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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门上流起清鼻子晃,大家就说:“来,高歧,来我们屋头吃饭嘛。”
高歧就问:“吃啥子嘛?”
人家说有肉他就去,没肉的话,他就继续在街上晃。
等高歧成了我的同学以后,他给我讲这些事情,我说:“我小时候也在南门上嘛,怎么我从来没看见过你呢?”
高歧说:“你们这些院子头的娃娃跟我们这些街上的娃娃一样啊?”
他说他倒是见过我,每天我都坐在我爸爸的自行车前杠上回我爷爷那,扎两个高高的小辫子,还和我爸爸一路唱着歌,有时候还会搬出个小板凳在爷爷家门口端端正正做作业。
他还曾经带我去猪市坝口子上看过,那里有个小小的三角花台,里面早就荒了,瓷砖也掉得差不多了,他说:“那个时候我就每天在这看到你坐在车子上回去。”
但是我依然一点也记不得了,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高歧在我们平乐镇的确非常吃得开,无论是东西南门那一门,街头巷尾哪一个人物,见了高歧都要笑一笑,亲亲热热叫他一声:“小高,哪天耍嘛!”——对此我一直很不解,我说:“你怎么跟他们混得那么熟啊?”高歧说:“你读书的时候我都在街上耍嘛。”
回了平乐镇的第二天,我就听说了高歧生病的事情,我去医院看他,除却最初的惊讶,他一直朗朗地和我讲话,最后他居然问我最近在忙什么。
我说:“我在想我们平乐镇的这些事情,可能要写个小说。”
“你还真是敬业哦,现在都还写小说。”高歧笑了起来。
“无聊嘛。”我轻描淡写地说过去了。
“不过我们镇上人你认得到几个哦,就写小说。”高歧笑我。
我有些恼火,的确,我对平乐镇的了解比起高歧是少之又少的。
“你给老子点钱,老子帮你写算了。”高歧笑嘻嘻地看着我。
我懒得跟他说话,一直用纸揩着鼻涕,高歧扭着手又扯了一张纸给我,说:“你从小就是,人家都是哭就哭嘛,你一哭居然鼻涕流得比眼泪多!而且其他人哭我还可以理解,你哭啥子嘛,难道你还想不通?”——他把那个“你”字说得特别重。
我还是说不出话。
“你写了啥子嘛?”他就主动问我。
我就跟他说我写的我们镇上的那些人,那些事,听得他不时地笑起来,这些人现在都不在了,这些人是我们都认识的人。那个时候,我和高歧都还小,我的梦想是能够和他一样在平乐镇街上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小散眼子,我经常抱着英语参考书跟他在街上晃,学他打电子游戏,学他喝啤酒,学他一口气吃三元钱的炸洋芋,学他在晚上的足球场一圈一圈跑步,学他那样和我们镇上的其他散眼子说话。
那个时候,我总是有一个梦想,梦想有一天高歧能够真的像一个散眼子那样把我狠狠抱在怀里,给我一个深深的吻——但是这从来也没有发生过。
每次我们在街上碰见别人,人家开玩笑说:“高歧,你女朋友啊?”
高歧就说:“爬哦!你们这些人不要跟人家乱开玩笑!”
——那天我们最终说到了叶瞎子被烧了的书,说到他写了陈三妹。
我说:“不晓得这些人都那么喜欢陈三妹啥子?她看起来也不好看的嘛?”
高歧说:“你又没过陈三妹!”
我说:“不是就是南门城门口摆烟摊摊的陈婆婆的嘛!”
高歧笑了起来,他说:“你说其他的我就不说你了,你居然跟我说陈家的事情,他们家跟我们家关系多好你知道不?那个哪是陈三妹,那个是陈四妹嘛!”
“啊?”我愣了。
“陈三妹早就死了,我都没看过,你还能看过?”高歧看着我的傻样摇头。
“死了?怎么死的?”我问。
高歧看着我,他说,“我不相信你现在还不知道。”
我叹了一口气,我低低地说:“我要等你们告诉我。”
他就说了:“陈三妹是被沉到清溪河里头死的。”
“因为她吃了‘那个’了。”高歧定定地说。
“她吃了,然后被大家知道了,他们就把她淹到河头死了。”他说完了。
“‘那个’是什么?”我问。
“‘那个’就是‘那个’嘛!那是以前的东西,现在的话说不清楚了。”高歧解释了等于没解释。
“他们说陈三妹偷偷把‘那个’自己吃了,就把她沉死了,我奶奶跟我说其实是因为陈三妹跟城头来的那个大学生好了,他们气不过,说她坏了平乐镇的规矩,才把她沉了,就是沉在回龙弯。”
“‘他们’又是哪个嘛?”我其实已经想到了。
“就是以前那些修路的人嘛!”果然,他说。
就是那些修路的人。
“我奶奶说,当时很惨,陈三妹一路哭着求他们放她一条生路,但是他们还是把她沉了。”高歧陷入的不知是谁的回忆。
一瞬间,我看见了我们镇上的好多人,我的爷爷,高木匠,叶瞎子,张仙姑,朱驼背,还有贾和尚……这些老的人不然死了,不然消失了,但他们没有一个人告诉过我一句话。
“那‘那个’是哪来的嘛?”我继续问。
“那些修路的人说是他们挖出来的,要分来吃了,我奶奶说那明明是他们家以前的东西,她爷爷在被抄家的时候把‘那个’拿出去埋了的。”高歧说,“她就从那些人那偷偷拿回来给陈三妹和四妹了,她们两个瘦兮兮的身体都弱,我奶奶又和她们像亲姐妹一样。”
“那‘那个’到底是什么嘛?”我们的话题又给绕回来了。
“我奶奶也不知道,反正是好东西就对了,菩萨留下来的吧。”高歧总结了一句,他说了太多的话,有些累了,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或者只是累了。
我愣了又愣,看着高歧,和小时候一样,他依然喜欢跟我说这些鬼鬼怪怪的事,平乐镇在他的口中完全是另一种样子的,以前我总是说他:“你们这些封建迷信的人啊!”——只要这一句话,高歧的平乐镇就不见了,我就能回到我的平乐镇,天圆地方,太阳从东边升起。
但是现在,我再也说不出这句话了。
高歧懒懒地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睛里面透出一种灰白的颜色,我只能这样看着他,因为我知道他能看见我。
我看着他躺在那里的样子,想到以前有一次暑假我在家生病了,我爸妈工作都忙,高歧就每天中午端着一碗八宝粥来看我,他坐在那里,一直守着我把粥喝了才会离开,有一天中午,他又要走了,我送他出去,到了门口,我说:“高歧。”
他转过头来,低着看我,说:“嗯?”
他站得离我那么近,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他的那一声是那样温柔而低沉。
但我终于什么也没说。高歧就走了。
他走了以后,我站在一会,又站了一会,我忽然就大喊起来:“高歧!高歧!”
——但是他已经走远了。
那个时候,我多么希望他能回来,我就一定可以鼓起勇气,对他说:“我喜欢你,高歧。”
我们镇上的人都说,高歧是个苦命的娃娃,从小没爹没娘,有个奶奶又神叨叨的,好不容易工作赚两个钱了,又偏偏要在南街上装大哥,经常请一堆像他小时候那样喜欢耍得帽儿偏的小散眼子吃吃喝喝。
所以,高歧得了尿毒症,死了的时候,我们南门上的街坊邻居去给他送行,大家都说:“不要哭,高歧这娃娃走了是享福了,享福了。”
和我们镇上其他的没钱去山里选个上风上水的好坟的人一样,高歧也被埋在了清溪河边的坟场里面,比起我爷爷死的时候,这里又添了好多新坟,高歧的坟在最后一个,孤零零的,我站在那里,看见其他人拼命给他烧纸钱,烧元宝,烧房子,烧汽车,烧媳妇,烧丫鬟。
他们一边烧,一边说:“高歧,去了那边想要啥子就给我们说,我们生死巷啥子都缺就是冥货不缺,这下你该享福了。”
我站在那里送高歧走了,看那些纸钱被风吹得高高得飞起来了,以前高歧告诉我:“我奶奶说,那些纸钱飞得多高,魂就有多高兴。”
现在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五月女王 第十八章
袁清江一从她和张沛开着空调的卧室走出来,就觉得要热得断了气了,她走下楼去,看见陈琼芬把四面八方的窗户都打开了,在厨房做早饭。
“什么天气啊?一大早就这么热!”袁清江抱怨。
“你们是不是空调开了一晚上啊?我一直听到外头的风扇在响。”陈琼芬皱着眉毛问。
“啊。好热嘛。”袁清江心虚地说。
果然,婆婆说:“一直吹空调对身体不好啊,你这个娃娃就是不听话,心静自然凉嘛。”
“哦。”袁清江不知道说什么,她进了厨房,想要帮点忙。
“哎呀!”陈琼芬抢过她手里的碗,说:“你快点去化妆嘛!你上午不是还有节目要录的嘛!”
“那我去了。”袁清江巴不得回去再凉快一会,她立刻就回去了。
张沛还在床上睡觉,袁清江不知道他昨天晚上喝酒喝到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躺在那里,肯定是又没洗脸又没洗脚,浑身臭烘烘的发着酒气。
袁清江把窗户打开了,又开了灯,坐在梳妆台前面开始化妆。
刺眼的光线把张沛惊醒了,他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哎呀,好刺眼哦,关了嘛……”
“天都亮了,还不起来!”袁清江往脸上噼噼啪啪拍着精华素。
“嗯。”张沛用枕头把头蒙住了,接着睡。
袁清江火了,她走过去就掀开张沛身上的毛巾被,她说:“快点起来了!你们馆子中午不开门啊?”
“馆子又不等我去开门。”张沛的声音从枕头里面传出来。
“你干脆就在屋头张起嘴等天上掉吃的嘛!”袁清江恶狠狠地骂他。
“我昨天晚上喝那么迟还不是应酬!”——虽然知道袁清江是为了什么发火,张沛还是被她惹毛了,他拿下枕头,坐了起来。
“应酬!应酬!你哪有那么多应酬啊!”袁清江看着他醉眼惺忪的样子,满脸都是胡渣子。
“那我总还回来了嘛,爸都不回来。”张沛顶了一句——他立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是已经迟了。
“那你就还是不回来嘛!”袁清江把枕头用力地甩在他脸上,回去化妆了,她继续噼噼啪啪地往脸上拍粉底液。
张沛穿起衣服来,他走到袁清江背后,抱着她的腰,说:“老婆,我错了嘛!”
“滚开!”袁清江面无表情地打着粉。
张沛看了镜子里面那张白白的脸,他松了手,进卫生间去了,袁清江听见他在里面撒了一泡漫长的尿。
张沛在卫生间里面呆了很久,他对着镜子刷牙,洗脸,刮胡子,把刚刚涌下来的那些绝望全都默默地吞了下去,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昂着头走出了卫生间,袁清江已经下楼去了,他看着空荡荡的卧室,床头柜上放着他们刚刚结婚时候的照片。
他站在那里,那些绝望又重新涌了出来,他根本无能为力。照片里面的那个袁清江笑得那样灿烂,她才刚刚满了二十岁,她还是那样地爱着他。
张沛看着那个袁清江,忽然连这一点也怀疑了。
可能是感觉到了小两口之间低迷的气氛,陈琼芬最近在早饭桌上老是会提同一个话题,她变着法子,旁敲侧击,翻来覆去地说,说得袁清江都怕了,她一边往面包里面抹草莓酱,一边想:“她今天可不要再说了。”
谁知道,陈琼芬又说了:“昨天我出去看见人家林阿姨带着她的孙儿,小娃娃好乖哦,我在那逗了半天,都舍不得走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张沛埋头剥鸡蛋,今天他剥得不是很好,把好几块蛋白连着壳扯了下来。
陈琼芬毫不气馁,她接着说:“我看到报纸上说,女的生娃娃其实越早生恢复得越快。现在还有专门的产妇恢复中心,那些恢复好了的生了跟没生一样,根本看不出来。”
袁清江终于忍不住了,她说:“妈,我们知道了。”
“那你们什么时候准备要娃娃啊?”陈琼芬急切地问。
“顺其自然嘛。”袁清江说。
“顺其自然!哪能顺其自然!生娃娃要做好准备,开始的时候就不能对着电脑,不能化妆,不然生出来一个病娃娃,看你们咋办!”陈琼芬机关枪一样说开了。
“哎呀!妈!”张沛终于帮袁清江说话了,“我们的事你就别管了!”
“这哪是你们的事!”陈琼芬不干了,“这是我们张家的事!”
——袁清江默默地吃着饭,任张沛去和婆婆吵。其实一年多以前他们两个也想过要个小孩,但是要了好久都没有要成,袁清江总怀疑,是过去的那一次手术让她怀不上孩子了,她跟张沛说,张沛就说:“哪有那么凶!你不要多想了!”——但是他们就是没有孩子,两口子关着门不知道为了这个事吵了多少次,袁清江每次都会说:“就是你!那个时候如果不是忽然弄了个娃娃我大学也考起了,现在娃娃也怀起了,哪会变成这样!”
张沛就说:“是是是!都是我!你一刀把我杀了嘛!”
——渐渐地他们就不提这事了,张俊或者陈琼芬问起来,他们就说:“顺其自然嘛。”
这个“自然”到底是什么,袁清江也不知道,每一次她躺在床上,张开了身体,她就觉得自己消失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张沛的身体再也没有年少时候那种滚烫的温度了,他覆盖上来的时候,温温地,像自己的另一张皮。
她忍不住一阵悲凉,三个人的饭很快就吃饭了,没有人提张俊又没回来的事,陈琼芬说:“清江,上午录了电视中午回来吃饭吗?”
“不了。”袁清江说,“姐姐让我回去一趟。”
“哦,”陈琼芬说,“最近爸爸还好嘛?”
“嗯。”袁清江说。
“我听说他耍了个女朋友,是不是真的啊?”陈琼芬伸着脖子问。
“好像是。”袁清江说,谁能想到父亲居然和平乐宾馆的那个姚五妹在一起了。
“好啊好啊,”陈琼芬叹道,“你爸也是苦了一辈子,总算苦尽甘来了。”
“嗯。”袁清江说。
“对了,”陈琼芬忽然对张沛说,“沛沛,把我们南门上买的那套房子再装修一下,拿给亲家住嘛,年龄大了还住筒子楼不方便,两个人也该住得宽敞一点。”
张沛说:“我再和爸爸商量一下嘛。”——他和袁清江都知道张俊在那套房子里还养了一个。
“商量什么嘛!就这样办,你们还不该尽点孝道啊?”陈琼芬干脆地说,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
她靠在门口看着儿子和媳妇出门了,她又靠了一会,转回来了,她环顾房子,发现那些装修在当时还很新很时髦,现在已经有些旧了,早就过时了。
张沛开车把袁清江送到了电视台,他说:“在爸他们那吃晚饭啊?我来接你?”
“再说嘛,我打电话给你。”袁清江说着就下了车,她今天穿了一套米白色的套装,挽着头发,看起来很端庄。
张沛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他知道袁青山很可能是要跟袁清江说他昨天说的那件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点害怕,但他终于开着车去上班了,现在他只能把一切希望都放在袁青山身上了。
袁清江进了单位,跟走过来的一个个人挨个打招呼,她进了办公室,办公室的人说:“袁清江,邹台长找你。”
“马上要录了的嘛。”袁清江开着镜子补妆。
“你去看一下嘛,邹台长来了两回了。”那边说。
她就去邹台长那里了,邹台长正在打一个电话,他示意袁清江坐下来,她就坐了,她听他说说笑笑打了一会,挂了电话,正过脸来,对她说:“小袁啊,想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呢?”袁清江摆出一个端正的微笑问。
“就是最近台里改组了,员工要重新认证上岗,你嘛工作一直都很好,但是我们觉得你还是应该锻炼一下,先去跑下新闻,最近县上的会议很多,就去跟下会议嘛。”邹台长把话说出来了。
袁清江明白这就是要让她去当记者的意思,她知道她没有一个大学本子最终是镇不住人的。
但她只有笑了笑,说:“好嘛,听邹台长的反正不得吃亏。”
邹台长也只有笑了笑,说:“是是,我肯定不得亏待你嘛。”
她就去录影了,拿着递给她的词说了一次又说了几次,她一共录了五次才录完开场白。
终于录完了节目,袁清江就去打电话了,她说:“我录完了。”
“嗯,”那边说,“过来嘛,我等着你呢。”
“到底给我买了什么礼物啊?”袁清江笑着说。
“你过来不就知道了。”那人的声音低低地。
“好好,我来了。”袁清江恨不得马上就飞过去,离开这鬼地方。
以前他们的约会是去宾馆开房间的,但来来回回几次,袁清江就怕了,怕遇见什么熟人,毕竟平乐是那么小——而且还真的有一次,她就看见了岑仲伯,他带了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两个人调笑着从走廊上过去了,她连忙躲在门口面去了——那次以后,她就让江乐恒在南门上租了个房子,以求万无一失。
他听见有人敲门,就笑眯眯地去把门打开了,果然看见袁清江站在那里,她看起来还是和他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那样美。
“来了啊?”他把她迎进来。
“给我买了什么?”袁清江迫不及待地问,江乐恒刚刚从广州出差回来——他大学毕业了以后在永安日报当了记者,这几年干得有声有色了。
江乐恒就去在他的包里翻出了一个盒子,盒子用酒红色的纸包着,斜斜扎着香槟色的小蝴蝶结。
袁清江拆开了,发现里面是一条珍珠项链,每一颗珍珠都大而且圆润,她发出了一声属于女人的惊呼。
“喜欢吗?”江乐恒从后面搂着她。
“喜欢。”袁清江转过头去亲他。
两个人把项链戴上了,过了一会又给扯了下来,江乐恒连连在袁清江的脖子上咬着,袁清江说:“别咬,别咬,咬出印了。”——江乐恒就听话不咬了,他细细密密地亲着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就像她是一个女王。
他们喘着气,挣扎着,袁清江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她把全身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