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4名挡在监生面前的侍卫,看到这些监生在皇帝出来后终于安静下来,终于不再和监生互相推搡了。
两人听从了皇帝的命令,去捞掉进水池的倒霉同僚。还有两人则站到了皇帝身前护卫着,警惕着看着这些胆大妄为的监生们。
大明的读书人一向就有结社闹事的传统,不过国子监的监生敢在皇帝面前闹事,这还是第一次。
这要是在太祖、成祖时期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但是到了今天,秀才们除了学政之外,连一般的县官都不会放在眼里。因为到了这个时期,科举已经成为大明最重要的取士途径,谁也不清楚这些秀才今后会变成什么人,因此就算是官员也要容忍几分。
但是监生敢这么闹,也算是开了先河了。因为监生大部分都是纳捐进的监,向来不被读书人视为同党,只把他们视为驼钱驴而已。
这些监生原本成群结队的时候,还叫嚣着要面见陛下讨个公道,但是当崇祯真的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刚刚支撑着这些监生的那股邪气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这时候一大部分监生突然才想起,这事似乎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就算是陛下真的给了公道,那也是率性堂的贡生、监生的福利,反倒是他们要是因此被刘监丞记在心中,今后这国子监内的生活可就难过了。
想到了这些,一些脑子有些清醒过来的监生,不由悄悄向后挪了挪身体。
朱由检看着见到自己出来之后,全部跪在地上的监生们,脸色很是难看,这次他没下令让这些监生站起来回话。
他注视着两位落水的侍卫被拉上来之后,才轻轻的吩咐道:“找几件衣服让他们换上,别着凉感冒了。”
两名落水的侍卫对着崇祯拜谢之后,才跟着一位国子监的博士离去。
这时崇祯才把注意力放在了监生身上,他语气平淡的说道:“你们想要讨要什么公道?推几个领头的出来和朕说,其他监生各自返回学堂,如此吵吵嚷嚷简直成何体统。王承恩,等他们选出代表,你就带他们进辟雍来。”
崇祯说完之后,就掉头返回了辟雍之内。王承恩弯腰答应着,直到崇祯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内后,他才直起身子,转向面对着一干拜倒在地的监生。
这些监生们顿时傻眼了,他们集结在一起就是为了相互壮胆,也是存了一个法不责众的念头。现在皇帝要求他们派出代表,进入辟雍谈,这要是被皇帝记恨了怎么办。
他们不过是想要求皇帝重新点选几名,想要被皇帝记住自己而已。但是那种记住,不是作为监生代表讨还公道,被皇帝记恨的记住。
当年杨廷和贵为首辅,儿子杨慎又是天下知名的才子。但是因为在大礼仪一案上恶了嘉靖皇帝,这父子两的结局可是众人皆知的事。
今日的崇祯皇帝,和嘉靖皇帝一般,也是少年天子。嘉靖皇帝垂拱治国45年,这崇祯皇帝要是也同嘉靖皇帝一般长寿,他们这辈子岂不是难有出头之日。
因此,这排在队伍后面的监生们思想着,幸好自己没有冲在前头。而队伍中间的监生们,则不自觉的又往后挪了挪了。这倒是把率性堂20几位监生丢在了最前方。
王承恩对这些监生现在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他冷冷的哼了一声后,才语气不善的说道:“你们没听陛下说吗?让你们选出代表,和陛下谈谈到底要讨什么样的公道。都楞着干嘛呢?刚刚不是一个个都喊着,一定要讨还公道的吗?你往后缩什么缩,之前我听你叫的最大声,不如你上前来,当这个代表。”
被王承恩用手指着的监生惨叫道:“公公误会了,学生刚刚什么话都没说,这实在是不管学生的事啊。学生不过是听了其他人的哄骗,这才做了些混账事,求公公高抬贵手。对了,这事是率性堂起的头,学生是修道堂的,真不关学生的事啊…”
王承恩随意的点选了几名监生,结果这些监生一个个都忙着撇清自己的关系,把事情都推到了率性堂的几位监生身上。这些刚刚冲在最前面的率性堂的监生们,完全没料到会出现这种局面。其他各堂为了不被当做闹事的代表,居然一个个和率性堂划分了界线。
这让原本以为是代表监生们共同心声的几位率性堂监生,顿时面如土色。有一位居然还吓的晕了过去。
王承恩皱着眉头看着最前方的20多位监生,一字一句的说道:“看来这代表只能从你们几人里选了,其他人都说和讨公道的事无关,你们几位该也不会是来凑热闹的吧?”
孙伯阳脸色惨白一片,他知道,即便是旁人逃的了,他这个首倡者是躲避不了了。果然身后一名同窗指着他,对王承恩说道:“回公公的话,这讨公道一说乃是孙贡生所言,我等不过是秉持着同窗之谊,为其助阵而已。要说推选代表,则非孙贡生不可为之。”
“是极,是极。我等公推孙贡生为代表,请公公带他前去回复陛下吧,我等愿意回堂等候结局。”另一名率性堂的监生,为了撇清自己,也迫不及待的附和道。
“混账话,陛下亲口说让你们选几名代表出来,只他一位代表算怎么回事?除了这位孙贡生之外,你们再推选4位代表出来,我数100个数,数完了你们还推选不出,我就随意点选了。一、二、三…”王承恩毫不理会这些互相推诿的,丑态百出的监生们,开始专心的数数了。
在王承恩的逼迫下,这些监生不得不开始了争吵一般的推选,直到王承恩数完了100个数字,他们也只推选出了两人,王承恩毫不犹豫的随意点了两人,然后吩咐这五人跟着自己走进辟雍内。看着5名监生不情不愿的跟着王承恩进了辟雍,剩下的监生们都有松了一大口气的感觉。
朱由检坐在高台上的御座上,一手支撑着下巴,眯着眼睛打量着高台下五体投地的五名监生。
“说说吧,到底你们不满什么,要向朕讨要什么公道?”朱由检语气不善的问道。
孙伯阳发觉自己已经走在了悬崖之上,一步踏错,他就别再想着进入仕途了。到了这个地步,感觉自己已经走投无路的孙伯阳反而奇迹般的冷静了下来。
他向前膝行了几步,然后把头紧紧的贴在了青石板地面上,冰凉的青石让他的头脑更为清醒了,他这才说道:“学生孙伯阳以为,陛下受人蒙蔽,所选之文并非上佳之作,学生愿意拿自己的文章同陛下所选的文章比试,若是陛下所选之文但凡有一篇好于学生的,学生甘愿受罚。”
第117章 训诫()
看着这名监生声嘶力竭的为自己辩解,朱由检心中反倒有了几许怜悯之意。这时代的读书人虽然地位崇高,但是没有考中科举的读书人就和没有越过龙门的鲤鱼一样,不值一钱。
当初贞观年间,唐太宗看到新科进士们从端门列队而出时,就曾经说过,“天下英雄尽入我吾彀中矣!”。为了一举成名天下知,从被统治阶级进入统治阶级。这些读书人就和那些梦想越过龙门的鲤鱼一样,把所有的聪明才智都奉献给了科举之途。
然而就和越过龙门的鲤鱼一样,能一举成龙的,终究不过少数。天下生员50余万,每三年不过只有300多名进士的名额,也就是说其实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未必能踏入仕途。
区区一个科举,就把大明最为优秀的头脑禁锢在四书五经之中,这是一种极大的人才浪费。要知道就在同时代的欧洲,就算是经过了文艺复兴的熏陶,欧洲的识字人口也没有超过20。更别提像生员,这样的高端人才了。
欧洲的自然科学之所以能在这个时期,一举超越东方的中国。在朱由检看来,就是因为欧洲人文盲太多,他们不了解这些科学家研究的东西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不了解自然就不关心,不关心自然也就给了这些科学家研究自然科学的空间。而在大明,因为识字人口太高,又把儒家学说抬的太高,就算有人想要研究点什么,一旦被人发现和儒家经典抵触,就被这些儒家学说的卫道士给消灭了。
对皇帝来说,挑选什么样的文章只是个人的喜好,或是政治上的需要。但是对于这些读书人来说,这些文章却是他们的梦想和希望,所以朱由检抛弃往日的选拔标准不用,对这些读书人来说,就是天塌下来一样的感觉。
也正因为如此,这些监生们才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鼓噪起来想要引起崇祯的注意,还他们一个公道。
孙伯阳说完之后,却久久没有听到陛下的声音。他不知道陛下听了他的话,到底是愤怒还是其他什么情绪。但是他知道,陛下这么沉默下去,肯定不是高兴的意思。
孙伯阳感觉全身一阵燥热,额头不停的冒出了汗珠,汗水汇集后流进了他的眼睛之中,又痒又疼。但是他始终不敢伸手去擦,只能不断的眨着眼睛,想要把眼睛里的汗水甩出去。
朱由检终于从沉默中出声了,“既然你们一个个都觉得自己的文章写的不错,那么就在朕面前复述一遍吧。”
孙伯阳终于松了口气,崇祯没有立即让侍卫拿下他们,这已经算是不错的结局了。接下来,他就把解困的希望放在了自己的文章之上。
朱由检听着下面这五名监生,结结巴巴的背了一遍自己的文章,原本几许怜悯之意,顿时被这些之乎者也的酸腐文字给打消了去。
如果大明的读书人,蹉跎一生,就是为了写这种毫无意义的八股文。那么让他们尽早醒悟过来,等于是挽救了他们。
“这就是你们说的好文章?除了泛泛而论空洞无物之外,就是堆砌了一堆华丽的词藻。5篇文章,3篇讲述好学,2篇讲述好德,这就是你们平常的爱好?你们这是把朕当成三岁小儿吗?”朱由检酝酿了下,突然就爆发了出来。
几位监生刚刚背完文章时,感觉还有了些底气。却没想到,刚刚还是和颜悦色的陛下,现在却突然发怒了。
一干监生顿时吓的把头贴在地面上,不敢有丝毫动作,继续触怒崇祯。
“朕让你们写一写自己特长爱好,你们就拿这种狗屁不通的文章来糊弄朕?既然你们这么热爱学习,热爱道德,那么还跳出来,找朕要什么公道?朕让你们继续学习圣人经典,陶冶性情,不是正好趁了你们的心,如了你们的意吗?可你们倒好,自己的文章写的是好学好德,结果让你们继续好学好德去,你们反倒又不乐意了。真正是口是心非,言行不一的伪君子。让你们这样的人中了举,才是天下百姓的不幸…”
崇祯的疾言厉色,让几名监生顿时吓瘫了身子,就连孙伯阳也失去了刚刚向崇祯发出请求的胆量。
这时,有那么一两位脑筋灵活的监生,才想起刚刚崇祯让他们写文章之前说的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要真心诚意,不以虚言大话糊弄朕,朕不拘你们用什么体裁,也不看各位的文笔好坏…”
这些监生发觉,自己讨公道,居然讨来了欺君大罪。想起大明朝廷对欺君之罪的处罚手段,一名胆小的监生,顿时屎尿横流吓的昏了过去。
一股臭气顿时弥漫在了辟雍之内,朱由检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但他马上意识到,这毫无用处。
“这些只会虚言大话的混账东西,这么一点心理压力都承受不起,难怪日后通古斯野人入关,这些读书人一个个都屈服在了野蛮人的马蹄之下。”朱由检有些厌恶的想着。
这时,监丞刘友荣终于收到消息赶了过来。听说率性堂的监生带头闹事,顿时让他又惊又怕。就算是平日里一副好好先生的他,现在也想着要给几名带头闹事的监生一点苦头吃了。
刘友荣走进辟雍时,正看到几名监生跪在地上,一名监生已经昏倒在地了。他焦虑之下,并无闻到什么异常的气味。看着局势似乎已经被控制住了,刘友荣第一反应就是向崇祯跪下请罪,请陛下处置他治监不力。
朱由检挥了挥手,让刘友荣起身后说道:“找人把那个昏过去的抬下去吧,找个医生给他看看。朕说他们几句,他们都承受不住,这样的监生对大明究竟有何益处?”
崇祯不过是小小的抱怨,但是刘友荣听在耳中却是心惊肉跳。国子监内,现在以他为长,如果崇祯真要追究起来,他必然是第一个倒霉。
孙伯阳脸色惨白,连他在内剩下的几名监生都心中暗恨,自己为什么不晕过去,好不用再面对陛下的怒火。
看着昏迷的监生被抬出去之后,朱由检才稍稍缓和了些语气说道:“朕已经说完了自己的看法,你们谁还认为朕处理的不公道的,就继续说说。朕既然把你们叫进来,自然是要跟你们掰扯个清楚的。”
此时的监生们,那里还有勇气继续和崇祯讨论什么公道。他们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崇祯最好把他们都忘记了,免得日后再继续找他们算账。
几位监生无一人敢接崇祯的话题,刘友荣观察了半天之后,壮着胆子上前对崇祯请示道:“小臣身为国子监监丞,率性堂的贡生、监生居然如此欺瞒君父,都是臣平日教导不严之责。臣恳请陛下把这几位监生交给臣,臣一定严加管束,不让国子监再出现今日这种丑事。”
朱由检仔细看了看刘友荣,发觉他目光清澈,看来并不是打着博取名望的目的出来求情的。朱由检正在犹豫的时候,徐光启也站出来为几名监生求情道:“请陛下息怒,这几名监生毕竟年少不通世事,陛下没必要和他们一般见识。请陛下还是把他们交由国子监自己处理为好,免的有损陛下的圣明。”
朱由检看着徐光启出来求情,心里终于有了一些决定。他对徐光启稍稍安抚了两句,才对着下面的监生教训道:“国子监是朝廷为将来储备和教育人才的地方,但是朕看到的却是一群雕文砌词的腐儒。
《周礼·保氏》上说: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五曰六书,六曰九数。但是到了你们这些腐儒嘴中,六艺到成了六经了,简直是不知所谓。
国子监改成大学之后,一味埋头六经的监生,还是趁早回家去吧。朕要的是治国平天下的人材,不是一群只会写几句酸文的腐儒。
至于你们几人,还有今日没进来辟雍的那些率性堂的监生们。朕今天不会拿这件事罚你们,但是你们也别想着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过上几日,朕会给派给你们一个任务。要是做的好,朕不吝赏赐。要是做的不好,也休怪朕和你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训斥完这些监生,朱由检也失去了在国子监用膳的兴趣,招呼了徐光启和金尼阁等人离去了。
孙伯阳等几位监生听着辟雍内的人声远离之后,才敢抬起头观望四周的情形。
看着边上空无一人,几名监生方有逃过大劫的感受。一名姓黄的监生突然指着孙伯阳骂道:“你这不当人子的东西,差点就把爷爷给害惨了,爷爷本来再过两月就能出监授官去了,今日却被你拖下了这摊浑水,真正是气死爷爷了。”
这位黄监生也是倒霉,他不过是好凑热闹,站的前面了一些,结果就被王承恩给点中当了代表。这下授官一事说不好要泡汤不说,还有可能被皇帝算后账。
黄监生捶胸顿足了一通,尤自不甘心,还想着上前扑打孙伯阳。好歹旁边几名监生深知,在辟雍内打架是个什么罪过,赶紧把他拦了下来。
不过这几名监生,也同样不待见孙伯阳。虽然闹事是他们撺掇起来的,不过现在有了麻烦,就都想找个人负责了,孙伯阳恰好符合了他们推卸责任的要求罢了。几人拦下了骂骂咧咧的黄监生,劝说着走出了辟雍,没人理会孤零零跪在辟雍内的孙伯阳。
第118章 韩爌的计划()
空荡荡的辟雍内只留下了孙伯阳一人,孙伯阳这才发觉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走到了太学门的朱由检忽然停了下来,他招来了跟在身后的国子监监丞刘友荣,对着他说道:“国子监改为大学之后,徐先生事务繁忙,并不能分心管理大学的事务。朕想让你担任大学的常务副校长,负责管理大学的日常事务,你有什么意见吗?”
崇祯第一次巡视国子监,就遇到了率性堂监生闹事,这让刘友荣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崇祯会怎么处置他。
原本国子监祭酒、司业连续出缺,让刘友荣有了一些其他想法。但是现在他已经基本不报什么奢望了,只要崇祯不要因为监生闹事迁怒他就不错了。
不过没想到,崇祯都快走出太学门了,居然还有峰回路转的时候。虽然不知道这常务副校长是什么职务,但是负责管理大学的日常事务,这不就是祭酒和司业的工作吗。
且主管大学的徐光启是吏部尚书,吏部尚书要做的事务是如此之多,这等于说这个什么常务副校长,就等于是现在的国子监祭酒了。
刘友荣赶紧迫不及待的回应道:“臣愿意为陛下效力,一定会协助徐尚书管理好大学的事务的。”
朱由检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琉璃碑坊后方的辟雍后,才继续对着刘友荣说道:“你安排人手把辟雍内的高台御座拆了吧,今后大学之内,只论师生,不论其他,辟雍也改成论理堂吧。”
刘友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辟雍要改名字,但是现在的他只是一心想要顺着崇祯,自然不会这么煞风景的问东问西了。
刘友荣送崇祯出了集贤门之后,还依然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样。从监丞跨越到领有实权的常务副校长,要是按照正常程序,他起码也要花费十多二十年的时间。
而且他也只能升到国子监司业而已,国子监祭酒那是科举正途出身才能担任的官职,不是他这个落魄举人可以奢望的。
刘友荣正在唏嘘不已的时候,围绕在他身边的国子监属吏,已经开始向他不住的道贺了。
当崇祯从国子监出门时,一架双辕马车正停在韩爌的府门前。坐在前方车辕上的老仆掀开了青布帘,对着车厢内恭敬的说道:“老爷,已经到了韩府了。”
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从车厢内探了出来,抓住了老仆伸出的右手,接着一颗戴着东坡巾的头颅从车厢内伸了出来。东坡巾下盖不住的是一头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