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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仲伯两步就要走过来,拳头已经挥起来了,他说:“老子管你女的男的,老子就是要打你!”
何斌连忙站起来,把岑仲伯的手压下去,说:“土狗,土狗,算了嘛,算了嘛,女娃娃家,算了嘛。”
岑仲伯总算把手放下去,他哼了一声,在袁青山身边坐了下来。
陈倩倩看到他的样子,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
岑仲伯看了她一眼,谁知道没有把她吓住,她继续冷笑着说:“你喜欢袁青山就说嘛,每次拿我发气,反正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高,好配哦。”
袁青山没想到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脑子嗡地一下,不敢看岑仲伯,完全呆住了。
岑仲伯说:“老子喜欢哪个关你锤子事,把你的嘴管好点,事不过三啊。”
袁青山觉得心里面像被一口痰堵住了,她坐在那里,觉得自己总会压断板凳的腿,她就站起来了,拿着自己和乔梦皎的书包,她说:“我先走了,拜拜。”
岑仲伯呆了呆,他说:“走啥嘛,真的,跟我们一起吃饭嘛。”
“不了,不了,我走了。”袁青山不敢看任何一个人,直到走出了凤凰影楼,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看了看自己的电子表,发现已经快四点钟了,她不想回家去,何况她已经告诉父亲不回去吃饭了,她就走到学校去了,她想,她至少可以去看妹妹她们排练节目。
但实际上,她忽然很想去张沛家找张沛,此时此刻,她是那么地想要见到张沛,她不知道要和他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但她就是想看看他,她的心里长出的荆棘扎得她痛得要落泪了,只要她觉得一看见张沛的眼睛,它们就会全部枯萎掉。
她不由自主地往西街走去,走到张沛家门口,她看见张俊的那辆奥托车居然停在楼下面,她看了一会,终于没有进去。
她从猪市坝穿回南街了,然后再过了国学巷,就到了学校。
去年,平乐一中修了一个新校门,还好依然把那棵校门口的树保留了下来,袁青山站在树下,停下来看了一会,然后走进了学校——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也像乔梦皎一样养成了这个习惯。
她没有去教室,直接往大礼堂走去,袁清江她们在那里排练节目。
她还没走进去,就听见袁清江大声地说:“江乐恒!叫你把板凳搬开!我们要排下一个节目了!”——妹妹的声音就像苹果一样脆。
她不由笑了,走进去,看见很多学生都挤在舞台附近忙碌着,袁青山忽然想到,他们忙碌的样子和那群要结婚的人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袁清江兴奋地忙碌着,指挥着大家,站得高高的,看见姐姐来了,她说:“姐姐!”——她从舞台上跳了下来,她今天穿着一条灯芯绒的背带裙,袁青山记得是用她以前的一件外套改的。
大家被袁清江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回头看了袁青山一样,又各自忙各自的了,他们都认识她,她是全校最高的女生。袁清江跑过来,拉着她的手,说:“姐,你怎么来了?”
“下午没事嘛。”袁青山说。
“来坐嘛,沛沛哥哥也来看我排练了。”妹妹热情地拉着她过去。
袁青山没有想到她在这里看见了张沛,他坐在一张板凳上,穿着一件格子衬衣,外面套着一个毛背心,膝盖上看着一本书,他对袁青山点点头,他虽然不笑,但却还是那样英俊。
袁青山走过去坐下来了,袁清江又跑去忙活了,她对张沛说:“怎么过来了?”
“我爸他们又在屋头吵嘴,烦得很。”张沛淡淡地说。
“又吵了啊?”袁青山应了一声,他们终于学着习惯了这件事情,她想张家两口子也是一样。
“我真的觉得他们干脆离了算了,大家都受罪。”张沛说,一边打开书来看。
袁青山看了那书一眼,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化学公式,她像看见辐射光一样连忙把眼睛移开了。
她不知道和张沛说什么好,只有坐在那里陪他看书。“你好认真哦,现在还要看书。”她终于没话找话地说。
“不是认真。”张沛摇摇头,他忽然关上书,抬起头来,用一种严肃地眼神看着她,他说,“袁青山,你想过没有,我们只有考上大学,才能离开这里,离开这里的这些乱七八糟人,不用像我们爸妈一样一辈子烂在这里。”
袁青山的确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看着张沛的脸,他是那样英俊,那样雄心勃勃,用一种坚定而炽烈的眼神看着她,她连自己的心跳都忘记了,只能看着他。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总之我一定要离开这里。”张沛说。
袁青山这下才听到了张沛的话,并且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说的她都懂,这可能就像乔梦皎要不顾一切去考空姐一样,平乐镇最有出息的孩子们都想离开这里,离开这里背靠的山,离开这里的那条清溪河,离开满街嘴碎而无聊的人,离开下雨时候就会变成泥潭的家门口的路,离开街上闪着廉价的亮片和蕾丝的大红大绿的衣服们,他想要离开这些,而这些事物里面,也包括了袁青山。
想到这点,她就觉得挖心的痛,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心口。
“怎么啦?”张沛问她,“不舒服?”
“没事,”袁青山说,“你说得对。”
她知道了这个事实,有一天,她最好的朋友乔梦皎,还有张沛,他们都会离开这里,但是她没有办法,她打不好排球,读不好书,她拥有的只是一副因为巨大而丑陋的身躯,它把她重重地击倒在了这土地上,击倒在了北二仓库洋溢着厕所臭味的筒子楼里面。
他们两个北二仓库的孩子坐在那里,不时说两句没什么意义的话,张沛有时候在看书,轮到袁清江上台串词了,他就抬起头看看袁清江,袁青山也看着妹妹,她的普通话说得那么好,那不是一般平乐镇上的人能够说出来的普通话,简直听不出一点方言的味道。
上晚自习之前,他们三个去吃了晚饭。之前,江乐恒过来说:“袁清江,晚上我们去吃饭嘛。”“不了!”袁清江骄傲地说,“我跟我姐姐他们去吃!”江乐恒沮丧地走了,袁青山想叫他跟他们一起去吃,但她看张沛没有什么表示,她就终于没说。
他们三个在国学巷上找地方吃饭,张沛问袁清江:“你想吃什么?”
“随便嘛。”袁清江说。
最后他们吃了烧菜,这家烧菜在国学巷中间,做得很干净,并且也不贵,好多学生都喜欢在这里吃。
他们一走进去,就看见黄元军和乔梦皎坐着吃饭,两个人点了四个菜,已经快吃完了。
黄元军看见他们来了,说:“一起吃嘛!再点几个菜!”
张沛笑着说:“不了,不了,我们不当电灯泡。”
袁青山对乔梦皎说:“你的书包在我那,等会你来拿。”
他们三个人坐在另外一桌,但就是在黄元军他们桌子旁边,黄元军还是和张沛说了两句话。
黄元军说:“张沛,听说你爸最近又开了一家铺子?”
“我不知道,”张沛说,“我不管他们。”
他们就各吃各的了,张沛问袁清江想吃什么,袁清江点了她要吃的,他又补了两个菜。
黄元军和乔梦皎沉默地吃着饭,黄元军说:“你下了晚自习我等你嘛。”
乔梦皎说:“没事,你先回去嘛,你明天还要上班嘛。”
“我等你嘛。”黄元军说——他们吃完了,叫老板过来结帐。
张沛说:“黄哥,你放到走嘛,我给。”
黄元军说:“要不得,怎么能让你请我呢,整颠倒了!”他就把钱给了,还给了张沛他们的钱。
张沛说:“谢谢黄哥了!”袁青山和袁清江也连声说着谢谢。几个人就闹哄哄地把那两个送走了。
他们走了以后,张沛说:“黄元军这娃还有点意思嘛。”
他又说:“岑仲伯这娃最近又打架了,简直是没脑壳。”
袁青山说:“你下个星期来我们家吃饭嘛,我爸说你都一个多星期没来过了。”
张沛说:“最近要期中考试了,排球队的训练又紧,都在学校里头吃的饭,星期二过去吃饭嘛。袁叔叔还好嘛?”
“还好。”袁青山说。
“他就是越来越烟越抽越凶了。”袁清江说。
她一说,袁青山就想起爸爸晚上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电视,然后把烟头插满一个烟灰缸的样子来,常常地,姐妹两个放学回去,打开门来,就会被呛得咳嗽几声。
“我爸说仓库头效益越来越差了,他说的那天他回去拿工资,好像很少。”张沛说——实际上,父亲的原话是:“那点钱我都不好意思拿!”
“嗯。”袁青山应了一声。
“对了,我们家上个星期有人送了好多水果还有什么奶粉那些来,我吃饭的时候给你们拿过去。”张沛说。
“不要拿了,爸爸肯定又不高兴。”袁青山说。
“没事,我不给他,我给清江嘛。”张沛笑着说。
“谢谢沛沛哥哥!”袁清江立刻大声答应了,眨着眼睛,像是完成了一个阴谋。
袁青山心里面又酸涩,又感动。
袁青山回了教室等着上晚自习,她拿出今天晚上要上的教材来,翻开看了起来。她就听到乔梦皎叫她了:“青山,青山!”
袁青山这才想起她还没把书包给她,她连忙从抽屉里面把书包拿出来,走出的递给她了,乔梦皎接过来,说:“谢谢,今天不好意思把你一个人丢在那。”——她还是穿着上午的衣服,但是脸上的妆都没了。
“没事,”袁青山说,“你们两个没吵架了吧?”
“嗯。”乔梦皎说。
“你们别吵架了,黄元军多好的。”袁青山试图安慰她。
“我知道啊,”乔梦皎幽幽地说,“黄元军对我真的好好,不像以前余飞经常理都不理我,他真的好好,但是……”她叹了一口气。
她看着袁青山,一双眼睛挂在眉毛下面,她说:“袁青山,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爱情就好了。”
她拿着书包走了,袁青山走进教室里面,想着乔梦皎的叹息。上课铃就忽然响起来了,打断了她所有的惆怅。
课上了差不多五分钟,岑仲伯居然来了,他匆匆忙忙从外面跑进来,喊了一声“报告”,没等老师说话就冲到自己位子上坐下来了,他发出来的响声就像是一头大象闯了进来,但是讲台上,政治老师还是继续讲课,对于岑仲伯这样的学生,他已经学会了无视他的存在。
岑仲伯喘着气,把书都拿出来——分了文科班,他跟袁青山还是同桌,他们两个都是最高的孩子。
袁青山说:“你怎么来了?不是要去花夜吗?”
“我想认真学习嘛!”岑仲伯笑着说。
袁青山白了他一眼。
“你没生气了吧?”岑仲伯问袁青山。
“生什么气?”袁青山说。
“没啥子,没啥子。”岑仲伯把书都拿出来了,摆好了,就顺着趴到课桌上去了,袁青山知道,最多不过十分钟,他就会睡去,并且发出低沉甜美的鼾声。
袁青山说:“岑仲伯,不要睡觉,认真听课!”
岑仲伯有点惊讶地看了袁青山一眼,说:“今天怎么啦?忽然这么认真学习了。”
袁青山看着岑仲伯的样子,他也像她一样穿着排球队的队服,但是他的衣服比她脏一百倍,因为经常在外面打架,他的脸上留着乱七八糟的伤疤,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真正的坏人——排球队训练的时候,岑仲伯就和她带着一队男排和一队女排跑步,他是那个整个学校甚至是整个平乐镇唯一比她高的男生,虽然只是高一个头顶,但是每次他跑过她,他就要伸手打一下她的头顶。
她想把下午张沛说的话说一次给岑仲伯听,但是看见他那个样子,她什么也说不出口了,她粗暴地说:“反正不许睡觉,你打呼噜太吵了。”
“好好好。”岑仲伯低眉顺眼地说,他拿了一本武侠小说出来看——袁青山真不知道他的书包里面为什么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看了一会,教室里面渐渐沉静下来,老师讲完了该讲的,让每个学生自己做作业了。
他忽然说:“袁青山,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一天生吗?”
“因为我倒霉。”袁青山没好气地说,但是她隐隐约约感到了岑仲伯要说那件事了,她全身紧绷,用全部的力气祈祷他别说。
但他终于说了,他很小声很小声地靠过来,几乎是贴着袁青山的耳朵,说:“因为以前我妈和你妈住在一个病房里面。”
他呼出的热气让袁青山打了个冷颤,她勉强说:“这两件事情有什么因果关系。”
但是她的心已经被他打乱了,她做不下去作业,不停地按着圆珠笔。
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按照岑仲伯的思路开始组织起整个故事来,故事是关于她的母亲和他的父亲怎么一起抛弃了他们其他的人,离开了这里——她想得头痛欲裂,终于转过去对岑仲伯说:“岑仲伯,你不觉得很恐怖吗,如果你不认真读书,就一辈子没有办法离开这个地方了,你就每天那样浪费着生命,就烂在这里死了。”
岑仲伯眯着他的小眼睛,像是没明白袁青山说了什么,等到他终于明白了,他说:“你担心啥嘛,生命就是用来浪费的,过一天是一天,怎么高兴怎么过,管那么多!”
袁青山像一个充满了气的皮球忽然被泄了气,她看着岑仲伯,觉得自己和他说那样的话真是对牛弹琴。
她闷闷地转过头去,换了一本参考书,重新看了起来。
岑仲伯在旁边不知道写什么,他折腾了一会,撞了撞袁青山的手臂,递了一张纸条过来。
袁青山打开那张纸条,上面写着:“你知道为什么他会喜欢她吗?”
袁青山就很生气,她想把岑仲伯拖出去骂他一顿,他就非得要跟她纠缠这个她根本不想提的事情吗。
她狠狠地瞪着他,岑仲伯就又递了一张纸条过来,上面写着:“因为我喜欢你。”
岑仲伯的字写得很丑,那些字摊在那里,就像刚刚才打过了架,并且他这次说到的这两句话之前依然是逻辑混乱的。
但袁青山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她觉得喉咙很干,她想咳嗽一声,又怕被别人听见,她的胃忽然痛了起来,她想转过去看岑仲伯一眼,骂他:“你开啥子国际玩笑!”——但是她竟然不能动弹。
一整个晚上,政治老师都看见岑仲伯格外安静,一直在埋着头,他走过去看了,发现他居然是在做作业,他不由想到自己很喜欢的英语陈老师每次都面红耳赤地跟他说:“岑仲伯真的不是一个坏娃娃!你们不要处分他!”——他开始觉得她的话可能有几分道理。
这是这个晚上最让政治老师觉得高兴的事情。
两姐妹从学校回到家,打开门,果然又看见一屋子的烟,袁华正在那里抽烟,一边抽,一边看电视。
袁青山打开窗户透气,一边开,一边说:“爸爸!你不要抽这么多烟!”
袁清江也过去一把把父亲手上的烟拿过来按了,她说:“跟你说了不许抽那么多烟!”
袁华看着两个女儿生气的样子,他低低地说:“那你总要让我干点啥嘛,我什么都不能干,抽点烟也不能抽啊?”
虽然袁华这句话可能没有别的意思,但袁青山一下子想起了一年前的事情:因为袁清江激烈的反对,父亲和谢梨花分了手,事实也证明汪局长说结婚就要分房子纯粹是一句搪塞话,走后门的人排成了长龙,一个一个塞了不知道多少钱过去,才总算住上了房子。
她看着爸爸,他真的老了,抽着烟,她忽然想起来,自己还小的时候,父亲是不抽烟的。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呢。”袁青山想,她忽然觉得很难过,她发现眼前这个男人是多可怜的男人啊。
她走过去,抱着爸爸,说:“爸爸,没事,以后我和袁清江挣钱了,你要啥子我们就给你买啥子。”——她长得是那样高大,袁华在女儿的怀里,就像一个孩子。
她们睡觉了,在黑暗中,一切都是那么不平静,袁青山细细理着头绪,她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而袁清江,她忽然轻声说:“姐,我那个时候是不是不应该硬要爸爸跟谢阿姨分手啊?”
袁青山不知道怎么说,她说:“没事,我们以后对爸爸要更好。”
“嗯。”袁清江叹了口气,像个女人一样说,“真的要等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才明白别人的爱情。”
袁青山惊讶妹妹会说出这样的话,特别是还有爱情这两个字,它像一个暗号,猛然出现,把一切都吸走了。
半夜三更的时候,袁青山再次被小腿传来的剧烈疼痛所惊醒,她知道自己又抽筋了。她像野兽一样咬牙切齿地不发出一点声音,握着枕头的一角,用力蹬着腿。她似乎听见自己的骨头在噼里啪啦生长着,拉长她丑陋而庞大的身体。她痛得流下了眼泪,眼泪是那么冰凉,顺着她的脸流到了耳朵里面。
她想到了张沛,想到了张沛,想到了张沛。她的眼泪滚入了更深的耳洞,就消失了,不见了。
邓爪手
邓爪手年轻时候是我们镇上首屈一指的画家,也并不是一个爪手。确切地说,那时候的邓爪手的工笔画是我们永丰县一绝,他的手长得大而骨节分明——这些都是我听人说起的,因为等到我懂事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个爪手的——而且爪的还是他的右手。
第一次去邓爪手那里,大概是我五岁的时候,带我去的是我爷爷。我爷爷没事喜欢写两张毛笔字,那天他拿了一张自己最近最得意的字去邓爪手的铺子上裱装。
我们去的时候邓爪手正在那里坐着喝茶,有个年轻人在打扫博古架。我爷爷说:“邓老师悠闲哦!”
邓爪手说:“忙里偷闲!忙里偷闲!”——他微微抬起右手来对我爷爷致意,我发现那只手缩得像个鸡爪子。
爷爷把字拿出来,说:“来裱一下字。”
邓爪手就说:“小马,裱字的。”
那个打扫着博古架的年轻人就过来了,他长得老老实实的,戴着一副塑料边的眼镜。他接过字来,打开量尺寸。
爷爷就坐到邓爪手对面的椅子上和他说闲话,他说:“邓老师,最近忙啥子啊?”
“画画嘛。”邓爪手说。
“邓老师还画啊?”我爷爷揶揄地说。
“嘿!画!不画不行啊!”邓爪手一副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