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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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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响亮说:“真的没,我拿我的姓名担保,都是本分的孩子哩。”
  胖警察干笑了一声,转过身去,说:“你的名字很值钱哪,是多大的官职呢,你再想想,他们真的没干什么坏事?”
  满屯想了想,说:“要说没有也不是,要说有也不算。”
  胖头头立即转过身:“你说!”
  满屯说:“前些日子,好像他们把陈满仓家的鸡给打死哩,只打一只,别的事我就想不起来了。”
  胖头头说:“中了,这个不算事,当是多大的勾当,你们回去吧,没事自然会放了他们。”
  又过了两天,祥子、来顺果然给放了,抓得莫名其妙,放得也莫名其妙,只是枪没有还给他们,说是赃物,要没收的。两人无可奈何,空着两个手爪子回到邵家沟。
  
虎口夺枪 五(1)
回到家的祥子连睡了三天三夜,直睡得天晕地暗,分不清白天夜晚,若不是来顺有事找他,说不定会睡到哪年哪月。
  来顺找他,是为了枪。
  来和是个废物,农闲时节,在外面做点木匠活贴补家用,工钱都是事先讲好的,只是外头欠了一圈,来和去了第一家就不敢去第二家要了。第一家是女人主事的,男人老实得并不言语半声,来和去时,人家说是给的,女人倒是热情,端茶倒水的,又让来和给干了些木匠活,一切都应当了,该拿着钱走了,女人笑嘻嘻地“突噜”一声褪下裤子,说:“这就是钱么,怕是长了皴了,用它给你的弟弟洗泥哩。”
  来和见了女人白嫩嫩的地儿,就有些犯憨,就犯了错误,就把泥洗了,那是他半个月的工钱哩。走到第二家,女人也要给他洗泥,来和心里对自己说:“不洗了,不洗了,家里还等着钱过日子哩,洗一次花去的钱得买多少油盐呀。”可临到事上,还是忍不住洗了。回到家,来和怕媳妇查问要回多少钱,实在是对不上账的,实话又不敢跟媳妇说,就跟爹说了,就哭了,说:“我不想哩,可不洗又不中哩,人家一再要求么。”再不敢去要工钱,囔囔叽叽求爹去。响亮白愣他一眼,骂:“吃屎的货,你让爹也犯错误呀,你娘死得早,你爹我光棍这些年了,去了还不给你找个娘回来。”
  来和不敢求爹,瞪着眼睛等爹给出主意,响亮就倒背着手去找来顺,说:“你哥在外头做木匠活,有不少赊账的,眼下手头紧了,你哥自己又没空,你去替他要回来”。
  来顺应下了,响亮又说:“多留点心眼,只要钱,别的给什么宝贝也不能要哩。”又说:“你到人家去,说话客气点,别说是要账,人家没钱先欠着不给,也不要着恼,话尽量和蔼着说。”
  来顺说:“是欠咱家的钱,要账不是理粗气壮吗?”
  响亮说:“话不是这般说,欠咱家的钱没错,只是不会讨要的会伤人,着人恼了,日后不好处哩,你这样说话人家自然也就明白了,有钱的就会还你,还是咱做事的分寸。”
  来顺应声去了,这一天他心情特别好,预谋去讨债的几家,都应了愿,实在拿不出钱的,也多少给了点,真如爹所说,没有白忙的,给了钱还送出门,当然也没人给来顺别的东西顶钱。他满载而归,心里自然有说不出的喜气。
  再往前走,是有名的“磨磨沟”了,来顺听爹说过,打这走路近,走来时的路,怕是黑天也到不了家,只是这儿不好走,磨磨沟长约十余里,两边陡壁,沿着沟走,蜿蜒曲折,就如转磨磨一般,而且传说这里经常闹鬼,一般人是不敢走的,来顺给喜气冲得晕了头,要把钱早早给爹拿回家,让一家人也早些欢喜着,再说这年月,能早些到家,心里也早安生,自己是跟胡子斗过的,还怕有鬼?便大着胆选择了这条路。来顺是头一次走磨磨沟,有点心慌,又想大白天哪里会有鬼,便不再怕了,走进沟里,见两边黄土岸壁,不见寸草。而沟沿的上方,却是草木丰盛,当然在这个时节,也都成了干草,把生机隐藏了。
  走在沟底,天却不大,只有一条子顶在头上,脚下的沙土还没冻实,踏上去发出沙沙的响声,来顺走得甚急,走进沟底的深处,沟里的风是一种特殊的阴冷,真像有小毛在身上抓骚,来顺这时才觉出害怕,这前后看不见人家,走了这段又看不见前边的路,怎么会不吓人。
  “站住!”突然一声喊,来顺吓得一哆嗦,浑身的劲刹时泄了一半,肩上的钱搭子“啪”地扔到地上。他急俯身去拾,却又听到一声喊:“别动。”来顺张惶张恐,见眼前立着一人,长得并不强壮,脸上却蒙着黑布,一把手枪指向他的脸,来顺大骇,若对方无枪,是可以支架的,可却有枪,在这荒无人烟处,死了还不是白死,尸首都会给狼吃掉的。
  来顺只觉得心、腮、脖子、双肩、腿都一节节地收缩,一股冷气沿着脚心往上涌,木木地发呆了半晌。心中越怕,就越发盼找回自己的枪,若有枪在手,早早地捏在手里,没等那人逼近,就打过去,是不怕胡子劫匪的,但偏没有,来顺只好闭上眼睛,并不作声求那人宽恕,横下一条心来,等那人把自己打死。这样呆了片刻,心里终是不甘,再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偷眼看那人手中的枪,还未看清,就被发觉,蒙面胡子抖着手喝:“把头低下,转过脸去。”
  来顺转过身。
  那人又喝:“往前走,不许回头。”
  来顺便一门心思往前走,心说那人想必也是胆怯,要在背后下黑手的,从此邵家沟再没有来顺,人命如纸,说死竟不知会死在几时,想到悲哀处,有心落泪,又想我是汉子,何必做女人般哭啼,就又忍住,继续往前走,走过大约有百多米,始终没听见枪响,来顺奇怪,放缓了脚步倾听,并不闻有半丝动静,他大着胆回过头去,哪里有什么人,疑心是梦,掐掐大腿,却又不是梦,钱搭子真的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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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口夺枪 五(2)
祥子听完来顺的述说,瞪着眼睛问:“来顺你看清了,他是用枪劫的你?”
  来顺肯定地答:“是有枪。”祥子又问:“啥样子的?”
  来顺比划着说:“有点像我过去用的那把。”随后又说:“我来找你,就是跟你商量,咱俩想办法去抢呀,我自己想去哩,可我怕支巴不过他。”
  祥子说:“你看清只有他一个人?”
  来顺说:“就是一个人。”
  祥子说:“我们手里没枪哩,咱别急,得想个办法,要不然没到人家跟前,就被搁倒哩。”
  两人一时愁住了,来顺说:“要不叫上有全,小亮他们,人多了咱就不怕了。”
  祥子说:“不中,那人也不是傻子,咱们去的人多了,他还不跑呀。”
  来顺有些着急,说:“那我就白让他抢了吗,我可怎么回家见爹?我们还是去瞅瞅,说不定那人还在哩。”
  祥子缠不过,也觉得是该去瞅瞅,就说:“来顺,咱这就走,我在前面,你在旁边跟着,不要让那人发现了,他见过你,若真的在,必不肯出来,若那人还在,我与他周旋,你就在后面抽冷子下手,他有枪又能咋?”
  两人商量妥当,祥子又把那把杀过人的斧子拿出来,来顺看看身边,没有啥应手的家什,从柴禾堆里扯出一根木棒,捏在手里。
  日头走得勤,这会子的工夫,已过去大半,离地面不过两丈高了,来顺回头望望祥子,也觉得灰心,按现在的光景,等到了出事的地点,天也擦黑了,就说:“那人还能在么?”脸上是一片焦虑和茫然。
  一股旋风飒地卷过,带着枯草树叶而去,来顺隐隐觉得是不祥之兆,不由自主地问:“你说真的是鬼么?”声音颤颤微微,像风吹过的水面。
  祥子一愣,盯着远去的旋风,天还是那片天,并不见有其他做怪的地方,但还是让来顺问得发毛,壮胆说:“鬼还不是人变的,跟人是亲戚哩。”
  来顺提提胆子又问:“你怕鬼么?”
  祥子看看来顺,说不准是怕还是不怕,却想到来顺是把胆识交给自己,要他给拿章程的,就把胆壮起来,感到连自己的身躯也高大了,心说我是来顺的哥的,连胡子都不怕,会怕鬼么,莽莽的青山,曲曲的道路,有多少不是在脚下踏出的,还怕什么精灵古怪,心里想着,脸上就多出一分勇武和沉着。“不怕。”他满是豪气地说。
  祥子抓起一把黑土,随走随撒着,并不见有多少风,但土还是被扬得四处飞逃,来顺叹了一口气,只觉心中有一些说不清的感觉和概念,竟朦朦胧胧地在意识里了,一时又解不出,祥子将一把土撒完,又抓起第二把,来顺叫:“祥子,你说我们现在是做胡子了吗?”
  祥子望着来顺的脸说:“不是。”
  来顺又问:“那是啥?他抢了咱的银元,他就是胡子了,可咱也是要抢他的枪的。”
  祥子答不出,又觉得来顺说得在理,只是说不清自己到底哪儿像胡子,只觉得那人抢了来顺的银元,去抢他的枪也是应该的,可是,即使那人不曾惹了来顺,他有枪就不抢了么?无论怎样,枪是要的,思想着那些死去的人,抢来枪,也是要杀人的,杀胡子,让他们不再杀别人,又觉得枪是抢对了,可是,把胡子杀了,自己算不算胡子呢?邵家沟的人祖祖辈辈老实本分,是不该有胡子的,若自己真的成了胡子,会给祖宗脸上抹黑的。祥子犹犹豫豫,想不出自己到底是做了些啥,不管怎样,也许做胡子也有为胡子的快活吧。扭头看西落的残阳;只剩下如血的一片红韵;湿沁沁地往外流淌,天就要黑了。
  又走了一段路,天暗下来,视野里已有些朦胧,来顺四下望望,拉住祥子的衣襟,低声说:“快到哩。”
  祥子收住脚,见果然是个凶恶的路段,沟深树密,又有百般曲折,来顺先隐在草丛中,让祥子一个人背着没装钱的钱搭子,一边缓行,一边留神四处,一堆长须草绊了他的脚,把鞋缠住了。祥子低头解草,正要解开,眼角猛然见到身前闪出一条人影,脸蒙黑布,手里拿着一把枪,正奔过来,祥子一阵心慌,也不顾了解草,狠力一挣,把脚从草丛中拔出来,鞋却陷住,他顾不上穿,右手抖抖着,把手中的斧子举起来。那人的枪也指着他,两人相距不过三米,两人的手都在抖,祥子抖是斧子毕竟打不过枪,那人抖想必是害怕吧。两人傻愣着的工夫,来顺从后边蹿上来,一棍子打在那人的肩上,那人“哎哟”一声滚倒在地上,未及起身,来顺又打了一棒子,祥子上前,一脚把那人的枪踏飞,又在腿上踏了一脚,那人便跪在地上了,浑身抖个不住。来顺转到正面,一把扯下蒙脸布,见是一张灰呛呛的脏脸,说:“你劫我时的威风呢?”
  那人认出来顺,登时更吓得面如灰土,抖颤成一团,把脚下的土颤抖出丝丝的烟尘。祥子拾起枪,入手时觉得十分轻便,细看竟是木头做的,只是手工十分精巧,冷眼一看,和真枪竟无二致,祥子把假枪递给来顺,来顺看了看,又觉得可笑,又觉得心中更是气愤不平,说:“原来你就用这个唬爷爷,夺人钱财?也不怕遇见小鬼揪下你的脑袋吃了。”
  
虎口夺枪 五(3)
祥子举起斧子,做出要劈的样子,那人磕头如捣蒜,说:“好汉爷饶命,我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又不忍家中老母饿死,才做出这等事哩。”
  祥子说:“你叫什么名字,真有老母亲在家么?”
  那人可怜巴巴地说:“小的叫王大吃,家了除了老母,真的再无长物哩,这种事我也是初干的,先前见劫这位爷顺手,将钱送回家,钱顶不了饭哩,想再劫点吃的,谁想……”眼睛畏畏缩缩,不敢正眼看来顺。来顺心里埋怨自己窝囊,让人用假枪劫了;脚下气更壮,又狠命地踏了王大吃一脚,说:“看你长得跟瘦鬼似的,想不到还能大吃,我问你,我的钱放哪儿了,立刻给我取来。”
  王大吃一迭声地应着,温顺如鼠,偷眼看着祥子手中的斧子,又见来顺手中的木棒正蠢蠢欲动,哪里还敢说话,畏缩着带头走到前面。


  果然是一个破落孤单的家,一蓬孤零零的草房座落在沟坡,桃李杏树倒是不少,再不见有其他人家。
  三人刚一进院,就听屋里有说话声:“是大吃回来了吗?还带了人来。”声音传出,却不见有人接出屋。王大吃却答:“娘,是我哩,带朋友来看你。”说着话,不住给祥子、来顺丢眼色。两人纳闷,却也忍住好奇,进得屋里,这才看出,一铺土炕上盘坐着瞎眼老太太,头发早白了,干瘦得像个幼儿,又满面皱纹,真的有七八十岁的年纪,又像是在土里埋过,再扒出来的,双手不住地抖着,说:“来客人了,我也不能下地照看,你看我,他爹死得早,他哥又给狼咬去,只有大吃还孝顺,没把我放进山沟里先埋了哩。”说着唏嘘着抹眼泪。祥子、来顺早忘了来时的恼怒,心底陡然生出许多怜悯。
  王大吃又给来顺丢眼色,说:“娘,不劳你费心,我朋友也不久待的,我们还有点事。”伸手把来顺拉出屋,小声叮嘱说:“爷,求求你,不要跟我娘提我做的事,娘会生气哩,我这就把你的钱还你,分文没动哩。”
  从墙角拎出钱搭子,递到来顺手里,来顺掂了掂,伸手入内,掏出两吊小钱,递了过去。王大吃千恩万谢,把两人送到沟口。
  
虎口夺枪 六
取回工钱的来顺见到爹时,天已经黑透了,将钱搭子递过去,响亮一串串地摆弄,左数右数,总是少五串,是半个月的工钱哩,问来顺,来顺只说半路丢了,爹不信,满脸狐疑,把来顺的衣服翻一遍再翻一遍,并不见有半串钱,又怀疑是胡花了,想着晚上也没有花钱的地。可响亮到底是爹,还是踏了来顺几脚,唬着脸说:“你哥过日子紧巴,有正用的,你可不能昧他的钱。”
  来顺也不争辩,回屋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来顺偷偷地从院墙的石缝里拿出三串钱,一股烟地跑出家门。
  来顺沉迷于酒中已有些日子,他是替女人喝酒,迷醉中是可以多想想朝向媳妇的,想什么样的可耻事也不脸红。只是相思是个钻心的虫子,想得越多,越会把人噬咬成一层空皮,每咬一口,他便痛楚一回。好女人都让傻子给占了,来顺一遍遍地对自己说。
  有了这种思想的来顺愈发馋酒,手中有了私房钱,便拿出来去镇上,走进姚家酒馆。平时都是喝散酒的,到酒馆来顺还是初次,觉得什么都新鲜,手脚没地方放,酒馆的丫头先端来一杯清茶,拿黑抹布擦了桌子,就将茶摆在来顺跟前,来顺品一口,口用得大了,水又热,呛得噗地一口喷出来。端茶的丫头“嗤”地笑了,看着来顺手忙脚乱的模样,笑出了声。来顺有些窘,咳嗽了一声,稳住心神,故意装得没事的样子,认真盯看丫头。
  丫头又吟吟送来一声甜笑,说:“我认得你,让警察当胡子抓起来的就是你,原来你不是,我那时就知道你不是。”
  来顺说:“那次你是看见了吗,你在哪儿了?”
  丫头说:“你买盐我也在买,只是你没注意我哩,我先也没注意你,可你给人抓了,我就一直看着你。对了,你前几天还来买酒哩。”
  来顺说:“怪不得你记得这么清楚,可我不认得你,你叫什么名字,以后见着好叫的,总不能见面就叫丫头吧。”
  丫头说:“爹叫我二妞,娘也这样叫我,我姐就是大妞了,那日在这买的那一葫芦酒你都喝完了吗?”
  来顺说:“是。”
  二妞说:“真看不出来,你这样瘦弱的人,倒是挺能喝酒的。”
  来顺说:“我这样瘦就不能喝酒了吗,照你这样说,只能胖子能当酒缸哩,门缝里瞅人。”
  二妞给他的话逗笑了,嘻嘻嘻地说:“开酒馆的可不怕大肚汉,就怕你没量哩。”
  二妞将一壶酒端上来,又端上一盘花生米,坐一边看来顺喝酒。
  几杯酒下肚,来顺浑身燥热,二妞在旁边坐了,看他一口一口地喝,来顺就说:“你也喝吗?”
  二妞摇摇头,说:“听你吃花生米怪好听的,咯嘣咯嘣响。”
  来顺说:“却咬不出屁的响动来。”
  二妞说:“你说话是逗,你这般吃法是品味,你有什么心事吗?”
  来顺一愣,说:“不愧是开酒馆的,你经见的人多哩,果然猜出我的心事。”
  二妞得意地说:“三教九流,啥人没见过,各人有各人的品性。”
  来顺说:“那你见过胡子吗?”
  二妞歪着头,说:“你是说胡子?当然见过,是姓于的,上次和你一起被抓了么,可他死了哩,给日本兵打死了,日本人……”后半句话没说,脸上阴晴不定的。
  来顺心中一动,猜不透二妞想说什么,便把话往胡子身上引,格外细心地问:“除了那次你见过的,又见过别的胡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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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妞说:“我只是见过他一个人,不过……”
  来顺问:“不过什么?”
  二妞说:“有时来的人中,觉得有的像胡子,腰里掖着枪哩,还有,我听村里人说,于家洼的胡子要给二当家的报仇,准备收拾日本兵哩,前两天铁路上就给人打死两个,说是于家洼的胡子干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来顺问:“你见着拿枪的,是一个人来,还是一群人来,你见过他们摆弄枪吗?”
  二妞说:“他们就是胡子,脑门子上也没写字哩,带了枪,在后腰上就能看出来,哪里还用摆弄。”
  来顺又问:“你说的这些人常来吗,都啥时来?”
  二妞说:“先前是常来,这阵子好久不曾露面了,你问得这么仔细,是也想当胡子吗?”
  来顺讪讪笑着,说:“你看我像胡子吗?”
  二妞说:“像、像,你拿了枪,就是胡子哩。”
  
虎口夺枪 七(1)
日子过得是快,冬天过完了,转眼间,就是春暖花开,桃花山的景致更加耐看。对这山,祥子有一种特殊的感情,闲来无事,就要到山上来看看,家里越来越不愿待,一进家门,满屯不是支使着干活,就是絮叨都成大小伙子了,也不寻摸个出路,家里的粮不够吃,哪里养得起大肚汉,就这样坐吃山空,啥时候能攒出钱来娶媳妇?祥子不爱听,顶撞爹说:“谁还用你养着呀,我自己养自己。”
  娘劝不住,拿了那把斧子,堵气躲到山里来,只是山上没有吃喝,西北风填不饱肚子哩。真在山上过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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