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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转交遗物（）
1938年，九州福冈县，时间4月。
转眼到了夏季，结束了诸多不便事宜，深鸣秋鹤在回国前就辞去了陆军第六师团宪兵队长的职务。不管她的军旅恩师谷寿先生几次三番挽留，她都亦然递交辞呈。
回国后，迎接她的是家族里对她从军经历的责问，其家族整整禁闭她三个月才放她出来。她并没能像其父亲期望地那样在中国战场上取得功绩。一转眼就到了7月，身边的跟班也换了一批，可她深鸣秋鹤却还记着一年前在中国经历的事情。
正是因为那个约定，她特地抽空从福冈老家借看望病故的国中老师的名义，来到了佐贺县。身边当然少不了家族派来的保镖，但深鸣秋鹤已经掌控了这几个下属。刚下火车，她就逃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张便签和给他们度假的银行支票。
“佐贺……五道十明通。”抬头看到眼前古怪的街道名称牌子，深鸣秋鹤提着便携箱子，走在这条石板路上。
相较于周围贫穷的本地人，深鸣秋鹤一身靓丽的西式洋装格外扎眼，她来之前也没想到神田少佐的家在类似贫民窟的地方。一路上没看到几家店，只看到了不少面黄肌瘦的妇女和小孩。水沟里散发出阵阵恶臭，七月的苍蝇们正在没人收拾的垃圾堆上欢庆，连阳光都被简陋的遮雨棚阻挡着。深鸣秋鹤站在路边，再抬脚，只觉得鞋底下有种难言的恶心感。
转眼间一只肮脏的老鼠从她裙边溜过，着实恶心。
放在平日，她跟本不会来这种邋遢危险的偏僻地区，谁知道这里会不会突然冒出来几个脏兮兮的流浪汉。
“大小姐，来这里做什么？”
有个看起来像是石墩的老太婆正坐在遮雨棚下面，她似乎是这块地的主人。
“我做什么关你什么事？死老太婆，滚远点！一看就是个要饭的，恶心人！”深鸣秋鹤正好一身火气，有个老太婆不长眼，她正好拿对方发泄。
老太婆睁开眼瞅了瞅深鸣秋鹤，黄得发黑的几颗牙齿，一动一动，让人很担心会不会掉下来。“您的脾气可真不好，要吃饼吗？看你刚才在寻找餐馆，很不巧，这里半年前就没店面开张了，倒是有几户人家在做便当生意，但您吃了肯定要送医院。”
老太婆把手里提着的袋子给深鸣秋鹤看了眼，的确有不少松饼，用灰布包裹着。可她看到老太婆的模样，一点食欲都不剩下了。“免了，既然你要帮我，我也不亏待你。这是一百日元，你就跟你打听个事。”
深鸣秋鹤从挎包里抽出一张纸币，塞在了老太婆手里。引得后者原本笑眯眯的脸，一下子凝固了。
“我可受不起这份好处，你给我只会害了我。不过我愿意帮你，你来这里找谁？”
深鸣秋鹤没收回百元日元，在她眼里这点钱不算钱，她写给几个保镖的支票就是800日元。“我找一户叫神田的人家。”
“村田？”
“神田！那家出了个陆军少佐，你知道吗？”深鸣秋鹤大声说道。
老太婆想了片刻，总算想起些什么。“哦，您找那户。说来也惨，神田这小子也算是有出息的人，说死了就死了。他们家就在不远地方，他小时候常常来我家偷糠米，没想到说好了去九州城里闯荡经商，就成了军队里的大官。上次见他还是5年前吧……”
老太婆絮絮叨叨地，说起来就没完了。深鸣秋鹤对神田少佐是个什么人，有什么悲惨的童年经历，半点兴趣也没有。她连忙摇手喊住，“老太婆，别啰嗦，带我去神田家。我很急！”
“好好，不远，就在那边。”老太婆指了指没路的墙壁。“绕过去就到了。”
跟着这个不认识的老太婆，深鸣秋鹤总算找到了神田家，跟周围的房子比起来算是还能看的，窗户是窗户，门是门。这算是深鸣秋鹤在这条街上见到的第一幢正常的平民住房。
“到了，就是这里。”老太婆说完走得匆忙，任凭深鸣秋鹤喊她，她也不停步。
深鸣秋鹤收起阳伞，插在了便携箱底下。而在箱子上沾着之前她给老太婆的100日元。
“有人吗？”深鸣秋鹤走上前敲了敲门，等了很久也不见人开门，但外面的门牌的确是挂着“神田”名字。
正当深鸣秋鹤要放弃离开时，隔壁的邻居开门探了探头。“你找神田佳子？”
对方是个上了岁数的中年大妈，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孩，看过去都脸色发黄，营养不良。“她前几天应征女子挺身队了。现在应该还在县城北边的征兵检查站吧。”
“女子挺身队？什么时候多了这种兵种？”深鸣秋鹤显然没听说够中年妇女口中的“女子挺身队”，但总让她觉得有猫腻。因为女兵很少见，就算有大多是战地医生护士，随军文员，亦或是特战间谍之类的特殊兵种。真正让女性上战场作战，她深鸣秋鹤还没听说过。
把箱子上的百元纸钞抖落，深鸣秋鹤立刻赶去了中年妇女所说的健康征兵检查站。虽然跟神田少佐有过矛盾，总归是出生入死的战友，那场失败的突围战，至今是她军旅生涯的污点。
————
“让开，别挡路！”
检查站外有不少来应征当兵的青年，由于中国战场战事扩大，扩军势在必行，他们这批新兵基本确定成建制后直接开赴中国战场作战。虽然是当炮灰的丙种师团招兵，但对这些热血冲头的青年很受用，队伍排得老长。
赶开几个不长眼搭讪的年轻人，深鸣秋鹤直接走到守大门的卫兵面前。“带我见你们这里的管事人，这是我的证件。”
那几个卫兵第一眼看到深鸣秋鹤只把她当做好奇过来看看的富家大小姐，哪知道深鸣秋鹤掏出了军官证，少佐军衔。这里任职的军官也没她军衔高，尤其是第六师团的大名，堂堂甲种师团出身。
几经周折，深鸣秋鹤强制性的命令下，她终于找到了名叫“神田佳子”的小姑娘，年纪不大，还只有17岁。
“神田佳子出列！”女教官一声吼，长相平凡的神田佳子不知所措地走到了队列外。她不知道为何今天会突然集合，明明昨天最后的体检她也过了，应该等几天后被送去军营。
深鸣秋鹤在见到这里的所长时，问过一些关于“女子挺身队”的问题，但对方总是支支吾吾，说是给远征军队做饭为主的军务队伍。也亏当时深鸣秋鹤没弄懂含义，不然很可能掏出机枪往这位所长身上放一梭子子弹。
“你就是神田佳子？神田平吾的女儿？”
“是我。”
土妹子神田佳子，扎着麻花辫，穿着军队发的土黄色军装，显得更加土气，放在一群年轻女兵里面，根本看不出区别。
“你跟我来一趟。”深鸣秋鹤说完拉着她的手，离开操场。“跟你的父亲有关。”
神田佳子根本不明白对方是哪来的大小姐，但眼看临时教官跟所长都没发话，也就跟了上去。
“你到底是谁？你认识我父亲？”
两人走到了住宿楼后面，周围并没有别人。
“我是谁不重要，你也不用知道。叫我秋鹤就行。”两人站在一起，深鸣秋鹤只到对方下巴这里，要不是声音偏成熟，谁都会把她当小孩子。她见四下无人，打开了便携箱，从中掏出了一个布包。
“你的父亲去年在中国战场战死，托我给你带来遗物。”
布包递给了神田佳子，后者看到里面自己与父亲的合照，阳光活泼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了悲伤，即便试图忘却，丧父之痛已经深深扎进了她心头。里面还有一块怀表，正是其父亲常年带在身边的物品。
翻开表盖，里面自带的发条录音盒还能发出轻微的声响，虽然已经听不清是什么曲子，但神田佳子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了童年跟父亲团聚时候，每晚父亲打开怀表放给她听的音乐。
“爸爸……我好想念你……”
神田佳子一下子跪地痛哭起来，从小没有母亲的她，只有父亲一个亲人，还是一位陆军少佐，小时候跟邻居家小孩在一起，谈起她的父亲，她是自豪地不得了。
而现在剩下的只有破旧的怀表与老照片。神田佳子只想在这里爽快大哭一场，以释放心中凝聚的悲痛，人真的只有失去了才会发觉过去拥有的是多么美好。即便在今天她还能自豪地说，自己有个当少佐的父亲。
“好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就此别过，神田佳子小姐。”深鸣秋鹤今天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现在她回想起来神田平吾这位老奸巨猾的战友，已经没了怨恨，只剩下了敬畏。要是没有他，自己在中国也见识不到很多过去不了解的事情。
在深鸣秋鹤即将转身时，冥冥中她多问了一句。“你要加入‘女子挺身队’？”
“我要像我父亲一样为帝国效力。”话说的很坚决果断，可在深鸣秋鹤看来，不过是过去自己的倒影。她也在去中国前立下了这番豪言壮语，而真正端起枪才发觉不同。
“有兴趣成为我的下属吗？不久后，我将赶赴横须贺军港就职。你愿意去那里吗？”
虽然不知道深鸣秋鹤会给她什么职务，但显然不会亏待自己。神田佳子很快就答应了，也没发觉横须贺军港是海军的属地。
第十章 纪伊建成（）
时间再次快进到1941年9月30日。在9月的最后一天，纪伊级一号舰——纪伊正式在佐世保军港交付服役。
全长255米，水线深度234米，最大舷宽31米，最大吃水深度10米。标准排水量42700吨，预计满载可达45500吨，比最初三条纪林的设计还要重8％。相较于正式建成的长门级战列舰，纪伊的船体整整扩大了一圈。
主炮为三条秀成持股的广岛第一军工厂研发制造的最新式战列舰主炮——三联装410毫米45倍径主炮5座，单装152毫米50倍径副炮16座，双联装127毫米40倍径高角炮6座，30连装120毫米喷进炮4座，三联装25毫米对空机枪若干。
在火力远超长门级的同时，纪伊将舰船舰上建筑很大一部分分给了对空防御武器，同时摒弃长门级对高角炮的依赖，追加采用了最新式为伊势级研发中的喷进炮。其试验中炫酷的弹幕效果，立刻就获得了纪伊等一票海军现役高官的追捧。原设计双联装对空机枪也因为建造中各大财团慷慨解囊，得以改用原计划为高雄级重巡洋舰研发的最新式对空机枪。
在预警方面除了各式电探水听，配备有5架水上侦察机，辅以水面侦察。尤其配备了帝国海军专门为其研制的三号电波探信仪二型，俗称32号电探，在射击精度方面远比现役战舰高。
此外与长门级同样预设有水下发射管，暂无装备配置。
主装甲最厚处达到381毫米，炮塔正面装甲也有452毫米。所使用的主装甲合金，来源于八八舰队计划后期研发的试制vh钢，据称是当时世界上最坚固的钢铁装甲。纪伊曾经亲自操控副炮对这种研究院秃子们上门推销的试制装甲板做实验，结果的确让她很满意。
而如此完美的船体，昂贵的造价清单也看得纪伊两眼发晕，整整花费了9000万日元，折合55吨黄金。假设把这些黄金做成规整的砖头大小，足够堆成一座金山。这么多钱三条家当然还不起，背后的财团要的便是三条家蒸蒸日上的军界权力。
暂时全船船员配备了1400人，其中不少还是技术工人，离真正能开赴前线作战还需要一段时间。
“纪伊姐超酷~~”村雨走进舰长室，发出了惊叹。由于被正式任命为海军联合舰队旗舰，她纪伊得以穿戴海军上将级别的军装，除了没给军衔，所用的装饰品都是按照最高规格准备的，指挥刀柄上的菊纹金光闪闪。
纪伊穿着了过去仅有长门一位舰娘可穿戴制服，端坐在舰长室内意气风发。
“好多没见过的高档点心。poi~”夕立特有的甜点雷达立刻就锁定了纪伊身后摆放的下午茶，兴奋地不得了。
五月雨带着春雨来慢了一步，很显然是她迷糊症发作，带着春雨迷路了。领她们过来的是秘书官佐藤权军。“纪伊，我建议在船上部分位置增设路标。现在你船上的新兵不少迷路，很多事情办起来执行浪费时间。”
“哦，可保密工作……”
佐藤权军做事永远让人没刺挑，已经把任命书起草完毕，等待纪伊同意了。“在生活区跟几个重要传达室暂时增添路标。详细的让后勤部门处理，他们要是做的不好，我亲自监督。”
不等纪伊同意，一连七份意见书被佐藤权军依次放在了纪伊面前，“经过我一上午的实地考察，你的船体还有这几个问题需要跟后勤部门与作战部门协调下。尤其是损管大队的成立，我认为不能单靠过去从老兵中训练提拔。可以考虑高薪聘请技术人员与维修人员长期在本舰服役。具体薪资与人选，我与人事部门已经开始商讨。一周后给你一份详细的建议书。”
纪伊本身学的是舰船设计，哪会懂损管相关的知识，自然也同意过去的损管方式，毕竟一艘船上的人员是精打细算的，作战人员必须保证一定比例，其他人员在不影响的前提下越少越好。
“好好好。就依照你的想法。”反正佐藤权军没要求拆了纪伊的三联装41cm主炮，纪伊都可以同意。
“对了，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佐藤权军说这话的时候，五月雨跟春雨偷偷走到两旁。
“砰”的一声。第2驱逐队以及佐藤权军五人同时拉响了礼花，花花绿绿的彩片撒了纪伊一身。
“恭喜，纪伊提督。你是第九战队的荣光。”
“我的新衣服啊！”
纪伊还是很开心的，她现在有一帮值得信任的下属。
就在五天前，翔鹤级2号舰——瑞鹤在横须贺军港建成下水。似乎为了提前训练五航战的舰载机飞行员，瑞鹤号上不少设备还没安装齐全，就先一步开始使用。
相较于翔鹤之前建成还配备部分九九式舰爆，瑞鹤从一开始装备的便是清一色新式舰载机，并且与一二航战普遍采用的零式21型战斗机不同。瑞鹤配备了25架最新型零式52型战斗机。
至此正规航母与轻型航母的差距也明显拉开，以龙骧、瑞凤为代表的舰娘还是过去的舰载机配置，一二五航战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武器优势，日后的作战高柳宗介也把目光停留在了这六艘帝国的瑰宝上。
就在纪伊建成的同一天，也有人并不开心。因为眼前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人。
“西河圭二先生怎么大老远跑到我的地盘了？”
亮堂的会客室里，没有别的人，一身西装皮裤的年轻人端坐在有阳光的一面。他显得有些拘束，不像刚进来时那般有底气。主要还是坐在他对面的人，让他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这不是我哥哥家生了小孩，我也当舅了，便回来看看他们。既然到了国内，哪能不拜访下‘黑’大人。”话说的听起来合乎人情，可两人都不会为了人情这东西浪费时间。
坐在背光处的人，思考了一会儿。“澳门赌场很好玩对吧？连房子都输没了，所以回国找我要钱了？”
“黑大人，这纯属下属玩物丧志。下次再也不去了。”西河圭二没料到对方早就知道他的老底，也就干脆地承认了。“黑大人，您看能否再给点资金给小人？国外做生意也不好做，我也没出路啊，您总不能看着小人流落街头，客死他乡吧？”
【你这种废物最好快去死！】
“黑”很想直接杀了这种组织养的废物，奈何正巧当天是纪伊建成的日子，想起西河圭二的功劳，黑也就把火气压下去了点。
“又要钱？钱我的确不缺，再拨给你些浪费我也不心疼。可你几次三番找我这要钱，却什么忙都帮不上，我留你做什么？”黑的语气很不友善，他有时候的确对人敌意很高。“中国战场正好缺任务执行人，你要不去中国大陆为组织效力？”
一听到去中国大陆，西河圭二马上退缩了，“黑大人，您知道的。我就是个搞技术的人，让我做特工的任务，这……这不是要我命吗？”
“可你留在国内，就算我放心，你自己放心吗？纪伊她万一知道了什么，你的小命可就转眼在41大炮的炮弹下变成灰尘了。吴港也好，佐世保也罢，你呆在哪都不安全。”
“她应该不会知道……”
“闭嘴！”黑一拍桌子，打住了对方的话语。“这样吧，特鲁科驻地正在建设中，你作为我们组织的联络员去那里的维修部门任职。时刻注意长门等人的动向。”
“是，一定完成任务。”西河圭二知道“黑”给的差事是个闲职，就长门现在的处境，发配到南洋的新基地，还能折腾起什么风浪？陆奥都离奇自爆了，原第一战队没剩下多少力量。“那您看，能不能先预支在下些许钱款？”
“你现在就给我准备赶赴特鲁克基地，其余的事情，我会安排人协助你。”
看出黑已经不耐烦了，西河圭二赶紧告辞离开。澳门那边他是待不下去了，国内他也不敢久留，能有个闲职坐着，也胜过去中国战场过苦日子。
看着西河圭二慌忙离开，黑还真有片刻想要拔枪杀了这条米虫。如果当初让他也跟着五人闯进船坞，现在不过多一个精忠报国的烈士，而不是活着一条贪生怕死的米虫。
“赤城，你对之后的事项有何看法？”
窗帘后躲藏许久的赤城，这才走出来。她刚才也见到了让黑头痛不已的西河圭二，的确比过去还要不像话，居然在澳门欠下巨额赌债，大胆地跑回国要钱，换成加贺在这里直接一箭射爆他脑袋了。
“珍珠港作战势在必行，帝国等待这一天太久了。我赤城会率领一航战的全体官兵，尽所能摧毁美利坚联邦的太平洋舰队。”
“赤城，你平日可不会把话说得这么狠。一旦开战，不只是你们，就连驱逐舰娘也可能战死沉没在太平洋海底。或者说，一旦开战，她们这些驱逐舰的死伤将无法避免，即便提督们有所顾虑，海军总部的元老可不管这些小孩子的死活。你们挨一炮中一枚鱼雷不过回厂抢修一下，对于她们可就是生命的终点。”黑不知为何在这种时候，反倒提起了驱逐舰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