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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还有些距离,可是她却明明白白的看清了来人,好久不见的木华,以及——薛若然。
薛若然的出现,颜之跟薛葵都愣了一愣。
薛若然却是明显奔着她们来的,一路跑到他们面前直直的下了马,抓了薛葵的手就把她往马车里推,“葵子,你快回家,劝爹娘赶紧离开京城吧,塞北那边早就买通了内臣和他们里应外合,过不了几日直接攻进都城了!”
薛葵面无表情的把手抽回来,对薛若然的想法感到很不可思议,怎么难道她以为在她对她做了那样的事之后,她还能待她向从前那样?
薛若然见他们都没有反应,越发的着急,“我没有骗你,是真的!不信你问木华!”
木华急忙点头,“薛姑娘没有骗你,她为了把这个消息通知给你们,已经连着四天没睡觉了,一路从塞北赶到这里……胡世子故意离间你们,趁你颓废消弭的时间,他暗中招兵买马就是准备这一战……”
颜之见薛若然和木华的神情不像有假,接了句,“为何不直接通知丞相?”
薛若然眼眶红了红没说话,木化见状回,“丞相不见,命家丁把我们打出来了。”
丞相收养了薛若然这么多年,又是一路疼爱过来的。
说对薛若然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们对薛葵不止是血浓于水的爱,更有爱而不能养的愧疚。
薛葵的离开,让他们把对薛葵的爱和愧疚通通转换成了对薛若然的恨。
他们恨不得把伤害薛葵受到的伤害百倍的还给她,可终究是念着情分,避而不见已是薛若然的让步。
薛葵终究是不再信薛若然,她很想报复,可是当她听到丞相把薛若然赶出府的时候,收起了手里的剑,沉默的上了车。
曾经和她关系还算和睦的姐姐,还算撑的上完整的家的家,都算彻底的毁了。
她心软最后一次,算是对以往感情的诀别。
薛葵走了。
颜之却沉默了。
在没爱上薛葵之前,他唯一的理想就是像他父亲那样保家卫国,重振舒家声名。
他把薛若然和木华接了回去。
派出了亲信去暗查。
很快,就得到了回应,京城的宅子近三个月都易主,且买主是同一人,现居住在里面的人是——胡人。
但是朝廷上,却没什么风波,依旧像以往一样平静。
颜之惊。
这么重要的事情朝堂上居然没人讨论,定是有官员把这消息掩藏了下去。
怪不得胡世子挑拨他同薛葵的关系……
原来他的目的就是想把他这个镇守京城的将军支走,他好趁机在京城招兵买马……
战乱!
战乱!!
战乱怕是真的来了。
薛葵终究是不放心丞相,连夜赶回了京城。
再赶回京城之前,薛葵跟伍皓说了一句话,“伍哥哥,你现在知道了,我不是你的妹妹,甚至是你仇人的女儿,你喜欢我吗。”
伍皓想了想,“喜欢。”
他一直都是个很理智的人,对人对事分的很开。
薛葵神情有些呆滞,“你的妹妹,是薛若然。”
她把薛若然和她的事情都告诉了伍皓。
伍皓隐约猜出了薛葵的意思,他笑的有些无力,“你想同我说什么?”
薛葵咬了咬嘴唇,终究还是说了,“我讨厌你的妹妹,有多讨厌她,就有多讨厌你。”
薛葵知道自己做的特不地道。
她知道伍皓一定很伤心,可她就是不想让伍皓顺心。
谁让他是薛若然的哥哥!
快到京城的时候,宁青选择了离开。
薛葵哑然,“为什么要走?”
宁青却是答非所问,“你还放不下颜之。”
薛葵拧了眉头不,“我已经和他没关系。”
宁青一点都没客气,直接戳破她的伪装,“薛葵,你一直都是有仇报仇有冤抱怨的人,你连没伤害过你的伍皓都下了手,却连句重话都没对颜之讲。”
薛葵无语。
宁青很是肯定,“薛葵,你还爱他。”
薛葵移开了视线,不知是对宁青还是对她自己说,“我岂会这样贱。”
宁青没继续这个话题,赛给薛葵一个小药瓶,薛葵不解,“这是什么?”
宁青坦白,“解药。我对颜之下了毒,没人可解,尹一都不能。如果你不把这解药给他,那他就死了。”
薛葵的心口一跳,强压下心里的慌乱,“为什么给我?”
宁青没回话,深深的看了薛葵一眼,转头毫不留情的走掉。
没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
我若杀了他,你会恨我。
我不希望你恨我。
在你跟颜之一起灭了我的家之后我还爱你,并且愿意为了你停止我的报复,其实,我因为挺贱。
或许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是犯、贱的开始。
谁不贱呢?
薛葵回到府里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尹一。
回到府里的当晚,京城就发生了战乱。
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丞相府。
薛葵从没有想过,辉煌如丞相府也会有如此落魄的一天。
赶往家中,却发现昔日车门庭若市的丞相府变成废墟一个人都没有,到处是被火烧过的印记。
所有的人都忙着逃命,甚至有少数连官兵也装作平民逃窜出城。
薛葵不死心的钻进府里一遍遍的找人,却明白有看到什么人,连个尸体都没有。
薛葵找的正心烦意乱,颜之从房顶跳下来,“阿葵是我,爹娘都还在,勿担心。”
尹一跟薛葵都是一愣,“什么?”
“路上说。”
颜之把他们接入马车,这才开口解释,“胡世子骄纵,既然选择了直接攻入都城,肯定是准备一举歼灭的,擒贼先擒王好让我们群龙无首,再各个击破。皇宫不容易攻下,那么这京城里出了皇城之外,最大的……就只有丞相了。我与你早一日到达,把丞相一府的人全请到了我府上,今日一早就把爹娘秘密送入了宫中,他们暂时都还安全。”
薛葵跟尹一住进了将军府。
原因无他,他们要一起守卫这京城。
保家卫国是颜之的理想。
薛葵则是因为爹娘在皇上手里,她才明白必须要护住这京城。
国破了,家也就没了。
薛葵要留下,尹一自然要跟着,战场上刀兵无眼的,万一薛葵伤了,也只有他才最关心她能给她好的照顾。
薛葵和颜之都没有想到的是,伍皓也来了,带着山庄储存的粮食和布匹。
在这场忽然的战乱里,很多粮草都没准备齐全,伍皓的到来无疑意味着解决了内部一大问题。
薛葵忽然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你怎么来了?”
伍皓还是那副温润的样子,“只有保卫住这里,我才能有机会向皇上阐明家父所受的冤屈。”
其实,他还有一点私心,他想为她做点什么,不管是为他妹妹还债还是因为他单纯的想为她好。
在薛葵得知颜之救下丞相的时候,她就想把解药给他。
可是他却总是忙的不见人,整日跟将领研究作战策略。
胡世子方面自打偷袭丞相府发现失利之后就一直没有动静。
颜之在军事上的谋略胡世子是有些忌惮的,且探子回报,他埋藏在京城的胡人无一幸免的都被抓住。
朝廷中的一些大臣也忽然跟他断了往来,京城内无人内应,他不敢盲目举兵。
整整十五日之后,敌方粮草吃紧,这才按捺不住,开始了猛烈的攻击。
薛葵没有功绩,只是作为普通的士兵参战。
其实她功夫极佳在士兵里是出了名的,只是颜之刻意打压不给她提升。
士兵人数众多,以她的功夫完全可以自保。
可如果她是将领,那必须要冲锋陷阵,那太危险,他不准。
可是颜之还是猜错了。
薛葵是那种,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的人。
她杀敌很是勇猛。
薛葵这一辈子,最渴望的就是有个温暖的家。
可是命运给她开了个玩笑,她兜兜转转了二十年,却永远跟家失之交臂。
她太想要个家了。
谁威胁到她的家,她就要谁偿命。
她不是为国家,她是为自己而战。
第一仗,胡世子败。
薛葵的才能掩盖不住。
随着战事的发展,她立下的功越来越多,虽是女儿身,却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英勇一路提到了百夫长的地位。
颜之越来越担忧,却又无能力,只得以军令,把她拴在他的身边一起行动。
胡世子那边的粮草越来越少,离攻打京城的所定期限越来越近,可是却毫无进展。
胡世子怒,决定全力一击。
这一仗打的很是长久,士兵都交替了好几轮还没完的趋势。
薛葵和颜之好像不知道累。坚决镇守在前线。
颜之是不能走,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判断指挥,薛葵是不想走,颜之不放心她单独作战,她又何尝能放心颜之呢?
颜之不走,她也不走。
尹一在后勤见薛葵迟迟不归,担心她出事。
情急之中换了士兵的衣服遛去了战场。
尹一是在城墙上找到薛葵的,“小葵,你快吃点东西。”
薛葵正在研究胡世子阵列的破解方法,心不在焉的推了推尹一,“我不饿……”
推完了才想起发火,催促他赶紧离开,“二师兄你来这里做什么!赶紧回去!”
尹一不理薛葵的催促,堆着一脸笑把包子递到薛葵眼前,“快吃一点。”
薛葵经不住他磨人,接过包子胡乱几口就往嘴里塞。
尹一正乐着,忽然进到后面有士兵拿着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对着薛葵跑来。
他来不及提醒,只把薛葵往旁边一推,硬生生替薛葵挡了一刀。
旁边的士兵看到动静赶紧把那个士兵扣下,那个士兵却已经咬舌自尽。
有聪明的士兵把他的盔甲拔下来,看到他肩膀上老鹰的烙印,惊呼,“他是胡人的内应!”
刀插在尹一的肚子上,大片大片的血喷涌出来染红了地面。
薛葵急的都忘了哭,打横抱起尹一就往军营跑,嗓子都变了调,一路吼着,“军医呢!军医呢!”
尹一吃力的对她笑笑,“小葵你放我下来,你颠地我疼,我受不了。”
他是不想浪费薛葵的体力,打仗的体力有多重要他太清楚了,他还想让薛葵多一点体力,这样就能多一分安全。
薛葵听他喊疼,赶紧把他放下来,“你坚持住啊二师兄!”
她慌乱的对人群喊着,“快去叫军医!快去叫!”
尹一伸手摸摸她的脸,沾满鲜血的手爬上她的脸庞,将她的脸也弄的血迹斑斑,“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能早点认出你是女儿身,如果早一点知道该多好,我一定……一定会……偷偷看你洗澡……”
说完这句话,尹一闭上了眼睛。
薛葵整个人都崩溃了。
她很小的时候就在尹一身边了,尹一是她最亲的亲人,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她唯一的亲人!
尹一的离去,薛葵被打击的整个人都疯了,“二师兄!!我定要给你报仇!!”
她盯着前方高高的军旗下的最高统领,直接从城墙上跳下一路对着那人飞奔过去。
速度快的士兵都没来得及阻拦,只来得及说一句“百夫长,莫跳!快去通知将军!”
尹一听到别人的惊呼惊的赶紧睁开了眼睛。
他原是想装死吓吓她,等她吓傻了知道他的重要性了再告诉她让她去休息,不然他就不理她……
可没想到薛葵性子竟是这样激烈。
尹一气若游丝的呼唤,“我还没死呢……别……冲……动……”
话没说完,真晕过去了。
颜之得知薛葵自己去破阵的消息时心猛的一跳,好在他一直在战区,赶紧招呼着士兵去挡兵,他则骑着汗血宝马直充阵眼。
薛葵是凭着一股冲力直接到了胡世子阵前的。
颜之本就把阵破的七七八八了,薛葵这一路莽撞的硬闯,居然没靠阵法就强行解了阵。
胡世子眼看兵败,当机立断的撤兵。
却发现跟在身边的亲信越来越少了。
直觉不对,他与逃窜之中分神回头看了眼士兵,妈呀,他们队伍后面紧跟着一个明显不一样战服的士兵,从面一个个慢慢的砍他的亲信,愣是一层一层的快给他削没了!!
他又仔细看了看,确定就这一个士兵也没放在心上,“给我杀了她!”
他还有亲兵三百多个人,薛葵却只有一人。
薛葵就是再大的本事也打不过这三百个。
好在这个时候,颜之带兵赶到了。
胡世子一看情况不对,拍了人挡,他自己跟几个亲信士兵遛了。
颜之扯住了薛葵袖子,劝慰,“莫要再追。”
薛葵已经红了眼睛,甩开他就杀了过去。
胡世子也被她追恼了,拿了兵器就跟她开打,“手下败将!”
胡世子阴险,边打边挑衅薛葵,一心想把她往自己大本营带,到时候活捉了她还能威胁颜之。
薛葵一心报仇,没加多想,直到被胡世子引进敌巢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想退,却发现已经来不及。
被众人打下马的时候薛葵就做好了背水一战鱼死网破的准备。
胡世子也是难得遇到了对手,并没再让士兵动她,而是让士兵围在周围不让她跑掉,他跟薛葵一对一的单挑,“别动她,我跟她玩玩儿。”
身上的盔甲早就被刀片划的失去了防御的作用,到处是零星的刀疤,一道道的血痕。
胡世子也好不了哪里去,被她的一杆长枪挑的也是伤痕累累。
胡世子很想再打下去,可是他这帐打的太惨他必须要赶紧再重新整兵,于是他没了耐心,对周围五千多个士兵挥了挥手,“直接把她给我绑了。”
薛葵不可能做俘虏。
她宁可死,也坚决不要被当作人质去跟自己的国谈条件。
她动了动手里的抢,逮住谁杀谁。
必要的时候,她自杀。
与其死在敌人的刀下,不如自己了断。
她薛葵的命,只听她自己的。
颜之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担心薛葵安慰,没等军队的人跟上,只身一人追了过来,“莫怕,有我。”
胡世子起初是作壁上观的,乐的看他们耍着玩儿。
他不认为两个人能拿他这五千个精兵有什么办法。
颜之和薛葵身上的伤疤越来越多,可是他们的动作却越来越强,豆意也越来越盛。
胡世子的士兵死的人数越来越多,胡世子终究是心疼了,这一仗他已经损失了太多人马,现在不是他玩乐的时候。
于是他自己上了。
这一场仗,是最后一场仗。
胡世子方全军覆没。
这一场仗之后,薛葵成了天下兵马大元帅。
但是这世间,却再也没有舒容将军,再也没有颜之。
这场仗如何胜的,只有两千个人知道,但是他们又不全知道。
他们赶到胡人营地的时候,就只有一个薛葵,站在累累的尸体上,一身的伤害一身的鲜血。
而他们的颜将军,却不见了踪迹。
好多人都问薛葵,“颜之呢,他去了哪里?”
薛葵都闭口不回。
她不回,是因为她不想回。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她同颜之把胡世子杀死之后,被追来的精兵逼到悬崖边,周围里里外外十几层敌兵的场景。
颜之明理暗里为她挡了多少刀她已经数不清了。
她只知道他杀了胡世子她没了斗志。
看见那么多的敌人她真的没有活下去的希望。
颜之已经不行了,他身体站着都在发抖。
她不知道要怎么办。
可是颜之却对她笑,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阿葵,我爱你,不管你相不相信,在舒家灭门的那一刻,我生命里所有的感情都在你身上,你要好好活下去。”
颜之的神态太像在做死亡前的叮嘱,薛葵惊的脑子一片空白,“你胡说什么!要活一起活!”、
颜之握了握她的手,想给她安慰,可是却发现他连握住她手的力气都没有了,“阿葵,我厉害吗?虽然我坏,可是我想要做的,最后总归会做对不对?”
薛葵点头,“对!”
颜之的笑容很无奈,“我这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会甘心死在别人呢?”
薛葵忽然不想听他再说下去,“……”
颜之看向薛葵的眼神里有深深的不舍,“我不想死,可是阿葵,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我不想他们杀了我。”
薛葵意识到他即将要说的话,浑身发毛,拒绝往下听,“……”
可他还是说出来了,“阿葵,杀了我!”
薛葵几乎是吼出声的,“我不!”
颜之把建塞进薛葵手里,脸上的表情接近凶残,“阿葵,杀了我!你的男人,怎可死在胡人手里!”
薛葵的头似有千金重,颜之的身体是真的不行了,敌兵却又在缓缓的接近。
颜之,骄傲跋扈的颜之,让他死在他最痛恨的胡人手里,那简直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薛葵挣扎了好久,在她几近晕眩在敌人不停包围靠近的瞬间,她把剑对着颜之胸口刺了过去。
“颜之!颜之!”
“阿葵,好好活下去……”
颜之死的时候,是睁着眼睛的。
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薛葵。
在他生命流逝的时候,他眼里的光辉却并没消散,那饱含着不舍与暗恋的视线,永远的存在了薛葵的心理。
阿葵,原谅我最后一次强迫你。
让你亲手杀了我,这对你太过残忍。
可是不这样,又怎能激起你的斗志?
阿葵,你还有机会生存下去,只要有一分希望,我就不允许你放弃。
阿葵,只要一直活下去,生活早晚会有变好的一天。
薛葵把颜之的尸体扔下了悬崖,不管她这一战最后结果如何,不管以后她还能不能找到他,她都不会把他的尸体留给胡人来踩踏!
颜之是多么厉害的一个人啊。
独自一人,忍住寂寞扛着侮辱一步步精心策划报了血海深仇。
颜之多么厉害一人啊,把她的生活搅的一塌糊涂却还能让她爱着她。
颜之死了,薛葵的心没了。
她机械的挥舞着手里的长枪,她是一个永不知倦的斗士。
她只有一个想法,她必须要活下去,不止要活下去,她要把胡人永远的赶出去!
有她在一天,胡人休想再踏进来一步!
这里是属于颜之的地方,她不容许有胡人来打扰!
至此,世间再无薛葵,只有一个天下兵马大元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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