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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宋宪可不会轻易被糊弄过去,他决定亲自下城去探个究竟,才能放心。
吴佰见状,眼中杀机骤起,口中急忙道了声:“宋将军,快看城外!”
宋宪回头,吴佰从袖中掏出匕首,直刺而去。
…………
未几,城内街道上的官差四散而去,奔往城中不同的地方。
砰!砰!砰!
砰!砰!砰!
靠近城西市集这边,吕府的大门被重重敲响。
府内仆人刚刚将门打开,门外的一群暴徒轰然而入。
“哎哎哎,你们谁啊,可知这是温侯府邸?”仆人大声嚷嚷起来,浑然没将这些凶神恶煞的家伙放在眼中。
往日来府上之人,别说是前来求官的士子学生,就是那些朝堂上的大人物们,也不敢这般放肆。
领头的凶悍男人扫视一圈四周,将眼前的仆人单臂提在半空,看着他像小鸡一般的无力扑腾,质问起来:“你家夫人,现在何处?”
门口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府中护卫,担任护卫统领的李黑带着一帮弟兄赶来。
来者数量足有两三百人,远胜于己方,李黑心中不由一沉,这些人尽穿黑衣,而且身上流露出的气势凶狠,属于绝对的亡命之徒。
可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李黑的目光锁定在为首的凶悍男人身上,沉声问道:“阁下是哪条道上的,可敢亮出名号。”
凶悍男人并不理他,照旧问着方才的问题:“我再问最后一遍,你家夫人,现在何处?”
听这口气,李黑就知道没有再交涉下去的必要,手中刀锋一转,虎喝大吼:“杀!”
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身后数十名护卫无一退缩,攥紧甲刀,直扑而上。
他们心中决绝,就算战死于此,也决不让这些人伤及夫人、少主一根汗毛。
…………
长安城南,某处深宅庭院。
相较其他府邸的熄灯灭火,这是为数不多还亮着烛火的府邸之一。
庭院中央站着名面容正直的中年男人,此刻他正仰望着漆黑的夜空,怔怔出神。
良久,悠悠叹了口气:哎……
“父亲,何故叹气?”
院内走廊上过来名身材高大的少年,唇红齿白,面有俊容,比起他父亲,足足高出大半个脑袋。
“为父叹息的是,这一夜之间,不知又会有多少条生灵,白白丧命。为父身为京兆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从公理上讲,他应该派人去告知吕布,但从个人和家族的利益出发,他和黄琬等人又站在同一条线上。
进退两难。
“父亲以为吕布会输?”少年低声问着。
“难道不是吗?”
中年男人反问,他的这个儿子,对待事物,总能有与常人不同的看法。
“儿子不敢苟同。”
少年微微摇头,在得到父亲示意说下去的目光,他才继续述说起来:“吕布此人看似行事鲁莽,四肢简单头脑发达。实则不然,此人极具个人魅力,军中将士皆愿跟随效命,孩儿曾有幸听过此人的战前鼓舞,确实振奋人心,就连孩儿当时都生出一股随之热血沙场的念头。”
“抛开这些不谈,从吕布能在董卓手下忍气吞声的蛰伏这么久,就足以看出,他并非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
少年侃侃而谈,随后又列举出了西凉、汉中等一系列的事情,来作为补充。
“你是说,吕布在长安留有后手?”中年男人琢磨一番之后,觉得儿子所言,似乎有那么一些道理。
少年点头,面色露出思索的表情:“儿子猜不出吕布会有什么后手,但我敢肯定,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夜色渐深。
“父亲,大哥,你们怎么还不睡啊?”
走廊上,一名**岁的小正太打着呵欠,缓缓走来。
“二弟,你怎么出来了?”作为兄长的少年关心问道。
“口渴,出来舀碗水喝。”说着,他走到水缸面前,拿起碗舀了一大碗,咕嘟咕嘟灌下。
随后,他行礼和父亲、大哥道了声‘告退’,又往房间走去。
“仲达。”
少年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唤了一声。
小正太回过头,脸上还是方才的模样表情,只是眼神变得生寒,如刀锋凛冽。
鹰视狼顾。
…………
长安城南边的西安城下,疾驰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支两千人左右的骑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抵达城下。
“来者何人?”
城楼上的守将充满警惕询问起来。
“吾乃袁将军麾下先锋将潘龙,特奉主公之命先来长安,助诸位大人一臂之力。”冒充‘潘龙’的曹性大声回答起来。
听得此话,城头将领不仅不令人防备,反而宽心了许多。他虽看不清城下人物的模样,但他们身后打着的‘袁’字旗,倒是看得十分清楚。
“潘将军且在此稍等,待我前去禀报之后,再来给您回复。”将领说完,派人去他老师耿谧那里汇报。
耿府之中,家主耿谧听说袁术派了先锋将来,顿时老怀欣慰的大笑起来:“袁公路果然聪慧,知道步卒行军缓慢,故派骑军先行。有了这支骑军相助,吾等何愁大事不定!”
大喜过望之下,耿老爷子当即让人回去告诉守城将官,放这支骑军入城。
轰隆隆~
沉重的吊桥缓缓落下,得到老师许可的守城将领,当即令人打开城门,放这支骑军入关。
曹性领着狼骑营入关之后,守城将领下来同他抱了个拳,低声说道:“潘将军,老师正在府中等你,请你前去商量对策。”
曹性瞥了此人一眼,粗着嗓音‘唔’了一声,领军往城内走去。
之前的那些官差已经开始行动起来,走进城内的曹性等人,隐隐能听到四周有喊杀声传来。
“曹哥,咱们如何行动?”身旁的马忠压低了声音。
曹性回头,喊了两个名字:“李封、戈旦。”
“卑职在!”
“你二人各领五百骑,负责清除城内街道上的叛军。只要在街上走动者,不论有何缘由、任何身份,尽杀之。”
曹性发布命令的时候,再无平日里吊儿郎当的轻佻模样。
“领命!”李封、戈旦同时抱拳。
“其余人,跟我走。”
曹性说完,这支两千人的骑军队伍,分作三股在城中散开。
来到耿府门前,曹性令人把住门口,然后带着人上去敲门。
砰砰砰!
砰砰砰!
府中的管事打开了大门,他见到曹性,脸上露出些许的敬畏之色:“您就是潘将军吧,我家老爷在堂内等您……”
那个‘您’字还未出口,老管家的声音便戛然而止。继而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变成了一具再也无法开口的死尸。
曹性擦了擦染血的刀锋,脸上神情淡漠,仿佛杀的只是猪狗牛羊一般,
他手指往前招了招,声音里满是寒意:“一个也不要放过。”
身后狼骑营将士尽出,涌向府中各处屋室,见人便杀,宛如一群凶兽。
府内的仆人婢女四处逃散,那些在半夜惊醒的妇人们凄厉哀嚎,鲜血溅射到窗户,显出一道猩红。
哀嚎声、痛苦声、求饶声,响成一片。
突如其来的变故,耿老爷子根本接受不了,不是说好来助他一臂之力的吗?怎么反倒屠杀起来耿家的人来!
老爷子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走出堂外,看着妻妾儿孙被人踩在脚下,他心在滴血,大声劝阻的呼喊起来:“住手!住手啊!”
奈何,根本没人听他命令。
气得浑身发抖的老爷子在府卫的保护下,来到曹性近前,举起手杖作势要敲打曹性,怒声大骂:“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是要造反吗!”
不待拐杖打下,曹性身旁的马忠先一步抓住了手杖,微微发力,将耿谧拖拽得一个踉跄。
曹性顺势而上,手中钢刀穿透了耿谧胸膛。
“我家将军,让我向您问好。”
曹性脸上带笑,看着耿谧那茫然的表情,补充了一句:“哦对了,我家将军姓吕,不姓袁。”
“你……”
听得后半句,原本垂危的耿谧口吐浓血,神色变得很是激动,皱皮的双手胡乱抓着。他如何也没想到,会是自己给耿家带来了灭门之祸。
握着刀柄的右手转动,搅碎了他的心脏。
随后,曹性将耿谧往后一推,这位耿家的当代家主,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地面,死不瞑目。
半个时辰前,还宁静祥和的耿府,如今已成人间地狱。
府中的院地,摆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男女老幼,家主仆人……
确定没有漏网之鱼后,曹性带人退出了耿府,顺手将大门合上。
马忠从怀中掏出那张‘生死簿’,在耿谧的名字上打了个x。
“走,下一家。”
第五四三章 夜幕下的杀戮()
长安城内,从事中郎严礼的府宅。
十几名官差强行闯进了府内,四处搜寻。
听得外边响动,已经睡下的严礼穿着素袍出来,饶是平日里教养很好的他,此刻也不禁面有怒容,质问这些个胆大包天的差吏:“深更半夜擅闯当朝要臣的府邸,尔等意欲何为!”
面对严礼的怒斥,领头的差官有恃无恐,面向皇宫方向虚拱拳头,有些自大洋洋的说着:“奉天子圣诏,肃清吕布党羽。”
随后,他面色一变,手指严礼,口中低喝:“给我拿下!”
身后几名士卒立马上前,准备押解严礼。
“不劳你们动手,我自个儿会走。”严礼此时已然明白过来,这些差吏敢如此胆大,想来在其幕后之人,肯定来头不小。
妹夫,还是太年轻了。
严礼摇头往外走去,朝野上的党争,从来都是暗流涌动,一旦摊牌,必有一方会就此消失抹去。
如今看来,输的是吕布一方。
不止严府,其他诸如招贤馆、或是被吕布举荐任用的官员全都遭到袭击,以结党营私的罪名,统统逮捕。
官差们刚刚押解着严礼出府,此时,街道上传来踏踏、踏踏的马蹄声,一支数十人的骑军拦下了他们行进的道路。
“你们是何人?”
领头官差心中为之一沉,大声询问起来,据他所知的行动小组中,今夜并没有骑军参与。
李封同曹性分别之后,就将手下五百骑分作十支小队,去往城中各处清缴。如今叫他撞见了严府外的这些官差,抓的还是温侯的大舅子,其下场只能是替他们默哀了。
“杀!”
李封拔刀在手,口中发号施令,简短果决,不带丝毫犹豫。
不待这些官差反应过来,数十匹战马便已经冲撞过来,马背上的那群将士如似虎狼一般,冲上前来,扑咬撕碎着他们的身体。
反观这些官府的差吏,也就平日里欺压百姓、抓抓小盗贼还凑合,哪会是这些经过烽火硝烟磨砺的悍卒对手,更何况他们还骑着高头大马,在条件上占尽了上风。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这里的官差尽皆殒命,无一活口。几十具尸体躺在地上,无人为其收尸。
李封没同严礼道明身份,只是让他回府之后,不要再出府门。
曹性这边,零零散散已经清完十几处府邸,每过一处,必定大肆屠戮,不论男女老幼,不留一个活口。
期间遭到的反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于他们而言,无所谓无辜不无辜,站在将军对面的人,都得死。
这些大户人家,连同下人在内,少则上百,多则将近千人。
一路杀来,手都有些麻木了。
来到下一处府宅,骑在马背上的曹性抬头瞅了瞅,问向身旁马忠:“司马府,有没有这家?”
庭院内的两父子,心中咚咚狂跳。
府旁右边不远便是祢吉的尚书府,刚才的杀戮声虽然不大,但他父子二人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分明是从祢府那边传过来的。
此刻听得外边的那声问询,父子二人更是将心眼儿提到了嗓子。
甚至已经做好准备,拼死一搏。
马忠摊开手里的‘生死簿’一看,只见司马防的名字上画了个显眼的红圈,向曹性微微摇头。
“走,下一家。”
曹性将目光从司马府的匾额上收回,催马往前,今晚还有得忙呢!
听得外边动静小了下去,司马府中的父子俩重重舒了口长气,攥紧的拳头也渐渐舒张开来。
差一点,就是灭门之祸。
“伯达,明天你就带着母亲、弟弟和族人们回到河内去,读书也好,种地也罢,再也不要来长安了。”
来长安这么久,司马防从没像今天这般无力过,那是一种切切实实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长安这盘棋太过凶险,既然做不了执棋人,那就只能尽早逃离这块是非之地。
起初还以为黄琬等人胜券在握,如今看来,简直大错特错。
没想到吕布这个后生,居然更加的心狠手辣。
就算曹性等人没有点名身份,司马防这类的老狐狸,也已经猜出了他们是吕布麾下的将领。
只是‘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即便知道,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出门报信,唯恐惹祸上身。
长安城南,甘泉宫。
灯火亮堂的宫殿内,蓦然响起了一阵急呼,床榻上的天子抓舞起双手,额上渗出细密汗珠,惨白脸色的惊恐喊着:“快来人啊,救朕!救朕!”
殿内侯寝的侍官听得声响,赶忙上前靠近床榻,面色担忧的轻唤起来:“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天子要有个好歹万一,他离抄家灭族也就不远了。
听得喊声,刘协陡然睁开了眼睛,胸膛起伏急剧,映入眼帘的是侍官韩宣的熟悉面孔,殿内亮堂的光线,总算使这位少年天子渐渐平息下来。
睡梦恍恍惚惚之间,刘协听到了马蹄声,以为是董卓带军打进了长安,所以情绪才会格外激动。
很显然,昔年董卓入京,给这位少年天子的幼小心灵,造成了极大的恐惧阴影。
“朕好像听到了马蹄声。”刘协揉了揉惺忪眼眶,不确定的说了起来。
韩宣怔了一下,继而好言安抚着年少的天子:“陛下,您可能是睡眠不足,出现了幻听。试想,这是长安帝都,谁敢在皇城纵马,更何况现在夜深,街上行人都没有,又哪会有马蹄声呢?”
韩宣的一番说辞,毫无破绽。
刘协想想也是,便又很快睡下。
吕府之中,两百余名暴徒已经打进了内庭。李黑等一众府卫纵使全力以赴,亦是难挽败局,不少人身上都挂了彩。
冲进府内的这伙杀手都是些亡命之徒,并且个顶个的好手,又在人数上完全压制,所以打斗起来,几乎没有太大的压力。
为了能够擒获吕布妻女,黄琬这伙人可谓是煞费苦心。
府内南苑。
哇呜~哇呜~~
嘻嘻~嘻嘻嘻~
某处房间内,两道截然相反的儿声响起,被外边动静吵醒的大公子在床上哇哇大哭,小公子醒来,却是在笑。
庭院厮杀的凶悍汉子耳朵一动,立马将目光锁定了哭声这边,口中喝道:“在那边,跟我杀过去!”
严薇在房内哄着哭闹的吕篆,听得喊杀声正往这边而来,脸上忧色更重。
“娘亲别怕,小铃铛保护你!”
穿着一身赤练色衣裳的小铃铛士气满满,,手中握着一柄只有三四尺长的小巧木戟,有模有样的横在胸前。
那是父亲年初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初生牛犊不怕虎,要不是有严薇拦着,这头小虎崽儿估计还真敢冲出去,同那些坏人拼命。
“小铃铛,你看好两个弟弟,娘亲出去看看。”
严薇叮嘱起女儿,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但她此刻别无选择。夫君不在,她就要顶起这个家。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房门打开,门外立着两道陌生的身影。
“夫人,外边危险,请您回屋。”左边的冷峻青年恭声说道。
严薇审视两人一眼,黛眉微皱:“汝是何人,为何往日不曾见过?”
“夫人,我二人是奉命来保护您的,至于身份,不便向您透露。”
严薇将信将疑,望向庭院方向,轻声询问:“那边发生了何事?”
“夫人放心,不过是些闹事的毛贼罢了。”代号为‘卯’的青年回答得十分利落。
听闻此话,严薇安心不少,即便她过去了,可能也帮不上忙,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几番思虑之下,遂又回到了房内。
庭院那边,凶悍汉子正往严薇这边杀来,
“到此为止了。”
黑暗中,走出一道身影,拦在了他们面前,正是担任暗卫统领的赵庶。
“你算什么东西!”
一名凶神恶煞的家伙上前,眼看大功在即,他们怎么可能收手?
话音刚落。
咻!
黑夜之中,破空声响。
一支无羽箭电光火石,径直钉穿了汉子的眉心。上一秒还叫嚣的汉子,此刻已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除了瞪大的眼珠,不曾有半分动弹。
下方这群人立马全神戒备起来,警惕的望着四周房顶屋檐。奈何黑夜之中,除了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而他们,正处于灯笼烛火的映照之中,格外显眼。
要是府内四面八方的屋檐上都设有大量弓手,只需一声令下,他们瞬间就能被射成筛子。
然则,在那一声扣弦之后,便再无动静。这使得他们又有了新的底气,想来对方的弓手,应该仅有寥寥几人。
否则,他们哪会活到现在。
“弟兄们别怕,他们没多少弓手,咱们一拥而上,他们奈何不得咱们,跟我冲啊!”
“杀啊!”
“杀!”
眼看这些暴徒即将发起冲杀,赵庶神色不变,不紧不慢的将食指弯曲,放在口中吹了声响哨。
黑暗中,一道接一道的哨声响起,足足响了九次。
吕府周围的民舍房屋亮起了灯火,一盏、两盏、三盏……
到最后,数以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