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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通信员跑进一个房间,那里立即传出杯盘的破碎声。紧接着秘书室里又跑出一个人来。会计主任认得这是委员会第一处处长,但处长却像是没有认出拉斯托奇金,急匆匆地溜掉了。
惊恐不安的拉斯托奇金来到秘书室门前。他知道,秘书室的里间便是委员会主任普罗霍尔·彼得罗维奇的办公室。但他刚一进秘书室,就完全惊呆了。
里间的办公室里传出气势汹汹的讲话声。他听得出这是主任的声音。“他又在训人?”惶恐不安的拉斯托奇金这样想着,正要往里走,无意中往旁边一看,又看到一幅完全出乎意料的情景:一个女人正坐在皮软椅里号啕大哭──她的头靠在椅背上,两条腿几乎伸到屋子小间,手里握着一块湿透了的手帕,哭得十分伤心。她不是别人,正是主任的私人秘书“大美人”安娜·理查多夫娜。她的下巴全被唇膏染红了,被眼泪化开的粉黛变成两道黑水从睫毛下面顺着她那诱人的脸蛋儿流下来。
一看见拉斯托奇金进来,安娜·理查多夫娜猛地从软椅上跳起来,冲到他跟前,抓住他的上衣翻领,摇晃着大声喊叫:
“感谢上帝!总算找到了个有胆量的!都跑了,都不管啦!你跟我来!咱们到他那儿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边哭边说,拽着拉斯托奇金就往里间的主任办公室走。
一进办公室,拉斯托奇金手中的提包便立时掉在地上,接着他感到脑子里所有的思想都乱成了一团。不过,应该说,这是不无道理的。
办公室中间的大写字台上放着豪华精致的大墨水壶,而坐在写字台后面的却是一件空西装上衣,它的衣袖伸到桌上,握着一杆没有蘸墨水的钢笔正在文件上画。上衣衣领处还结着领带,左侧上兜里插着一枝自来水笔。但是衣领上部却既没有脖子,也不见脑袋,当然,更看不到有手从衬衣的白袖口里伸出来。空衣服仿佛正在一心一意地工作着,对外面的一片混乱毫无察觉。那衣服似乎听到了有人走进办公室。只见它直起身来靠到坐椅背上,从衣领上部发出了拉斯托奇金熟悉的普罗霍尔·彼得罗维奇主任的声音:
“怎么回事?门上不是挂着牌子,说我不接见吗?”
美丽的秘书搓着双手对拉斯托奇金尖声叫道:
“您看看!看见没有?!没有他!他不在这儿!您想法让他回来吧!让他回来吧!”
这时又有人往屋里探了探头,哎呀一声逃走了。会计主任觉得自己的两条腿直哆嗦,急忙坐到一把椅子边上,但他并没有忘记把掉在地上的手提包拾起来。安娜·理查多夫娜在拉斯托奇金身旁跳着脚乱转,扯他的上衣,大声喊叫:
“主任每次指着妖魔鬼怪骂人,我总是劝阻他,不让他那么骂!
看,骂出事来了吧!”大美人儿说着,便跑到写字台跟前,用美妙温柔的、因刚才的号哭变得界音很重的声调叫道:
“普罗沙Ⅰ!你在哪儿呀?!”Ⅰ对普罗霍尔的昵称,表明女秘书与主任关系亲密。
“谁是你的普罗沙?!”空衣服傲慢地问了一声,又往软椅背上靠了靠。
“不认得人了!连我都不认得了!您明白吗?”女秘书又大哭起来。
“请别在这儿大哭大闹,这是办公室!”条纹毛料西装像是有些生气了,它的衣袖随即拉过旁边另一个卷宗,显然准备继续批阅文件。
“不行,我见不得这个!受不了!”安娜·理查多夫娜喊叫着跑回秘书室,会计主任也急忙飞跑出来。
“您想想看,”激动得浑身打战的安娜·理查多夫娜又抓住会计主任的胳膊说起来,“我正在这儿坐着,一看,进来一只猫,黑色的,个头很大,简直像只河马。我当然就冲它嘘了一声‘去’。猫跑了,可接着进来一个矮胖子,长得也很像猫,他说:‘嘿,您这位女公民,怎么能像赶猫似地对来访者喊“去”呢?!,他说着就闯进了普罗霍尔·彼得罗维奇的办公室。我当然立刻跟了上去,在他身后喊:
‘您这是干吗?发疯啦?’可那个不要脸的家伙径直向主任的写字台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的一把软椅上。所以他,我们主任,就发火了。
我们主任呀,心肠再好没有,可就是脾气急躁,动不动就发火。这一点我承认。他很神经质。干起工作来像头老牛,可就是脾气急躁。这不,他发火了,说:‘您怎么没有请示就闯了进来?’但那个无耻的家伙呢,您想想看,却大模大样地往因椅上一坐,嬉皮笑脸地说:‘可我有点小事得跟您谈谈呀!’普罗霍尔·彼得罗维奇更冒火了:‘我现在很忙!’那家伙呢,您想得到吗,竟说:‘您根本没什么可忙的!’您听见没有?这么一来,当然,普罗霍尔·彼得罗维奇再也忍不住了,他愤怒地喊叫:‘这像什么话?快把这家伙给我弄走!真见鬼!’而那家伙,您知道吗,反而笑起来,他说:‘想去见鬼?噢,这个好办!’于是,一下子,我还没喊出声来,那个猫脸家伙便不见了,同时,主任也不见了……只剩了件……空衣服……坐在这里。呜!……”安娜·理查多夫娜又咧着她那已经完全大去线条的大嘴哭起来。
她哭得喘不上气来了,但歇过一口气之后,她的话却更不着边际了”,她说:
“可是他,那身空衣服,还在写,还在批文件,一直在写!简直叫人发疯!还打电话!所有的人都吓跑了,比兔子跑得还快!”
拉斯托奇金站在女秘书旁边,一个劲儿地哆嗦。幸好命运使他摆脱了困境:两名民警迈着镇定自若的步子走进秘书室。大美人儿看见民警,便指着主任办公室的门更伤心地哭起来。
“先别哭好不好,公民!”一个民警对她说。这时,会计主任感到自己在这里是完全多余的了,便赶紧溜出秘书室,一分钟后他已经在街上呼吸新鲜空气了。他觉得脑子里空空洞洞,嗡嗡直响,而在这嗡嗡声中他仿佛还听到了招待员讲的昨天的演出情况的片断。招待员曾谈到演出时有一只大黑猫参加。他想:“哎呀呀!刚才来这里的黑猫不会是我们剧场那只吧?”
诚实认真的拉斯托奇金在文化娱乐委员会没有办成事,便决定到位于瓦竹科夫大街的文娱委员会市分会去看看。为了使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他步行来到瓦甘科夫大街。
文化娱乐委员会莫斯科市分会设在这条街上一个院落深处,占着一座久经风雨剥蚀的古旧的小楼。小楼前厅的斑岩圆柱称得上本地一处名胜。
但是,今天这座小楼使参观者感到惊讶的并不是它的斑岩圆柱,而是发生在前厅这些圆柱旁的一切。
前厅里,几个参观者正围着一个坐在小桌旁哭哭啼啼的姑娘,桌上放着几种文化娱乐性刊物,那姑娘就是卖这些报刊的。但现在她不但不向参观者推销刊物,而对客人们关心的询问也只摆摆手,不予回答。前厅里还听到从上下左右的市分会各个科室里都传来急促的铃声,足有二十部电话同时在响。
姑娘哭了一阵,忽然打了个冷战,歇斯底里地喊道:
“看,又来了!”于是她猛地用颤悠悠的女高音唱起来:
神圣的贝加尔湖啊,
光辉的海洋Ⅰ……Ⅰ《光辉的海洋》是一首歌颂战斗和自由的古俄罗斯歌曲。歌词为民族英雄诗人杰尼斯·达维多夫(1784─1839)所作。全歌共分五段。这里及下面引用的几句都是第一段歌词。版本不同,歌词略有出入。在这里,作者也对歌词略有改动。
一个通信员刚走到门前台阶上,忽然对什么人挥拳威胁了一下,便也跟着姑娘一起用不大响亮的男中音无精打采地唱起来:
光荣的航船,
白鲑鱼的宝藏!
远处又有一些声音和着他们的声音唱起来,而且参加合唱的人越来越多,最后整个市分会的各个角落都传出了同样的歌声。离前厅最近的第6号房间是审计处,那里一个沙哑而深沉有力的男低音显得尤为突出。许多部电话机的铃声则像是在给这合唱伴奏。通信员站在台阶上放开喉咙高唱:
来吧,东北风,
任你掀起洪波巨浪!
姑娘的脸上淌着泪水,她想咬紧牙关不唱,但她的嘴却不由自主地张开来,她只好用比通讯员高八度的声音跟着唱:
年轻的好汉他,
并非远航!
来访者都默默不语,使他们深感惊奇的是:这些合唱队员尽管分散在各个地点,却唱得非常协调,仿佛整个合唱队站在一起,个个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隐身的指挥。
瓦甘科夫街上的行人纷纷在栅栏外面停住脚步,惊讶地观望着充满整个市分会的这莫名其妙的欢乐景象。
唱完第一段歌词,歌声便戛然而止,也像有指挥棒在指挥似的。
通信员小声骂了一句,走开了。这时,小楼的正门打开,门内出现一个穿夹大衣的男人,大衣襟下面露出医生的白大褂。还有一位民警站在他身旁。
请您想点办法吧,大夫,求求您!”姑娘歇斯底里地大声请求。
市分会书记从里边跑到台阶上,看样子他也感到十分尴尬。他很难为情地恳求医生:
“您看,大夫,是这么回事,我们这里的人好像都中了什么催眠术……所以,必须……”他还没有说完这句话,声音便哽住了,接着他也突然用男高音唱起来:
石勒喀,尼布楚,
如今已不可怕……ⅠⅠ《光辉的海洋》的第三段歌词的头一句。石勒喀和尼布楚(即涅尔琴斯克)都是外贝加尔地区的地名,在沙俄时代这一带有政治苦役犯监狱。下面的“在深山……追杀!”也是第三段歌词。
“混账!”卖杂志的姑娘刚刚喊了一声,还没有来得及说明她在骂准,她的喉咙里便立即唱出一个华彩经过句,紧跟着也唱起“石勒喀,尼布楚……”来
“您应该控制住自己!别唱了!”医生对书记说。
一切迹象都表明,书记本是宁愿付出任何代价也想停止歌唱的,但事与愿违,停不下来,他同整个合唱队一起把下面的话都唱给瓦甘科夫街上的行人听了:“……在深山老林中,我避开了猛兽的利爪;射手的于弹,全未能把我追杀!”
这段歌刚停下来,医生便先给卖报的姑娘喝了一剂缬草酊,随后又由书记带领着去各科室给其他人喝药。
“对不起,姑娘,请问一下,”会计主任拉斯托奇金忽然向姑娘问道,“有一只黑猫是不是到你们这儿来过?”
“什么黑猫?”姑娘气呼呼地嚷道,“我们市分会里有一匹驴,一匹蠢驴!”随后她又加上一句:“就让他听见好啦!我全都讲出来!”于是她真的把这里的事原原本本地都讲出来了。
原来,市分会的领导人,用姑娘的话说,“把各种轻松的文娱节目统统搞垮了!”他组织各种业余小组上了瘾,达到了病态的程度。
“他蒙蔽领导,瞒上欺下!”姑娘大声喊叫。
她说,这位首长在一年中组织了莱蒙托夫研究小组、国际象棋小组、跳棋小组、乒乓球小组和骑术小组,他还声称入夏以前一定把淡水湖划船小组和登山小组组织起来。
今天午休时间,他,就是这位首长……
“不知从哪儿领来一个狗崽子,”那姑娘继续说,“他还挎着那家伙的胳膊走呢!那家伙穿着条方格短裤,戴着副打碎了的夹鼻眼镜,而且那张脸呀……别提多难看了!”
他们走进机关后,据这位姑娘说,首长立即把那家伙带到食堂,把他介绍给正吃午饭的全体职工,说他是组织合唱队的著名专家!
这消息使未来的登山小组组员大为泄气。但首长立即号召大家打起精神,拿出勇气来。那个所谓的专家也在旁边插科打诨,赌咒似的向大家保证,说合唱只须占用极少极少的时间,而参加合唱队的好处却是几火车也拉不完!
于是,据卖报姑娘说,当然又是市分会中最有名的马屁精──凡懦夫和苛撒尔求苛两人首先报名参加了。这样一来,其他职工便相信参加合唱小组已是不可避免了,一个个只好也都报了名。练唱的时间定在中午,因为其余时间已经被莱蒙托夫和跳棋占用了。首长为了以身作则,宣布自己唱男高音。后来的情况简直像一场噩梦。穿方格裤的合唱指挥专家试了试嗓子:
“哆一咪一嗦一哆!”接着便把藏在文件柜后面、企图逃避唱歌的几个过于腼腆的人统统揪了出来。他表扬苛撒尔求苛有很强的辨音儿他抱怨、指责大家不好好练,要求大家尊重他这个老歌唱家和有经验的指挥,还时而在手指上敲敲音叉。最后他请大家齐唱《光辉的海洋》。
大家唱了一遍。唱得很好。穿方格衣服的专家果然指挥有方。唱完第一段歌词后,指挥向大家道了声歉,说了声“我去去就来!”便走开了。大家以为他真是去方便一下,去去就来的,不料过了十分钟仍不见他回来。大家感到万分高兴:这家伙溜掉了!
可是,不知怎么,大家忽然都唱起第二段歌词来。这次是由苛撒尔求苛领唱,他虽然也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辨音力,但他的男高音听来很舒服。第二段唱完了,指挥还没有回来。人们各自回到岗位,但还没来得及在位置上坐稳,就又不由自主地一齐唱起来。想止住──根本不可能。唱了一段,沉默了三分钟,又唱起来。又沉默一会儿,又一齐唱起来!这时大家才明白:糟了!首长惭愧地把办公室反锁上,不敢出来。
姑娘刚讲到这里,又被歌唱打断了。任什么缬草酊都一概无效。
一刻钟后,三辆大卡车开到瓦甘科夫大街这座小院的栅栏外。以市分会领导为首的全体职工都上了车。
第一辆卡车在大门前晃了一下,开到街上,但刚一进街,互相扶着肩膀站在车厢里的职工们便一齐张口高唱起来,人们熟悉的歌声立即在整个街道上回荡。第二辆车上的人接着唱,第三辆车的人也马上跟了上来。三辆卡车就这样向前开去。为各自的事情忙碌的行人对此只是顺便瞥上一眼,毫不惊奇,以为卡车是载着郊游的人们开往城外的。汽车开往城外倒是不错,但并不是载着人们去郊游,而是把他们送进斯特拉文斯基教授的医院。
半小时后,完全晕头转向的会计主任拉斯托奇金终于来到了文化娱乐委员会文娱局的财务处,指望这回总可以卸掉肩上这笔公款了。
为预防万一,经验丰富的会计主任这回首先往长方形大厅里窥视了一下。他看到,磨砂玻璃隔墙上写着备种金字,隔墙里面工作人员各守岗位,没有一点点骚乱和不安的迹象。大厅内安安静静,确实像个体面的机关大办公室的样子。
有一个小窗口上写着:“现金收款”几个字,瓦西里·斯杰潘诺维奇·拉斯托奇金把头伸进这个窗口,向一个不认识的办事员问了声好,很客气地请他给一张缴款单。
“您要这个干什么?”窗口里的办事员问。
会计主任感到奇怪。
“我缴款啊,我是瓦列特杂耍场的。”
“请您等一下。”里面的办事员回答说,随即拉过小铁丝网把小窗口挡住了。
拉斯托奇金暗想:“奇怪!”他当然会感到奇怪,因为有生以来头一次遇到这种事。谁都知道,要得到一笔钱有多么困难,随时可能遇到各种障碍。可是,在他三十年的会计生涯中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谁,不论是法人还是自然人,在接受一笔钱时感到为难。
不过,小铁丝网还是又打开了。拉斯托奇金又把脸凑到窗口。
“您缴款的数目大吗?”办事员问道。
“两万一千七百一十一卢布。”
“噢!”办事员的语气中不知为什么带着讽刺,随手递出来一张绿色缴款单。
会计主任办这些手续是驾轻就熟的。他很快填好单据,便去解捆纸包的细绳。但是,打开纸包一看,他眼花缭乱了,不禁痛苦地呻吟起来。
摆在他面前的都是一叠叠外国钞票。这里有加拿大的加元、英国的英镑、荷兰的荷兰盾、拉脱维亚的拉特、爱沙尼亚的克朗Ⅰ……Ⅰ拉脱维亚和爱沙尼亚两国自1920年到1940年期间为资本主义国家。两国均于1940年建立苏维埃政权,同年8月并入苏联。1940年本书最后脱稿时,两国仍使用各自的货币。故这里把两国的货币也列为外国钞票。
“看,又是一个瓦列特剧院耍把戏的!”呆若木鸡的会计主任听到一个可怕的声音在他头顶上叫喊。
瓦西里·斯杰潘诺维奇·拉斯托奇金当场被捕。
第十八章 碰壁的来访者
在勤奋认真的会计主任乘上出租汽车去见上级机关那套会写字的空西装时,一列从基辅开来的快车刚刚在莫斯科车站停下,有位颇为体面的乘客,手提钢纸小提箱,正同其他旅客一起走出软席卧铺第9号车厢。此君不是别人,正是已故柏辽兹的姑父马克西米利安·安德烈耶维奇·波普拉甫斯基。他是一位经济计划工作者,住在基辅市旧学院路,现在来到莫斯科是因为前天深夜他接到了这样一封电报:
我刚在牧首湖畔被电车轧死。葬礼定于星期五下午三时举行。请来。
柏辽兹。
在基辅,马克西米利安·安德烈耶维奇是公认的聪明人之一,而且确实当之无愧。但即使是最聪明的人,收到这样的电报也会如堕五里雾中:既然本人还能拍电报,就说明他虽然被电车轧了,但并没有死。可是,那又怎么会提到葬礼?或许情况严重,预见到必死无疑?
这倒不无可能,但叫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说得又如此确切。他本人怎么知道人们要在星期五下午三点埋葬他?这封电报太怪了!
但是,聪明人的聪明之处就在于他们能够对错综复杂的情况进行分析。很简单,这里出了差错:报务员把电文弄乱了。电文中的头一个“我”字,显然是其他电报的字夹杂了进来,而末尾的“柏辽兹”
三个字原是应该放在开头“我”字位置的。经过这样一番修改,电文的含义就十分清楚了,当然,这很令人痛心。
于是,马克西米利安·安德烈耶维奇突然大放悲声。看他哭得肝肠寸断的样子,连他的夫人都感到几分意外。哭过一阵之后,他便开始打点去莫斯科的行装。
这里,必须揭开马克西米利安·波普拉甫斯基的一个秘密。毫无疑问,听到年富力强的内侄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