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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云龙吟前传-第3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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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挣扎着起来推开阁门,看到外面的一线天,程宗扬才意识到自己是在雲涛观。

    雲涛观的迷楼建在山腹的洞窟内,纵然是正午时分,光线也暗如傍晚,只有阳光透过山腹的空隙时,才能带来短暂的白昼感觉。

    程宗扬挥了挥身上的酒气,这才出门。郭槐正站在台阶上,怀里抱着一柄竹帚,佝偻着身体慢吞吞扫着落叶。陈琳垂手立在一旁,他在外面立了一夜,身上的衣物都被露水打湿,身形仍像木偶一样一动不动。

    程宗扬朝陈琳打了个招呼,然後伸手接过郭槐的扫帚,笑道:“郭公公身体大好了?”

    郭槐抬起眼,缓缓露出一个笑容,然後躬身叉起双手,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少爷叫老奴苍头便是。”

    程宗扬笑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苍头是奴仆的称谓,郭槐此言已经是以家仆自居。程宗扬没有摆出那副貌似平等,实为霸道的嘴脸教训他什么人人平等的道理,毕竟郭槐与吴战威、易彪、敖润这些江湖汉子不同,他是宫里的太监出身,数十年来作惯了奴仆,一时间强行让他改口,反而是难为他。

    程宗扬放下扫帚,往台阶上一坐,招呼道:“陈大貂珰,你也来坐。”

    陈琳躬身道:“不敢。”

    程宗扬道:“就你们宫里规矩多。我们盘江程氏可没这么多规矩,老苍头,过来坐吧。”

    郭槐靠底下一级台阶坐下,一手抱住膝盖,微微呼了口气。

    程宗扬开门见山地说道:“老苍头,你一直在宫里,不像秦大貂珰一样被送出去修习过,怎么有这么好的修为?”

    郭槐道:“当年太后身边的六名贴身太监,都是大王亲自指点过。”

    他口中的大王只会是武穆王岳鹏举,程宗扬充满意外地瞧了陈琳一眼,“你们几位都有六级的修为吧?”

    陈琳道:“宫里六级修为的,只有郭公公、马公公和奴才。马公公两年前已经过世了。”

    岳鸟人指点的六名太监,一半都能达到六级修为,这个比例绝对不算低了。要知道太乙真宗几位教御也不过是六级的水准。再联系到星月湖八骏的修为,能一手调教出十余名六级以上的高手,真看不出来,武穆王居然还是个好老师。

    郭槐道:“老奴是在宫里学的艺,但直到遇见武穆王,才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叹了口气,“那时老奴已在四级入微境困顿十余年,以为再难有寸进。武穆王略一点拨,老奴便在数年之中接连突破入微、坐照两级。修为突飞猛进,步入以前做梦也未想过的六级通幽之境。”

    程宗扬琢磨道:“也许你当时修为已经积累得足够多,只差关键之处没有点透。武穆王的指点正好戳穿了那层窗户纸。”

    郭槐道:“武穆王当日也是这般说的。只是若没有武穆王的指点,老奴如今也只是四级修为罢了。”

    程宗扬一笑,开口道:“那条荡星鞭本来是黑魔海的东西,武穆王为什么会放在宫里呢?”

    郭槐抱膝望着远方,“大王留下此鞭,是让老奴守护好宫里的各位娘娘和媛公主。这些年不少人入宫,托大王和少爷的福,总算没出什么大乱子。”

    “我瞧着宫里都已经够乱了,”程宗扬话风一转,“听说陛下那里有点不妥当?”

    郭槐道:“老奴身为奴才,不该看的便看不到,不该听的便听不到。”

    “得了吧,要不是娘娘这会儿不方便,我才懒得问你这个锯嘴的葫芦呢。”

    郭槐枯树般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小主人虽是女子,却青出于蓝。”

    程宗扬哭笑不得,他算看明白了,这些宫里的家伙从本质上说,就是一群变态,所以才会对死丫头那个天才的变态儿童服气。

    “紫姑娘回来了吗?”

    陈琳道:“比公子回来得还早些。听说公子喝醉,还过来看过。”

    不知为何,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程宗扬心头微微一暖。昨晚死丫头突然离开,不知去幹什么勾当。一会儿见着可要好好问问她。

    程宗扬正要起身,背後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声音,却是殇侯又换作朱老头的打扮,背着双手,脚上趿着双快掉了底的破布鞋,晃晃悠悠过来。

    “老头儿,熬了个通宵?看着气色不坏啊。”

    朱老头扬着脸,一把山羊鬍子翘得老高,“说啥气色呢?走!小程子!大爷带你吃早点去!”

    程宗扬知道他有话要说,当即拍拍屁股站起身来,“难得老头儿舍得请客,今天这早点我非吃得你血流成河!”

    朱老头道:“大爷人穷志不短!今儿个这早点,你要能从大爷嘴里抠出一文钱来,大爷随你的姓!”

第五章 小紫的嫁妆() 
第五章

    朱老头捧着陶碗,一边“滋滋溜溜”喝着豆腐汤,一边含含糊糊道:“小程子,味道不错吧?大爷跟你说,这豆腐汤,外面你花一个银铢都买不到!”

    程宗扬一脸踩到大便的表情,朱老头说带自己吃早点,其实是跑到不远处的净慈报恩寺,白蹭那些大和尚每天清早施的斋饭。死老头直说今天运气好,还赶上有豆腐汤喝,于是一文钱没掏,每人讨了一大碗——不够还可以再添。

    瞧着朱老头那一副自鸣得意的鸟样,程宗扬气就不打一处来。朱老头一身破烂衣服也就罢了,自己的衣服虽然算不上豪奢,但也是体面打扮,混在一群鹑衣百结的穷鬼中间蹭人家寺庙的斋饭,这一路挨得白眼可真够瞧的。

    “老头,你不会是混过丐帮吧?要饭的门路通熟啊。”

    “要过饭咋了?不丢人!”

    “得,你就不知道丢人那俩字儿怎么写的。”

    程宗扬也豁出去了,对周围的白眼视而不见,捧着碗喝了一口。豆腐汤味道出人意料的不错,一口下去,宿醉的肠胃舒服了许多。

    朱老头正喝得高兴,忽然“噗”的一声,一口豆腐汤都喷了出来。

    程宗扬连忙躲开,“死老头,你就这么糟践粮食啊?”

    朱老头哆嗦着指着他道:“咋……咋回事?”

    程宗扬低下头,才意识到朱老头到自己指上的伤口。昨晚不小心被雪雪那条小贱狗咬住,好在咬得不是太狠。他悻悻道:“没见过人倒霉啊?喝口凉水都塞牙,抱自己的女人都会被狗咬。”

    看到朱老头表情古怪,程宗扬皱眉道:“怎么了?那小贱狗有什么不对?”

    朱老头打了个哈哈,“没事没事。来来来,喝汤喝汤……”

    程宗扬也没在意,一边喝着豆腐汤,一边道:“老头,一大早把我骗出来,揣着什么牛黄狗宝,赶紧掏出来吧。”

    “小程子啊,临安的事儿你也忙完了,大爷的事儿,你瞧……”

    程宗扬抬起眼,一脸天真地问道:“什么事啊?”

    “大祭的事,咱们可是说好的。”

    “等等!老头,这事儿咱们没说过吧!”

    朱老头顿时急了,“咋没说过?咋没说过?咱们说的好好的,到时候你跟大爷走一趟。”

    “打住!这话绝对没说过!”

    开玩笑,一个巫宗,一个毒宗,两个黑魔海的老妖怪斗法,这种事自己躲都来不及呢,失心疯了才去趟这漟浑水。

    朱老头眨巴着眼,“那咱们是咋说的?”

    “咱们说的是你出本钱,我来操作,咱们合伙做生意。”

    “在哪儿做生意?”

    “先在建康,然後是——哎哟,死老头,你就直说吧。洛都的生意我是没时间,等忙完这边的事,那边的商号立刻开张,行了吧?”

    朱老头默默喝着汤,半晌才一抹嘴,“离二十年大祭还有四个月,大爷门下没人,只有带紫丫头去撑门面了。”

    程宗扬一口回绝,“这事儿你想都别想。”

    “阿巫死在南荒,我毒宗的传承只在紫丫头一人身上。”朱老头叹息着,忽然道:“你可知我教大祭为何二十年一次?”

    程宗扬耸了耸肩,“也许你们两宗都怕麻烦吧。”

    朱老头没有理会他的奚落,“每次大祭,我二宗都会选出一名弟子,代表本教与光明观堂门下一决高下。这名弟子如果得胜,就是本教未来的教尊。”

    程宗扬道:“上一次是谁赢了?八成是你那位师兄吧。”

    朱老头道:“上次没有赢家。四十年前的大祭,却是我赢了。”

    程宗扬讶道:“那教尊不应该是你吗?”

    “若是没有岳贼,如今执掌本教的,自该是老夫。”

    “又是岳鸟人——”程宗扬好奇地问道:“你们二十年前那次大祭不会是被他搅和了吧?”

    朱老头沉着脸道:“本教与岳贼结怨,正是由此而始。”

    程宗扬一脸苦笑,说来黑魔海也是被岳鸟人坑惨了,先是黑魔海二十年大祭被他搅了,没有决出最後的赢家,最终导致巫、毒二宗分裂。接着巫宗又被岳鸟人横扫,至今元气未复。

    “此番大祭,紫丫头若能赢下来,便能尽得二宗之秘。”

    程宗扬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觉得那丫头已经够厉害了。这种画蛇添足的事还是免了吧。”

    开玩笑,殇老头一开始根本没把死丫头当弟子,如今他自己门下绝了嗣,才想起让死丫头来救火——可岳鸟人与巫宗的血海深仇放在那里,死丫头若去,还不是自投罗网?换作自己是巫宗大佬,哪儿管什么本门道义?肯定是手段尽出,置小紫于死地。

    朱老头端起碗,唏唏溜溜喝完,“要不是紫丫头想去,你以为我愿意呢?”

    程宗扬霍然起身,“瞎说的吧!”

    朱老头少见地郑重起来,“月丫头有星月湖大营当嫁妆,紫丫头可是不认自己亲爹的,嫁妆只能自己置备——明白了吗?”

    “明白个屁!”程宗扬道:“我自备嫁妆嫁给她得了!不行!我得去找她说明白!”

    朱老头冷喝道:“蠢材!”

    程宗扬停下脚步,朱老头专门把自己拉出来说这件事,无非是想避免被小紫听到。小紫的性子虽然千变万化,但她执著的一面自己早已见识过。把事情挑明对她的决定没有半分影响,只会触到她心底最深处的伤痕。

    良久,程宗扬坐下来,“还有四个月是吧?我也去!”

    朱老头眯起眼,老神在在地说道:“我就说嘛。”

    “少废话!”程宗扬道:“在此之前,你先跟我去一趟太泉古阵。”

    朱老头吭哧两声,想再讨价还价,但看到程宗扬的眼神,终于识趣地闭上了嘴。

    一碗豆腐汤下肚,虽然面子丢得惨点儿,肚子却得了实惠,昨晚的宿醉消失无踪,精神也好了许多。眼看朱老头拿着碗还想去讨碗汤,程宗扬赶紧扯着他离开报恩寺,免得再丢人现眼。

    路上说到慈音,朱老头眉头一皱,“叵密?”

    “没错。慈音师太骗了已死老和尚的钱,如今正被人追着跑路呢,你要不放心的话,不妨去看看。”

    朱老头目光闪闪想了半晌,然後道:“大爷我还有点事,晌午饭就别等大爷了。”

    朱老头背着手往湖畔走去,程宗扬却有点犯难。股东大会还有两三天就要召开,各种事情千头万绪,都要自己处理。而另一边雲涛观的事,似乎也不比股东大会小。

    程宗扬犹豫半晌,还是去了雲涛观。生意有秦桧打理就够了,况且自己今天还没见到死丫头呢。

    这回雲涛观没有一个人出面阻拦,那些道装打扮的太监见到他都不言声地退开,没有主子的吩咐,这些人甚至没有一个敢过来施礼献殷勤的。程宗扬也乐得轻鬆,旁若无人地迳自来到观後的迷楼。

    台阶上的落叶已经被打扫乾净,郭槐正抱膝坐在外面晒太阳,他气色略差,但神情间少了往日的阴微,多了几分宁静和安祥。陈琳仍立在原地,连腰背都还保持着原来的弧度,一动不动。

    程宗扬摇了摇头。这些太监在宫中地位极低,别说一个在大内伺候的陈琳,就是秦翰回来,也照样要站规矩。如果宋国的官员都能和这些太监一样尽心,宋国不敢说在六朝中拔头筹,但绝不会垫底。

    “紫姑娘呢?”

    陈琳道:“在楼内。”

    程宗扬停下脚步,“陈貂珰什么时候在宫里待够了,想出宫散散心,不妨和我说一声。”

    太监无後,若遇上个刻薄寡恩的主子,年老体衰时被打发出宫,无人养老,下场往往极惨。听到程宗扬的话,陈琳自然知道他的心意,心头不由一暖,躬身道:“奴才多谢公子。”

    程宗扬拍了拍他的肩,抬步入楼。

    小紫没有在中间的主厅,而是去了精阁。精阁位于後楼最东侧,在它旁边的山壁上突出一块岩石,形成一个数丈大小的平台。设计者别出心裁地运来泥土,在上面建成一座悬空的苗圃。

    打开精阁的门,从阁中望去,便能看到一处小园,园中还建了座凉亭。只不过窟中不见日光,又多年无人打理,园内除了一些喜阴的杂草,便是大片大片的青苔。

    小紫曲膝坐在精阁的座榻上,一手托着粉腮,一手把玩着什么。

    梁夫人脸色苍白地跪在榻下,她身上缠着一条红绡,勉强遮体,这会儿一手拿着银针,一边翘起手指,将银针刺进指尖,然後挤出鲜血,一滴滴滴在榻前一隻血迹斑斓的玉瓶上。

    鲜血悄无声息地渗入瓶体,梁夫人手指微微发颤,脸色愈发苍白。那隻玉瓶每吞噬一滴鲜血,她就感觉自己虚弱一分。幸好片刻後玉瓶停止吞噬,鲜血顺着瓶身滑下,留下一道殷红的印迹。

    程宗扬道:“又搞什么呢?”

    “人家才没程头儿那么仁厚。”小紫半是讥诮地对梁夫人道:“人家坏事做得太多了,最怕被奴婢反咬一口,少不得收了她的魂魄才好安心。雁儿。”

    雁儿托起梁夫人的手指,按在怀中的布偶上。梁夫人身体一颤,苍白的面孔迅速恢复血色,变得娇艳起来。

    雁儿收起布偶,对梁夫人柔声道:“你被主人收了一魂一魄,这会儿用娃娃的阴魂补足,不会有什么缺失。”

    程宗扬见识过小紫怎么一点点敲碎卓美人儿坚硬的外壳,把那个道行精深的女教御践踏得软泥般柔顺。

    相比之下,梁夫人那点尊严根本不够瞧的。

    程宗扬看着那隻都卢难旦妖铃,“看样子古太监的秘籍都被你搜罗一空,现在还青出于蓝了。”

    小紫笑吟吟道:“古太监脑子好笨,空对着宗门秘籍不知如何施展。如今给了我,是他们幽冥宗的福气呢。”

    程宗扬瞥了眼旁边的侍奴,虽然戴着面具,他仍能认出来两女是惊理和罂粟女,只不过比起江州时候,两女都似乎变得不一样,整个人变得冷漠而机械。程宗扬不知道小紫用了什么手段来控制她们,他也不想知道。但正如小紫所说,绝对的控制,才能保证她们绝不背叛,毕竟这些杀手出身的女子没有一个善茬。

    小紫手臂换了个姿势,程宗扬才注意到她手中拿的是那块劳力士。

    “一块破表,有什么好玩的。”

    小紫扬起手腕,“它和闹钟不一样呢。”

    当然不一样,这块假表连发条都没有,完全是靠电池驱动的,一旦没电,就成了彻底的废物。

    “你拆开看过?”

    小紫点了点头,一边皱眉道:“这块表应该根本就不会动,为什么娥奴还说她用了几年呢?”

    终于也有你不懂的东西,程宗扬得意地说道:“是用电池啊,笨瓜!”

    “是这个吗?”

    小紫摊开手掌,露出掌心一粒小小的纽扣电池。

    “你居然找到了?”

    “什么是电池?”

    “是一种储存电能的装置……”想把电池给说明白,自己实在没这个本事,程宗扬只好道:“就像龙睛玉,只不过两个储存的东西不一样。”

    “电能吗?从哪里来的?”

    程宗扬痛苦地摸摸脑袋,尽量把自己所能知道的一些关于电能的知识讲给小紫听,可怜自己一个文科生,除了常识性的内容,对电能的了解实在不多。

    好不容易停住口,看着小紫闪闪发亮的眼神,程宗扬不知道她能不能理解,但自己肚子里实在没有存货了。

    小紫嫣然一笑,“很有趣呢。”

    “喂,你昨晚去哪儿了?”

    “人家昨晚本来想去宫里玩,找找有没有什么法子解除梦娘身上的禁制。”

    程宗扬一脸怀疑地说道:“真的吗?”

    “但人家一想,解除梦娘的禁制就便宜你了。所以人家就去镖局了。”

    程宗扬提高声音,“镖局?”

    小紫瞥了他手指一眼,暗暗吐了吐舌头,然後道:“你自己去看好了,人家要去睡觉。”说着用一根丝带提起手表,抱起雪雪离开精阁。

    …………………………………………………………………………………

    屏风後幽暗的光线中,能看到两个女子。上面的妇人年逾三十,眉目依然动人,丰腴的**充满成熟的风情。在她身下,是一个年轻几岁的少妇,眉眼温婉而妩媚。

    两女容貌有八分相似,一看便是同一血缘的嫡亲姊妹,然而此时上面的妇人却咬着银牙,神情愤懑。

    “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

    阮香琳厉声质问着,阮香凝却抿着红唇,一言不发。

    “你是我唯一的妹妹,从小我就信任你,把你当成最亲近的人,不管有什么事都对你说,”阮香琳盯着妹妹,“可你却在背後暗害我!”

    “有时我也奇怪,为什么我会突然像变了一个人,那么热衷于名利,总是心思火热地想着攀附上豪门——”阮香琳声音微微发颤,“原来都是你!是你告诉我,要去讨好那些权贵子弟,去巴结他们。”

    “你对我说的话,睁开眼睛,我就都不记得了。可现在我终于想了起来。阿凝,那天在你家里,你对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吗?你让我去讨好高衙内,想办法去勾引他,用身子去抵债……”

    “我是个女人啊,阿凝!是你坏了我的贞节!”阮香琳颤声道:“你知不知道,那天十几个恶少像野狗一样趴在我身上,我觉得害怕而又恶心,可一看到黄澄澄的金子,想到他们的身份,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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