谁能骗得到我们? 我们不去骗人家,已经算不错的了。”
这城里当然有菜市,菜市旁当然有茶馆,茶馆里当然有各色各样的人,流氓和骗予当然不少。
大肉面是用海碗装的,寸把宽的刀削面,汤里带着厚厚的一层油,
—块肉足足有五六两。
在这种地方吃东西,讲究的是经济实惠,味道好不好,根本就没有人计较。
这种面平日大小姐连筷子都不会去碰的,但今天她一口气就吃了大半碗,连那块肉都报销得干干净净。
田心瞅着她,忍不住笑道:“这碗和筷子都是臭男人吃过的,你怎么也敢用?”
田思思怔了怔,失笑道:“我忘了,原来一个人肚子饿了时,什么事都会忘的。”
田思思摸 了摸脸,悄悄地说道:“我脸上是不是很赃?”
田心道:“一点也不赃呀。”
田思思道:“那么这些人为什么老是穷瞪着我?”
田心笑道:“也许他们是想替女儿拢女婿吧。”
她手里始终紧紧抓住那包袱,就连吃面的时候手都不肯松开。
田思思忽然道:“松开手,把包袱放在桌上。”
田心道:“为什么?”
田思思道:“出门在外,千万要记住‘财不可露眼’,你这样紧紧的抓着,别人一看就知道包袱里是很值钱的东西,少不了就要来打主意了。你若装得满不在乎的样子,别人才不会注意。”
田心抿嘴吃吃笑道:“想不到小姐居然还是老江湖。”
田思思瞪眼道:“谁是小姐?”
田心道:“是少爷。”
她刚把包袱放在桌上,就看见一个人走过来,向她们拱了拱手,道:“两位早。”
这人外相并不高明,甚至有点獐头鼠目,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田思思本不想理他的,但为了要表现“老江湖”的风度,也站起来拱了拱手,道:“早。”
这人就居然坐了下来,笑道,“看样子两位是第一次到这里来的吧?”
田思思谈淡道:“已经来过好几次了,城里什么地方我都熟得很。”
这人道:“兄台既然也是外面跑跑的,想必认得城里的赵老大赵大歌”
听他的口气,这位赵大哥在城里显然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若不认得这种人,就不是老江湖了。
田思思道:“谈不上报熟,只不过同桌吃了几次饭而已。”
这人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