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朱厚照看着叶春秋没反应的脸,心里正堵得慌,倒是这时,一个宦官匆匆地进来道:“禀陛下,外头有人求见。”
这总算是将朱厚照从地狱中拯救出来了,朱厚照立即露出了笑容,连忙道:“噢,是谁?”
“这……”那宦官显得很迟疑,此时反而变得不安起来了。
看着小宦官古怪的反应,倒是朱厚照不耐烦了,又道:“怎么了,到底何人求见?”
第一千四百九十一章:万死之罪()
这小宦官跪在朱厚照的跟前,哭丧着脸,整个人瑟瑟发抖,踟蹰了老半天,被朱厚照不耐烦地又问了一句,方才期期艾艾地道:“是佥都御史曾文广,御史张和,御史杨文龙,御史朱丙,他们……他们似是被打得遍体鳞伤,尤其是佥都御史曾文广,浑身皮开肉绽的,头上……他们说……他们说,要请陛下为他们做主……”
刚才还沉溺在鉴赏八股文的诸官们,顿时回了神来,只是脸色刹那间变了,脸上全是震惊之色。
他们真是给吓着了,是谁有这样的胆子,连佥都御史都敢打?而且还牵连到了这么多的御史?
御史乃是清流,是大明精英中的精英啊,这天底下,谁敢动他们一根手指头?
本来这时候批阅考生们的文章,正是重要的节骨眼上,是决不能分心的,可是现在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朱厚照或者还没察觉出什么,可是站在一旁的李东阳,心里却是咯噔了一下,他似乎记得这个曾文广乃是杨廷和的人,近来确实有些不安分,理应是去寻镇国府的晦气去了,本来以为双方至多是口水战,可是万万不曾想,竟是被人打了。
想到这里,李东阳不由抬眼深深地看了叶春秋一眼,动手的,十之八九就是镇国府的人吧,现在事情显然是变得复杂了,闹到这个地步,必定是天下哗然的,莫说谁能袒护叶春秋,怕是叶春秋的泰山王华,也未必能保住他。
毕竟,接下来熊熊燃烧的火焰,可是天下的读书人,是满朝的文武,这件事,可谓是开天下之先河,到时候必定是朝野内外众口一词,非要严惩不可。
叶春秋输了……
李东阳心里不由觉得有些可惜,相对于杨廷和,他反而更看重叶春秋一些,叶春秋的成长,他也是看在眼里,又怎么看不出叶春秋能耐,虽然总觉得叶春秋叶春秋的那一套未必对自己胃口,却似乎总有不错的结果,可现在……
一旦这团火焰燃烧起来,即便是陛下袒护,这庙堂上,怕也再无叶春秋的立足之地,多半是打发去关外,任他自生自灭罢了,这大明真正的核心权利,再无叶春秋染指的可能了。
王华脸色也霎的白了,有些事,他虽没有做声,并不代表他不清楚,他很是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婿,见叶春秋面无表情,淡定的样子,心里的忧心更甚,少年人,终究有再好的才华,可还是年轻气盛了啊,且不说殴打朝廷命官,本就是错上加错,何况打的还是御史,御史啊……
或许许多人是不明就里,只是觉得,到底是谁这样的大胆,可是坐在一旁阅卷的杨廷和,面色虽是波澜不惊,心里却已经狂喜起来。
居然……镇国府动手了?
他想要的,就是通过挑衅,闹出争执,要的便是让下头的人去与叶春秋争锋相对,他要的,是让叶春秋奈何不了自己,却又狼狈不堪的样子,令他动弹不得,打不得,闹不得,使他知道,想要招惹自己,是要付出代价的。
可是没想到,镇国府竟是动了手,这……就太有意思了,这个结果要比他所预期的还要好许多倍啊。
这就是一个机会,一个彻底搬倒叶春秋的机会啊,想不到的是,镇国府的人,居然就这样轻轻松松的将一个天赐良机送到了自己面前。
杨廷和心里甚至禁不住在颤抖,以至于整张脸再也掩饰不住地激动起来,这种激动之情已洋溢在了面上,最后他豁然而起。
乘胜追击,就在今日。
杨廷和在许多人还处在震惊之时,突然厉声道:“陛下,是什么人竟敢对言官御史动手?御史言官,俱是秉公据实,善辨是非,敢论曲直,既勤且廉之士,他们极具学识才干,既通晓朝廷各方政务,洞悉利弊动态,又能博涉古今,引鉴前史;宛如涓涓清流,虽位卑职浅,却是贵不可言。几个御史居然遭人殴打,这……便是万死之罪,恳请陛下,立即召问曾文广诸人,彻查此事,以安天下。”
以安天下,是一丁点都不开玩笑的。因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出去,然后天下人沸沸扬扬,议论纷纷,到时候,少不得要有许多人奋笔疾书,四处奔走。
这不是开玩笑的事,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不能还一个公道,这是什么?这就是天下不安啊!
这一句话,振聋发聩,顿时让明伦堂中的诸翰林和考官们也清醒了过来。
他们不知道动手的是谁,不过却意识到,这个问题绝不是殴打这样简单,这是极为严重的政治问题,关系到的,是朝廷的根本啊。
或者说,这件事是一个试金石,言官都能被打,还有谁不能被打?这还是其次的,接下来,势必会使天下人关注,那么自己该怎么办呢?
默不作声吗?若是默不作声,不免就显得自己明哲保身了,为官者,最重声誉,只怕要被人所诉责。
你说是道德绑架也好,说是利益攸关也罢,本质上,这个时候是定要表态的,若不表态,实在说不过去,是极有可能遭致同僚的讥笑和清议的指责。
于是,有人率先拜倒,眼中噙泪,声音无比沉痛地道:“陛下克继大统以来,天下渐安,太平盛世即在眼前,臣万万不料竟会发生如此恶行,御史言官,乃朝廷基石也,如今遭受恶徒所打,若不严惩,臣恐沮伤天下人心,更共饰匿,莫复王命。”
这句话,可谓是连朱厚照也拉到了他们这条船上去了,最厉害之处就在于最后一句,若是陛下无动于衷,恐怕会阻碍和挫伤天下人的人心,从此之后,会使他们灰心冷意,继而对朝廷掩饰和隐瞒,不再对陛下尽心尽意了。
人心,是根本啊。
这是天大的事,陛下绝不能等闲视之,不然就是不得人心了。(未完待续。、,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17…01…21 12:34:25
第一千四百九十二章:绝不姑息()
跪在地上的这人说得正气昂然,甚至说到了人心,可是在场的许多人心里都很清楚,这件事的根本,其实不是动摇国本……
而在于,每一个人都必须为这件事表态。
无论你是不是讨厌那些御史,无论你和那曾文广是否曾有什么仇有什么怨,可是这件事必定会震动天下,身在庙堂的人,决不能视若无睹,非要进言不可。
这就是政治上的绑架。
若是对此拍手叫好的人,就是触犯到了儒家上千年的思想正确,甚至不用半点的怀疑,迎接你的,将是无数谩骂,还有即将而来的无数弹劾。
所以,表现自己对这件事愤慨的时候到了。
于是这第一个人表态后,众人纷纷道:“培公所言甚是,请陛下彻查,以正国体。”
朱厚照也料不到这样严重,不过这似乎也没有什么妨碍,于是正色道:“既如此,那就彻查到底吧,无论是谁,决不轻饶,定要从重处置,先将那曾卿家诸人请来,朕要亲自询问事由经过,你们放心,朕绝不姑息。”
陛下已经开了金口,杨廷和的心里松了口气。
大局已定了。
这种重罪,肯定是要深挖的,牵连到的人绝不是少数,再加上朝野内外一致的要求严惩,陛下也已开了金口,等到最后牵连到叶春秋的时候,便是陛下,怕也保不住他了,呵,叶春秋就算多有才智,可是这一次必然……完了。
杨廷和越想,心里越是欢快起来,本想偷偷看一眼叶春秋,想从叶春秋的身上看到那该有的一脸的沉重,如今,自己终于成了一个胜利者,可以俯视叶春秋了,只是,当他看到面无表情,依旧镇定如常的叶春秋,心里不禁有些狐疑起来,这……
难道叶春秋以为,镇国府的人动手打了曾文广诸人,跟他不会扯上任何关系?他有什么信心,可以让自己置身事外?
呵……终究还是不晓得厉害啊,真以为……这样都可以平安无事吗?
于是杨廷和刻意道:“镇国公为何至今不语?”
这意思是说,发生了这样的事,难道镇国公不该说上几句吗?
杨廷和这突然起来的一番话,倒是令许多还不明就里的人,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了叶春秋的身上。
是啊,镇国公地位举足轻重,为何却没有表态?
叶春秋只是瞥了一眼杨廷和,甚至能读解出杨廷和眼眸中不怀好意的目光,而后道:“此事……臣以为……”
也不知道叶春秋是故意还是无意的,他拉长了尾音,仿佛是在心里打着腹稿。
杨廷和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你不就是在想方设法想要开脱吗?这是你自己找死,现在倒是怕了?
于是杨廷和立即振振有词地道:“此事已有定论,镇国公难道认为不是如此吗?难道殴打御史,不是十恶不赦,不该严惩吗?”
他步步紧逼,试图要将叶春秋逼到墙角。
叶春秋叹了口气,道:“杨学士说的对,确实是十恶不赦,所以,我的意思是,殴打御史,形同谋反,这样的大罪,即便是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嗯?
这倒是令杨廷和有点儿傻眼了。
虽然一切似乎是按着他所渴望的发展下去,可是现在叶春秋如此回答,却是令他心里诧异。
不对劲啊。
曾文广这几日挑衅的就是镇国府,叶春秋不可能不知道这事,而打曾文广的人,十有八九和镇国府是脱不了干系的,你叶春秋难道一点都不……
杨廷和便冷笑道:“是呢,千刀万剐,亦不足惜。”
那你叶春秋,就等着千刀万剐吧。
已有小宦官火速地去请曾文广诸人了,只是在所有人都义愤填膺的时候,在角落里,一个负责阅卷的考官,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看着一份试卷。他呆呆地坐着,却对身边的事充耳不闻,似乎这动摇国本的事,对他来说,还远不如一份试卷的重要,他眼里布满了血丝,身子竟微微的有些颤抖,想要动弹,却像是动弹不得似的,他像是非常努力地抬起手,手才微微颤颤地抬起,而后搁在了卷子上,而他嘴里正轻轻地嚅嗫着,似乎是在低声地念叨着什么。
他一直盯着那份试卷,甚至看起来像是见了鬼似的,良久良久,他才突然道:“杨……杨公……”
在场的人都正为着御史被打的事而气愤不已,于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考官的怪异,而他的声音,更被无数振振有词的抨击所淹没。
而在此时,曾文广诸人已入进入了明伦堂。
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曾文广等人的身上,这一看,还真吓了一跳。
只见曾文广等人都是清一色的鼻青脸肿,哪里还像个清流御史?浑身衣衫褴褛的模样,宛如街头行乞的乞丐。
许多人怒了,彻底地震怒了,斯文何在,朝廷的体面何在?
曾文广已看到了杨廷和,心里顿时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虽然浑身疼得厉害,他却是知道,机会来了……
于是,曾文广跪到朱厚照的跟前,立即滔滔大哭起来:“陛下,陛下啊……臣等斯文丧尽,恳请陛下为臣做主啊。”
杨廷和面带微笑,心里的喜意更盛,他看到了曾文广的眼神,便晓得事情已经完美解决了,接下来,曾文广便是将一切的脏水都泼在叶春秋的身上,叶春秋……死定了。
朱厚照看这曾文广被打得如此之惨,也不禁怒了。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朝廷的大臣,是谁?是谁这样的大胆?
朱厚照正待要开口,可是在这嘈杂之中,却依旧还有一个微弱的声音:“杨……杨公……”
杨公……
这一下,总算是被许多人听到了。
有人不禁好奇地朝着声源看去。
真是怪了,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如此的不识趣?
可是这个声音,却还在坚持,似乎对于眼前御史被殴的事,一丁点都不放在心上,依旧说着:“杨……杨公,你……你来……”
还真是……
第一千四百九十三章:天塌下来了()
这道声音的主人显然很有坚持性,也不管现在大家的反应,一直呼唤着杨廷和,只是当随着声音的根源,看清楚说话之人的时候,这君臣们的脸,俱都变得古怪起来了。
因为说话的,只是一个小小的礼部郎中,在这个当口,你不跑来跟着大家的尾巴狠狠批判一番,却来打岔,是脑子进水了吧?
只是这考官再三的呼喊,却使眼下这愤慨的气氛消弭了一些,杨廷和本是不想理这个考官的,现在正是他可以将叶春秋整得翻不了身的好机会,他怎么能错过?
可眼看着事态变得有些滑稽起来,好不容易酝酿的气氛被破坏了个干干净净,心里自然极是恼火,却还是耐住了火气,徐步走到了那考官的面前。
众人看着这个在大家眼中不太懂事的考官,一时也耽搁下了曾文广的事,倒是想看看到底有什么事情如此迫切地叫杨廷和。
杨廷和心里自然着急错过了这次的好机会,可还是冷静地到了这考官的身边,按理,这考官应当立即长身而起,然后团手朝杨廷和作揖,然后让出自己的位置,请杨廷和阅卷的。
偏偏这考官,竟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就好像是痴了一样,口里叫唤了杨廷和数句,眼睛依然怪异地定格在试卷上,目光却是带着几分迷离和惊愕。
杨廷和更加恼怒了,却还是得保持着微笑,故意站在这个考官的身后,眼睛只是轻描淡写地朝这人的目光停落的试卷上看去。
然后……
杨廷和脸上的微笑顿时崩了,脸色霎时间变了。
原本还风淡云轻的脸部表情,却像是川剧变脸一般,一下子变得无比可怕起来,这是一张何其可怕的脸,面部的表情,有震惊,有痛苦,一张老脸甚至开始扭曲起来。猛地,他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心口,眼睛开始飘忽,那眼眸里,不知是怨毒还是不甘。
宛如晴天霹雳一般,杨廷和竟像是经历了甚至可怕的事情,表情看起来痛苦到了极点。
“杨公,杨公……”
许多人都看到了杨廷和这短短时间里的剧变,终于有人忍不住担心地叫了一句,接着走上前去。
显然,杨廷和的怪异表情,彻底地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过来,朱厚照亦是觉得奇怪,于是在众人拥簇下,徐徐走到了杨廷和的身边。
而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地看向那一张试卷。
有人忍不住低声在吟道:“国之起化于家者,治有先务也。”
国之起化于家者,治有先务也……
也只是一下子,所有人都如疯了一样。
李东阳的脸上带着诧异,似乎觉得是自己眼睛看错了一般,连忙将那试卷拿了起来,靠近在眼前,接着道:“夫国之人各有家,而家之理可通于国……”他的语速已越来越快,乃至于吐字也变得不清晰起来:“是故欲先治先齐,古之人有明征耳。尝考后人之言治,大抵详于谋国,略于谋家,非爱家之不如爱国也,国之相背,关乎得失者……”
李东阳念到这里,已是念不下去了,真如见鬼了一般。
翰林们一个个面色惨然到了极点。
终于,李东阳道:“先前那一张试卷呢?”
在许多的震惊的目光下,有人反应过来,连忙去取了方才众人阅的一张试卷来,两张试卷都落在李东阳的手上,李东阳认真地看向另一张试卷,一字一句地念道:“国之起化于家,治有先务也……非爱家不如爱国也,国之相背……”
听着李东阳的声音,所有人都如遭了雷击一般,面色蜡黄无比。
竟然一模一样。
两张试卷……是一模一样的。
洋洋上千言,竟是连一个字都没有差,可这明明是两份试卷,两个人的答卷,两个笔迹啊。
这……怎么可能?
朱厚照一开始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可是现在,当两张试卷摆在那里一对照,他也一下子明白了。
朱厚照一脸懵逼,忍不住道:“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可还有一个问题,对啊,怎么回事啊,怎么有两张一模一样的试卷?
更重要的是,这两篇同样的文章,堪称是经典啊,这样的文章,是必中的,名列一甲都有极大的希望,最不济,那也能在二甲中名列前茅。
其实许多人的心里应该已经有了答案了,李东阳率先凝重地道出:“陛下,考题泄露了。”
有这样两份一模一样的试卷的可能性显然只有一个,就是考题泄露了,之后有人提前撰写了一篇八股文,却不知何故,最后被人抄了去。
除了这个,就绝不会有第二个可能了。
李东阳的声音落下,于是鸦雀无声起来……
显然,已经没有人有心情继续去在乎曾文广了,也没有人去在乎御史被揍,因为一个天大的弊案,就摆在了君臣们的面前,谁都知道,这个问题才是眼前最严重的。
说起泄题,这事态的严重性,绝不是开玩笑的。
相比于言官的斯文丧尽,抡才大典若是出现如此明显的弊案,这可谓和天塌下来没有任何分别。
在这朝中的大部分重臣,几乎都出自士绅之家,什么是士绅呢?士绅的根本在于四书五经,作为大明的统治阶级,他们的优势就在于,他们诗书传家,他们有别于寻常的泥腿子,他们有一条鲤鱼跃龙门的上升通道,只要我用心苦读,只要我在祖父辈们的教导下,努力的读书,我便能出人头地,成为人上之上,成为这大明朝精英中的精英,成为圣人门下的弟子,最终走向人生的巅峰。
而这个通道,就是科举。
科举,是读书人,是士绅们最关切的事,几乎所有人,只要是出生于这个阶层或者是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