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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宪似是没有听见,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场中变化,直到被曹性一遍遍的磨蹭烦了,才瓮闷起声音回道:“比我强。”
末了,他又补充上一句:“而且,强很多。”
“那头儿岂不是很危险!”
曹性惊呼一声,右手不自觉的摸向角弓,准备趁其不备,悄悄来一下子。
都说暗算乃是小人行径,为人所不耻。
曹性表示无所谓,反正他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曹性,你可别在这里添乱。”
瞥到曹性小动作的陈卫出声制止,同样是使枪好手的他能够判断得出,夏侯兄弟固然很强,但还不至于能够伤到将军。
两人的动作迅猛,配合也是极为默契,虽未能给吕布造成实质性伤害,但却极大的掣肘了吕布的有效攻击范围。
被动挨打,有劲使不出的这种感觉,特别憋屈。
当看到两人使出最初的重复招式之时,吕布神色一凛,预先将画戟往前辄滑,拖住末端,从头顶旋绕而过,猛然吼道:“给我破!”
夏侯兄弟不敢托大,身躯同时后仰,以攻转守,在锵、锵两声之后,弹开到吕布五尺之外。
呼呼
胸口剧烈起伏,鼻口喘着粗息。
交换眼神的一刹,两兄弟都从彼此的眼中,得出了相同的讯息。
这厮,好强!
而马背上的青年正舒展开全身关节,然后左右摆了摆脖子,朝两兄弟露出森然牙口:“该我了!”
第二一四章 受死吧,曹孟德()
“孟德(族兄),快逃!”
夏侯兄弟脸色大变,异口同声。
方才他两已经使出浑身解数,以往在他二人的合力之下,从未有人能够不伤分毫的全身而退,而眼前的青年小子,居然做到了。
曹操本想询问吕布,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过节误会。如果真是他曹某人做得不当,他愿意赔礼道歉。
可吕布完全没有要听的意思,一心只想取他性命。
曹操也顾不得许多,眼下保命要紧,调头就往回跑。
想走?
吕布眉眼微敛,嘴角嗤笑,你两条腿能快过赤菟?
心灵相通的赤菟马蹄一扬,作势就要往前疾奔。
两条身影飕飕,在前方同时奋力一踏,腾空而起,两道枪尖挽出暴雨梨花。
此人明显是冲着曹操来的,不管以往有何仇怨,都不能让他伤了曹操。
哪怕拼去性命,也要拖住吕布。
“不自量力。”
两人武艺固然不俗,可单凭步战就想拖住自己,未免也太托大了些。
无数道耀眼的寒芒在吕布眼中汇聚成两个星点,在那一刹,吕布画戟以狂暴之势连破两人,冷喝一声:“滚开!”
砰!砰!
半空中的夏侯兄弟如同炮弹一般接连砸入地面,仰躺着身躯,再也动弹不得半分。
体内气机紊乱,五脏六腑之内犹如翻江倒海。
曹操听得背后蹄声,他知道自己跑不过四条腿的战马,索性咬牙回头。
来吧,战!
他实力虽不如夏侯兄弟,却也有几分能耐,否则也不可能在当初刺杀张让失败后,仅凭一人之力,杀至墙边,破围而出。
焰火一样的赤兔,仿佛带动了整个天地间的威势。
“呜啊啊啊啊啊!”
强大而磅礴的气势压得曹操心头喘不过气,他目眦尽裂的奋声大吼起来,想通过喊声来鼓舞刺激自己,以减轻心中恐惧。
他刚一拔出佩剑,便感觉手掌一麻。
叮!
青铜纹制的佩剑飞向高空,很快回落下地,稳稳插在曹操脚前。
吕布勒马的同时,根本不给曹操任何反抗机会,画戟直取头颅。
完了!
曹操心头一凉,整个人怔在原地,纵使不甘,却也无力回天。
“住手!”
伴随着厉喝的虎威声,一柄长剑从前方飞射而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担任主帅的左中郎将,皇甫嵩。
他本来正在城中研究战略,却忽然听得士卒来报,说有人在城门口攻杀曹操。
“不是有夏侯兄弟护着孟德吗?”左中郎将头也不抬,目光顺着手指,在绢布绘制的地形图上缓缓移动。
他见过夏侯兄弟的本领,不仅武艺了得,枪术更是出神入化。想要在他两面前击伤曹操,怕是不可能的吧。
皇甫嵩还曾经主动招募过两人,然而夏侯兄弟却只愿跟着曹操,他这才作罢。
左中郎将风轻云淡,士卒接着如实以禀:“将军,夏侯兄弟联手,也胜不过那人。”
“什么!”
皇甫嵩动作一顿,粗凝的眉头挑起,语气不由加重了两分。
随着士卒一路赶至北边城门,此时正值千钧一发之际。
皇甫嵩果断出手,抽出腰间佩剑,急掷出去,想要阻止这场争斗。
吕布回手一拨,轻松将那长剑击落在地。
他听到了皇甫嵩的叫停,可他会在这个时候停手吗?
别开玩笑了。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等到的今天啊!”
心中发出阵阵低吼,蛟目里躁戾之气随之大涨,方天画戟再度斩下。
这一次,没人可以阻止我!
去死吧,曹孟德!
感受着铺天盖地而来的寒冽杀机,曹操认命般闭上双眼,原以为皇甫嵩的到来,能够救下自己一命。
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吗?
远处的皇甫嵩见吕布根本不为所动,是又气又急,胡乱大吼了一声:“你想全家都跟着,下狱问罪吗!”
嗡!
残余的金属回音,在众人耳旁回响。
只差两寸,方天画戟便能切下曹操的头颅。
坐在赤菟背上的吕布撤回画戟,浑身戾气尽去,仿似换了个人,笑着问道:“曹将军,你没事吧。”
从鬼门关绕了一圈的曹操睁开双眼,后背湿透。
只差一息,就永别了人世。
皇甫嵩大步走来,吕布下马,身后的两千骑亦随之下马。
“末将吕布,见过左中郎将。”吕布抱拳,皇甫嵩乃是天子钦点的总指挥,他自然也要受其节制。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将军?”
皇甫嵩的口气明显不悦,当他听到吕布这个名字时,觉得颇为耳熟,继而心中一惊,“可是驱逐胡虏的五原吕奉先?”
“是某。”吕布点头应道。
皇甫嵩眼中的怒气明显消散了许多,当初吕布在高阙戮杀鲜卑人俘虏,用头颅筑造京观,他听闻之后,是拍手叫好。
皇甫嵩的父亲曾在雁门任职,他本人也去过塞外,对外族人实无半点好感。
“那你为何要杀孟德?”
面对皇甫嵩的质问,那些隐晦的事情吕布自然不会表露,他只是说曹操很像之前的仇人,十恶不赦。
如此敷衍回话,站回曹操身边的夏侯兄弟自是不服,想要讨回公道。
曹操伸手拦下,心有余悸的他强行令自己镇定下来,笑着同吕布说:“那下次吕将军,可莫要再错认曹某了。”
“既然是误会,那就一笑泯恩仇。”平息了这场争斗,皇甫嵩又主动当起和事佬。
当然,为了表示公允,皇甫嵩给吕布暂且记下大过。如果不能在讨贼战役中立下功劳,他就会将此事奏明天子,以待判决。
两人互相抱拳见礼,心中却是各怀心思。
吕布在最后一瞬放弃了击杀曹操,可不代表他会就此罢手。
不管眼前的骑都尉会不会成长为以后的天下枭雄,吕布都必须尽快的解决掉他,除去这块心病。
而作为受害者的曹操,心中难免有些苦楚。
想不到向往许久的并州飞将,在见面的第一件事,居然会是取他性命。
曹操比任何人都明白,吕布能够准确叫出他的名字,并且不容分说的想要置他于死地,绝非会是认错人了。
两人之间肯定有过深仇大恨,只是他不记得了而已。
曹操留了心眼,却也没有拆穿。
此人如果不能交,那就必须死。
皇甫嵩自然不知晓两人内心的想法,他同时拉起两人手腕,笑着往城内走去。
曹操在左,吕布在右。
第二一五章 颍川世家()
长途奔波而来的并州儿郎在新郑缓了口气,踏实舒心的歇息上一宿。【。aiyoushenm】
第二天,吕布被叫去县府,商讨战略事宜。
不大的府堂里坐着形形色色的人物,有将校,有文士,有老翁,有少年。合计共有三四十人,几乎填满了整个府堂。
当吕布抬腿迈进堂内时,所有人的目光唰唰唰的齐齐投在了他的身上。
昨天城门口的事件,不到半晌,就被传得风风雨雨,人尽皆知。
对于这个敢在青天白日,就对曹操痛下shā shou的度辽将军,大都是抱着审视和观望的态度。
吕布选择性的忽略了这些目光,他往堂内小幅度的扫视一圈,不知道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真不凑巧,偌大的堂内仅剩下曹操身边还有一处空位。
他走了过去,旁若无人的坐下,不再有任何动作。
这让一众想看好戏的诸人,倍感失望。
单从这些人的衣衫鞋履和头冠挂饰,便不难猜出,都是些跺跺脚,能让颍川抖三抖的大人物。
尤其是那个须发尽白的薄暮老翁,连皇甫嵩都要低头礼让,恭敬的喊上一声“陈公。”
可见其来头之大。
吕布不认识这些人,也不准备去逐个结交。他们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人物,生活方式和思想理念也都相去甚远。
世家老爷们瞧不上他这个边鄙武夫,他又何必去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早点打完蛾贼,尽快返回五原才是正事。
“吕将军,昨夜睡得可还习惯?”有人主动向吕布寒暄起来。
吕布顺着声音望去,脸上浮现出短暂的愕然,因为打招呼的不是别人,正是旁边的曹操。
站在他身后的夏侯兄弟心头一颤,眼中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孟德是傻了吗?居然会去主动招惹这个瘟星煞神,两人顿时绷紧了神经,防范着吕布的突然发难。
“还好。”吕布回了一句,眼眸里神色复杂。
昨天差点就杀了曹操,今天他居然还有胆量同自己搭讪。仅这份胸襟和气魄,就远非常人所能。
论武力,吕布自问不输任何人。
但要说心胸和气魄,他自愧不如眼下的曹操。
别人若想杀他,吕布肯定反手就送他去下地狱,张懿郑嵩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似乎有些明白,当初下邳鏖战数月,为什么输的会是自己。
这也更加坚定了吕布要除掉他的想法,现在的曹操或许还很年轻。可吕布知道,他早晚会成长为那个腹黑远韬的枭雄人物。
到那时,天下再难有人撄其锋芒。
忌也好,惮也罢。
吕布不想再走上一世的老路。
眼下的问题在于,如何不留蛛丝马迹的做掉曹操。时刻守在他身边的夏侯兄弟,可是颇为棘手。
吕布微皱起眉头,曹操当然不知他起了杀念,还同吕布介绍起了堂内有名的各方人物。
皇甫嵩自是不用多讲,将门世家,深得天子信任,又替大汉朝屡立功勋,军中将士对其多有敬畏。
在其右方,有个粗眉浓眼的中年将军,乃是右中郎将朱儁。其少年时因孝而闻名乡里,在光和元年被任为交州刺史,大破叛贼梁龙,封为都亭侯。
此番同样作为讨贼主力之一的朱儁,却于一开始就被黄巾军连连击退,若非皇甫嵩援救及时,他很可能就要血洒颍川。
“他身后之人是谁?”
吕布望见站在朱儁背后的佐官,其面容刚猛,给人以雄悍彪武之感。
曹操显然也是认得,遂缓缓讲起:“此人唤作孙坚,吴郡富春人。据说他在十七岁的时候,一个人干翻了十几个海上抢劫的强盗,因此在吴地名声大震,被称之为江东猛虎。说起来也是与我同岁,现被右中郎将征为佐军司马。”
顺着讲解完一些颇为有名的将领后,曹操又讲起了堂内其他的显赫人物。
颍川有名的人物不少,但要排论第一位,肯定是这位垂垂老矣的陈家家主,陈寔。
陈老爷子生于永元十六年,历经九朝天子,今年也恰好是他的八十寿辰。
他与同郡的另外三人钟皓,荀淑,韩韶,合称颍川四长。想当年,这四人就算放至整个汉王朝,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
现如今,其他三人入土多年,陈老爷子却依旧健朗。
照此下去,再活个两三年,完全不在话下。
在座的诸人无一不是其后辈晚生,任谁见了,都得恭恭敬敬的喊上一声陈公或是陈老太爷。
就在前年,陈家的玄孙问世,达到了五世同堂。陈老爷子也从曾祖父,晋级成了高祖父。
在老人的身边挨坐着个清秀少年,眉宇间透着股勃然英气,乃是陈寔的孙儿,陈群。
早在陈群幼年时,陈老爷子便断言,将来兴旺陈家宗族的必定会是此子。
陈群虽未成家,但在族中却已是叔祖级别的长辈人物。
汉王朝爆发过两次党锢之祸,陈家得以脱险,全要归功于老爷子的先见之明。
当初张让的父亲去世,葬在颍川。虽然一个郡的人都参加了葬礼,但却没有一个名士愿意前去吊唁,张让感觉很是耻辱,却唯有陈寔参加了葬礼。
也正因如此,张让感念陈寔的恩德,所以对陈家才格外保全。
说完陈家,曹操将目光挪向陈寔右侧的中年男人。
钟演,颍川四长里钟皓的曾孙,同样是豫州境内有名的世家大族,其兄长钟繇正于洛阳担任廷尉正一职。
朝廷也屡次招他为官,但这个时代的士人大多都是蕴有风骨,不是你叫我去做官,我就会去。
简单讲完钟家,曹操将重头戏放到了另外两个青年身上。
尽管二人看上去年岁相仿,又都穿着天蓝透澈的丝制衫衣,但表情和气质实在差了太多。
年长的青年表情木讷,神情略微有些涣散,整个人如是被束缚一般,显得愚笨无比而年岁稍浅的,则是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腰间衔有美玉,同人礼貌的交谈时,给人以春风拂面的舒爽之感。
正应了那句诗词:举觞抬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曹操刚想为吕布细细介绍一番时,一名士卒从远处焦急慌乱的迅速跑来,跪倒在府堂门外,急切万分的禀道:“将军,蛾贼来犯!”
第二一六章 就这么简单()
堂里的诸位世家人物听得黄巾来袭,霎时脸色大变。
皇甫嵩亦是眉头拧起,没曾想刚吃了败仗的贼军,居然这么快就抵临了新郑城下。
好在他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刚毅的国字脸透着果决,朝堂内众人说道:“诸位,且随本将去城头一看。”
来到城楼,下前方地面上站立着黑压压的人群,他们服装各异,兵器也是五花八门。唯独有一点相同,那就是头上都裹有黄巾。
“皇甫老儿,赶快下城受降,或许还可饶你不死!”叫阵的黄巾将领见到皇甫嵩冒头,手中枪尖遥指城墙,叫嚣万分。
“投降!投降!”
数万黄巾摇旗叫喊,声势震天。
城墙上不少世家老爷都被吓得变了脸色,甚至还有极个别的腆起脸皮,满是担忧的朝皇甫嵩说着:“皇甫将军,这新郑城还保得住吗?如果保不住,就请你赶紧派些士卒,将我们往北护送至安全城镇。”
“诸位勿要慌张,这新郑城虽说算不上重镇要塞,但也绝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攻克得下。”皇甫嵩语气平和,尽量安抚起躁乱的人等。
城下的黄巾军将近五万,之前官军同其作战时,大多都是输多胜少。
尽管前两天在长社扳回一局,但军心和士气依旧不稳,需要通过正面战场的胜利,来提升三军士气。
然则这个节骨眼儿上,没有百分百的把握,皇甫嵩也不敢贸然出击。
疆场是将军们的归宿,但却不是这些世家老爷们的葬地。
大汉的江山,靠世家支撑,所以皇甫嵩就必须保住他们的性命。
吕布见皇甫嵩踌躇未决,出声问道:“将军,不战吗?”
皇甫嵩未答,将目光侧过,问向身旁的温谦公子:“文若,你以为如何?”
唤作‘文若’的青年公子神态如常,对城下的叫喊声置若罔闻,徐而答之:“眼下蛾贼士气正盛,我等可暂避其锋芒。只要据城以守,贼军强攻不下,自当退去”
皇甫嵩深以为然,前几天也正是因为这个青年的献策,汉军才得以在长社郊外火烧连营,大破蛾贼。
曹操望向那荀家公子的眼中充满了欣赏,不过他更好奇的是吕布的看法,便出声问道:“吕将军,你觉得城下蛾贼如何?”
“乌合之众。”吕布未做多想,随口答道。
“哦?有何高策?”曹操精神顿时一振,以为吕布有了破贼之法,紧忙询问起来。
那边的荀家公子显然也听到了吕布的言论,微微侧过目光,想听听这位北境将军的独特见解。
“冲过去,干掉缩在后方的贼军主将。”吕布比了个斩的手势,答案简单粗暴。
“能有这么简单?”
曹操怔愕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说得轻巧,吃根灯草。
战场可不是逞匹夫之勇的地方。
城下黄巾军好歹也有四五万人,城中诸将,有谁敢去?
稍不留神,可能就永远回不来了。
吕布不答曹操,转身朝皇甫嵩抱拳:“末将请战。”
嘎
厚沉的大门打开,拉在半空的吊桥缓缓放下。
“当家的,汉军出城了!”矮眉兔牙的少年手指那边,咧嘴笑着。
担任先锋官的邓垂狠狠拍了那少年的后脑勺,微微怒道:“说了多少次,叫我将军!”
少年吃痛的揉着头,应声道:“好的二当家!”
黄巾军前些日子在长社吃了大亏,今天来肯定要找回场子。
两千匹战马从城门飞奔而出,踏过吊桥,列开阵势。
身后两千骑卒是头一回上战场,吕布不免要嘱告一些。望着前方数不胜数的蛾贼,他大声训道:“战场无父子,在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