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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雨棠和花间一壶酒-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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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抽搐了。
  江叶,无敌了,这种话也就他这厚脸皮才能说得出口。
  江叶跟着叹了口气,“你们俩个,真是冤孽。”
  他奶奶的,终于说了句人话,我俩的确冤孽,我很冤,就为了他杨天泽造的孽。
  江叶给我倒了杯茶,“小寒,事情搞成这样,我也没想到。这事我也有错,我先说,你先听着,等全听完了,我随你处置。”
  我端起了茶。
  江叶接着说道,“本来你们也没什么,小泽他从小长在宫里,偶尔见着你这么个新鲜的,还是在那么情致的一个地方,留下个难忘的印象也纯属正常。后来你投了我的门,见我郁闷不是逗了我不少乐子么?小泽那时比我还压抑,所以我就又把这些乐子都说给他了。这一来二去的,他对你也就慢慢上了心。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入宫后,是带着伤回来的?”
  我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于是点了点头。
  “那就是小泽打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我上哪知道去,你可别说是为了我。
  “就是为了你。”
  我无语了。
  “就是那一次,我逼你陪我作戏给雷越看。本想着气气雷越,结果雷越没骗成,倒是让他信了。小泽就是为了这事儿打了我,他以为我在玩儿你。那时我才知道他对你有多上心。这傻孩子以为我想娶你,连赐婚的召书都写好了,礼单长得能砸死人,十有八九都是赏你的。”
  我不信。“我怎么没听说,那礼单既然没赏,哪能轮到你看?”
  “个小破孩子,”江叶捏住了我耳朵,“不是说好了先听我说么,不许插嘴。”
  个死江叶,你找踢!
  “你不信是吧?我们小泽就这么纯!你别看他天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的,可真喜欢上谁了,那绝对比什么都上心。你看看敬德,看看日进。”
  “再看看姚子贤是不是?”
  “没错。”江叶跟着就眉目一挑,眼角全是狭促,“哟,你这不是吃上醋了吧?”
  这王八蛋。果然欠踹。
  江叶拍了拍了和我对踹的靴子,笑了,“老实说,我觉得姚子贤争不过你,小泽和姚子贤老夫老妻这么多年……”
  “得了,我没兴趣听他的情史。”
  “你看你,说你妒你还不承认……哎,别踢了,我继续说正事。正事就是姚子贤太端正,贤是贤,可跟白水似的,过不出滋味,所以我们家小泽是真喜欢你,和你有味儿呀。”
  “滚。”
  “嗳,你也别说兄弟不帮你。话是这么说,小泽对子贤那感情也忠得很,两个人从小就长在一起,小泽把子贤当亲人似的护着,除了敬德怕是谁也比不上。”
  “我看他算计姚家算计得也挺开心的。”
  “这爱是爱,事是事,当然得分开算嘛。”
  呵,这皇上果然就是皇上,就是想得开,分得果然比谁都清楚。
  江叶继续开掰,“就是看着你们中间有姚子贤挡着,所以当初我可警告过小泽,要他好好想清楚了,要是真图你一时新鲜,那就别动你。那,你也知道,这人一谈上恋爱头脑就发热,非要一根筋扭到底不可,总觉得这爱必然天长地久,这天下除了自己没人再可给他幸福了。等我再想起这事时,他已经逼婚了,我也就无话可说了。至于他逼你那手法么,这我已经替你训过他了。就算被你气着了,那也不能那么胡闹啊。不过你也不能太怪他了,他……”
  “你先打住。”我可不想听这些开脱,我只想领会江叶的中心思想。我说,“是兄弟就别绕圈子。你直说吧,你究竟想我怎么做?”
  “你先说说,你想怎么做?”
  嘁!!就是这样我才讨厌聪明人。遇着事总要自己藏着掖着不说,还一心要先把你套个干净,然后他再随机应变。
  懒得和他绕,我放了直话,“一,我爱尚宇时;二,该办的事我照办;三,我不会喜欢皇上的,要是他真像你说的这么好,那他就别来为难我。”
  江叶沉默了。
  江叶静了半晌,沉重地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我会尽量帮你,真这么闹下去,我怕谁也受不了。”
  送走了江叶,我闷在屋子里一个人琢磨。
  江叶的话,我不信,至少我不能全信。
  皇上这人心机重,感情牌也打得高明,难保不是玩什么花样。
  说实话,不信还能让我舒服点。
  如果皇上只是皇上,而我只是我,那他从头到尾的这些算计,我还可以称得上愿赌服输,甘拜下风。可如果把这个人换成一个口口声声喜欢了你五年的人,你说你觉不觉得碜?
  这喜欢都算计成这样,这我要是傻乎乎地一头栽在他的石榴袍下,这我不就真成了任人鱼肉,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傻X了吗?
  真是从心底泛凉。
  青天白日,艳阳高照,可我还是连打了好几个冷颤。
  还好我喜欢的是宇时。
  还好我入宫前,心里先装下了宇时。
  小七进来了,给我添了点儿茶,依旧没忘白了我一眼,还气哼哼的。
  我叫住了他。
  我说,“小七,皇上给你什么好处了,让你这么嫌弃我?”
  小七脖子一梗,“皇上救了小七的命。”
  得,又一恶俗。怪不得跟皇上的小话筒子似的。
  我说,“那皇上的事,你都清楚?”
  “那当然。”
  嘁,小样,你等着。
  我说,“那你说说,皇上喜欢的是谁呀。”
  “姚主子。”
  我冷冷一笑。
  小七忙加上了一句,“皇上也很疼主子,皇上……”
  我可不听那个,“小七呀,你再说说看,这宫的人都怎么看我?”
  小七怔住了。
  看来这小七真挺纯朴的,怪不得配给我呢,以前可真没发现。
  小七小声小气地回话,“主子,那是别的主子嫉妒您。看不得皇上对您好,这才编排您,说您是皇上的棋子的,您别信他们的。”
  我笑,“如果那是真的呢?”
  小七不说话了。
  我说,“小七呀,你是好人,回去我就跟皇上说说,你还是调去别人那吧。跟着我,没前途的。”
  小七又默了。
  默了半天,竟然默出句让我吐血的话。
  小七说,“小七不要前途,小七只想按皇上的吩咐好好照顾主子。”
  我无语。
  小七又说,“皇上说了,奴才最大的事就是替皇上照顾好主子。”
  我更无语。
  “皇上还吩咐奴才,无论主子做了什么事,都让奴才尽心尽力地照顾好主子。”
  这杨天泽!
  我说“皇上还说什么了。”
  “很多,要早早给主子捂床,要天天给主子按摩,要看着主子吃饭,让主子多吃些饭,怕主子瘦了……”
  我赶紧挥了挥手,“好了,我知道了,那咱们就做个约定,凡是皇上吩咐的,我都照办,凡是皇上没吩咐的,你一概别管,好不好?”
  小七想了又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称了好。
  
                  第三一、三二章
  三一、
  我搬出了驿馆。
  我叫宇时找了个幽静的小院,什么也没带,干干净净地搬出了驿馆。
  宇时不喜欢我用宫中的东西,他给我置了全套的行头。
  我多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拿着用了。
  宇时和皇上较劲,我当然随他,给他助威了。
  公事我都推给了江叶,本来我就是后宫,不该过多抛头露面,再加上皇上和江叶已经有了计较,我自然也不想多管半分,现在更是只想着能和宇时多多相处了。
  按江叶的意思,皇上想收一部分地归入皇庄,水河沿岸有不少好地登记成荒废地,然后由当地的富户和官员瓜分,这是朝中心照不宣的事,皇上一直想收了这些地,一是可以安置大量的平民,二是为皇家增收,三是敲山震虎,吓吓姚董两家的老头们,让自己再多占上点儿主动。
  张得才入了狱,皇上不想抄了他的家,只想勒他一番,吓吓他就把他放了,想趁机收了他的荒地,再借题发挥把皇庄的事给办了。
  皇庄要归内府管理,这事皇上想要我出头。一是姚子贤有姚家挡着,夹在皇上和亲家中不好做人,皇上舍不得让大老婆太为难;二是这事本来就是我挑起来的,我应下来是顺理成章。
  我找宇时商量,宇时居然一反常态,非常痛快地答应了。
  江叶那边我也说好了,事由他和楚成办,我坐享其成,只顶个虚荣,回宫之前,谁都别来找我烦我。
  房子选在了于安的东市,与集市只隔一条长街。
  我为了出入方便让宇时帮我易了容,然后过上了苏跃向往的家猪一般的生活——家庭主妇。
  除了打领带这一条,我把苏跃的理想全部实现了:第一个醒来,做‘爱的早餐’,然后用morningKisscall唤醒亲密爱人,共用早餐,开启阳光下全新的一天。送心上人出门,出门前检查爱人的光辉形象是否完美,确认无误后赠GoodbyeKiss一枚,然后打扫房间,整理花园,买菜洗衣,准备晚饭。晚饭过后开始浪漫。浪漫结束,一天结束。
  如果我把这事儿告诉苏跃,苏跃这丫头一定会掐死我。想当年我陪她玩这一套时,她就嫌我不够配合,恨不得用领带把我勒死,现在要是知道了我天天做得不亦乐乎,肯定得无语凝噎三千天。要是婉儿么,那女人就会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受才!
  “笑什么呢?”宇时抱住了我的腰。
  “想起以前的事了。”
  “喂,你不是又想起我什么糗事了吧?”
  这孩子!
  “是我自己的。”我点了点他的额头,“出去,我要炒菜,小心呛着你。”
  “我陪你。”
  陪就陪呗,那咬我耳朵做什么。
  手也不老实。
  “宇时,你不想吃饭了?”
  “怎么不想,我这不正准备吃你么?”
  “那我怎么办?”
  “你看着我吃。”
  “那你边儿去!”
  打掉宇时的狼爪子,继续与锅碗菜碟奋战。
  “曜寒。”
  “嗯。”
  “明天陪我去上坟。”
  “好,是谁呀?还要我陪。”
  “我师傅的。”
  我停住了手,“然后呢?”
  “带你去见教里的人,把你的名份定下来。”
  我无语了。
  宇时挑了挑眉,“怎么,你不愿意?”
  “尚宇时小朋友,你不是要……”
  “不许叫我小朋友,”这暴力的小破孩掐住我的脸,毫不怜惜地拧,“叫相公。”
  我更无语了。
  “宇时,你这就是不给我面子了啊。虽然我是在下的,那是我让着你。你要是逼我,那我就不让你了啊。”
  “就你?”宇时小白眼一翻,倏地把我抱了起来,“瞧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小样儿,你呀,翻不了身了。”
  “你才翻不了身呢。放我下来,菜要糊了。”
  宇时笑了,放下我指了指锅台,“你看看,天天围着这些转,你啊,就是一当夫人的命。明天我就封你当教主夫人。”
  “你给我边儿去。要封就封教主相公,不然免谈。”
  “别嘴硬了,就算我能封你教主相公,我还能封你皇帝相公不成?”
  我怔住了。
  宇时也倏地住了嘴。
  “宇时,你这话什么意思?”
  “菜糊了,你快看看吧。”
  宇时把我向前一推,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我一个趔趄站在了灶前。
  皇帝相公?
  我在心里打了个转。宇时很讨厌皇上,宇时肯答应我回宫本来就不正常。
  我和敬德的事,还有我和皇上的事,我没说他却什么都知道,这也不正常。
  我不是又掉到什么圈子里了吧?
  哎哟,这什么味啊?
  死了,这菜果真烧糊了。
  第二天起了早,被宇时督促着出门上坟。
  原来魔教的墓地和我想得很不一样。
  本来还以为会看到一个阴森古怪,机关重重的地方,结果宇时却带我去了一个漫野青翠的山谷。
  唯一正常的就是谷口隐匿在瀑布之后,还要经过一条复杂幽暗的地下河。
  宇时带着我花了大半个时辰才入谷。
  谷内遍植云杉。
  云杉苍翠挺拔,像是一片海。
  风吹过海面,松涛阵阵,绿波起伏,很美。
  宇时带着我在树间穿行,最终停在了一株古木之下。
  云杉生长缓慢,这一株至少有百年的树龄,要我勉强才可以合抱。
  我正想抱着试一试,宇时却拉着我咚的跪在了树下。
  “磕头吧。”
  宇时说完便连叩三个响头。
  我看着他。宇时的表情很肃穆,不像是开玩笑。于是我也有样学样。
  宇时握住了我的手。
  “师傅,您好好看看吧,这就是我要的人。”
  我茫然地看着这株杉树。
  云杉耐阴,十几米的树冠拢成伞,几乎挡掉了所有的阳光。
  树周围的泥土潮湿松软,并没有翻动或焚烧的痕迹。
  可我不敢造次,只好老老实实地听教听叫。
  宇时不再说话,只是仰起头看着树冠。
  我也抬起头。
  我看见层层叠叠的枝桠上,倒吊着大颗的果球。原木色的果实像是圆柱形的小塔,悬在树上轻轻地晃动。
  宇时握着我的手越收越紧。
  他的表情也越来越紧张。
  手心里全是汗,他把我的手攥成一团,甚至捏出了咯咯的脆响。
  我用指甲掐他,想他放松些,可他似乎浑然不觉。
  太诡异了。
  林子里只有哗哗地松涛声和我们的呼吸声,静得仿佛掉根针都能听得到。
  我吃了疼又不敢吱声,只好抿起嘴唇,暗暗抗着他。
  宇时突然长松了一口气。
  他松开我又连磕了三个响头,接着便在我面颊上亲了一口,“太好了,师傅同意了。”
  我茫然。
  “你愣着做什么,快磕头啊。”
  我更茫然。
  得,不管这是什么妖蛾子,我先照办。
  我边磕边在心里叼念——老人家,我实在不懂你们的规矩,您千万别见怪。日后我一定虚心向宇时请教,刚才要是冒犯了您,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别我这个小辈计较。
  磕好头,宇时又抽出了他的剑。
  剑在两人的手腕上划过。
  血滴滴嗒嗒地流下来,落在树下混在了一起。
  宇时认真地看了看地上的血迹,吐出一口气来。
  之后他简单地处理了一下我们的伤口,又拉着我叩了三个响头,这才带我出林。
  “疼了吧?”宇时拉起我的手腕,“忍一忍,我带你洗一洗再给你上药。”
  我点点头。
  “宇时,刚才我们都是干什么呀?”我到现在都没搞明白。
  “让师傅见见你,同意我们的亲事呀。”
  这我知道,可这又看树又放血的,这又是干什么啊?
  我当然不敢问得这么粗,我说,“我还是不大明白,这都是些什么规矩呀,你给我讲一讲,免得我以后犯忌。”
  宇时居然给了我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就说么,我看中的人师傅怎么会不喜欢?原来是你不懂规矩坏的事。吓我一跳,还以为师傅不想同意呢。”
  这破孩子!这是他们家的规矩,他不跟我说,我上哪懂去?
  “我们魔教侍奉魔神,认为人死之后要回归自然。所以我们的人都是火葬而不是土葬。”
  我点点头,不错,挺环保的,“那是把骨灰撒在树下么?”
  “聪明。不过教主要特殊一些。”宇时清好了我的伤开始涂药,“教主要把自己灵魂依附在具有灵性的树上,给后人以指引。直到下一任的教主撒下新的骨灰,替代他的职责。”
  我好奇了,“那你怎么看呀,可以说话么?”
  “不可以,我是看那些树枝摇动的暗语。”
  我立刻碜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宇时包好我的手腕,“一会儿我带你去见教众,先说好了,你老实点,什么话都别说,听着了没有?”
  无语。“宇时,你不是真想封我当什么教主夫人吧?”
  “你已经是我夫人了。”
  “胡说。”
  “怎么,你想反悔?”宇时得意地勾了勾嘴角,“那也晚了,我们刚刚都‘溶血合一了’,改不了了。”
  我倒~这小破孩子,居然骗婚!!
  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
  “我说尚宇时小朋友,你不是就这么把我打发了吧?聘礼就不说了,好歹你也得弄点信物什么的是不是?”
  “你不是早就芳心暗许了么?”
  “谁说的?”
  “你自己呀。”宇时变戏法似的抽出支玉簪,“你看看,这才送了一年就不记着了,你还嫌我没良心?”
  “那也是我送你的,你的呢?”
  “那你想要什么?你说吧,你要什么,我就送你什么。”
  嘁,小屁孩!小屁孩就是小屁孩。
  “宇时,你也忒没情调了,我不指望你了,还是我送你吧。”
  我俯身拔出根长草,绕在他左手的无名指上编出个草结,“好好戴着,要是你敢弄丢了,那我一定宰了你。”
  三二、
  宇时三番四次地嘱咐我千万别说话。
  我心里觉得诡异,可还是点了头,毕竟我不懂规矩,不想坏了宇时的事。
  还是魔教比较正常。
  教坛也设在谷中。
  另一个谷。
  谷前是大片的瘴气。
  进谷前要吃药,入谷时要紧跟着宇时寸步不离。
  难怪这些年皇上都动不了魔教的根本。也不知道当年雷越是怎么打的,这要我可只能在谷外转悠。
  宇时怕我走错了路,干脆背着我走。
  我享受惯了殷勤,舒舒服服地趴在了他的身上。
  “宇时,你真就带我这么进去呀,我不是在你们那啥啥追杀令上么?”还二号。
  “嗯。不过没人敢伤你。”
  “为什么呀?”
  “因为我护着你呀。”
  “护得住么你?”
  “怎么护不住?谁也打不过我。”
  “原来你是打出来的呀。”
  宇时突然静了。
  看来他也知道这样不安生。
  看了看茫茫的浓雾,我把嘴唇贴近了宇时的耳边。
  “宇时,我不是挤兑你,我是想……”
  “曜寒,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宇时打断了我的话,“可以后不是有你帮我么?咱们一起。”
  我没有说话。
  “曜寒,你不想帮我么?”
  “宇时,那你先告诉我,你那天说的‘皇帝相公’,是什么意思?”
  宇时又不说话了。
  “宇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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