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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其实并不蠢,只是因为袁家嫡子的身份,以及有袁家这么大座靠山,才使得他极其的刚愎自用,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可眼下,陷入这么大一场阴谋之中,又该何去何从?
奉旨去长安,可能会被抓起来斩首示众,以泄众愤。就算往最好的方面去想,起码也是个二三十年的牢狱之灾,等他熬出来,都成糟老头子了。
如果不去,那就是抗旨不遵,彻底坐实了这个子虚乌有的罪名,势必会导致众叛亲离,还会被其他州郡攻伐。
进退两难,偏偏没有一个万全之策。
“主公,依我之见,不如您先回去找个地方避避,等这件事情风平浪静之后,您再出来重整旗鼓。”头号大将纪灵如是说道。
袁术想了想,这倒不失为一个法子,被天下人唾弃就唾弃吧,总比丢了性命要好。而且他也可以趁着中间这段时间,好好查查,究竟是哪个王八蛋在背后整他。要让他揪出来,非得抽筋扒皮了不可。
翌日天亮,袁术率军缓缓而退。
吕布得知袁术不敢去往长安,并且率军回退,果断下令改道而行,从冢领山直走,在蓝田谷成功截住了袁术。
挡住去路的士卒让开道来,骑御赤菟的吕布悠悠走出,脸上带有笑意:“袁公路,虎牢关一别,可谓是好久不见。”
“吕布!”
见到来人,袁术身后将士皆是不由得有些发虚,他本人更是几乎咬碎门牙,低声嘶吼起来:“你说,长安城灭门百家的事情,是不是你干的!”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这个时候见到吕布,袁术心中反而明白了不少。这一切很有可能就是这姓吕的给他下的套。试想长安城内天子脚下,能够不声不响就调动军队的人物,除了吕布,还有谁能有这个本事?
吕布嗤之一笑,却也没有否定袁术的想法,这个时候跟他讨论事情的真相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看向袁术,眼中带有一丝的怜悯:“袁公路,随我回去面圣,真是你干的,该怎样处置就怎样处置;不是你干的,天子和百官也不会冤枉了你。”
“姓吕的,你少哄我!”
袁术当然不信,大声怒骂,更何况他也不需要吕布的同情:“关中现在是你的地盘,大小事情还不是你说了算,你想诓我去长安,学当年的秦昭襄王困楚怀王,将我此生困死长安,我又岂会上你这小儿之当?”
袁术不肯乖乖合作,吕布就只好来硬的了。他虽然只带了五千人来,但却压根儿不怵袁术的三万大军。
有道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吕布和袁术的统帅魅力,一眼就能分出高下。
在吕布抬起的手掌落下之后,身后的狼骑营呼啸着冲涌而上,仅仅来回两个冲锋,便将袁术的三万大军冲成一盘散沙,呵斥不住。
双方交战在一起,吕布军士气如虹,又有狼骑营打头阵,几乎呈碾压之态。反观袁术一方,在吕布军的打压下,不断败退,若非人数上占有大量优势,恐怕早已溃散。
“主公,敌军攻势太猛,我们根本抵挡不住。此地危矣,请您赶快撤离此处!“纪灵推开前方徐荣的刀锋,回头朝袁术焦急大喊起来。
袁术面有愤恨,他实在没有想到,吕布的军队居然会这般凶猛,心中道了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拨马回头,往回逃去。
吕布见状,嘴角微勾,露出一抹自信的弧度。既然他来了,肯定不会就这样放袁术离去,手一伸,旁边扛戟的青年立马将画戟恭敬奉上。
吕布接过画戟,在手中挽了个圈,拍马追向袁术。
“吕布,休伤吾主!”纪灵大喝一声,奋力逼开徐荣,驰骋向吕布而来。
“呵,败军之将,也配在吾面前亮兵?”
吕布嗤夷一声,画戟凌空而出,一戟挑飞纪灵手中三尖刀,随后接上一记横扫,将其击落下马。
没了阻碍,赤菟轻易就追上了逃亡中的袁术,吕布将画戟递到左手,随后伸手一提,便将袁术如小鸡般抓在了空中。
任他扑腾。
第五四六章 断案()
“住手!”
吕布提着袁术而来,虎喝了一声。
袁术手下那帮将士见主公被擒,很快便停止了反抗,放下兵器投降。
一来是的的确确打不过,二来,是怕袁术有个好歹。
将士们识时务,吕布也没过多的为难他们,让他们就地驻扎,不得滋事。而吕布则要带着袁术入京,听候天子发落。
袁术不想入京,可如今被吕布所擒,不去也得去了。
吕布率着麾下将士返程,擒得了袁术,倒也不那么急了,慢悠悠的往长安方向而去。
途径杜陵县郊的时候,在大路上行进的吕布勒住马缰,前方有十余名百姓正往这边逃来,一边跑一边还时不时的回头,面色惊恐。
吕布对此怀有疑惑,拍马上前,询问起其中的一名老者:“老伯,何事如此慌张?”
老人怔了一下,见眼前的将军雄姿英发,神俊不凡,他下意识的就要跪下,口中呼道:“小老儿拜见将军。”
吕布虚空抬了抬手,“老人家不必多礼,我观你们面容惊慌,可是前方出了什么大事?”
老者见吕布身后大军重重,气势威武,又听得吕布语气和善,心中为之踏实了不少,回禀起来:“将军,前面树林中,有一伙子强盗正在拦路抢劫,小老儿也是舍弃了行囊盘缠,才侥幸逃得一劫。”
关中稳定,并不意味着彻底太平。强盗贼匪这些,不管是在哪个州郡,如何清缴,都是无法彻底根除的一种毒瘤。
说得好听,是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说得难听,就是些落草为寇的亡命之徒。
既然撞见了,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吕布肯定不能坐视不理,他当即唤了一声:“曹性,你马上带人去把这伙强盗给清理了,顺便看看还有没有据点之类的存在。如果有,也一并端了。”
曹性领命,点了五六十名狼骑营的莽汉,径直往前方去了。
对付这种小毛贼,自然轮不到吕布亲自出马。
小半个时辰之后,曹性得胜归来,顺带救出了那些被困的行人,以及收回的盘缠也在吕布的意下,尽数还于这些百姓。
百姓们对此自是感恩戴德,一个劲的赞扬吕布仁义无双。
仁义?
吕布自嘲一笑,或许也只有对待这些底层百姓,他还存有那么一点点的怜悯之心。
离去的百姓中,有名青年引起了吕布的注意。此人穿着打扮俱是贫寒,双手拖着一具棺木,步行的速度尤为缓慢。
曹性见吕布颇有兴趣,过去主动说了起来:“头儿,这小子可机灵着呢!我去的时候,那些个强盗正准备杀他。谁料这小子不仅不怕,反而朝那些强盗拱了拱手,说‘各位好汉,你们拦路抢劫,不就是为了劫财吗?穷小子我身无分文,只带了一具棺材,你们抢我有什么用呢?’那些强盗听了,还真就放了这小子。”
“叫他过来。”吕布吩咐一声,觉得此人有几分面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究竟在哪儿见过。
青年被带了过来,不等吕布开口,他先向吕布躬身行礼,显然是认出了吕布的身份:“京兆杜陵人杜畿,拜见温侯。”
“你认得我?”吕布审视起杜畿,愈发的觉得眼熟。
杜畿点头,恭声说着:“早些年在长安市集的时候,与温侯有过一面之缘。”
“长安市集?是你!”
吕布霎时间想了起来,当年马腾在长安卖柴火的时候,吕布出手相救,杜畿就跟在司马防的身旁,并当众审理了京辅都尉等人,还了马腾清白。
难怪说看起来有些面熟。
回忆起来的吕布又问:“你不是到郑县当县令去了么,怎么会回杜陵?”
杜畿回道:“母亲故去,特意回来守孝。”
死者为大,死在外地的人们,总是希望能够埋在故乡,好求个落叶归根。
吕布望了眼天色,有些晚了,便寻思着去杜陵歇息一晚。
杜陵县县令得知吕布驾到,赶忙带着差吏衙役出城相迎,并腾出府衙,供吕布歇息。
用过晚膳后,吕布在县衙巡视了一圈,发现本地居然累积了不少的诉案,迟迟没有结案。
“这是怎么回事?”
吕布微微皱起眉头,他虽然不懂如何处理这些地方上的政务,但这是县令的职责所在,囤积了这么多的案子没结,就是县令失职。
县令听得这略带责备的口气,心里头咚咚直跳,惶恐中带有一丝委屈的说着:“温侯,这些都是张三李四的繁琐小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下官着实断不清啊!”
吕布随手捡了一卷竹简查看,还真如县令所说,上诉的双方各有道理,难以判断取决。
“我倒是有个人选,或许可以帮你破了这些案子。”
吕布面带笑意,想起了下午遇到的那位青年。
翌日,县府。
在家守孝的杜畿来到县衙门口,早晨官府有人来家中通知自己,说是温侯传他。
“你就是杜畿?”看守官府大门的衙役瞅了杜畿一眼,不冷不热的盘问起来。
“正是在下。”
“进去吧,温侯在里面等你。”
杜畿走进县堂,堂内除了几名衙役,哪有吕布的身影。
正当杜畿狐疑纳闷儿之时,一阵嚷嚷闹闹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如似市井喧嚣。
杜畿看去,许多百姓嚷嚷着走进了县堂,手里攥着各式各样的东西,鸡鸭、簸箕、田产……争吵不休。
“这簸箕是我用来筛面粉的。”
“胡说,分明是我用来打渔的!”
“这是我的!”
“我的!”
外面吵闹不休,府堂后面的房间里,吕布闲散的坐着,县令陈庸虚坐半边席位,在一旁作陪,两人中间摆放着一张棋盘。
吕布执黑先行,落子如平常。
“温侯,这么多的案件,此人真能一天审完?”陈庸跟着落子,语气略显好奇。
吕布对此同样没有太多的底气,他只记得当初杜畿在长安市集断案时,条理清晰,确实有两下子。
故而,他也想趁此机会,考校杜畿的实力。
第五四七章 叔父,翁翁什么时候来接我?()
县府大堂。
杜畿等了半晌也不见吕布传唤,堂内这些个村民嚷嚷得厉害,如同几百只鸡鸭叫唤,嘈杂的声音着实吵得人头疼。
“别吵了!”
杜畿出声想要制止这些个村民,然则他们仅仅只安静了刹那,瞅了一眼杜畿,便又继续争吵起来。
实在忍不下去的杜畿走到县令的位置上,拿起惊堂木往案桌上一拍,‘咣’的一声,口中喝斥:“安静!”
他之前在郑县当过县令,那股子县官的威严随着这一声惊堂木响,从身上散发出来。
堂内百姓们一见杜畿这架势,顿时叫屈连连:“请县官大老爷为我们做主啊!”
杜畿这时候也没得选了,既然县官没来,那他就只能越俎代庖先替他处理了。他看向堂内百姓,面容肃严:“一件一件的说。”
时光流逝,一个时辰的光阴很快过去。
府衙后堂的对弈也迎来了尾声,在吕布吃掉陈庸的一大片棋子之后,这位杜陵县令拱手投降。
“温侯棋艺举世无双,下官拍马难及也!”陈庸退席而拜,发自肺腑的称赞起来。
吕布笑了笑,这个马屁并不高明,但听着却很舒心。
他自个儿的棋艺,自己清楚,远远称不上高明,只是比起初入门时好上一些罢了。对弈期间,连他都看出破绽的地方,陈庸却视而不见,大意落子。
摆明是刻意讨好。
吕布也没责怪,让陈庸起身。
此时,有差吏来报,脸上压抑不住兴奋之色:“县尊,那姓杜的小子真是神了,一个时辰不到,就把那些案件,全都解决完了。”
“都断完了?”陈庸面色惊讶,似是不敢置信。
他一直都解决不了的案件,居然会被一个小子给快速处理完毕,还不到一个时辰?吕布现在还坐在这里,这不是明摆着打自己脸吗?
差吏很是笃定的点了点头,他见县令大人不信,便稍加详细的叙述起来:“卑职亲眼所见,他手中批判,口中发落,耳内听词,曲直分明,全无分毫差错。就连那些个村民,在得到判决之后,也都叩首拜服。”
“温侯,这……”陈庸面色尴尬,不知该做何解释,亏他之前还说这些案子如何如何难办,如今算是彻底被打脸了。
吕布瞥了眼陈庸,见他诚惶诚恐的模样,便知道他心里在担心些什么。无非是害怕自己罢了他的县官之职,让杜畿顺势顶替。
不过吕布的心思可不止这么简单,既然杜畿有如此才干,让他当个县令,未免也太屈才了。
他看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陈庸,好言相抚道:“陈县令,你在杜陵任职几年了?”
“回温侯,五年了。”
吕布‘唔’了一声后,略作停顿,微微点头:“杜陵这里你处理得还算不错,不过此地的安全防患还有待加强。好好干,争取明年往上挪挪。”
陈庸身躯一怔,眼中浑是不敢置信。他本以为吕布会狠狠斥责自己一番,然后治一个疏于职守之罪,没想到吕布居然会出言肯定自己。
如今这个世道,当官的有几人不想往上爬,有了吕布这句话,陈庸基本上也算是快要熬出头了。
“下官定当竭尽全力,替温侯管理好杜陵这片地方。”陈庸大声说着,到了站队的时候,他也主动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陈庸上道,吕布便没再多说,拍拍衣衫,从位置上起身,出了后堂。
来到县府大堂,吕布从后面转身而出,鼓掌赞道:“好好好,好一个铁口神断,本侯果然没有错看于你。”
杜畿主动上前,躬身行礼:“小民拜见温侯。”
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些争吵的百姓,都是吕布刻意为之,是专门用来考校他的本事。
吕布走至杜畿近前,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对本侯来讲,有本事的人就应该物尽其用,为国效力,好干出一番大事。你,可愿替朝廷办事?”
面对吕布的拉拢,杜畿也不矫情,拱手回道:“愿听温侯差遣。”
有的当官是为钱财,有人当官是为权势,杜畿则是想要光耀门楣,恢复祖上荣光。
吕布见杜畿回答得爽快,脸上亦是颇为高兴,同他说着:“等你守孝期满,便来长安找我。”
杜畿点头应下。
随后,吕布收整兵马,重新朝着长安出发。
临走之际,吕布叫来陈庸,让他平日里多帮衬着些。
陈庸小鸡琢米的点着脑袋,表示明白。就算吕布不说,他也同样会照拂杜畿,毕竟杜畿已经应下了吕布的邀请,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隶属于同一阵营。
回到长安,吕布将麾下将士发放军营,至于袁术,则是交由了廷尉府进行审理。
原先的廷尉卿被灭满门,新上任的廷尉则是个名叫‘邱连’的人物。此人是丁宫早年的门生,在丁宫的耳濡目染下,也是颇懂为官之道。
回到府邸,吕布迈过门槛,走至庭院的时候,女儿和董白正蹲在地上,逗着黑球球。
“小铃铛。”看着女儿天真活泼,吕布宠溺的喊了一声。
正给黑球球梳毛的小铃铛听得这道熟悉的声音,猛地回过头来,在望见那无比熟悉的身影后,一对灵韵十足的大眼睛里透着无比的惊喜,起身一路奔跑而来,欢欢喜喜的冲进了父亲怀抱。
“爹爹,玲儿好想你。”靠在父亲怀中的小铃铛学着黑球球讨好时的动作,用小脑袋往父亲身上蹭了蹭,撒起娇来。
相较于小铃铛的自由自在,他那两个弟弟吕篆、吕骁,就很是愁苦了。
两兄弟今年满了两岁,作为吕家的大公子和二公子,将来肯定是要继承这偌大家业的。
于是严薇特意请了先生来教兄弟二人识字,这位教书先生,吕布也认得,就是招贤馆的‘许靖’。
大儿子好学,许靖教过的汉字,他基本一遍就能记下,而他那个弟弟则是贪玩好耍,要么是在案桌上玩秋虫,要么就是发呆流口水,别说识字,就连最基本的数数,都数不到二十以外。
看着小铃铛在吕布怀中调皮撒娇,董白心里很是羡慕,她走上前去,满怀期冀的小声询问起来:“叔父,翁翁他什么时候来接我?”
第五四八章 从今天起,我叫吕白()
听得这番询问,吕布心中竟不由的升起了几缕酸涩。
抱着小铃铛的他蹲下身来,将女儿放在地上,伸手轻轻揉了揉董白的秀发,声音尽量温柔的说着:“白儿,你翁翁之前做过许多错事,朝廷派他去了很远的地方赎罪,可能要很久很久,才会回来接你。”
董卓残暴不假,但他对这个孙女,即使是外人,也能够切切实实的感受到那份宠溺和疼爱。
得知翁翁短时间内不会来接自己,董白略显沮丧的‘哦’了一声,眼中期冀的神采渐渐黯淡下去。
她是个很懂事的姑娘,也知道翁翁之前做过许多不好的事情,所以她也愿意等下去,直到翁翁来接她回家为止。
董白的认真,令吕布唏嘘不已。
随后,他想起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同董白说着:“白儿,以后你不能姓董了。”
“为什么呀?”小姑娘对此茫然不知。
吕布便耐着性子,目光深邃的同她说了起来:“因为你翁翁以前得罪过很多的人,现在翁翁已经失势,他们想拿你来作为要挟,进而逼迫你的翁翁。如果你不想翁翁受你拖累,那你就要改姓,并且忘掉以前的事情。”
董卓伏诛,麾下诸将逃的逃,散的散,其族人基本上被诛杀殆尽,如今和董卓存有直系血脉的人,也就只剩下了眼前的董白。
吕布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公然收留董白。这事要是传了出去,被天下人士人唾骂不说,而且还会失尽民心。
可如果董白不姓董,他就能够护她一世周全。
董白见吕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