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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从云中郡迁来的那批百姓,其他郡县的乡民大多都不愿随同前往。
最后还是严张两家出力,给严信凑足了三万汉民。
与征集百姓的困难相比,士卒招募倒是显得尤为轻松。
前来应召入伍的男儿,排起了长队,远比想象中的要多。
人的名,树的影。
吕布是并州乃至大汉朝的英雄,能在他手下当兵,自然也是一件极为光彩的事情。
不少从战场上活下来的死囚、游侠儿,皆为吕布的骁武和气度所折服,也都报名从军,愿意追随。
临走的前一天,吕布在院儿里帮严薇收拾起那些花花果果。
能带走的,都装进了木箱。
他看得出来,薇娘很舍不得这里。
毕竟这是他们成亲的地方,也是他们的第一个家。
但,没有办法。
吕布暗暗攥紧拳头,有时候他真想辞官而去,什么都不管不顾,当个山野农夫,陪着薇娘和孩子,和和睦睦的过一辈子。
然而,他不能!
戏策说的没错‘贫贱夫妻百事哀’,纵使他可以过苦日子,可薇娘呢?
堂堂的世家千金小姐,放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过,难道就是为了跟自己吃糠咽菜?
她身上的襦裙破旧灰白,缝缝补补了好几处,都不舍得买件新的。
吕布看在眼里,心中酸涩的同时,他亦告诉自己,一定会让薇娘过得比以前更好!
种在心间的种子,悄然萌出了新芽。
收拾完衣裳被褥的严薇从屋子里出来,自家男人又坐在院子里发呆了。
这个令鲜卑人胆寒,让百姓们夸赞的大英雄,似乎总有许多想不完的事情。
得知严薇想去村子里看看,吕布并没有太大的诧异,他主动弯下身子,语气温柔:“来,我背你。”
严薇轻轻摇头,说想自己走走。
吕布便不再坚持,握起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十指相扣。
小两口在村子里走着,途中遇到不少的熟悉村民。
吕布向他们打起招呼,而村民们却不再像以前那般笑容淳朴的热情回应,而是低垂着脑袋,恭恭敬敬立在一旁,直到吕布从他们面前走过,才敢直起头来。
甚至连村子里那些叨叨不停的妇人们,也不再熟络的喊着严薇吕家娘子,而是怯弱的叫一声将军夫人。
吕布刚来村子的时候,村民们以为他只是个百夫长之类的小小军官,所以那时他们可以尽情的和吕布胡侃说笑。
而现在,眼前青年的笑容依旧温和,可是他们已经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大汉尊儒以来,尊卑贵贱的思想,早已深深植入了这些底层百姓的灵魂骨髓。
“先生说,我这面相,终有一天会成孤家寡人,原先我是不信的。”吕布的语气略显苦涩。
感受到吕布心中的那份凄凉,严薇的小手不由紧了几分,小声安慰起来:“不会的,至少还有妾身,和曹将军他们,会一直陪在夫君左右。”
村前的溪流结了小小一层薄冰,六七个顽童正在河边玩水。
原本嬉戏的他们望见严薇后,顿时开心的喊了起来。
严薇笑着回应起这些小家伙们,并叮嘱他们可别摔到了河里。
整个有溪村,只有严薇最受这些小家伙们的喜欢。
望着这些活泼的顽劣孩童,吕布轻柔的抚摸着严薇稍稍鼓起的小腹,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容里透着满满的幸福和期盼。
是男孩呢,还是女孩?
第一八六章 兄台为何哂笑()
迁徙五原的百姓如期出发,在酷寒凛风中,一步三回头,回望背后城墙,渐行渐远。
从雁门到稒阳的路程并不算长,但这支迁徙的队伍却足足走了两日。
照此以外,没个半月功夫,是走不到五原郡城了。
稒阳县在吕布北伐之时,就被鲜卑人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
整个县府周遭,也都是狼藉一片。
周围的原野搭起了上万顶冬篷。
百姓们穿着臃肿的厚袄,老幼相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这些看似暖和的冬衣,实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御寒。
迁来的三万百姓,仅老幼妇孺,就占了六成。
搭建帐篷的时候,吕布去了各处巡视,因身体尚未复原,所以并未穿甲。
大多百姓都住进了帐篷,虽说帐内谈不上有多暖和,但至少比在外面受冻要强。
当看到一位老翁脱下夹袄,裹住怀中孙子,紧紧搂着的时候,吕布心中有些发酸,泛起了一些陈年往事。
他的童年,也曾这般熬过。
吕布同老人聊了小会儿,得知老人本有三个儿子,却运气不好的都将命搭在了战场,仅留下个孙儿与他相依为命。
世间最痛苦之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吕布注意到,老人在说及此段的时候,偷偷抹了好几回眼角。
并州人少,军中亦有规定,当家里仅存一子的时候,可以不必入伍参军。
当吕布问到老人,为什么要将三个儿子全都送入行伍时。
老人也说不出太大的道理,他只是告诉吕布,保家卫国乃是每一个大汉儿郎的使命与职责。如果不是这把老骨头不行了,他也定要冲上战场,换他几个鲜卑贼酋的命来。
霎时间,吕布肃然起敬。
“阿翁,我冷。”睡梦中的小男孩抓着老人手臂,单薄的身板抖个不停。
老人微微叹了口气,饱经风霜的脸上流露出无奈和心酸,准备将仅剩的单衣脱下。
就在此时,一件厚实的棉袄搭在了小男孩的身上。
不待老人拒绝,吕布便豁然起身,朝着帐外走去,心中说道:“老伯,你儿子们的血,没有白流。”
出帐之后,吕布又让宋宪去煮了热汤,分给百姓们暖身。
走在回营的路上,想起那些死子丧父、穷困无依的老人孩童,吕布悠悠长吁了一声:“这场仗,我们都输了。”
恰巧路过的曹性听到这话,不由一脸茫然,鲜卑人都已经被打跑了,怎么又会是我们输了呢?
吕布回营之后,添上衣裳,又去找了严信。他觉得有必要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路,该怎么继续走下去。
在一处稍大的营帐内,五原郡守严信第一次召开了关于五原郡未来建设和发展的商讨会议。
帐内有二十余人,分两旁而坐。
左旁是以吕布为首的武官将校,右边则大多是严家门下的一帮子食客士人。
既然是食客,肚子里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些墨水和能耐。
“重建五原之当务,应在于修缮城墙。”
坐在首位的文士缓缓而谈:“敢问诸君,鲜卑人为何能轻松攻克雁门关以北,而独不下雁门?”
众人不答,他笑而说道:“皆因当地防御工事不够牢固,倘若于每县修起三五丈高的城墙,鲜卑人又如何能克?故应先修城墙,再作其他。”
“非也非也,子何兄此言谬矣。”靠前的另一位食客坐直起身躯,朝在场诸人拱了拱手:“众所周知,郡府乃是整个郡城的颜面所在,照某看来,理应先建造府邸才对。不然到时大家,难不成也像今日这般,数十人窝在一个帐内议事?”
“赵兄李兄所言,虽各有道理,”又一名食客发表起了自己看法,“但依不才拙见,眼下当务应是将郡内各级官职先安排完善。届时不管是修墙也好,建邸也罢,负责的官员各行其是,自然会事半功倍。”
此人的话一处,顿时博得了大多数的点头同意。他们跟着严信迢迢来此,除了是吃人嘴软,最想的还是趁机借此捞个一官半职。
听着众人意见,严信不说是也不说否,心中摇头连连,就没一个说到点子上的。
他看向吕布这边,几乎全是武夫阵容,唯一能指望的戏策却又恰巧缺席。
曹性宋宪这些人打仗厮杀倒是一把好手,但要说到内政农桑,基本也是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自己的这个妹夫,平日里看的书倒是挺多,却全都是兵书。
吕布来找严信的时候,就只说了一句话,他希望能够让这些百姓们,今后不再风餐露宿,生活得更加好些。
说得轻巧,吃根灯草。
五原郡本来就是个烂摊子,还没收拾,又谈何让百姓安居乐业。
再看看带来的这些食客,平日里个个文采飞扬,齐家治国平天下说得头头是道。
现在到了要用他们的时候,他们又都出的是些什么主意。
要么为了自身利益,要么就是不切半点实际,嘴巴一开,尽讲些天方夜谭。
看来,只能自己出马了。
严信心里叹了口气,早在来此之前,他就构造了一套大致可以实施的方案。
今天让众人聚集商议,主要还是想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法子。
毕竟孔子曾经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更何况还是这么多人。
结果,严信失望了。
正当他准备提出自己的方案时,余光恰巧瞥到吕布下方,最末位置坐着的那个褐衣青年。
此人相貌极为普通,属于看上一眼,过会儿就能忘记的那类人物。
严信并不认识此人,却见他在听完这些食客们的提议后,笑容不屑。
遂问他:“兄台为何哂笑?”
第一八七章 出任长史()
帐内诸人皆看向那褐衣青年,吕布亦随之看了过`
此人五官平平,吕布对他也只是稍有印象。
他叫崔绪,曾经是鲜卑人俘虏的奴隶,后吕布攻破云中,数千汉民得以自由。
也是那时,崔绪被戏策看中,揽入了军中。
吕布同他打交道的时间很少,两人前前后后说过的话,加在一起,都不如和戏策的见面寒暄。
在吕布眼里,崔绪的那点武艺基本上可以称作皮毛,忽略不计;其次,他亦不像戏策这般通天晓地,满腹韬略;行军打仗,训练士卒,宋宪等人都要比他强上数倍。
这样一个几乎毫无长处之人,也难怪吕布不待见于他。
崔绪在吕布这里的存在感,甚至还不如一名普通狼骑营士卒。
面对新任郡守的疑问和帐内诸人嗤夷的目光,崔绪并未开口,而是用征询的目光看向吕布。
毕竟他现在寄于吕布篱下,凡事得以吕布说了才算,这是最起码的尊重。
在得到吕布的点头首肯后,崔绪平淡扫视着对面的严家食客,将捂手的热水碗往桌上轻轻一放,语气嘲讽十足:“我观诸君所言,尽是屁话!”
此话一出,可谓是拉足了仇恨。
“你说什么!”
“狂妄小儿,安敢在此大放厥词!”
“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定要叫你磕头赔罪。”
“哗众取宠?不过跳梁小丑罢了。”
坐于对面的严家食客态度各异,脾气稍微暴躁的两三人,咬牙切齿满脸愤恨,当场拍桌瞪眼,怒斥喝责。颇具忍耐的则是讥笑不语,坐观好戏。
吕布这边的莽汉们大多不懂这些,默默当起了吃瓜群众。
严信倒是来了兴趣,此人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言拆台,料想应有几分本事。
他望向崔绪,浅笑说道:“愿闻兄台高见。”
“高见不敢当,拙见倒是可以略说一二。”
“要想重整五原,首先要确保的就是百姓生计。孟子曾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百姓们不远千里来到五原,为的可不是建府修墙,他们想要的是远离饥寒,过上更好的生活。”
“只有先让百姓们支持和认可,之后的一切才能事半功倍,得以保障。”
严信眼中闪过一抹亮彩,崔绪所说的这些几乎跟他不谋而合。
“说点实际的吧,就说我们此行,是去往治县九原。那么在下敢问郡守,照目前形势,以九原一县之地,来养这三万百姓以及八千将士,易否?”
严信微微摇头,他也正为这事头疼,可如果不迁往九原,而将百姓分至九县,每县人口也就三千余人,人口不仅稀少,而且调度起来也尤为困难。
“既然一县难养,那何不以九原为主,分三四县重点而治。”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严信霎时间如醍醐灌顶,崔绪的话无疑是给他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
他已经可以确定,眼前之人并非瞎口胡咧,而是确有本事。
“兄台以为,应治哪几个县为佳?”严信态度郑重,虚心请教。
崔绪也不多想,张口就来:“稒阳,临沃,九原,西安阳。”
呵~
食客之内提议修缮城墙的那人嗤笑一声,终于逮着了发难的机会:“稒阳、临沃都残破成了这样,就算胡说,也总要找些好点的地方吧。”
的确,这几处除了九原稍好,其他都是饱受战火最为严重的地方,县内几乎连一所完整的房屋都找寻不到。
身旁的严家食客皆是跟着点头,可不能让这小子得意忘形,蹬鼻子上脸。
“头儿,我觉得也不应该在这几处。”曹性小声嘀咕起来。
“我都不懂这些,你能晓得?”吕布眼眉微收,没好气的怼了曹性一句。
深谙其道的严信自然不信崔绪是随口胡说,他在脑海中将这几处地名连在一起,几乎是刹那便得出了结论,水源。
这四处无一不是临近浊河,取水便利。
“敢问阁下,你对五原又知之多少?”崔绪对视那名食客,脸色渐冷。
“不多,却也谈不上少。”
那人亦是不屈不饶,针锋相对,“麻烦也请足下说说,具体该如何实施。”
面对此人的屡番寻衅,崔绪目露不屑,就凭你,也想看我笑话?
“其一,应先搭建房屋,因为仅凭这些冬帐,根本熬不过五原的彻骨凛冬。”
“其二,将田土分与百姓,授其种苗,翻田整地,以待来年春耕。”
“其三,兴修水渠,引水以灌农田。”
“其四,开采石墨,用以冬日取暖。”
“其五……”
一条条建策从崔绪口中说出,得心应手。
严信双眸越发神彩十足,听到最后,竟忍不住为之喝彩了一声:“好!”
右边那些嘲讽相讥的食客们顿时觉得脸被打得啪啪作响,涨红得如同猪肝,偏偏又无话可驳。
崔绪的提议得到了严信极大的认可,与此同时,他也向崔绪发出了正式邀请:“郡内还缺长史一名,还请崔兄不吝,就此一职。”
“四公子,家主明明说这长史职位……”坐在首位的那位食客急了。
严信冷眼望去,那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闭口不言,噤若寒蝉。
崔绪不作声,严信就看向吕布,收起方才的冷冽,笑着说道:“妹夫,这事儿得你说话才行。”
由此一事,吕布对崔绪的印象也彻底改观。
他毫无犹豫的答应下严信,如果让崔绪继续留在他的军营,只会是大材小用,牛鼎烹鸡。
会议结束的当天,戏策跟陈复在原野上散步闲谈。
“崔绪会成为郡长史,这我倒是没有想到。”
走了一小段路程后,陈复提起话题,在他印象里,崔绪似乎并没有太大的价值可言。
如今居然摇身成为郡长史,当真是鲤鱼跃了龙门。
说起这个,戏策也有些自叹弗如:“农桑水利这一块,没有人比他更为适合了。”
其叔父崔寔,曾为五原郡守,生前著有《四民月令》。
这本书里不仅详细记载了田庄从正月到十二月的农业活动,还叙述了谷类、瓜菜的种植时令和栽种方法,就连纺绩、织染和酿造、制药等亦有涉猎。
耳濡目染之下,崔绪自然得有几分本事才行。
最重要的是,这本书就在崔绪手里。
眼下并州穷得叮当响,除了大片大片的荒芜土地,耕牛农具基本上是要啥缺啥。
牛佘野一役,倒是缴获了六万多匹战马,兵器无数。
上交朝廷?
傻子才会那么干。
闲散间,戏策似是想到什么,悠悠叹了口气:“唉,可惜我们这里没有懂得经商之人。要是能将这些马匹贩卖到冀幽两州,抑或是南方的其他诸州,换些粮食农具,这个冬天也就好过了。”
自春秋战国起,商人的身份就极其低微,别说世家大族,连普通百姓也多是看不起商贾之流。
士子文人更是不屑与之为伍。
家世已经没落数年的陈复却忽然开口:“我倒是认识两个中山的贩马商人。”
第一八八章 羽衣卿相,非我所愿()
迁徙的汉民于冬月上旬,顺利抵达了治县九原。
这里,亦是吕布从小生长的地方。
安居九原的汉民共有一万,其余两万则是按照计划,被分到了稒阳、临沃和西安阳三县。
郡城外围的城壁破败,城内却尚有两处较为完整的小型坞堡,足以容下千人。
严信等一些官员将校有了居所,百姓们依旧在外住着帐篷。
流动的寒风,冷而刺骨。
给百姓搭建房屋过冬,已是刻不容缓。
作了一番简单动员之后,百姓和入伍的丁壮纷纷行动起来,干劲十足。
一来这是给他们自己造的房子,二来,郡守大人刚刚也说了,将来房屋土地以及粮食种苗的分配,就看他们能够出多少力了。
多劳者多得,简单而不失公平。
为了得到更多的土地和粮食,百姓们自然是卯足气劲儿,使出浑身解数,干得热火朝天。
原野上的泥土被一担担的运至城内,冲积成厚实的夯土,做成了墙壁。
然后再架构木头作梁,往上盖起茅草。
一座简易的泥土房,便算是得以完工。
这种房屋冬暖夏凉,只需在屋内升堆炉火,整个房间就一直会暖烘烘的。
眼下郡城百废待兴,房屋的事情得到解决,使百姓不受冻馁之苦,余下事情也就可以渐渐提上章程。
吕布也开始对这些新招入伍的丁壮,进行军事化训练管理。
一个地方不管有多辉煌繁盛,都必须要有绝对的武力来保障才行。否则,就只会是别人眼中的肥肉,任人取之。
稒阳临沃等地吕布分别指派了校尉,前去维护治安。
百姓之间偶尔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