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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成-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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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年末了,方措走了有大半个月了,老五跟方牧忙得连轴转,公司二十七放了假,老五和方牧却没那么好的福利,一直加班到三十晚上,方牧倒是无所谓,反正他就一个人,过不过年,放不放假都没多大区别。老五却是拖家带口的人了,一年到头难得有个休息日,心情格外愉快,看方牧要走,连忙拦住他,“你回什么回呀,回去也是一个人,走,上我家吃饭去。”

方牧拒绝了,平时也就算了,这阖家团聚的日子,他一个外人,怎么也不合适,他自己也不自在。

开车回去的路上,家家户户都是灯火通明,一派人头济济欢声笑语的样子,有胆大的小孩儿玩炮仗,嘭一声炸开来,呼叫着打闹着穿过街巷,笑声传得老远。

方牧停了车子,推开虚掩的院门,里面漆黑一片,趴在地上的粽子一骨碌地起来,望着方牧,方牧走过去,难得温情地揉了下他的脑袋——好歹,屋子里还有个会喘气儿的。

他开了灯,给粽子的食盆里倒了狗粮,又找出最后一包方便面,准备对付着吃了,一提热水瓶,发现没热水了,只好拧开水龙头,给水壶里接了水,放到煤气灶上,点火。

水烧开了,他关了火,刚往面碗里注了水,院子门被拍开了,他来不及抬头,就听见老五吆喝的声音,“老七,老七,快出来帮忙!”

方牧赶紧放下水壶,出去一看,就见老五一手提着婴儿的睡篮,另一只手提着一大包东西,目测都是些小孩子纸尿布、玩具、奶粉、奶糊,身后跟着老五的老婆,手里抱着他家丫头。

方牧一愣,“你们怎么来了?”一边说一边去接老五手上的东西,老五一让,没让他接,吩咐,“你去车上把菜拿下来,就怕你家设备不齐全,我连锅子都带来了。”

方牧听了,去车子后备箱一看,果真样样齐备——蔬菜、肉类、丸子、海鲜、面食,连调味都有好几种,老五放下东西又过来帮他,一边搬一边说:“两家老人昨天就送上去海南的飞机了,我想着,咱家自己过年也就是两个人加一个崽,干脆上你家来,一起过算了,免得你形影相吊怪可怜的,也不弄那些菜了,就吃火锅,热闹,也简单。”

方牧的心像被一只粗糙而火热的手握了一下。

两个男人很快将车里的东西都搬完了,方牧关上后备箱盖,正欲回屋,心里蓦地一动,好像心有灵犀一般,他转过身。

昏黄的路灯光下,原本应该远隔万里的少年却站在那里,才大半个月没见,他仿佛又长大了许多,穿着一件棕色的牛角扣大衣,围了一条宝蓝色的围巾,脚上是一双鹿皮短靴,长身玉立,卓尔不群,灯光在他的头顶打了一圈光晕,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小片阴影,漆黑的眼里有星光璀璨,倒映着方牧错愕的脸,“你怎么在这里?”

少年风尘仆仆,眼下有淡淡的青色,“教授飞美国和那边的朋友一块儿过年了,我就回来了……”他停了停,轻声说,“我怕你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小措再接再厉。

第三十八章

“小措?”老五从门口探出头来;惊讶地看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你怎么回来了?”

还没等方措解释,老五已经跳了出来;亲热地拉着方措的手往里走;“来来,回来了就好,还担心你一个人在外国年夜饭都没处着落呢,中国人过年就应该热热闹闹的嘛。”

屋子里已经摆开了阵势;饭桌被摆到正中间;中间放一个火锅,清汤锅底;浮着两端大葱、香菇、枸杞、大枣等调味用的佐料,蔬菜鲜肉已经洗干净了,装在洁净的盘里,老五老婆正熟练地调酱料,小丫头六个月大了,正是要长牙的时候,躺在推车里,努力地啃着自己的手指玩,口水在灯光的照耀下晶莹一片。

方牧走进屋来,暖意扑面而来,驱散了严冬的寒气。

“等一下,我记得我还带了一瓶酒,我去车上拿。”才坐下,老五一拍毛发日渐稀疏的脑瓜子,想起来,又急急地站起来,奔到门外。

老五老婆毫不见外地招呼,“甭理他,咱们先吃。”

汤锅开始沸腾,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氤氲的白色热气模糊了彼此的眉眼。方措摘了围巾,修长的手执着筷子,往锅里一个个下丸子。

老五提着一瓶红酒蹿了回来,咋咋呼呼地开了酒瓶,往每个人的玻璃杯里倒,老五老婆赶紧挡住自己的杯子,“我就算了,待会儿开车呢,你们喝,我喝果汁就行。”

老五不依,“就喝一口,今儿这不高兴嘛,也是难得。”

老五老婆不再推拒,“那就一口。”

老五果真往她杯里倒了一点,而后举起酒杯,道,“今天大年夜,别的不多说了,就祝咱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众人笑笑,举杯。老五一人豪气干云地一口饮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拍拍方措的肩膀,喷着满嘴酒气,说:“来,这杯孙叔敬你,祝你在今后的日子里,鹏程万里,前途无量。”

“谢谢孙叔。”灯光下,方措笑得有点腼腆,拿起酒杯也是一口喝尽了。

老五叫一声好,转向方牧,千言万语化作一杯酒,“多年兄弟,啥也不多说了,喝。”

推车里的小丫头大约察觉到自己受了冷落,忽然哇哇大哭起来,高亢的哭声能掀翻屋顶,老五顿时一阵手忙脚乱,连忙丢下筷子酒杯奔过去,“哎哟,我的小祖宗,怎么哭了?”一边熟练地抱起孩子摸向她的尿布。

老五老婆也离了桌,要去接孩子,老五挥挥手,“没事没事,我抱着,你吃。”他果真抱着孩子坐到了位子上,胖乎乎的脸上满是慈爱,“爹的小丫头今天也来开开荤。”说着,竟拿了一根筷子沾了红酒往小丫头嘴里送。

她妈也不阻止,笑呵呵地看着。小丫头只以为是平时吃的奶粉奶糊呢,张嘴就衔住筷子,啜得啧啧有声,下一秒,小丫头的包子脸就皱成了一团,两条蜡笔小新似的眉毛耷拉成倒八字,湿漉漉的小眼睛可怜得不得了,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一群无良的大人顿时哈哈大笑。方牧忽而心有所感,朝方措望去,屋子里暖黄灯光照耀下,少年微微俯身探看,柔和了眉眼,那股子总是郁结在眉心的沉郁散开来,脸上淡淡的笑意,细细的绒毛被镀上一层金黄,那个情景,让方牧有些怔愣,觉得非常温暖。

少年回过头来,眼中的笑意愈深,抬起手从锅子里夹了片涮好的羊肉,放到方牧的碗里。

饭尽尾声,酒尽羹残,一锅清汤已浑浊得辨不清初始模样,老五开始满场地派红包,他家丫头,他老婆,方措,连方牧都有,每个人手上都拿着红通通的压岁钱,映照着一张张满是笑意的脸,一派盛世安稳的景象。

夜渐渐深了,小丫头早睡过去了,老五老婆将孩子安置在安全座椅上,又和方牧将醉得东倒西歪的老五抬上车,开着车,回家去了。

方牧看着那车子在夜色中渐渐远去,他抬头望望皎洁的明月,关上了院门,转回屋里。屋子的灯光暖融融的,照着一桌的杯盘狼藉,方措不胜酒力,趴在桌上,眼角被酒意熏成一片薄红。方牧过去扶他,“去房间睡。”

他抬起昏昏沉沉的脑袋,微微摇晃了几下,才找到焦点,缓缓地摇摇头,“不睡,还没到新年呢,我想陪你过年。”他撑起自己的身体,坐直了,将酒瓶里剩下的一点酒全倒进了方牧和他的酒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方牧说话,说的是他在法国的事,“……嗯,住在左岸圣日耳曼区的一个旅馆公寓里,离拉丁区很近,是个很文化的地方,离塞纳河只有一个街区,河边有很多旧书摊,有五花八门的旧书、旧杂志,还有很漂亮的明信片……”

已经很长很长时间,两人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和颜悦色地说话了。

方牧的脑袋也染了酒意,变得昏沉,看着灯光下的少年眉眼染笑的模样,忽然开口:“小措——”

方措的声音戛然而止,望向方牧。方牧扶了扶额头,声音有着自己都没发现的柔软和茫然,“我养了你,又丢下你,对你并不好,到底……为什么呢?”

方措一愣,好像被人用利剑划开身子,凛冽的寒风往里面灌,但他只是毫不在意地笑着,“为什么要说这些呢,你不是回来了吗?”

方牧来不及说话,外面忽然传来连绵的爆竹声,夜空在瞬间变得晶莹闪烁起来,方牧和方措同时望向屋外,硕大无比的烟花在天空此起彼伏地绽放,方措喃喃地说:“新年了。”

方牧嗯了一声,方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屋外,仰头望着绚丽如梦的天空,脸上忽有凉意,他一摸,竟是水珠,再仔细瞧去,流光溢彩的烟火下竟夹杂着细细小小的雪花。

方牧跟着走出去,才走至屋檐下,就见站在院子中的少年忽然转过头来,扬起一个明亮的笑脸,说:“方牧,新年快乐。”

方牧的心忽然变得又酸又软,他垂下头,往身上摸了摸,似乎想摸出一根烟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失败了,只好徒劳地点点头,干巴巴地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少年的脸被映得明明灭灭,缓缓地走近,抬起手,似乎想去抚摸方牧的脸,眸子有醉意,像是落满了漫天烟火,也是一样的晶莹璀璨。方牧不知怎的,竟然一动未动,方措的手滑落,最后落到他的肩上,轻轻为他拂去雪絮。

其实雪下得并不大,刚刚触碰到人的身体,已融化成水,他只是感觉指尖湿漉漉的。

烟火的盛会持续了有十几分钟,而后天空又渐渐沉寂下来,只有远处偶尔还有一两声烟火声,守夜人家的灯一盏接着一盏灭了,都去安心睡觉了。方措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下了飞机又是几小时的车程,再加上喝了不少酒,一进房间就躺下了。

方牧一个人也懒得收拾一桌的残羹冷炙,点了一根烟,正欲关灯上楼,电话响了,刚接起来,那头就传来方子愚快乐地嚷嚷,“小叔,新年快乐,恭喜发财,我现在跟爷爷在老家过年,如果你想我的话,就请准备好红包,我不会嫌弃的。”

方牧一下被他气笑了,挂了电话,不由地想到,如果方措也跟方子愚一样没心没肺,他也就不用那么愁了,忽而又想到,要方措真跟方子愚天天猴子似的闹腾,他才要一天三顿按时按点地头疼呢。

方牧关了灯,上楼,经过方措的房间时,他的脚步顿了顿,正准备离开,忽然听见屋子里一声“方牧”,那声音听起来如此焦急而迫切,方牧来不及多想,打开房门进去,就见方措直挺挺地坐在床上,两眼并没有焦距,似乎被魇着了,只是左右寻找,长长的睫毛凝结起一层雾,仓皇而哀恸,片刻后,人又慢慢倒回了床铺,睡着了,呼吸重新变得缓慢而绵长。

方牧的心忽然就难受得厉害,他走过去,掖了掖少年的被角,看着他睡梦中依旧微蹙的眉,不由地低骂一句,“小兔崽子……”

雪无声地下了一个晚上,覆盖了前一晚的烟花爆竹的残留物,第二天起来,推开门,扑面而来凛冽的寒气,到处都是白茫茫的,屋檐下挂下串串冰凌。

天还早,大部分人还在睡梦中,整个世界寂静无声,有种川端康成笔下的优美忧伤。

方措正看得出神,脖子忽然一个哆嗦,他那个无良的监护人竟直接将一团雪丢进了他的衣领里面,冰凉的雪滑进他的衣服,他冷得窜上蹿下,试图将那点雪抖出衣服外面,方牧叼着烟,看着他的样子哈哈大笑。

他很久没有看到他那样笑,眉眼都飞扬起来,不再是那么沉郁,显得桀骜不羁。方措想都没想,抓起地上的一团雪,朝方牧砸去。雪团捏得不够结实,快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散了开来,天女散花一样洒了方牧满头满脸,躲都没处躲。

难得看到方牧吃瘪,方措很不厚道地笑了,笑得像个真正的少年,狗东西在一边,欢快地附和了一声。

方牧咂咂嘴巴,将烟叼在嘴里,于是一场雪球大战开始了。

太阳出来了,积雪反射着耀眼明媚的阳光,敲门声响的时候,方措少年正被方牧按在雪地里,他的头发上脸上都是雪屑和冰碴,但眼睛亮晶晶的,如同天上的星子,一边笑得喘不过气,一边断断续续地求饶。方牧也没好到哪里去,衣服皱巴巴的,好像刚从滚筒洗衣机里拿出来的,狗东西眼见着方措被欺负,昂着头冲方牧叫得欢快。

方牧一脚轻踹下狗东西,骂道,“没义气的畜生,谁他妈每天给你煎香肠的?谁他妈每天准时准点地带你出去遛弯泡妞儿的?”

他拍拍身上的雪屑,嘴上叼着皱巴巴的香烟,保持着一个监护人该有的尊严和风范,器宇轩昂地去开门。门开了,屋外是一个精致的女人,穿一件皮草大衣,戴着硕大的墨镜,身后是一辆黑色保时捷。方牧拿下嘴里的烟,上上下下飞快地扫了一眼,问:“找谁?”

方牧身后,还坐在雪地上的方措,脸上的笑容慢慢凝结了。

作者有话要说:压抑得久了,来章温馨点的吧。

第三十九章

咖啡馆里飘荡着慵慵懒懒的蓝调;咖啡浓郁的香气驱散了雪天的寒气;店里的人并不多,大年初一,大家都习惯走亲访友地拜年;即便人在外地;难得的年假,更兼雪天,也更愿意躲在暖烘烘的空调间里大被同眠,何况;街上开门的店实在不多;显得尤其冷清。

一身雍容的蒋月华显得有点儿不自在,她摘下墨镜;手指无意识地捏着镜架;看着眼前表情冷淡的少年,显得有点儿局促,努力调整脸部肌肉,露出一个笑,一如荧幕上那样亲切而甜美,“是……十八了吧,有上大学吗?”

“嗯。”方措的手指轻轻地抠着咖啡杯的把手,俊秀玉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双寒潭似的眸子波澜不惊地望着眼前的女人。

蒋月华短促地笑了一下,似乎为他感到高兴,“是么,在哪儿上学?”

“s市。”

“噢。”两人之间有短暂的空白,蒋月华显得更加不自在,她又重新将墨镜戴上了,似乎这样能给她安全的保护,她左右望了望,竭力寻找着话题,忽然问:“要吃炸薯条吗?”

方措还来不及说话,她已经招手叫了服务生,“来一份薯条。”

服务生一愣,“抱歉,我们这里没有薯条。”

“呃——”她望向方措,征求意见,“没有薯条,那烤鸡翅行吗?”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少年的声音冷静自持,带着疏离和冷淡,如同一记重拳砸在蒋月华妆容精致的脸上,她显得有点儿尴尬和无措,服务生见此情景,又悄悄退下了。

蒋月华低下头,理了理鬓边的发,有点自嘲,有点黯然,“你长大了……”

方措不为所动。他没有想到再见到蒋月华,自己竟是这样一副心如止水的样子。很多年前,他设想过此情此景,心里面存了微茫的念头,也许会如同电视剧演的那样,将自己那么多年的思念和委屈一点一点地哭给她听,也或许,她痛苦忏悔,他心硬如铁,恶毒的诅咒刻毒的恨意化作利剑扎进她的身心,血肉横飞,这样才够痛快淋漓。

蒋月华垂下眼睛,望着交握的手,说:“我很抱歉,我……妈妈……并不是不想来见你……”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方措打断了,“你到底,有什么事?”

蒋月华的声音戛然而止,如同一个站在舞台中央酝酿许久准备一场精彩绝伦表演的戏剧演员,还没开始就已经被宣布结束。她忽然维持不住雍容华贵的贵妇派头,伸手抓过方措的手,戚戚哀求,“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是我不好,但我求你,救救你弟弟,他得了白血病,他还那么小,我们想尽了办法,但是找不到匹配的骨髓,现在只有你,求求你救救他——”

她那么用力,好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长长的指甲都嵌进了方措的皮肉。

方措悚然一惊,疼痛从手背传递到身体,他一动不动,瞧着眼前哀恸的女人,仿佛又回到那一天,毒辣的太阳,如同棍子般击打在他身上,窗帘后隐藏的人影,紧闭的铁门,不同于那时刻骨的无助和怨毒,此刻的他,麻木之中竟有丝丝隐秘的快感。

他忽的用力甩开蒋月华的手,锋利的指甲划开了他的手背,殷红的血珠迸溅出来,他却毫无所觉,碰翻了椅子,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咖啡馆。

雪天,路上行人寥寥,呼进胸腔的空气凛冽如刀,短靴鞋底无法阻挡寒意从脚底板一点一点地侵蚀,方措漫无目的,从早上到天黑,他并不知道蒋月华又回了他家等他,并且跟方牧有了一场并不愉快的交锋。他回来的时候,蒋月华和她的黑色保时捷已经离开了。

方牧坐在门槛上无聊地堆雪人,屋檐下,已经有大大小小一排的雪人,个个笨头笨脑的模样。方措站在院子里,忽然说:“方牧,我爱你。”

毫无征兆的,语气甚至不激烈,好像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轻描淡写的语气里却有着深沉的哀恸和绝望。

方牧手上的动作一顿,心微微颤了颤,他本来应该发火发怒,把少年那不合时宜的念头彻底断绝,就像方措第一次表现出他的心意时一样。但不知怎么的,他说不出话,他没有看少年,丢了手中的雪,转身回了屋子。

少年跟进去,张开双臂从后面抱住了方牧的腰。方牧沉着脸,用力地挣开了。少年像是根本读不懂方牧的拒绝,又不依不饶地挨上来,执拗地,笨拙的,莽撞的,去亲吻方牧的鼻梁、嘴唇、下巴,甚至埋进方牧的脖子,两只的手伸进方牧的衣服里面,去狂乱地抚摸,想彻底跟他融为一体。

方牧被他手的温度冰得一个哆嗦,用力地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扯离自己身上,“你他妈又开始发疯了是不是?”

少年却像着了魔似的,根本听不进任何声音,只一个劲儿地往方牧身上凑,手背上的伤口再度撕裂了,血腥味弥漫开来。方牧终于大为光火,“方措!”钢铁般的手指捏住少年的脸颊,鹰隼般的目光由上而下逼视少年的眼睛。

少年被迫抬头,两颊被捏得生疼,灯光下,他的眼眸浮着着一层水膜,眼睛里,是乌云一样一层又一层黑压压的伤心和孤注一掷毫无指望的感情。

方牧的嘴巴动了动,喉咙像被堵住了,说不出绝情的话,手一松,少年又重新倒在方牧身上,闭上眼睛,喃喃道,“方牧,我只有你,只有你……”尾音颤抖,暴露深藏的脆弱。

方牧一动不动,望着院子里大大小小的雪人,想,他其实,不也是只有他?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快修成正果了,不容易啊~

下面的事实在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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