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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打算年内辞去尚书之位,专心于司法大学的教育。刑部之事,今后恐怕就要由你和元儒互相协助扶持了。
有件事,原本我想让石斋去做,不过我想了许久,也许还是你更为适合一些。”
倪元璐顿时吃惊的看向老师说的:“此刻朝中正需要老师这样的中流砥柱支持,老师如何能够此刻退出…”
袁可立摆了摆手,转身从后方找出了一个锦匣,从匣内拿出了一部小册子交给倪元璐说道:“我此刻下去,还能推元儒上来,若是再迟上一年半载,恐怕这个位子就不由我说了算了。
元儒胆大心细,有他守住这个位子,应当可以压住刑部内部的那些阉党,如此我们起码还能守住一部分力量,不至于在朝中束手无策…”
第36章 火焰()
听到老师想要让出尚书之位,倪元璐心神一阵恍惚,待他看到袁可立送到自己面前的小册子,不由下意识的念了出来:“民法通则之婚姻法补遗?”
倪元璐抬头不解的看着老师,不明白递给他这本小册子是为什么。袁可立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交给学生手中的小册子,良久才说道:“我希望这本婚姻法补遗,能够以你的名义发表出去。”
倪元璐听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低下头翻看起了手上的册子,粗略的翻看了一遍之后,才有些不确定的向袁可立询问道:“老师是想让学生将这份婚姻法补遗发表出去么?可是,可是这里面的内容是不是太过离经叛道了?”
袁可立抬头看着学生说道:“不错,正因为这里面的内容过于离经叛道了,所以我一直很是犹豫,要不要听从于陛下的吩咐,将之发表出去。不过看了今日的朝会之后,我倒是觉得,是时候发表这份婚姻法补遗了。”
倪元璐听出了老师话语中的意思,不由诧异的问道:“这婚姻法补遗是陛下制定的?陛下难道信奉的是李贽的学说?”
袁可立摇了摇头说道:“李贽对《六经》、《论语》、《孟子》多有批评,认为这些书籍是当时懵懂弟子,迂阔门徒随笔记录,大半非圣人之言,即使是圣人之言,也只是一时所发之药石,不能成为“万事之言论”。
又云:于世推移,其道必尔;主张:天之立君,本以为民…看起来倒是和陛下所推动的改革之策大同而小异。
但李贽是一个讲究:至道无为、至治无声、至教无言。之人。而陛下却一直在加强中枢的权威,试图通过更为强大的权力去控制地方事务,就这点而言,两人的想法又是背道而驰的。
所以,我以为陛下对于李贽的学说,应该是用而不信。我倒是知道,陛下登基之后,倒是有不少李贽的弟子进入了燕京大学。想来这份小册子,应当是那些人撰写交给陛下的。”
倪元璐有些奇怪的说道:“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不公开向陛下上书,反而要老师来出这个头?”
袁可立笑了笑说道:“他们到是有这个想法,不过被陛下压住了。陛下将这份小册子交给我来上书,就是不想再挑起理学家们同李贽信徒之间的争斗,将大明的局势变得更为复杂。”
倪元璐虽然不是纯粹的理学家,但是对于李贽的学说也并不是那么感冒。他再次略略翻了几页,才有些为难的对老师说的:“但是这里面的内容也未免太违背常理了,保障女子拥有和离的权力,和对于子女的抚养权力…这份补遗一旦公布出去,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啊。”
袁可立摇了摇头说道:“之前也许会,但是现在么?你觉得今日的朝会之后,最近还会有人关注这份婚姻法补遗吗?更何况民法通则本就是我提出来的,现在加上一个补遗,又有多少人会注意呢?等到有人注意到了,这也已经是木已成舟的事了。”
倪元璐顿时哑口无言了起来,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可是,这既然是陛下要求老师上书的内容,老师又为何要学生?”
袁可立看着他认真的说道:“我刚刚也跟你说过了,我年老体衰,已经无法在这个位置坚持多久了。
但是陛下还很年轻,陛下想要做的事也只是一个开始。要是由我来上这份小册子,除了得到陛下的些许好感,并不会有其他的好处。
而你就不同了,如果你能够借此获得陛下的认同,那么今后十年甚至是数十年内,你就可以在陛下身边了解他的想法,从而找到规劝他的方法。
元儒的想法还是不错的,几位弟子之间,我觉得大约只有你或许能够赢得陛下的认同,从而改变眼下阉党独大的形势…”
乾清宫上书房内,朱由检正注视着面前的长案,案上正铺设着他出征之前写下的诏书。他用左手支着下巴,已经看了这份诏书很久了。
书房内伺候他的王承恩和吕琦两人,都一脸紧张的注视着皇帝的举止,生怕听到某些不合时宜的命令。
不过看着崇祯患得患失的看了这么久的诏书,吕琦终于硬着头皮打破了沉默说道:“陛下,还请三思啊?”
朱由检不由抬头看了一眼吕琦,好奇的问道:“你知道朕在想什么?居然要朕三思?”
既然已经出声,吕琦也终于冲破了顾忌说道:“陛下既然已经回到了京城,膝下又有了子嗣,这份诏书就应当尽快销毁为好。若是这封诏书的内容不小心外泄,臣恐日后会被人利用,乱了朝野视听啊。”
朱由检向后靠了靠,颇为玩味的看了吕琦许久,才对着一边的王承恩说道:“王伴伴,你怎么看?”
王承恩终于忍不住说道:“陛下,臣的学问不深,但是也听说过:唯名与器,不可假人。”
朱由检不由笑了笑,便伸手指了指一边的炭盆说道:“替朕搬过来吧。”
听到皇帝这句话后,两人顿时如闻天音,一起上前动手将白铜所制的炭盆挪到了皇帝的面前。朱由检拿起了诏书,犹豫了片刻才慢慢放进了炭盆之内,看着木炭中原本极为微弱的蓝色火星迅速跳上了诏书的缎面,然后就如一条欢快的火龙一般,吞噬了整封诏书。
看着炭盆中窜起的火焰,王承恩和吕琦总算是松了口气。朱由检看着被焚烧的诏书,却感到了有些惋惜。
老实说,即便在最后一刻,朱由检也还是有些犹豫,想要利用这份诏书去引诱福王,让他成为宗室改革的推手。不过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王承恩说的不错,唯名与器,不可假人。
虽然东林党人和福王现在是势不两立的情形,但是因为皇位而结下的怨恨,未必不会因为皇位而化解。
随着改革的继续深入下去,也许那些士绅官僚总有一天会觉得,和这位福王相比,他这个皇帝也许更让他们难以忍受。
而这份诏书,也许到时候便成了反对自己最好的名分。考虑到这一点,朱由检还是放弃了想要取巧的办法。
更何况,代表着宫内势力的王承恩、吕琦两人,都极力反对这份诏书继续存在下去,在这种事情上损害部下对于自己的忠诚,显然也不怎么合适。
来到大明这么久,朱由检总算是稍稍了解了大明人的社会观念。建立在忠孝基础上的社会,这些忠诚于自己的臣子,不仅仅是忠诚于自己,还忠诚于自己的血脉。他们将自己和自己的家族通过这种忠诚关系,和效忠对象联系起来,并希望这种关系能够亘古不变的维系下去。
在这种环境之下,朱由检将皇位传给一个外人,即便这个人是自己的堂兄,也一样损害了一直效忠他的臣子的利益。毕竟,在这个时代,没有人会使用效忠过他人的臣子。
一旦这些臣子发现了自己的未来没有了希望,那么他们也就会失去对于崇祯的忠诚,而为自己去寻找活路了。对于现在的崇祯来说,显然不可能去冒这个风险,让自己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
看着诏书一点一点化为灰烬,朱由检才移开了目光说道:“今日可有什么特别的消息传过来么?”
王承恩心情放松下来后,语气顿时有些欢快的说道:“是有几份消息需要陛下进行御览,第一份是李朝钦的奏章,陛下可要臣读一读么?”
朱由检点了点头说道:“你念来听听。”
王承恩顿时取过了一边匣内的奏折念了起来,李朝钦先是问候了皇帝的身体健康,并告知他从四川找到了一些药材,命人一并带回,以备宫内之用。
接下来,李朝钦便汇报道,由于湖广解运的军饷不够及时,且数目拖欠较大,为了保证前方军队能够顺利剿灭奢安叛军,因此他不得不将一些俘虏充做奴婢,以换取本地和云贵商人的支持。
而皇帝要求他接收蜀王资产土地,在他抵达成都之前,蜀王已经听到了风声,将王府内的各色细软通过王府商人转移的七七八八了。最终他也不过是查封了王府名下的大部分田庄而已,其他浮财大多是难以搬运和变现的贵重物品,根本无法用于填补西南平乱军的军饷缺口。
不过因为奢安之乱,川东百姓的人口损失巨大,因此分给军士家属田地的事情倒是进度颇快。而四川的盐井、云南的矿山,都急需大量的劳动力。在这些商人的请求下,李朝钦便将一些俘虏的叛逆发卖给了他们,利用所得的款项填补了军饷缺口云云。
朱由检听完了倒也没觉得那里有问题,他便随口问道:“朱燮元和忠贞侯他们没有奏报么?关于水西之事究竟如何了?”
王承恩立刻回道:“有的,臣再给陛下念一念朱总督的奏报。奥,朱总督在奏报里说,水外六目之地已经尽在我手,奢崇明、安邦彦都已经战没,水西安家现在奉安位为主。
这位新家主意图向朝廷投降,朱总督以为应当接受安位的投降,使水西之地重归大明,尽快结束战争,也好减轻西南诸省百姓的负担。”
“没了?”听到王承恩突然停顿,朱由检不由转头看了他一眼,口中询问了一句。
王承恩赶紧说道:“不,还有一段,下面是朱总督弹劾李朝钦,说他勾连川中和云南官军,劫掠水西平民贩卖给商人为奴,实在是令人发指…”
第37章 礼物()
听到了两封截然不同内容的奏折,朱由检的眉头不由皱了皱,随即对着吕琦问道:“锦衣卫对西南地区没有消息么?”
沉默的站在角落上的吕琦顿时活了过来,对着崇祯说道:“锦衣卫指挥使张道浚也有一封奏报,臣原本打算稍后向陛下禀告的。”
朱由检摆了摆手说道:“拿出来,也念给朕听听吧。”
吕琦答应了一声,便从一旁的书架上拿出了一封奏折,给崇祯从头念了一遍。张道浚发回的内容,除了详细描述了下最近一个月各只官军对水西作战的状况,提到了云南土司中以王弄土司沙源、阿迷州土司普名声几人最为勇悍,云南土司麾下的兵丁勇猛善战远过于云南官军。
最后,张道浚略略提了一笔,云南和四川官军抓捕水西土民贩卖给商人的事实,不过贩卖所得的大部也的确是用来填补了军饷的亏空,使得围堵水西的诸军始终士气高涨,让水西安家不得不派出使者向官军求降。
听完了张道浚的报告,朱由检思索了许久,才怀疑的问道:“这三封奏折都是什么时候的送到的?”
王承恩同吕琦交换了一下眼神,才对着崇祯回道:“李朝钦的奏折是今日昨晚到的,朱总督的奏折是今日清晨到的。”
待到王承恩说完,吕琦才简短的说了一句,“张道浚的奏折,是一个半小时前到臣的手上的。”
朱由检排列了一下三封奏折的抵达时间之后,终于没有再说什么,他随即转换话题问道:“那么内阁对这事是怎么看的?”
王承恩立刻回道:“朱总督的奏折被内阁的几位先生们翻阅之后,黄首辅便建议派出官员下去查访核实,官兵掠民为奴的事。至于水西安家请降一事,内阁认为应当接受,但应当要求安西水家将一部分土地划出来该土归流,剩下的部分安家可以继续管理,但要接受朝廷派遣司法和教育官吏进入水西任职,以教化土人。”
朱由检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内阁这次的应对倒是蛮合朕的胃口的,对于水西安家请降一事,就照内阁的决定去做。不过朕要多加一条,这个安位必须要上京一趟,接受朕的重新册封,并且在安家挑选几个年幼的孩童上京接受教育。
恩顺便让王弄土司沙源、阿迷州土司普名声等人,也上京城来走走,打了胜仗总是要嘉奖一二的。云南虽好,但是也要让他们见识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否则难保不再出几个坐井观天之辈。
那个安位如果不肯上京见朕,也不愿让族中子弟上京受教育,那么受降一事就不必再谈。另外告诉朱恒岳,谈判归谈判,用兵归用兵。只要水西安家一日不投降,那么我军就不可给他们休养生息的时间,一定要继续作战,拿出彻底消灭水西安家的气势来,我大明官军不可沽名钓誉,学习宋襄公啊。”
王承恩自然毫不迟疑的一口应下了,他想了想似乎还有点什么问题被遗漏了,于是便谨慎的询问道:“陛下,那么内阁提出彻查掠民为奴一案,陛下可有什么指示么?”
朱由检伸出了大拇指,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过来一会才下定了决心说道:“派人可以,挑一个机灵一些的官员去。既然李朝钦也牵涉在内,就让宫内和锦衣卫各自派上一人,三方组成一个调查小组,对这案子调查一番在说。
不过敌区支持叛乱的百姓、被俘的战俘、敌军的家属,都不应当视为平民百姓。对于这些人的处置,不得视为犯罪行为。但是对于某些官军掳掠非战区的百姓,并对平民进行屠杀、奸*女的罪行,要公告后公开进行处罚。
奢安之乱给四川、贵州百姓都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对于反叛人员处以一定的苦役刑期,用以恢复当地生产和建设,朕以为这没什么大不了。
不过,要严禁军队自行其事,将这些叛乱分子服苦役换来的报酬完全私吞,所有的报酬都要统一上缴和统一分配。另外还要拿出一部分报酬,用于补贴当地受到叛军攻击而损失财产的当地百姓…”
西六宫的长春宫内,崔玉芝侧躺在喜暖阁的暖塌上望着窗户发呆。因为玻璃制作工艺的发展,宫内几位妃嫔所居住的房间都换上了玻璃窗。当然不会是后世正块透明的白玻璃,而是一小块一小块玻璃和木格拼凑起来的窗子,不过窗子中间倒是有两块较大的玻璃镶嵌着,可以较好的透过光线,让房间内明亮了许多。
跟随崇祯上京入宫之后,看到这个比自家花园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紫禁城,崔玉芝刚开始还是挺开心的。不过逛了几天之后,她就觉得宫内实在是过于冷清了些,不管是皇后还是几位姐姐对她都是不冷不热,让她想要找个人说说话都不行。
皇帝对她固然很好,但是却偶尔才来看她一回,每次都呆不久,这让她感到甚是委屈。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崔玉芝更是想起了母亲给她做的美食,这让她不由哀叹了一声,小声的抱怨道:“好想吃一碗饸饹,母亲什么时候能来看我啊。”
“小姐,不,娘娘。崔管事送来了大老爷的礼物,你要不要出来看一看?”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红绸的声音,从暖阁外传了进来。
正抱着一个暖枕打滚的崔玉芝立刻恢复了端正的坐姿,理了理身上的服饰和头发,才故作淡然的说道:“你们把东西抬进来吧,大伯父送来了礼物,那他人在哪里?”
比崔玉芝大了两岁的红绸掀起了棉帘走进了暖阁,她一边指挥着外面的小太监将十来口木箱抬进来,一边向崔玉芝解释道:“大老爷不便入宫,不过写了一封信给娘娘,一会小婢给你送过来。”
脸上虽然看起来稚气未脱,但是在这种场合下,崔玉芝倒是得体的应付了崔管事几句,然后吩咐红绸给人看赏,便让他们退了下去。
当抬着箱子的太监们离去之后,崔玉芝终于坐不住的从暖塌上跳了起来,开始翻看起崔呈秀送来的这些箱子。
翻看了一遍之后,崔玉芝便撅着嘴抱怨道:“伯父带来的怎么都是绸缎、金银居多,我房内用惯了的日常之物为何不送过来?伯父不知道,母亲难道也不记得我了么?”
红绸跟在她后面整理清点着箱子里的物品,口中还不停的劝慰道:“有了这些金银,娘娘想要什么,让宫中的管事置办一些就是了。若是还放不下,便写信给夫人,请夫人送上京来,顺便也能见见娘娘…”
崔玉芝立刻停下了动作,大为欣喜的转身说道:“好红绸,我怎么没想到可以给母亲写信呢?让母亲入宫来看看我,这个主意真是太好了。你也别收拾了,先给我准备纸墨,我这就给母亲写信。”
红绸顿时丢下了手中的绸缎,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封信件递了过去,“那娘娘先看看大老爷的信,我这就去准备纸墨。”
等到红绸在暖阁的书桌前备好的书写用具,却发现刚刚还兴高采烈的崔玉芝,看了信件之后显得有些失落。她赶紧上前小心的询问道:“娘娘怎么了?信里面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么?”
崔玉芝抬头看了自己的丫鬟一样,有些无精打采的说道:“你自己看看吧,这些东西哪里是送给我的,是大伯父让我用来打点宫内上下的。
你照着信里的这份名单,一会将东西都送了去,也省的我看了心烦。另外,只有我们两人在的时候,你还是叫我小姐吧?我听着那两个字,感觉脑仁子疼。”
红绸接过信件之后,迅速的扫了一眼,刚想对崔玉芝说些什么,却又忍住了。她快步走到了暖阁门口,对着外面侍候的两名宫女说了几句,打发她们离开之后,方才回转了来。
“小姐,大老爷这么做也是为你好。你想想,你来宫内这些天,几位娘娘对咱们都有些看不上,就算是对待那个外国女人,也比对待小姐你亲近的多。
这说起来,还不是因为小姐你出身名门,有大老爷这样的后盾,所以她们都在忌惮小姐你啊。要是能够交好宫内的管事公公们,这陛下喜好什么,厌恶什么,不就都能够传到小姐的耳边了么?” 红绸站在书桌旁边,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