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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诺弯刀-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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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非常自豪地告诉你了。

    然后,你又询问他祖父的祖父又是什么人,在什么朝代,任什么爵位。

    老人又非常自豪地告诉你了。果然都是代代政要,世世显爵。

    然后你又问到他祖父的祖父的祖父,你就这样一路问了下去,直到问得老人答不上来。

    (二)

    你问完之后,就叹息了一声,说:“晚辈有个问题弄不明白。”

    你说:“刚刚在您的答案中,您不同代系的的祖父,好多都效忠于不同的朝代,忠诚于不同的君王。甚至,其中还有彼此对立的王朝,曾经彼此取代的王朝。”

    你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况呢?”

    你的问题一下子就把老人给将住了。他在那里蹑哝了半天,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走到大厅的中央,你环顾着周围这些老人。

    你说:“请问各位尊老,有哪位尊老的家系是从古到今只效忠过一个王朝的?”

    你说:“有没有那个家族是从来没有更换过忠诚的对象的?”

    你说:“不知哪位尊老有过从未转换过忠诚对象的祖先家史?”

    你说:“如果没有,晚辈在此请教各位尊老,这是什么原因呢?”

    众皆哑口无言。

    你说:“刚刚各位尊老给晚辈讲了很多忠孝廉耻的道理。这些道理都是古代的圣人所说的。但是,古代的圣人所效忠的君王,后来又在哪里?古代圣人所赞美的那个值得效忠的王朝,它现在又在哪里?”

    你说:“它为什么不见了?”

    你说:“谁能指教晚辈这些问题?”

    你说:“当年,各位尊老的祖先,在转换对王朝的忠诚时,肯定也有人来和他们讲过为臣的道理。”

    你说:“为什么他们听完为臣的道理,还是转换了对某个王朝的忠诚?”

    你说:“他们的转换,在当时会不会也受到过指责和非议?”

    你说:“各位尊老作为他们的子孙,又如何评价他们的转换忠诚?”

    (三)

    你说:“现在不说各位尊老的先祖了。现在来说晚辈我。说说晚辈我理解的忠诚。”

    “晚辈理解,古代的圣人希望臣子保持忠诚,是希望圣明的君主得到可靠的拥戴和支持,是希望持续开明的政治,延续百姓的太平,保持生活的稳定,巩固制度的延续,延长财富的积累。”

    你说:“圣人实际上是在追求平安幸福的生活的延续。是希望所有的人能减少生活的痛苦,增加生活的安乐。圣人心里,实际上希望的就是这样一件事情。”

    你说:“朝代可以变更,君主可以替换,圣人心中的这个希望却是恒久不变的。作为一个臣子,我们需要忠诚的,就是圣人心中这种恒久的期望。”

    你说:“在漫长的岁月当中,关于一个臣子,是好是坏,是忠是奸,它的标准总是在经常变化的。对各位前辈的始祖,它是一个标准,对于各位前辈的高祖,它又是一个标准,对于各位前辈的祖父,它是第三种标准,对于各位,又另有现在的标准。”

    你说:“因为它是一个变来变去的标准,所以我们不能拿它来作为行事的那个恒久标准。晚辈认为,可以不用考虑这种短暂变化的标准,而应当直接去奉行那个恒久不变的标准。”

    你说:“晚辈认为,只有遵循恒久不变的标准来做事,才可以确保事情正确更长的时间,才可以错误最小,悔恨最少。”

    你说:“所以,各位尊老,晚辈我,不会根据当今世人的褒贬评价来处理今天的选择。我选择直接遵循圣人心中真正希望的那个标准。”

    (四)

    你说:“各位尊老,晚辈在此,再清楚地讲一遍:谁能够更快地结束天下的痛苦,开启天下的欢乐,我就选择效忠谁。”

    你说:“我不管他是谁的儿子,不管他是嫡是庶,也不管他是不是承继了正统。”

    你说:“刘氏兄弟之间,王长子刘申,远比他的弟弟,更有能力结束天下的痛苦,开启天下的太平昌盛。我选择用生命支持他。我不会管他是不是一个篡位者,也不会管他是不是一个庶妃所生。”

    你说:“请问各位尊老,我选择减少天下的痛苦,选错了吗?”

    你说:“难道我应该选择增加天下的痛苦,才是符合圣人的心意的吗?”

    你掷地有声的问题问完后,全场再度鸦雀无声。

    你诚恳地说:“如果我什么地方选错了,我违逆了圣人的初衷,恳请各位前辈教导我。”

    你说:“我并不想做一个违逆父亲心意的叛臣。但,如果能结束天下的痛苦,我一点也不会吝惜让自己背负这样一个骂名。我愿意为此接受一个叛臣的天罚。我会很乐意地,接受这种惩罚。”

    你说完,就环绕着大厅向众老深施一礼。

    你面向着他们,你倒退着走到了大门口。

    你再次深施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从而终结了现状派对你的游说。

    (五)

    那一年,迎春花在寒风中绽放的时候,你已经在内部阵营统一了意见。

    你们形成了与刘申结盟,与北汉全面合并的军政共识。

第两百五十二章 深夜凶讯() 
(一)

    “小姐,小姐,你快醒醒!”我在梦中感觉到侍女在推我的胳膊。

    我睁开了眼睛,睡眼朦胧地翻身坐了起来。我问:“出了什么事吗?”

    侍女说:“舅老爷请小姐马上过去。”

    “这时候?四更都还没到呢。”我看了看屋角的滴漏,说。

    侍女说:“听说,谢统领刚从怀州回来了。”

    “谢统领?——谢双成!”

    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出事了!

    我飞也似地起身,匆匆穿好了衣服,就在侍女的引领下,打着灯笼迅速赶往舅舅的书房。

    谢双成满身尘土地站在我们面前。

    他带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你今天白天处理军务时突然在书房晕倒了。

    消失已久的头痛,再次猛烈地发作。

    你再次大量鼻子出血,下午时已昏迷不醒。情况凶险。

    吴顺令谢双成回来先通知舅舅和我,让我们速去怀州。然后,谢双成便去向孙湛明等诸将通报你的病情,并奉命请留在燕塘关的马太医赶去怀州救治你。

    于是,舅舅和我连夜坐上马车,用最快的速度赶往怀州。

    我们在天亮时到达了怀州。

    一路上我和舅舅相对无言。

    在心急如焚当中,我连路边的迎春花已经开得一片灿烂也完全没有注意到。

    (二)

    吴顺在怀州节度使府门前迎接我们。

    他简单地向舅舅和我讲述了你突然晕倒的情况和现在的状况。

    舅舅着急道:“怎么好端端的,又复发了呢?这些日子他都没有出去打过仗啊。”

    吴顺看着舅舅和我,想要说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看着吴顺的欲言又止,舅舅突然明白了。

    他顿足追悔道:“是啊,是因为他心累。因为我们都不能理解他,不肯支持他,他心累的啊。”

    他自责道:“都是我起的头,让他又情绪波动。”

    我泪光盈盈地说:“不,舅舅。是我起的头。是我拒绝戴骊珠项链起的头。是我让他心里难过,情绪波动。”

    吴顺叹了口气,劝说道:“舅老爷,小姐,现在说这些也都晚了,先去看看他吧。他一直都在呓语着舅老爷和小姐。”

    就在我们说话之间,又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停在门前,从车上下来了须发皆白的马太医。

    马太医一边匆匆下车,一边开门见山地问:“大将军现在情况如何了?”

    (三)

    你仰面倒在床上,全身皮肤青白发蓝,冷汗淋漓,双目紧闭,牙关紧咬,神志昏迷。

    我跪在你身边,抓住你的手。

    你的手上全是冷汗,凉冷如冰。

    马太医迅速检查你的瞳孔、呼吸、心跳、脉搏和出血情况。

    舅舅紧张地在一边看着。

    舅舅问:“怎么样?”

    马太医问吴顺:“有没有给过药?”

    吴顺摇头说:“他其实昨天早上起来就感觉有点眩晕,头部很不好受,自己加量服用过一次混元丹。服药之后,他感觉好点了,以为没事了,就去书房处理公务,不想就在书房突然晕倒了。晕倒之后,随军的大夫开了药,也照您原来留的方子煎好了药,可是,灌不进去,药一下去,他就会呕吐。试了好多次,都是如此。不忍心再增加他的苦楚,就没有再勉强了。”

    马太医对舅舅说:“为今之计,只能试试针灸之法了。”

    舅舅说:“针灸?会有危险吗?”

    马太医说:“会有一点冒险。老朽会将药条穿于银针之上,先将银针捻入他头部的穴位深处,然后用艾条缓缓加热银针,令药力融化,顺着银针的热力传导,深入他的颅内,疏通被压到的神经和血脉,令颅内压力舒解,疼痛减轻,让他能恢复清醒。因为捻入银针,刺到穴位,全靠医者手法感觉,无法目视,故而,可能会有刺穴不准,伤及颅内组织的危险。”

    舅舅说:“唯此一法可救吗?”

    马太医点头,说:“老朽能想到的,唯有此法了,而且,行针要速,他已经昏过去这么久了,我们一路赶来又耽误了不少时间,再拖延下去,老朽恐怕他会从此昏迷,不能再清醒过来。”

    舅舅踌躇了一会儿,看了看我,然后决断道:“既然先生认为只有此法可行,而且必须速救,那就下定决心施救吧。请先生不要有所顾虑,我们,都信得过先生的经验和手法。若有万一,也是天命,决不是先生的过失。”

    马太医听了,便说:“老朽必当尽到全力。”

    (四)

    窗外,天色阴沉,乌云翻滚,春天的闷雷一阵一阵地滚过我们的心。

    大家都屏住呼吸,悄然无声地看着马太医施救于你。

    由于光线昏暗,马太医让多加几根蜡烛照明。

    大家分别小心地持着烛台,从各个方向给马太医照亮。

    马太医从针灸锦袋中一根一根地抽出粗细长短不等的银针,将它们放在火焰上消毒过后,对准你头部的穴位,慢慢地一点点捻拧下去。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看着长长的银针一点点地没入你头部的眉冲、阳白、人中、风池、本神等穴位,我的心不由得高悬了起来。

    你的头部渐渐地捻入了十来根银针。马太医小心地将药条捻成很细的小棍,插在银针的另一端,然后用艾条反复点烫,令银针的温度上升,银针上的药条渐渐变细,银针的颜色也渐渐变成棕色。

    你微弱地哼了一声。

    马太医小心地翻过你的眼皮察看了一下,又吩咐去再抓一些药材过来。

    他令人将新买来的药材仔细捣碎,加清水,在炭火上蒸熏,直到冒出白色的蒸汽。

    他让我们把蒸熏之盆放到你的床下。

    在银针和药物蒸熏的双重作用之下,你皮肤上的那种青白色逐渐消褪下去。你紧咬着的牙关也松开了。

    你再度微弱地哼了一下。

    马太医说:“我再行几根针,帮助他打通呼吸吧。”

    然后,他用同样的手法,再在你人迎、气合等穴位捻入了数针。

    大约一刻钟之后,药力顺着银针深入,你的眼皮微微动了几下。

    舅舅激动起来。他握住了你的另一只手。他用力地握住你的手。

    这时,你感觉到了舅舅皮肤的接触。你喃喃地说了一声:“父亲。”

    你睁开了眼睛。

    一屋子的人,全都大松了一口气。

    你目光朦胧地看着身边的人影绰绰,有一会儿无法聚焦看清楚任何人的面容。

    但是,你看到我发髻上摇曳的金钿的反光。

    你轻微地说:“琴儿。”

    我伏在你身边。我含泪道:“是我。我在这儿。我来了,我在你身边。”

    你微弱地说:“琴儿,对不起。我不该让你那样伤心。”

    你说:“上天替你惩罚我了。”

    我的眼泪立刻涌了出来。

    我流泪说:“不。不。是我不该任性,不该说那些让你难过的话。”

    我哽咽道:“我知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违背你的心意了。”

    你嘴唇翕动着,说:“舅舅。”

    舅舅赶忙说:“舅舅也来了。孩子,舅舅也在这儿,就在你身边。”

    你目光缓慢地转向舅舅声音所在的方向。你依然看不清任何人的面孔。

    你视线模糊地看着舅舅所在的方向。

    你说:“舅舅肯原谅我了吗?”

    话音未落,你就感觉到颅内一阵闪电状的疼痛。你用力抓紧了舅舅的手,露出痛苦的神情,再也发不出声音。

    舅舅紧紧握住你的手,心痛流泪道:“孩子,你痛得这样厉害,就不要再说话了。你想说的,舅舅全都知道了。”

    他说:“景龙,你的选择是对的,是舅舅老朽迂腐了,是舅舅错了。舅舅不会再跑回燕塘关和临水去了,舅舅会支持你,会在你身边帮助你。以前舅舅说的那些糊涂话,你全都忘记了吧。舅舅以后绝对不会再说了。”

    舅舅说:“怀州阴冷多雨,天气不好,不适合你将养。等你过几天好一点,能够起身,我们还是回燕塘关吧,你还住在舅舅家里吧,有舅妈们在,有琴儿在,什么都会照顾得周到一些。”

    你默然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你就精疲力尽地昏睡了过去。

第两百五十三章 怀州的雨天() 
(一)

    怀州。

    五天来,一直阴雨连绵。

    天色总是很暗,就算是正午时分,天光也像是临近黄昏一样。

    过来看你时,你还没有醒。

    我在你床边坐了下来。我注视着你的面容。你表情平静,呼吸均匀。

    我看着你这样呼吸。窗外淅淅沥沥,雨点从屋檐上滚落下来,敲落在青石板上,发出点点滴滴的声音。

    时间就这样过去。

    你在沉沉睡着。我守在你身边。

    我隔着窗纸,听着外面下雨的声音。

    不时有雨丝随风飘落在窗纸上,印出一个湿润的圆点。它们斑斑点点地形成了一幅不断变化的图案,就像是一幅正在形成中的画作,画者想要描绘的那个主题,正在一点一滴地,慢慢显现。

    “在看什么?”我听到你的声音。我回头。

    你醒了。你靠在枕头上看着我。

    我说:“你觉得怎样?好一点吗?”

    你动了一下。

    我说:“想靠起来一点吗?”我帮着你把枕头叠高了一点,让你的头部抬高了一点。

    “外面还在下雨吗?”你说。

    我说:“是的。我们到怀州不久就开始下雨,好几天了,一直都没有停过。”

    你说:“黑沉沉的天。是白天还是晚上呢?”

    我说:“是下午。快要掌灯吃晚饭了。”

    你举起胳膊放在额头上。你说:“唉,又睡了一整天。”

    我说:“服了药,是会睡得沉一点的。你觉得困倦就安心睡,休息好,就能早点康复。”

    “在这儿守了我整天,一刻都没有合过眼吧?”你说。

    我说:“看你睡得安稳,我的心里也便安稳。”

    你说:“去休息会儿吧。都有黑眼圈了。”

    你说:“一个人生病,没必要两个人辛苦。”

    我说:“并没有两个人。我从来不觉得和你是两个人。”

    你看着我。

    越是情深,断离就越难。

    (二)

    “口渴吗?给你温着蜂蜜水呢。头还痛就不要坐起来,就这样靠着。我帮你。”

    你一勺一勺地喝着蜂蜜水。

    “琴儿。”

    “什么?”

    “我这些天,让你很伤心吧。”

    “是我不好。我太任性,只顾自己的感受,心里都没有考虑过别人——而且,说话口不择言。这是我应受的惩戒。以后我不会这么不懂体贴人了。”

    “是我,不懂体贴你吧。”

    “不。你什么都是为我着想的。从来都没有为过自己。”

    “总是累你这样辛苦地守着我。总是扔下你一个人。我很过意不去。”

    “该过意不去的,是我。是我,老是拖累你,让你千辛万苦地保护我,一点也帮不到你,不能替你分劳,就连照顾你饮食起居,也常常做不到。”

    你说:“以前,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怎样的。现在我知道了。真正喜欢一个人时,并不只是看到她就会心里喜悦。真正喜欢一个人时,会经常在心里觉得很对不起她,觉得还有很多很多事情,都没有为她做到。会常有歉疚,萦绕在心里。”

    我的视线模糊了。

    我含着眼泪。我说:“你何尝对不起我呢。你何尝有过。”

    你说:“我有。”

    你说:“我有。”

    你说着,闭上了眼睛。

    (三)

    我小心地轻轻擦拭着你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你闭目躺着,没有声音。

    我说:“很痛吗?我去叫马太医再来看看,好不好?”

    你微微睁了一下眼。你说:“不用。”

    你说:“陪我。听雨吧。”

    房间里很安静。

    我们无言地听着外面淅沥沥的雨声。

    我看着你。你脸上的汗珠不断渗出来。我一次次帮你轻轻地擦掉。

    在一片静默当中,外面的天色渐渐完全变黑了。

    尘世中的相守,就是这样的。甜蜜中总是夹杂着痛苦。

    “缓过来一点了吗?”

    “嗯。”

    “换谢双成来吧,你去吃饭,睡会儿。”

    “等你再好一点吧。你觉得不好,我也吃不下,也睡不着。倒不如在这里,比较踏实。自开战以来,本来就是聚少离多,等你好了,又不知道身在何处。便是想要这样守着,恐怕也没有机会。不要赶我走。”

    (四)

    你说:“听了很久的雨,琴儿,你听到什么?”

    我说:“听到很多痛苦。就算是老天爷,也有它的伤心之处。你呢?”

    你说:“我听到润泽。即使在痛苦的时候,老天爷也有能力润泽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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