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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两步,姜樊又折回去,在屋里翻了翻,找出一包干果子揣在怀里,这才往大师兄的院子去了。
姜樊一进院门,晓冬就从窗子探出头来,笑着喊了声:“姜师兄。”
姜樊虽然满腹心事,看着他的笑脸自己也露出了笑容。
“你在屋里做什么呢?又偷懒了?”
晓冬皱着小脸:“谁偷懒了?我今天也练功了。”
姜樊乐呵呵的进了屋,掏出那包干果子递给小师弟:“这个给你。别看果子小,还挺甜的。”
晓冬也不同他客气,笑着说:“上次给我的枣子还没有吃完呢。”
从小师弟搬过来,姜樊也时常过来这边,师兄弟常凑在一起说话,每回来都能发现屋里有些变化。
以前大师兄一个人住的时候,屋里的东西简直少得可怜。桌椅,床榻,书案,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套茶具了,可见平时他的生活简单清苦到什么地步。有时候姜樊想,大师兄天资过人,又这样刻苦,他不成才谁成才?
不过自从小师弟搬了来住,眼见着这屋里的东西一日比一日多起来。今天多个罐子,明天多盆花,不知不觉屋子里竟然显得满满当当的。
姜樊一进屋就注意到案头摆了一撂书。
旧书在下雨的天气里有一股潮霉味,一进屋姜樊就闻见了,想忽视都不可能。
“这是……”姜樊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经谱剑诀,低头一看,却发现都是些不顶事的杂书。
大师兄是不会为这些杂书分心的,那就是小师弟在看?
可大师兄能让小师弟看这些杂书吗?这不是不务正业,荒废时光吗?
姜樊一头雾水,坐下来之后先顾不上说别的,指着那些书纳闷的问:“师兄,小师弟怎么看起这些书来了?”
他实在想不通啊。
大师兄待人虽然和气,可是对于各人的剑法、修行这样的大事从来不容含糊。就算平时对小师弟多偏爱些,也不会放任他这么胡来吧?
莫辰只说:“这是今天宁钰过来时放下的。”
这话说的相当巧妙。
莫辰不能随意透露小师弟的秘密,可也不愿意说假话欺骗姜师弟。
而这话落在姜樊耳中,他顿时释然了。
“原来是他啊。我就说呢,这些事也就是天机山的人最上心了。哪儿又闹鬼了,哪儿又捉妖了,听风就是雨的。”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有事?”
姜樊说:“也没什么事……”一看到莫辰了然的目光,又改口说:“是有点事,咱们去静室说话吧?”
那就不是小事了。
如果是一般的事,何必要避着晓冬再说?
晓冬很自觉的抱起案头那撂书,把地方让出来给他们。
“我去看书,师兄你们就在这儿说吧。”
姜樊很少有这样郑重谨慎的时候,晓冬一出去,他坐直身,轻声说:“师兄,我发现有人这些日子总是往后山去,每次去都特意避开了人,形迹可疑。”
莫辰顿时神情肃然:“是谁?”
“翟师弟,翟文晖。就我看见的已经有两次了,他这两次去都没有走大路,前一次是从横石阁下头绕的,这一次是从石塔那边走的,显然是为了避开人。要是没有什么蹊跷,他又何必这样刻意的掩藏行迹?”
“你看见他去了何处?”
姜樊摇了摇头:“没看见,我当时是远远看见他的,没能跟上。”
莫辰沉吟片刻:“翟师弟的身世我知道,他和上次那些人应该没有瓜葛。”
回流山所有弟子的来历莫辰都知道,说不定连李复林记得的都不如他那么清楚细致。
“翟师弟的父亲早亡,他是遗腹子,八岁的时候母亲也过世了,靠行乞为生,被豪门豢养的恶犬咬成重伤,当时是师父路经北府城,见他孤苦可怜,替他治了伤,把他带回山上。翟师弟品行忠厚,根骨资质也不错……”
后来的事情姜樊也知道,师父就把他收了下来,做了回流山的外门弟子。在外门弟子之中,翟文晖算是其中拔尖的,对师父,对宗门也是一腔热诚,半点没有私心杂念。
要说旁人可能怀有异心,可莫辰相信他不会。
翟师弟应该是有什么缘故才会这样做。
晓冬不知道师兄们在商量什么事,他盘膝坐好,在心中默念心法口诀,很快就忘了身外的事情,全心全意的练他的功法。
第六十六章 信义
姜樊站在门边;看着盘膝坐在蒲盘上正打坐的小师弟。
“我都快要想不起来我象小师弟这么大的时候整天都在做什么了。”姜樊小声问:“我那时候也挺让师父操心的吧?”
莫辰笑了。
姜师弟打小就不是个顽劣的性子,可是从小到大,确实也没少让李复林操心。不是说孩子听话就万事大吉了,听话的孩子也有他让人头疼的地方。
“药浴怎么样了?药材还够用吗?”
“其中一味霜节草不大够用了,回头要再炮制些。”
姜樊主动给自己揽过了这个活儿:“我这些天也没什么事,师兄要是忙不开,霜节草我来制也是一样的。”
“也好。”莫辰也用不着跟自家师弟客气,霜节草炮制工序也不复杂,姜樊能料理得了。
“成,那等天晴了我就着手,有个七八天就制得了,应该不会耽误小师弟下回用。”
晓冬现在浸的药浴用的药材都不算名贵,山上栽了不少草药,因为水土好,撒了种籽以后都不用怎么刻意照管,它们自己就能长得不错,等到了可用的时节再去采摘下来就可以了。这个药浴的方子是李复林改过的,药效没有原来的方子那么好,可是要按着原来的那种方子来,一是药材难寻,二是……回流山可不是那些财大气粗的宗门,也负担不起。
改良后的这方子晓冬用着正合适,药效太霸道他这小身板儿可消受不了。
晓冬现在运功的感觉和一开始不同了。
一开始打坐的时候,因为他根本没有摸着运气行功的法门,经常是枯坐无功,坐不了一会儿两条腿反倒麻了。那感觉啊……谁麻谁知道!木、钝,酸、刺、麻,脚一落地简直象被无数根小针扎到了一样,非得好半天才能缓过来。
后来师父、师兄他们时常助晓冬行功,以自身灵力灌注入晓冬的身上,让他感受灵气漫过经脉,在身上循行一周天的那种感觉。这样梳理过数次之后,晓冬渐渐摸着窍门了,现在他的打坐才能算是打坐,以前那根本就是摆个架势徒有其形,压根儿不能算数。
这种感觉……
很奇妙。
灵力在经脉间畅行的感觉,就象是泉水汩汩自地下涌出,沿着溪流缓慢而从容的流淌。
他能听到许多平时听不到的声音,脉博一下一下的跳动,呼吸间肺腑张翕震荡的动静,这些声音规律、和谐,似乎暗合着什么玄妙的至理。
每次行功之后的感觉甚至可以说是十分享受的。象是泡了一个暖暖的热水浴,洗涤去了一层污浊,又象是吃了什么滋补的食物,感觉精神比之前健旺,手脚似乎也更灵活有力了。
晓冬缓缓睁开眼,轻轻吐了口气。
莫辰一直在旁守着,见他收功,点头赞许:“不错,有进益了。”
晓冬咧嘴一笑,这才注意到外头天已经黑透了,这一次打坐似乎比上次用的时间要长了些。
“姜师兄已经走了?”
“走了好一会儿了。”莫辰递给他一杯水,晓冬两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把水喝了。等他喝完水放下杯子,莫辰才问:“我有件事情要问问你。”
“师兄你问。”
晓冬对大师兄没什么不能说的。
可是他没料到莫辰问的恰恰是他不能说的那件事。
“你那天看见宁师兄在石塔上,是什么时候?”
“就是那天后半晌……具体什么时辰,我倒是不清楚。”
“那你在塔上时,还看见旁人从那里经过了吗?”
呃……
晓冬一下子哑了。
他是看见了,而且看得很清楚。
可是他答应过师姐,要保守这个秘密的。
晓冬半张着嘴,脸上那副神情错愕又心虚的神情已经明晃晃的把事实都说出来了。
莫辰有些意外。
小师弟分明也看见了,可是为什么他要替人隐瞒呢?
莫辰很了解晓冬,正是因为了解,所以现在更觉得疑惑。
“怎么?”
晓冬很是为难,结结巴巴的说:“我……我……”
莫辰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不打紧,要是你为难的话,我不问就是了。”
晓冬心里很过意不去。
他不是有意想瞒着师兄的,如果不是答应了师姐在先,他肯定对大师兄有什么说什么,绝不会有半分犹豫。
“我看见了,可是我答应过了不说的。”晓冬耷拉着脑袋。
他以前听说,人无信则不立,可是听听就算了,从来没有想过要讲信义,守诺言,原来并不是一件轻松容易的事。
大师兄不逼问他,可晓冬自己心里还是难受。
莫辰忽然问:“你是不是答应了玲珑要保守秘密?”
晓冬一下子抬起头来。
大师兄怎么知道的?
一看晓冬的模样,不用他回答,莫辰也知道自己猜对了。
小师弟太单纯了,心里想什么全写脸上了,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了,根本不用花力气去猜去问。
这事儿不是明摆着吗?小师弟这样老实,平时和人往来也少。他能放心信任,能说上话的,除了师父,也就只有他们这几个同为亲传弟子的师兄师姐们。能够让他答应为一件事保守秘密的人,也就只有这么几个人。既然不是师父,不是莫辰自己也不是姜樊,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玲珑了。至于旁人,在小师弟这儿且没有这个份量和情分呢。
只要想通了这个,莫辰心念一动,就把这件事的内情猜到了七八分。
之前他也曾经见过两次,玲珑和翟文晖在一起练剑喂招,虽然行迹并没比旁人显得亲密。可是以玲珑那个性子,连姜樊同她一起练剑都老挨欺负。翟文晖凭什么能够令她相看,这还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好了,我都知道了。你答应她在先,既然应下了就要遵守诺言,这是你守信重诺,这是好事。”
“可师兄你怎么都知道了?”
晓冬这会儿心情很复杂。
他确实什么都没说,可大师兄还是猜到了,是不是他太笨了?
不过大师兄向来都是这样,好象没什么事儿难得住他,也没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他。
第六十七章 人生
晓冬很迷惘。
他……他没有往外说一个字,可是大师兄还是知道了。
这样算是他保守了秘密吗?
莫辰探查了一下晓冬运功之后的经脉,又将手按在丹田位置,满意的点了点头。
才一脚踏入修行门坎没多久的晓冬当然不会知道,他这样毫不提防的让别人探查自己的经脉丹田,可不是大多数人修道之人会干的事儿。
修道这条路艰难又漫长,可以说是逆天而行。在这条路上不但要与天斗,更要与人斗。许多人不是倒在了与天斗的过程中,修道之人中死于经脉伤损、走火入魔的人当然有,且有不少,但是与死于人为争斗的相比,这个人数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回流山是个小宗门,弟子少,杂事少,几乎没有什么内斗。亲传弟子们就不说了,统共五个人还跑了一个,现在只有四个,唯大师兄莫辰马首是瞻,玲珑心性单纯,姜樊本分忠厚,晓冬就更不用说,还是个孩子,失去了唯一亲人后,他现在已经把师父和师兄看成自己在这世上最要紧的人了。外门弟子们之间难免要争高下,可是到现在为止,回流山并没有发生过自相残杀的事。
换做别的门派,那可就不一样了。即使是亲密如师徒、同门之间,也绝不会放下提防之心,更不用说让别人如此轻易的把握自己的命门。至于门派之外,那就更不用说了,防备同道简直是所有修道之人的头等大事。就好比莫辰去年出门那一次,在从临洲回来的路途上,就曾经见过为了争夺一瓶剧毒的蛇涎,有四个人死于非命。每年都有不知多少人踏上修行这条路,但每年也有许多修行之人死于非命。
莫辰收回手,在心里暗算琢磨着,改天就得给小师弟好好讲一讲,什么叫防人之心不可无……
“玲珑这两天就要出关了,到时候咱们再一起去接她。”
晓冬眨眨眼,有点迟疑的说:“好……”
“担心玲珑会找你麻烦?”莫辰微笑着说:“不会的。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也看见过他们两个在一块儿,姜师弟也看到了,就连师父,说不定八成也是心中有数的,这事儿怎么能怪到你身上?”
“师父也知道?”
莫辰一笑。
师父知道不知道,莫辰还不确定。不过师父在一众外门弟子中,对翟文晖确实是另眼相看的。这份儿看重可能是因为翟文晖的天资、因为他的勤勉和品行,但是,也有可能是因为玲珑。
晓冬放下了心事,露出了一个全无阴霾的笑容:“太好了。那,既然大家都知道了,师姐和翟师兄是不是很快就会成亲了?”
“成亲?”
莫辰看着晓冬亮闪闪的眼睛,很明显师兄弟两人完全没有想到一处去。
晓冬是很喜欢热闹的,而他所知道的热闹的事情不多,最好的就是办喜事了。吹吹打打,放鞭炮,穿着大红喜服拜堂,亲朋友好友一起来恭贺新人,还会坐下来热热闹闹的吃一顿喜宴。
晓冬甚至想到了更远的未来。
师姐会不会生小宝宝呢?到时候这山上该有多热闹啊。现在回流山当然也很好,就是……太冷清了。宗门所在的山头这一片地方占地很广,但这里只住着寥寥百十个人,委实太冷清了,大家还都各忙各的,除了早起练功的时候能多见着几个人,其他时候想找个说话的人都不容易。白天不说了,到了晚上,山风有如狼咆虎啸,宗门所在的这一片地方在这样的夜色和山林中显得那么渺小和微不足道。
从小生活在普通人之中,晓冬虽然慢慢适应了山上的生活,可是对这种巨大的孤寂却不是短短的一年两年能够习惯得了的。
莫辰听了他的话却愣了。
他缓缓的摇了摇头。
晓冬回过神来感到十分不解。
“成亲……可能会有,可能不会的。”
“为什么?”晓冬不解的问。
莫辰坐了下来。
小师弟对很多事情还不了解,他虽然已经拜入宗门,但是对修行之人的生活其实了解的很少。
“你知道为什么人人向往修道吗?”
晓冬想了想,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
为了变强?为了活得更久?为了得到更多的财势权力?
这些原因好象都有,但是,晓冬总觉得这些不全对,最起码他觉得师父、师兄他们不是为了这些。
“那你肯定知道,普通人和修道之人寿命长短不一样吧?”
“知道。”这个晓冬肯定知道。
修道之人活的当然长久,比如师父李复林真人,他今年得有五十开外了,可是看上去依旧十分年轻,要是下山到普通人中间,旁人只怕得猜他最多三十出头。修道之人可以很轻松的活过百岁,两百岁……这对普通人来说是难以想象的。
“修行之人成亲的不算多。不是没有,但比普通人是少多了。普通人成亲更多是为了繁衍子嗣,因为人生苦短,变数太多,所以越早留下后嗣越好。对修行之人来说就不是这样,修行之人可以活得更久,人生的目的也不是为了繁衍,成亲不成亲的已经不重要了。而且修行之人和普通人不一样,即使想留下子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晓冬啊了一声。
他以前完全不知道这个。
“普通人的家业是父传子,子传孙,这么祖祖辈辈的传下去,只要后嗣不绝,这个姓氏,这一脉香火就不会断绝。可是修行之人会收徒授业,将宗门和功法发扬光大。”
莫辰还有句话没有说。
正因为寿命太长久了,所以一时的欢悦情爱对于修道之人来说真的不算什么。普通人成亲,尚且可能在几年,十几年里从恩爱夫妻变得同床异梦,而修行之人变对的变数就更多了。当然了,情感甚笃的道侣并非没有,只是极少极少。很多人都在热情褪去之后,变得相敬如宾,甚至形如陌路。
现在虽然玲珑和翟文晖两人相互有意,可他们能走到哪一步,谁也说不好。
第六十八章 故事
吃早饭时宁钰乐呵呵的问:“云师弟,书看了没?”
晓冬动作一顿,把嘴里的饼咽下去,老老实实说:“只看了一点儿。”
“不打紧,慢慢看。”宁钰也知道那些字难辨认:“要不吃完了饭,我去寻你,正好我也没事做,你有什么不懂的我还能跟你说说呢。“这不……”
“那就这么定了啊。”宁钰笑着自说自话的就把事情定下来了。
晓冬让他噎没话说,狠狠灌了一大口稀粥。
虽然山上吃的素,饭菜都做得特别清淡,有时候除了洒点儿盐好象连油都不怎么放,可说来也奇怪,晓冬近来觉得也不象以前那么爱吃,想吃了。
以前他可馋肉了,尤其喜欢炸的酥酥的肉丸子,还有浓油赤酱多放葱姜烧出来的大荤,比如肘子啊、肥鸡大鸭子啊……
上山以后,师父和大师兄也挺照顾他的,时常让灶房给他做点儿好吃的。但是这几个月来,他发现自己想吃那些东西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可能这也是因为他已经一脚踏进了修行的门坎吧……对口腹之欲不那么在意了,有时候打坐完,觉得身上特别舒服,都不觉得肚饿。
莫辰笑着看了宁钰一眼,示意他也别太爱捉弄人了。
宁钰只是笑。
难得遇着个这么好玩的小孩儿嘛,自家那些师弟师妹们都老油子了,皮实得很,见着他们就腻歪,哪有云师弟这么天真啊。
宁钰果然吃过饭不久就来了。
晓冬起先还想着,是不是找点儿别的事儿做,避开他算了。可是一想,人家是客,自己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