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黑暗中的屋顶,那里的那种沉默又缓缓地给她压了过来,每一次,她看着那个屋顶,就会想起无数次她那样看着屋顶的夜晚。
“对不起,姐姐,我真的不喜欢她。”袁清江在黑暗里面低声说,她的声音有点抽泣。
“没事,慢慢来嘛。”袁青山说。
“我不想喜欢她。”袁清江说,“我不喜欢爸爸这样子。”
“爸爸总要结婚嘛。”袁青山说服着妹妹,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
“人家小说里面那些好多爸爸还不是一辈子都没结婚。”袁清江嘀咕着。
袁青山沉默了,妹妹说的那些小说她一本都没有看过,她能想起来的时候,自己总是有做不完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看什么小说。
她让自己越来越大的身体像个石碑那样倒在黑暗中去了,它就那样轰然倒塌了。
“姐姐,你听到人家说谢梨花那个人不好没有?”袁清江才写了几行字,又开始和袁青山讨论起来了。
“不要听人家乱说。”袁青山说。
“我听说她以前当第三者,坏得很,还打那家人的娃娃。”袁清江说出了袁青山早听过的那些话。
“爸爸的事情爸爸自己知道的。”袁青山心情沉默地说。
“说不定爸爸根本不知道呢?说不定爸爸被她骗了呢?”袁清江追问。
袁青山说不出话,她把练习册上的一行字都涂黑了。
“不然,”袁清江忽然说,“我们去县医院看她上班嘛,我们偷偷看一下。”
“这怎么行?”袁青山吓了一跳。
“当然可以!”袁清江放下笔,“我们去看一下,也算是了解一下她啊。”
“那要是被她看到怎么办?”袁青山问。
“看到就看到,我们去县医院看一下又不犯法!”袁清江振振有辞——即使是在这样的时候,她的脸看起来还是那么美,像一块玉一样散发出温润的光芒,她初一才毕业,已经主持过好几次学校的节目,每一次,她穿着漂亮的裙子,化着妆,站在台子上,说:“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大家好!”,袁青山就觉得,世界上没有妹妹干不成的事情。
过了十几分钟,两个人出了北二仓库大门,走在去医院路上了,袁青山脑子里面还是想的这句话,她被她说服了,她让自己被她说服了。
但她还是很紧张,她说:“我们怎么去看她啊?”
“去了再说嘛,”袁清江说,“我记得医院注射科对着住院部那边还有一排窗户啊,我们就去那看。”
袁青山一路走,一路看,她生怕这个时候忽然碰到哪个熟人了,特别是张沛。
还好,直到走到县医院门口,她们都没有遇到一个熟人,这在平乐镇来说,基本上是个奇迹。
袁青山站在县医院门口,忽然感到过去的回忆全回来了。又是夏天时候,医院门口的那棵槐树长得是那样茂盛了,袁青山看着它,她忽然清楚地想起来她小时候特别爱生病的那段时间,总是来医院看病,然后去打针,她记起了谢梨花,那个时候她比现在还年轻一些,她的确认识父亲,她甚至想起了她叫父亲“袁老师”的声音,她总是笑眯眯地给她打针,一边打,一边哄她:“妹妹乖,阿姨说一二三就打了啊,不痛。”然后她就说:“一,二……”袁青山等不到那个三,她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轻轻把针扎了进去——袁青山把这些都想起来了。
她站在那里,不敢动了。
袁清江说:“走啊。”
袁青山说:“我们还是回去吧。”
“为什么呀?”袁清江竖起眉毛。
“我觉得不太好。”她迟疑地说。
“有什么不好的,”袁清江说,“你不去我去!”
“那,我在这等你嘛。”袁青山实在没有办法走进去,偷窥父亲的女朋友谢梨花,她宁愿接受妹妹轻视的目光。
袁清江果然地,就用那样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她说:“好嘛,我去了,害怕什么嘛!”
她就进去了。
袁青山站在那里,等着妹妹出来,每当这样的时候,她就希望自己长得矮一点,她高大的身躯让她无所遁形。
她看着整条西街,来来回回的人,医院对面是好几家小吃店,还有一家人在门口推着车子卖吃的。
那辆车看起来居然很面熟,袁青山紧接着发现了岑仲伯站在车旁边,他身边是经常在国学巷口卖早饭的那个钟太婆。
岑仲伯站在那里,那么高大而不协调,他正从车子里拿了一包豆浆给一个来买东西的,袁青山紧接着又发现他旁边的街沿上还坐着一个人,那是她刚刚才看见的黄元军,他正在吃一个油糕。
袁青山看着他们,她一时消化不了这个信息,她不知道应不应该过去打个招呼。
她于是就站在医院门口,一边等着妹妹出来,一边看着岑仲伯他们,并且害怕被人发现了。
但是岑仲伯还是看见她了,毕竟她是那么高,街又是那么窄。
他说:“袁青山!”并且挥挥手。
袁青山就过去了,她不知道先招呼谁,就说:“好啊。”
黄元军说:“你不是还在做作业的嘛?怎么出来了?”
“有点事。”袁青山说。
“狗娃儿,这是你同学啊?”钟太婆问——袁青山这才知道黄元军喊他土狗是有原因的。
“嗯,这个是袁青山。”岑仲伯说。
“哎呀,我认得到,她经常来我这买早饭的嘛,”钟太婆看了袁青山一眼,然后说,“你早说她是你同学嘛,我就不收她钱了嘛。”
“哎哟,奶奶!”岑仲伯受不了地说,“我同学那么多,你个个都不收钱啊!”
“这个是女同学嘛。”钟太婆眯着眼睛说。
黄元军笑了起来,岑仲伯也笑了,他说:“奶奶你才笑人的,我的女同学也多嘛!”
“反正以后我不收她的钱了,”钟太婆伸出一双皱巴巴的手拉着袁青山,亲热地说,“小袁,你吃早饭没有?喝不喝豆浆?”
袁青山愣了愣,还从没有人那样称呼过她,她说:“我不吃,吃过了。”
钟太婆还是拿了一包豆浆出来,说:“喝起耍嘛,喝一袋,我们自己磨的豆浆,好得很。”
岑仲伯说:“你喝嘛。”
袁青山就接过来了,她插了吸管,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豆浆是那么甘甜。
她还没喝完豆浆,就忽然看见街对面有两个穿着制服,带着城管袖章的人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骂:“那边摆摊摊的,哪个准你摆在那的!”
钟太婆吓得马上就要收摊,岑仲伯说:“我们经常都在这摆的嘛。”
“经常?你骗哪个哦!怎么老子从来没看到过呢?”其中一个人说,伸出手来就推钟太婆的车,钟太婆被撞了一下,差点摔倒。
“你推啥子嘛!”岑仲伯有点毛了。
“老子喜欢推就推,你个乱摆摊摊的吼个屁吼!”那个人说,又推了一下,摊子上面的豆浆掉了一包下来,摔在地上,流了一地。
岑仲伯狠狠拍了一下他的手,说:“你再推!”
那人就又狠狠推了一下,说:“推又怎么了嘛!屁大点个娃娃要干啥嘛!”——这次他推得更用力了,又掉了几包豆浆下去。
岑仲伯一把把他推开了,他骂道:“你推个锤子!”
“你敢推老子!”那人火了,一拳打在了岑仲伯身上。
两个人就打起来了,另外那个城管呆呆地看在那里,像是不敢相信还有人敢打他们,他叫着:“陈队长!陈队长!”——不知道应该干什么好。
黄元军反应就快多了,他一把走上去扯岑仲伯,一边扯,一边说:“土狗,土狗,不要打了,打不得!”
钟太婆也反应过来了,她哑着声音叫:“狗娃儿,狗娃儿,不要打了,狗娃儿!不打了嘛!”
袁青山扶着钟太婆,只恨自己什么也不能做。
还好不到三十秒的时间,黄元军已经架开了岑仲伯,岑仲伯像野兽一样已经打红了眼睛,恨恨地看着陈队长,他的眼角青了一块。
陈队长捂着嘴角,那里面已经流血了。
“死娃儿!你不想活了!”他骂岑仲伯,“你把老子惹到了,你还想不想在平乐混哦!”
“我们看哪个混不下去嘛!我们看嘛!”岑仲伯给他骂了回去。
钟太婆连忙奔过去道歉,她把上午卖的钱抓起来,一把塞到两个人手里,她说:“算了嘛,算了嘛,娃娃不懂事,算了嘛,我们马上收了,马上收了。”
陈队长收过了那一把钱,看了看,发现里面还有一张五十的,他就说:“快点收了!以后不准摆了!”
钟太婆连连说好,一边抖着手收摊子,袁青山帮她收着,岑仲伯看见那两个城管走了,就喊:“你们给老子回来,你们凭什么拿钱!”——黄元军狠狠扯了他一下,沉声说:“土狗!你娃不要发疯了!”
好不容易这团混乱安定下来,袁青山已经忘了妹妹的事情,她跟黄元军一起送岑仲伯婆孙回家。
岑仲伯家住在南门猪市坝里面,一进一出两间房,还有一个小院坝,伸出来的房檐下面缩着一个蜂窝煤灶台,屋子里面的东西都是很旧的了,发出一股陈味,岑仲伯的床在外面那间,上面乱七八糟丢了很多东西。他们把推车放在院坝里面,岑仲伯扶着钟太婆进去坐,又倒了一杯水给她。
钟太婆说:“狗娃儿,我给你说,这些人惹不起,你去惹他们干啥子嘛。”
“我知道了。”岑仲伯闷声说。
“你每次都说你知道了,你啥子时候才懂事哦。”钟太婆叹息。
老太太坐在那里,幽幽地叹着气,忽然落了眼泪下来,她说:“我怎么这么命苦哦,你爷爷死得就早,你妈生了你也走了,你爸更不像话,跟到那个女的说跑就跑了,这么多年没个音讯,你也是,这么大了,还不懂事,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她嘤嘤得哭起来,缩在床边上,看起来像个孩子,她的眼睛已经变黄了,哭的时候,眼角全是眼屎。袁青山站在房间里面,心里面居然并不是非常惊讶,她早就隐隐约约想到的事情就被说出来了,她早就应该猜到了。她站在那里,看那个岑仲伯他们家的老房子上面那个高高的房梁。
岑仲伯手忙脚乱地从枕头下面抽了一张手纸给钟太婆擦眼泪,他说:“我知道了奶奶,你不要哭了,我错了,你不要哭了。”
他把老太太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说:“我错了,奶奶,你不要哭了。”——袁青山发现,他露出了某种微妙而温柔的表情,这表情软化了他那张犯人一样丑陋而凶狠的脸。
袁青山看着他这样的脸,她忽然很想知道,岑仲伯的父亲是长了怎样的一张脸呢。
岑仲伯终于把他奶奶哄得睡下了,他带着黄元军和袁青山走到外面的那间屋子,他像被抽光了力气,刚刚像熊一样隆起的身体全萎缩了,他说:“今天谢谢你们了,你们走嘛,我要煮中午饭了。”
“你先去把眼睛看一下哦。”黄元军说。
袁青山这才看见岑仲伯眼睛旁边那块青的肿得很大了,她吓了一跳,说:“真的,肿好大了!”
“不看了,没啥看头。”岑仲伯说。
“你给老子爬!给老子去看了再说!”黄元军黑着脸把他拉出去了。
袁青山以为他们要去县医院,她就想到袁清江了,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谁知道他们没有走到南街上,反而顺着猪市坝那条巷子走到了里面,走了大概五十米,有一家小中药铺子,有一个老头坐在门口那石臼磨药。
“爷爷!”黄元军喊。
老头子一抬头,就说:“狗娃儿又打架了?”
“嗯。”岑仲伯哼了一声。
老头子站起来,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进药店去了,一边走,一边说:“你过来你过来,我给你看一下,没啥子,不痛。”——他的语气像哄个小孩子。
岑仲伯说:“黄爷爷,我又不是小娃娃。”
“嘿!”黄爷爷说,“你还小得很!娃娃!”
他给岑仲伯处理伤口,黄元军和袁青山站着看,黄爷爷说:“军娃儿,你爸的药我配好了,等会拿回去给他喝。”
“嗯。”黄元军说。
黄爷爷又看见了袁青山,说:“你们同学啊?”
“嗯,”黄元军说,“都是我们北二仓库的,袁青山。”
“袁青山……”黄爷爷念着这个名字,“袁华的女哇?”
“嗯。”袁青山说,“你认得到我爸啊?”
“哎哟,”黄爷爷来来回回打量了袁青山和岑仲伯几眼,呢喃:“作孽啊!作孽啊!”——他一边说,一边动手,岑仲伯痛得哼了一声。
他们处理完了伤口,三个人一起往巷子门口走,岑仲伯说:“谢谢了,我先回去煮饭了。”
“回去嘛回去嘛,明天再出来耍。”黄元军摆摆手。
他们就要走了,岑仲伯忽然又叫:“袁青山。”
袁青山回过头去,看见他站在巷子门口,看着她,她知道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就笑了笑,说:“没事。”
可能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这两个字是在说什么,它们又是经历了多少千回百转,流离失所才终于被说了出来,而实际上,他们两个人没有人能够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没事了。
没有人知道。
平乐镇的人可能更习惯于心照不宣地活着,甚至在背后说别人的各种坏话。但是他们见面的时候,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就剩下袁青山和黄元军两个人走回去,袁青山说:“你经常去岑仲伯那玩啊?”
“啊。”黄元军说,“他经常去我爷爷那嘛,后来就熟了,都是南门上的人嘛。”
他们走过整个南门,做为一个北街上长大的孩子,袁青山忽然觉得这一条街是那么神秘,那么充满了故事。
他们走到南门老城门口,黄元军说:“我先去找乔梦皎了,她爸妈今天走人户去了,这女子没人喊她吃饭就要自己饿死。”
他们告别了,袁青山看着黄元军的背影,实际上和她早上看见的那个是一样的。
她匆匆忙忙往西街走去了,她不知道袁清江怎么样了,她是不是回家了,但她还是想先去医院看看。
她跑过去,发现医院已经快下班了,她还是跑到肌注科去看了,袁清江根本不在那里,谢梨花正在脱护士服——袁青山正想走,她就看见了她。
“袁青山!”谢梨花说。
“谢阿姨。”袁青山只有走了进去。
“有事情啊?”谢梨花笑眯眯地说。
“啊。”袁青山应着,“你看到袁清江没?”
“袁清江?”谢梨花疑惑地说,“没有啊,她不舒服吗?来医院了?”
“没有,没有,”袁青山连忙否认,她说,“那我回去了。”
“哎,等等”谢梨花说,“跟我一起走嘛,不然我们一起吃饭嘛。”
“不了不了,袁清江可能回去了,我还要去煮饭。”袁青山猛然发现她说的话正是岑仲伯刚刚说过的。
“你好能干哦,还要煮饭。”谢梨花说,她穿好衣服了,拿着提包,和袁青山一起往医院门口走去。
“你小时候我就给你打过针,你记不得了吧?”谢梨花说。
“好像还记得。”袁青山说。
“你肯定不记得了,你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我就认识你!”谢梨花说,“你小时候好乖哦,我们整个医院的护士都好喜欢你!”
“那个时候你爸很帅,对你和你妈妈都很好,我都没想到我现在还能认识他。”谢梨花温柔地对袁青山讲着。
袁青山没有说话,谢梨花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她不敢说别的话了,两个人走了医院门口,谢梨花说:“我回去了。”
“好。”袁青山说。
和她说话让她觉得很疲惫,袁青山没有办法想象,是否真的有那么一天,她们要生活在一起。
她回了家,发现家里来了客人,是一个清秀的小男孩,长得有些女孩子气,和张沛算得上同一个类型。
袁清江和他坐在一起看电视,看见姐姐回来了,站起来,说:“姐姐,你去哪了?我从医院出来就找不到你了。”
“临时出了点事情,对不起啊,你们还没吃饭嘛?我给你们弄。”她麻利地走进了厨房。
“我们在外面吃了,”袁清江说,“江乐恒请我吃的抄手。”
袁青山听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她又探出口去看了那男孩一眼,他礼貌地对她笑着点头,她想起来自己见过他几次,他居然已经长成了这个样子。
“你们同学啊?”袁青山问袁清江。
“嗯。隔壁班的,小学同学。”袁清江说。
袁青山在里面弄自己的饭,她把早上的剩菜热了,还有一点稀饭和两个馒头,她一起热了。
她热好饭,端着出来,看见江乐恒站起来要走了,她说:“坐一会嘛。”
“走了走了,姐姐再见。”江乐恒客客气气地说。
两姐妹坐在一起,袁青山吃着馒头,她问袁清江:“你上午看见她没有?”
“嗯。”袁清江说。
“怎么样?”
“她给小娃娃打针,一个个地把小娃娃都打哭了。”袁清江皱着眉毛说。
袁青山有点哭笑不得,她没有办法让袁清江想起她小时候每次去打针是哭得如何惊天动地,让周围人都以为发生了什么巨大的惨案一样。
她忽然明白,就像自己面对谢梨花时候永远都有那种疲惫的感觉一样,袁清江面对她的时候,也永远充满着不能解释,无可逆转的厌恶。
她不说什么了,默默吃着饭。她想到母亲,想到她自己的母亲,她想到小时候一桩桩的事情,院子里面的人一个个看她的眼睛,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她们在看的到底是什么,她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她又想起岑仲伯那天挥陈倩倩的一巴掌,现在她也明白了那原因——他和我一天生的,他和我一天生的——她心里不停地冒出来这句话,但是再没有了下文,她不能确知岑仲伯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又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们今天认真跟爸爸说一下嘛,我真的好不喜欢那个人。”袁清江忽然坐过来拉她的手臂,她的眼睛像个烈士那样充满了坚定的关芒。
每次她的眼睛里面出现这样的神情的时候,袁青山就会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妹妹干不了的事情。
花疯子
很小的时候,我就认识花疯子了。那时候我还跟爷爷他们一起住在南门上临街的房子里,每天早上,我爷爷出去打豆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