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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腻哥就黑着脸转过头来,说:“这么小就不学好!不许这么喊!”——可他说话的声音是极其温柔的,根本吓不住任何一个孩子,他们大笑起来。
但是除了钟腻哥本人,没有人敢在钟家其他人面前说到钟腻哥。“南门猪市坝的钟家人哪个敢惹哦!”乡亲们一个个都说——钟家人连着好几代都是有练武的,好多年前,当我们镇还开打金章的台子时候,有个钟家人拿了一个金章——事情已经过去了好久,当然没有人见过这个金章,但钟家人的霸道是有名的,别的不说,单单平乐一中排球队的老教练钟镇西,就是我们平乐好多代孩子们心中最最不能招惹的人物——而钟腻哥就是他的儿子。
大家都说:“钟镇西管其他娃娃有一套,不知道怎么就把自己的儿管成那样了!”
又有人说:“肯定是小时候打得太凶了,把那儿打出毛病了!”
钟腻哥读的是县职中,那是在东门外的一所劳改院一样的学校,全镇最顽劣,凶残,油盐不进的坏孩子都在那里打混。据说当年钟腻哥说要学剪头发,把钟镇西气得几乎发了疯,最后他终于拗不过儿子,说:“你去嘛!”——就把钟腻哥丢到县职中去自生自灭了。
他读了书出来,先从洗头做起,在南街上老城门口的朱师理发店工作了好几年。我第一次和钟腻哥有接触也是在朱师理发店里。
那次是我妈妈带我去的,她说:“给她剪个蘑菇头嘛,电视上那种。”朱师傅正在跟另一个女的卷头发,看了我一眼,说:“钟强,你去给她剪头发。”
钟腻哥就过来了,我妈说:“朱师,徒弟剪要得不啊?”
“要得。”朱师一边卷着女人的头发一边说。
钟腻哥站在那里,看着我,有些尴尬,我就对他笑了一笑,他也笑了——其他的事情我都忘记了,只有几张小时候的照片记录着那个由钟腻哥剪出来的蘑菇头,我妈特地给我买了个鹅黄色的头箍,我在照片里面假笑着,像个小大人。
我真正和钟腻哥接触频繁还是上了初中以后,那个时候他已经出来自立门户了,因为我们学校规定女生都要剪齐耳短发,我妈就带我去他那剪了。
每次剪的时候,我妈就要守在旁边看,她的眼睛总是像游标卡尺一样定在我的耳垂下面,不停地跟钟腻哥说:“短点,再短点嘛。”
钟腻哥说:“不能再短了,再短了女娃娃哪里好看嘛。”——因为不可能有什么变化,每次他都花大量的时间来给我剪刘海,有时候削碎一点,有时候有个微小的弧度,有时候甚至是稍稍斜着的,这些变化是那样的灵巧,微妙,迷人——每次剪完,钟腻哥就问我:“喜欢不?”
我就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看我的刘海,然后说:“好看!”——那个学生时代的我倒是很少有照片留下来,留下来的那些大多都是集体照,我们班整个齐刷刷的西瓜头女生里面,我总是可以轻易地找出那个其实脸色惨淡,面容平庸的我来,找出我的刘海和其他女孩的区别来,这会让我无比骄傲满足。
——我妈也喜欢在他那做头发,有一次,她在街上碰见钟镇西,她就说:“钟老师,你儿的头发弄得好哦!”
钟镇西就狠狠白了我妈一眼,说:“别提了!别提了!说起我就气!”——我妈就知道说错话了,之后,我们镇上的人都知道最好不要在钟镇西面前提到钟腻哥了。
那时候钟腻哥已经三十七八岁了,但是还没有结婚。早几年的时候,我们热情的街坊邻居给他介绍过好几个对象,有的吃了几次饭,有的见一面就吹了,那些被介绍给他的女的一脸恶心去跟介绍人讲了:“给你说,他简直就是个女的!”——很快大家都知道了,并且传说钟腻哥那里小得吓人。
于是就有那种不要命的二流子在街上把钟腻哥拦下来,非要他把裤子挎给他们看,看他那里是不是真的那么小,钟腻哥像个鹌鹑一样在这些二流子中间挣扎了好久,终于提着裤子狼狈地跑回了家。好些看热闹的人都说:“钟腻哥那个脸红得哦!简直都要哭了!”——这件事最后还是被钟镇西摆平了,他怒气冲冲在街上找到那几个二流子,把他们狠狠打了一顿。
——从那以后,没有人再提要给钟腻哥介绍对象的事了。
但是有一次我一个人去剪头发的时候看见有个陌生姑娘在钟腻哥那里,他一边给我剪头发一边和她说话,两个人神情很亲密,看起来并不像一般的朋友。那姑娘穿着一条我们镇上少见的黑丝袜,翘着脚坐在另一把椅子上,头发烫得蓬起来,还染成了金黄色。
“强娃儿,你说我的头发怎么弄才对嘛?”姑娘说。
“你不要弄了,你那个头发弄得太烂了,还有,你那个颜色哪里染的嘛,太黄了,你先修整一段时间,等头发好点了我再重新给你弄过。”钟腻哥说。
“要给我打折哦!”姑娘眨着眼睛说。
“打嘛。”钟腻哥说。
姑娘又坐了一会,看钟腻哥给我剪头发,她说:“小妹妹眼睛长得好大哦,强娃儿,你看到过比这个大的眼睛没?”
我吃了一惊,对她笑着,不知道说什么好。而钟腻哥很仔细地看了一会我的眼睛,说:“以前袁青山的眼睛比她大。”
让我更惊讶的是那姑娘显然是个外地人,她说:“袁青山是哪个?”
钟腻哥说:“去年子死了,你认不到。”
她又坐了一会,就站起来说:“走了走了,打麻将去了。”
“怎么又打麻将哦?”钟腻哥说她。
“最近生意不好嘛,只有打会小麻将。”姑娘甩着胳膊走了,她的屁股长得很大,好像要把那条惹眼的短裙撑破了。
“你的女朋友啊?”——我跟钟腻哥已经比较熟了,就开玩笑一样地问他。
他“哈哈”笑了一下,说:“不是。”
那一瞬间,我多么希望钟腻哥能有个女朋友。但我没有把这话告诉他。
我们镇上的人说到钟腻哥,都觉得他是个真正的腻哥,说话做事情都是慢条斯理的,从来没见他发过火。他的一双手给我的印象极深,那是一双十分美丽的手,皮肤白皙,手指修长,指甲也修建得整整齐齐——那简直就是一双不属于平乐镇的手,每次,他用那样的手拿着剪刀给我修头发的时候,我觉得他根本不像是我们镇的人。
我初中毕业的那年夏天,钟腻哥自杀了。他用一把刮胡刀隔断了左手手腕的大动脉,血流了满满一屋子。
我们都吃了一惊,没有人想到他会自杀,更没有人想到他会用那样暴烈的手段自杀。
早就退休了的钟镇西白了他最后几根黑头发,他佝偻着身子和老婆一起,去清溪河边把儿子埋了,两口子哭得肝肠寸断,大家都说:“造孽啊。钟老师一个好人,一辈子没享到福。” 偶尔,有人在街上碰到钟镇西,他好像整个人都小了一圈,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他倒是喃喃地先开口说了。
他说的是:“我们钟家绝后了啊。我们钟家绝后了。”
五月女王 第八章
上个星期一,袁青山他们上英语课,讲的是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友谊。老师把正在下面开小差的岑仲伯点起来,问他:“岑仲伯,你说说马克思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岑仲伯下意识地去看他的同桌袁青山,他们两个全班最高的人坐在最后一排,袁青山侧过头小声对他说:“一八一八年五月五日。”
岑仲伯就像唱歌一样抑扬顿挫地大声回答:“一八一八年五月五日!”
——他顺利地坐了下来,不可思议地问袁青山:“马克思是五月五号生的?”
“是啊。”袁青山说。
可是岑仲伯依然不相信的样子,他翻开书,问她:“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有数字呢?”
“书上没有,”袁青山说,“这是常识嘛。”
“不会吧,这也算常识?”岑仲伯翻个白眼,“你也太厉害了,这个也知道。”
袁青山没理她,她继续认真读课文了,读的时候,她把一个个英语单词都含在嘴里,而不会念出声来——平乐镇的孩子都是这么学英语的——课文里面说马克思和恩格斯是怎么见面的,恩格斯在马克思去世以后,是如何地怀念了他——课本里面就是没有说到卡尔?马克思生于一八一八年的五月五日。
五月五日。
而今天,就是伟大革命导师卡尔?马克思的生日了,但是没有任何人发现这是如此特别的一天。
爸爸和妹妹都还在睡她就起来了,跑着来学校参加排球队的晨练,晨练完了,吃了早饭,刚好赶上下早自习。她匆匆忙忙走进教室就看见岑仲伯已经钉在位子上睡觉了,他又在训练还没完的时候溜了,钟老师又在其他人面前把他骂了一顿,说下午要罚他跑三千米。“跑就跑嘛!”岑仲伯每次下午去了都笑眯眯地去跑三千,过几天又提前逃了晨练回教室睡觉。
“哪有那么多瞌睡啊?”袁青山不可思议地把笔记本拿出来记第一堂课的笔记。从最后一排,袁青山可以看见高一四班的大多数同学都在东歪西倒地做自己的事情,有的在吃早饭,有的在看课外书,有的在传纸条,陈倩倩干脆拿了一面大镜子出来放在桌子上照,而坐在她前面的马一鸣干脆和自己的同桌在作业本上下起了五子棋——今天是星期六,只上半天课,所有的学生终于又过了一个星期,从早上开始就格外兴奋了。
但是袁青山不管他们,她心无旁骛地打开课本,翻到了今天要上课的地方。
上了高一以来,袁青山真的在努力认真学习了。中考的时候,她险险地多出了录取线三分,终于上了高中——虽然上的是最差的高一四班。
张沛考了全县第二名,他读的是一班,乔梦皎也读了一班。现在她只有在排球队训练的时候才能看见张沛了,而乔梦皎跟黄元军成了一对,袁青山训练完匆匆忙忙吃了晚饭赶回学校上晚自习的时候,经常可以看见他们两个恋恋不舍地在教学楼下面分手。
以前的学生要到高二才会开始上晚自习,但现在整个平乐一中都要上了。袁清江刚刚读初一,他们也要上晚自习了。一开始袁华很不放心,他对袁青山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每天等着妹妹一起晚上回家。
过了一个学期以后,他们都发现袁清江对中学的生活适应得非常快,比袁青山初一时候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她成绩好,长得也很可爱,老师同学都喜欢她,那些喜欢打架生事的孩子都知道她是排球队那个长得很高的袁青山的妹妹,也没有人敢去惹她,小女孩唯一的烦恼可能就是总是有那么一两个男同学会写点肉麻的情书给她。
前一天晚上,她们一起回家,袁清江就又拿了一封出来给她看,小男孩在信纸上歪歪扭扭地画了一个一箭穿两心,在旁边写着:“I LOVE YOU。”袁青山问袁清江:“你才学英语啊,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袁清江白了姐姐一眼,说:“谁不知道,就是我爱你嘛。”她一边说,一边做出恶心的表情。
张沛也在旁边笑了,他说:“袁青山,你太落后了,现在的小娃娃哪个不知道‘I LOVE YOU’。”
“这个是你们班哪个同学写的啊?”袁青山问妹妹。
“是隔壁班的那个江乐恒。”袁清江皱着眉毛说,她把展示给他们看的信拿了回来,放回了书包里面。
——袁青山坐在课堂上,想起了这个场景,她忽然就想起了余飞,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呢?
她最后一次看见余飞是在两年前了,他在街上和一堆真正的混混一起骑着自行车,甩着双龙头,抽着烟风快地飚了过去。
她正在想着,猛然听见英语老师说:“岑仲伯,你来翻译一下课文的第一段吧。”
袁青山连忙撞了岑仲伯一肘子,他触电一样醒了过来,站起来了。
“岑仲伯,翻译一下第一段。”英语老师说,她刚刚才从中专毕业,比自己的学生大不了几岁,但教学非常认真负责。她很白,可并不好看,此时她笑眯眯地走下了讲台,一直走到教室最后一排,站在岑仲伯身边——在牛高马大的岑仲伯身边,她看上去更不像个老师了。
袁青山已经在老师走过来之前把页码指给岑仲伯看了,他就按着袁青山指给她的地方结结巴巴错误百出地把文章翻译了,英语老师居然耐着性子把他的翻译全部听完了,然后说:“你坐下吧。”
她就走回去继续上课了,但是岑仲伯被这么一折腾,终于彻底醒了。他从抽屉里面摸出了一条烤鸭腿,大大方方地啃了一口。袁青山瞄了他一眼,她说:“今天不吃馒头了?”——国学巷口上每天早上都有个钟太婆卖早饭,岑仲伯总是在那买馒头吃。
“还是要改善一下生活嘛。”岑仲伯吃得满嘴是油。
下了第一节课,陈倩倩在外面喊了一声:“袁青山,有人找你!”
她的声音酸溜溜的,听起来很不屑,袁青山想:“是不是张沛啊?”
她忐忑地站起来,她想:“张沛为什么要来找我呀?他是知道那件事情了吗?”她一路期盼着,怀疑着,猜测着,走出了教室门,发现何斌站在那里。
陈倩倩指着袁青山对何斌说:“来,你自己跟她说,我才懒得传话!”
“你找我?”袁青山有点不敢相信,她和何斌没有什么来往。
“对啊。”何斌笑眯眯地说,他已经长得很高了,喜欢穿一身很时髦的牛仔服,梳着一个偏分头,脸依然很白。
“中午放学了不要走,下午去唱卡拉OK嘛。”何斌说。
“什么事情啊?”何斌他们居然会找她去玩,袁青山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陈倩倩在旁边吊着眼睛看着她。
“你来了就知道了,张沛他们也来,我也叫了岑仲伯。”何斌说出了两个名字。
袁青山只听到了前面一个,“张沛也去?”她问了一次。
“对。”何斌说。
“那我也去吧。”袁青山说,“不过是什么事啊?”
“来了就知道了。”何斌神秘地说,“下课在校门口等。”
袁青山说了一声好,就走进教室去了。何斌还站在走廊上,他把嘴巴贴在陈倩倩的耳朵旁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陈倩倩兴奋地尖叫起来,她抓着何斌又叫又跳。
袁青山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岑仲伯就从教室里面抱着一堆英语作业本出来了。何斌眼尖看见了,说:“岑仲伯,去哪哦?”
岑仲伯说:“交作业。”
“你狗的都可以当课代表啊?”何斌扬起了声音说。
“关你球事!”岑仲伯骂骂咧咧地。
“中午放学等到啊。”何斌提醒他。
“嗯。”岑仲伯抱着本子走了,他甩开两只脚丫子走得像个狗熊,袁青山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英语老师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他学好完全是不可能的。
她就进教室去准备下节课了。
“为什么要去唱卡拉OK啊?”她想着,她多希望是因为张沛,她忍不住去想,会不会是因为张沛知道了那件事情——她一边想,一边泛起一股甜蜜的酸楚,越是不可能,她就越不能克制自己去想。
何斌依然在走廊上,他和陈倩倩卿卿我我个没完,袁青山惊讶地看见他居然跟她亲了个嘴。
“锤子哦,演奥斯卡嘛!”马上,教室里面有几个跟何斌熟的人骂了起来。
第二节课上了有一会了,岑仲伯才回来,袁青山说:“又被骂啦?”
岑仲伯笑了一下,脸上满是嘲讽的表情,他问袁青山:“何斌来找你干嘛,下午也让你去?”
“嗯。”袁青山说,她知道这的确是有点奇怪,“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不知道,”岑仲伯懒懒地说,“反正老子光耍不给钱,瓜娃子才不去。”
“张沛也去啊?”袁青山又问了一次。
“好像是。”岑仲伯回答完就露出了坏笑,他说:“想跟张沛约会啊?”
“什么啊!”袁青山吐出一句,她有些厌烦这些人都这么开她的玩笑,这玩笑映衬在她庞大丑陋的身躯上是显得那样的不合适。
“约会就约会嘛,亲个嘴又不犯法。”岑仲伯居然说。
袁青山猛地把书翻了一页,说:“明天不要想抄我的作业!”
“不抄就不抄嘛,我还懒得抄,省得不交。”岑仲伯懒懒地说,他整个人都趴在桌子上,脸对着袁青山这边,眨着他的小眼睛,坏笑着说:“你亲过嘴没有哦?”
袁青山知道她的脸一定红了,她说:“爬哦!你亲过没嘛!”
“当然亲过。”岑仲伯说。
袁青山吃了一惊,岑仲伯现在是学校里面的大哥大了,又是男排的队长,他每天带着一群男生招摇过市,甚至找初中的收保护费,但袁青山从来没看见他和哪个女生多说过话。
“你又跟哪个亲过哦?”马一鸣转过头来搭话——他斜着半个身子,把身体靠在墙上,把胳膊放到袁青山的课桌上,舒舒服服地问。
“关你啥事嘛,狗的马色魔!”岑仲伯不屑地说。
马一鸣立刻沉下脸,一句话不说地转了过去——以前别人叫他马色魔,他是不生气的,但自从他因为蓝紫色弱没有读成市五中的艺术特长生以后,这个名字就成了他的禁忌,这件事情他们玩得好一点的几个是都知道的。
袁青山坐在马一鸣的背后,看到他从文具盒里面拿出尺子和铅笔来开始在作业本上画新的五子棋棋盘,她感到他的那股悲伤甚至流到了自己的脸颊上,她一阵难过,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岑仲伯一眼——她是真的生气了。
岑仲伯耸了耸肩膀,对这种脆弱的情绪不以为然,他很快再次睡着了,算是补上他第一节课没有睡的那些觉。
但袁青山还是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面,这悲伤从她今天早上张开眼睛,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起来,听到里屋父亲的鼾声和妹妹轻微的鼻息的时候就开始了,她呆呆地坐在位子上,看着马一鸣的背影,看着他像个侠客一样手势熟练地画着五子棋的格子,她忽然觉得自己再也压抑不了这样的悲伤了。
她就埋头想给乔梦皎写信,从她们分班并且她又谈了男朋友以后,她的抽屉里就经常有这种乔梦皎写给她的信。
她拿了一封她这个星期三塞在她口袋里的出来看——她依然把那封信折成一个心的形状。
每次她都用一个开头,那就是:“亲爱的袁青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