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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修那笔生意非常重要，若是不能够及时将货物送出去，那么违约责任会造成非常严重的损失。”
“你作为小修身边的特别助理，分担他身边的事情是必然的。”
容越声音缓慢着，缓慢着，一头老牛缓慢着从佟小莫的心尖上踩过去，“正巧你手下有些资源……那些个漂亮孩子，只怕还都是没有见过市面的青涩孩子们。”
“倒是不如借着这次机会把这几个孩子作为合作资源置换出去，即能够解决小修的燃眉之急，又能够让那几个孩子出去见见世面。”
“毕竟混在那个圈里面的，还有几个是完全干净的？”
容越思路清晰，声音冷静，仿若口口声声中说的不是佟小莫手底下那几个还不出名的小明星，而是菜市场上价格稳定波动着大白菜。
这样居高临下，这样冷静，没有此刻比现在更像是容家大少爷的样子。
佟小莫却觉得好像被冷水灌下，全身湿透，脚心都是凉的。
他对手底下的那几个孩子没有什么感情，可毕竟是一步步带起来的，是这么多个时日努力的结果，倘若真的按照容越的方式作为资源置换给了对家，他们努力了这么久的公司会怎么样？
一个彻头彻尾架着花架子拉皮条的业界笑话。
容越这一招，又毒又辣，一箭数雕，根根扎在佟小莫的软肋上。
思量半晌，佟小莫骤然抬头，看向容越，语气坚定。
“这件事情，您需要另请高明，我帮您解决不了。”
容越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仿若已然料到了佟小莫的反应，抿唇一笑，从容饮下小林新端上来的茶水。
“小林，禁闭室的钥匙在你手上么？”
旁边的小林乖巧的点头。
“正好现在没什么人，不如就请佟助理跟我下去见一个熟人好了。”
第121章 第121节（）
佟小莫跟着容越和小林两个人往禁闭室的方向走去，夜间有小风习习，耳边是树叶沙沙作响，几片挡住他的视线，他不耐烦的拨开，前方容越早已经到了禁闭室的门口，此刻正坐在轮椅上，微微笑着，看着他。
“佟助理，我相信你对这里应当不陌生。”
佟小莫当然不陌生。
刚刚进入容家没有几天就被关进了禁闭室，还是跟着容家四少爷一起——当然也是在禁闭室第一次见到陈检。
可能连陈检自己都不记得了。
佟小莫站在门口，并不直接往里面望去，而是盯着容越，今天晚上的容越很不正常，刚刚说过的话已然没有了下文，却将他带到了这种地方。
他不解，容越也不准备真的去跟他解释什么，只是招呼他靠近，让人打开禁闭室的门。
禁闭室已经很久没有关过什么人了，里面闷热难捱，腐朽的气味顺着鼻腔灌入脑海深处，四处是潮湿的味道，伴随着淡淡的血腥味。
容越好似闻不到那样的味道一般，被小林推着径自往前走，佟小莫跟在两个人的身后，三个人一同顺着禁闭室的长廊来到了最里面的房间。
这房间是佟小莫从来没有进去过的，上次托了容思的福，他被关在条件还算是不错的房间里面，哪里知道深处是什么样子，今天看见才知道，黑黢黢的一片中，连走廊灯都是晃悠的，三个人沿着仿若看不见尽头的走廊走着，走到一扇铁门面前，只见小林掏出来钥匙，松紧铁门上的大锁中，咯噔一声，大锁应声而开。
小林又重新走到了容越身后，推着容越的轮椅，缓慢往房间内部走，佟小莫自然跟在两个人的身后，房间中凌乱不堪，杂物堆的到处都是，整个房间中没有一扇窗户，只有一盏明亮的灯泡挂在头顶上，晃眼的亮。
灯泡下方站着一个垂着脑袋的人。
容越还未出声，小林便早已经明了的走上前去，从旁边的小水壶中倒出来一杯水，快准狠的浇在了那人脸上。
“醒来，大少爷来了。”
这样的小林是佟小莫接触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见过的，他跟在容越身后，皱着眉头，一声不吭，看着面前垂着头的人缓慢抬头，摇晃着脑袋，眸光在几个人身上逡巡一圈，狠狠往地面上吐了一口口水。
“呸！”
“有本事你们就把老子一枪迸了！否则别指望从老子嘴里抠出来什么东西。”
正是张冬冬。
佟小莫深吸一口气，上前两步想要将吊在天花板上的人松绑，却被小林拦下来。小林尽管不算是专业保镖，但也终归是跟在容越身边的人，自然是有些力气的，拦下一个佟小莫绰绰有余，他挡在佟小莫面前，面无表情。
“佟助理，对不起，这个是大少爷的意思，我也只是执行命令而已，请您不要为难我。”
佟小莫倏而转头，容越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偶尔会因为循环不畅的空气咳嗽几声，时不时会从旁边抽出来纸巾蹭蹭自己的嘴唇，嘴唇打在灯泡下，毫无血色。
“大少爷，”佟小莫很快镇定下来，漫不经心的扫一眼张冬冬，“不知道大少爷把张导演带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他不过是节目组的一名导演，跟咱们没有任何关系。”
佟小莫装傻，可容越并不接佟小莫的话茬，“佟助理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张导演就是小修的保密人么？”
佟小莫张了张唇角，“啊？”
“保密人……？”
既然装作不知道，这个人设自然就要装到底，佟小莫一脸不解的看向容越，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会儿，容越微笑。
“看来佟助理是真的不知情，可不要小瞧了这个张冬冬，明明过去是小修的人，却背叛了家族，带走了最重要的资料，造成罗伊斯家族分裂成两派，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他，你说，这样的人我是该抓还是不该抓呢？”
佟小莫尚未开口，张冬冬便大骂一声，“放你妈的狗屁！”
“老子行的端做的直，过去是五爷和检哥的人，那就一辈子都是他们的人，容越，我知道你想拿着我手中的东西去找分家人求和，我告诉你，痴心妄想！”
“我们兄弟几个就只认识检哥，检哥是五爷的人，我们自然也是五爷的人，今天就算是你在这里蹦了我，也不可能成为罗伊斯家族的正统继承人！”
容越稍稍眯了眯眼睛，一勾手指，便见小林沉着的走上前去，从地面上捡起来一块抹布，狠狠塞进张冬冬的嘴里去，张冬冬挣扎的左右晃头，还想要在继续说话，却被堵的一个音都说不出来，只能睁着眼睛瞪着在场的三个人。
待张冬冬安静后，容越这才慢悠悠的从旁边拿出来一张纸甩到张冬冬的脚边，张冬冬自然是看也不看的，旁边的小林反应很快，从地面上捡起来纸放到张冬冬眼前。
“你不看也没有关系，我可以告诉你这是什么东西。”
容越的声音轻柔，跟张冬冬说话的样子分明像是在哄着一个小孩子，“东东，你可知道是谁把你送到陈检手底下的？”
“陈检是怎么样被选出来到小修手底下的？”
张冬冬拧着眉头，恶狠狠的瞪着容越，却见容越叹息一声，“是我。”
“陈检、你，甚至包括小林，都是我选出来的人，只不过我留下了资质最为平庸的小林，而将你和陈检两个人送到了小修身边。”
张冬冬说不出话来，脸上早已经乌青一片，眼睛已经快要睁不开了，却还是尽可能的瞪着眼睛看向容越这边，仿若不敢置信耳中听见的话，唔唔半晌也没有人真的过来取下来他嘴中的东西。
“现在你的手上握着一件非常重要的证据，这件证据不光光关系到罗伊斯家族的本家和分家的关系，还关系到我能否重新用我长子的身份回到家族，所以，这样东西在什么地方？”
张冬冬瞪着眼睛，想要吐出口中的东西，却怎么样而也办不到，只顾着摇头，一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样子。这样的张冬冬弄的容越眯起来了眼睛，忽而轻轻一笑，自己推着轮椅到张冬冬的面前，上下扫视他一圈。
“你当然可以不说话。”
“我巴不得你永远你永远藏好你手中的证据，不要被任何人发现，尤其是不能够落到分家人手中。”
这容越竟然不是找张冬冬来要证据的？
佟小莫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一切，跟张冬冬神色接触的瞬间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张冬冬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既然容越并不想要他手中的证据，那么为什么有把他绑到这里来？
“可是这样不行啊。”
容越又是叹息一声，眸光忽而转向佟小莫，“小莫，这件事情还是交给你来决定吧。”
“我的致命性证据握在张冬冬手中，而张冬冬则是对家想要的资源置换的第二选择。”
佟小莫看向容越。
对家牵制住容修，并提出两个置换资源，一个是重启人口买卖渠道，或者用张冬冬手中握着的致命性去交换。
二选一。
而张冬冬手中握着的证据，不光光只是罗伊斯家族对家的证据，里面还包括容越，从容越的角度上，这是绝不能够落入对家手中的。
“佟助理，这道选择题现在交到你的手上。”
容越语气格外温和，目光尽数挂在佟小莫的身上，微笑着，如佟小莫第一次见到的人一样温柔，“若是选择保住你手下的孩子，大可以直接把张冬冬交出去。”
“若是选择保住张冬冬，那么你手下的那几个孩子就能够送出去了。”
佟小莫面无表情。
“不过现在可以让你知道了，”容越的声音轻柔极了，“倘若交出了张冬冬，我也活不了多久。”
“做选择吧，佟小莫，选择权在你。”
“张冬冬还是你手下的孩子们，做出选择吧。”
佟小莫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他的眸光定定的放在张冬冬的身上，张冬冬的手上握着当年分家人背叛并陷害对家的证据……可若是当分家人的背叛跟容越有关系，那么一旦证据曝光，那么容越就会被当成背叛者，哪怕他是正统继承人的儿子，是容修的哥哥，家族的长老们也不可能放过他。
毕竟罗伊斯家族当初因为这件事情失去了他们的正统继承人。
可他不可能用手下几个孩子去给容越当年做的事情买单。
这是一个最不公平的两难问题。
在少数人和多数人之间做出选择，佟小莫一向都是毫不犹豫的，他骤然抬头，看向容越，刚刚想要开口，忽而旁边的小林站起身来，走到佟小莫的面前，面无表情的拿出手机送到佟小莫的耳边。
“是五少爷。”
佟小莫眉头一蹙。
是容修？
好久没有联系过他的容修在这时候给他打电话？
佟小莫蹙着眉头，听筒里面传来的的确是容修的声音，如佟小莫这么些天在脑海中肖着，在梦中梦见的声音一模一样。
真的是容修。
接到容修声音的瞬间，佟小莫是说不出话的，听着里面容修语气淡淡的唤着他的名字。
“小莫。”
佟小莫敛下眉眼，盯着自己的脚尖，轻轻的应声，“嗯，是我。”
“相关情况我都已经知道了。”
佟小莫没有说话，容修是真的很忙，听筒中传来的声音分明疲惫极了，不知道是几天几夜没有认认真真的睡上一个好觉了，“资源置换的事情……”
容修骤然声音一顿。
“把手下的艺人置换出去吧。”
容修是他的上司没错，但是同样是他的情人，是他决定走在一起的伴侣，若是平常他或许会随了容修的意思，但是今天，他办不到。
他手下的艺人都是他一手带上来的，哪怕只是陌生人，他没有任何权利将他们以这种方式送到对家人的手中。
他们在做艺人经纪，但是绝不是皮条客，更不是人口拐｜卖贩。
“容修。”
在容修准备继续说话时，佟小莫语气声音的打断了容修，明明很久没有通过电话，明明每天晚上都在想念这个人，可佟小莫却不论如何都无法放软语气。
“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
那头的容修也跟着陷入漫长的沉默，沉默中，他听到了容修的声音，淡淡的，漫不经心的。
“小莫。”
“张冬冬不能交出去。”
“大哥……他更不能够被交出去。”
佟小莫骤然涨红了脸。
“那么公司下面的艺人呢？他们犯了什么错？为什么平白无辜的要被送到国外去？只是因为您母系家族的恩怨？还是因为……”
佟小莫的声音骤然一停。
他逾距了。
容修再怎么样的，都是他的上司，上司的命令本身就是绝对的，这是他一贯执行的准则，哪怕容修是他的恋人也是一样。
佟小莫沉默的时间中，容修也没有主动开口，两个人一个在听筒这头，一个人在听筒那头，沉默半晌，佟小莫才从电流滋滋的声音中听见了容修。
笃定且不疾不徐的。
“大哥不能有任何陷入危险的可能性。”
佟小莫沉默不语。
“去吧，我相信你能把这件事情处理好。”
通话断了。
佟小莫在原地站着，手脚僵硬着，手机被小林从手中拿走了都没有发现，回头看容越，容越倒好像他见过的模样，淡定自若的坐在轮椅上，明明没有听见他跟容修的通话，却好像早已经笃定着的容修会怎么样一般。
“小修跟你说了什么？”
佟小莫咬紧牙关。
来到容家这么久，他第一次想要挥拳甩到容越那张温和清秀的脸上，可思索半晌，还是将拳头放在旁边。
他看向容越。
“大少爷，你都知道了。”
“你知道五少爷——容修在你的问题上，一定会向着你。”
容越唇角边的笑容越来越大。
“既然这件事情你们都已经决定了，我会按照你们的决定去做。”
冷静的说完最后一句话，佟小莫想也不想的开始往外走，他连一秒钟都不想待在这里了，腐朽的味道从始至终弥漫在鼻翼之间，久久没有散去，他多少次忍住想要吐的冲动，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他用尽最后一分冷静走出房间，仓皇的穿过禁闭室的走廊，路过旁边明晃晃的大灯，走出禁闭室区域时，终于忍不住靠在旁边的石桌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
眼前昏昏暗暗，隐隐约约能够看到有人在接近他，他一抬头，恰好对上面无表情的陈检。
第122章 第122节（）
陈检站在佟小莫面前，朝佟小莫伸手，陈检的手指粗糙极了，手心中尽是硬茧和被刀片还是什么东西划伤过的口子，最严重的一块位于手心左侧手腕部门，直接挨着手腕大动脉的地方，活生生一道坑。
哪怕在没有见过市面，佟小莫也能够猜出来那是子弹灼烧后的痕迹，就这样位于陈检的手腕上，变成他可能一辈子都带着的伤疤。
佟小莫静静的盯着陈检手上的伤痕，“你这是什么时候弄伤的。”
“忘记了。”陈检声音淡淡的说着，弯下腰去，拉着佟小莫的手指将他拉起来，同时从旁边拿出来一张纸巾放在佟小莫手心中，“擦一下吧。”
佟小莫静静的盯着陈检，手中还握着陈检递过来的纸巾，那纸巾工整的摆放在他的手心上，他没有一丝一毫想要用的意思，直接将纸巾塞进了自己兜中，用手随意抹了抹嘴唇。
“我没事。”
“你在逞强。”
陈检皱着眉头看着佟小莫，佟小莫只是静静的敛下眉眼，再一次重复，“我没事。”
“我今天有点累了，我先回去了。”
佟小莫说着，压根没有再管陈检在他的身后再说些什么，摇了摇手腕边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他的身后明明还有一个容越，甚至还有一个张冬冬。
但是他管不了了。
他救不了他自己，他也救不了别人。
佟小莫往前走两步，忽而想到什么一般，转过身去，便见陈检还站着原地，神色复杂的盯着他，“佟助理……”
“你的下属还在后面。”
佟小莫截断陈检想要说的话，声音淡淡，仿若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他还是那个，遵从上司命令的佟小莫。
*
交易时间定在三天之后，对家催促的着急，希望能够尽快完成第一笔渠道交易，容越早一步通知佟小莫要求他把手下那批艺人如约带带指定位置，带时候会有船舶带着他们离开。
佟小莫心中明了，那艘船一旦开出去，就再也不可能开回来了，它会驶进茫茫大海，带着他手下的那帮无辜的孩子们到异国他乡，让他们过着可能连言语都不通的生活。
生活。
游说的工作自然要由佟小莫来负责。
这几天恰好是节目的空档期，中间的档期临时因为某个大型会议被调换了，他们的节目也就跟着延后了一期，也算是唯一一期能够好好休息的时间，参加节目的艺人大部分直接签在了公司，经纪约，只有小部分表现平平的还是自由人。
当佟小莫某天将手底下的签约艺人聚集到一起告诉他们又一次免费的出国公游的机会，几个还算是漂亮的孩子开心的简直快要上了天。
哪怕佟小莫一脸平静。
就连赵景亦也是难以掩饰的欣喜，散会后还拉着佟小莫扯东扯西，“是不是因为容总在国外所以才有这次出国游玩的机会？”
彼时佟小莫正默默的盯着眼前的文件发呆，半晌才反应过来赵景亦在跟他说话，眉头一敛，“嗯？”
“哦，你在说什么，重新说一遍？”
这是佟小莫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状况，不光光是面对赵景亦，还有面对今天的合同和例常的财务报告也出现了类似的状况。
容修不在的情况下，公司财务报告由佟小莫主持，往常的佟小莫敏锐的可怕，今天却连财务汇报念错了利润和流水都没有听出来，幸而身边有助理提醒。
赵景亦不知道佟小莫出了什么事情，上前拍了拍佟小莫的肩膀，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不会吧小莫，容总这才走了多久，瞧你，茶不思饭不想，容总要是再不回来你是不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