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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
佐爱正要回答,达盖内强行进来了,他报了自己的姓名。娜娜立刻把身子支在枕头上,接着把女仆打发走,并说道:
“怎么,原来是你!今天是你结婚的日子!……你来干什么?”
他刚进黑暗的房间,还很不适应,只好站在屋子中央。不过,他很快就适应了,并向娜娜走过去。他身穿礼服,打着领带,戴着白手套。他连连说道:
“是呀,对,是我……怎么,你想不起来啦?”
是的,娜娜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他只好用开玩笑的神情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是来答谢你给我当媒人的……我把我的童贞初夜带给你。”
达盖内走到床边时,娜娜伸出赤裸的胳膊搂住他,她笑得浑身发抖,差点流出泪来,她觉得达盖内太可爱了。
“啊!这个咪味,真滑稽!……他还想得到,我倒忘得干干净净了!那么,你出了教堂,就溜掉了。一点不错,你身上还有一股圣香味呢……吻我吧!啊!使点劲,我的咪咪!
吻吧,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光线幽暗的卧室里,还可隐约闻到一股乙醚气味,他们温情的笑声停止了,一股热风吹拂着窗帘,他们听见街上孩子们的喧闹声。随后,由于时间急迫,他们笑闹了一会就分手了。达盖内在冷餐酒会后,立即同妻子出发旅行去了。
十三
临近九月底了。一天,缪法伯爵约定要到娜娜家里吃晚饭,可是他在黄昏时分就来了,他来告诉娜娜,他突然接到一项命令,要他到杜伊勒里宫去。公馆里还未点灯,仆人们在厨房里吵吵嚷嚷,说说笑笑。伯爵悄悄地上了楼梯,屋子里又黑又闷热,楼梯上的彩绘玻璃闪烁着。到了楼上,他悄悄推开客厅的门。映在天花板上的一道淡红色的阳光渐渐暗淡下去;红色的帷幔、宽大的坐榻、油漆家具、杂乱无章的刺绣、铜器和瓷器,都在黑暗中沉睡了。
黑暗犹如绵绵细雨在淹没着每一个角落,牙雕不再闪光,金饰不再生辉。黑暗中,只有一件白色的东西看得清楚,那是一条舒展开来的宽大裙子,他还瞥见娜娜躺在乔治的怀里。这是无法抵赖的事实。他想叫喊,但终未喊出声来,呆呆地愣在那里。
娜娜一跃而起,把缪法推进卧室,好让小伙子趁机逃走。
“进来吧,”她吓得晕头转向,低声说道,“我马上向你说清楚……”
这样被缪法当场看见,她很恼怒。她从来没在自家客厅里,敞着门,干出这样荒唐的事。这次是因为发生了一件事,乔治因为嫉妒菲利普,盛怒之下同她吵了嘴,事后又搂着她的脖子,呜呜咽咽,他是那样伤心,她不知道怎样安慰他,她很怜悯他,于是就依从了他。
只有这一回,她糊里糊涂地竟同一个小孩子干了这样的蠢事,其实他被母亲管得很严,连买紫罗兰送给她也不能,不料伯爵来了,正好撞见。真倒霉!想做个好心人,却得到这样的结果!
她把伯爵推进去的那间卧室,里面黑咕隆咚的,她摸索着找到了呼唤铃,气冲冲地按了按,叫人送灯来。这事全怪朱利安!如果客厅里有盏灯,就一点事儿也不会发生,黑夜这个怪物的降临,才使她动了春心。
“我求求你,我的宝贝,理智一点。”佐爱把灯送来后,她说道。
伯爵坐在那儿,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睛瞅着地板,呆呆地想着刚才见到的情景。他并没有气得大喊大叫,只浑身哆嗦着,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吓得浑身都凉了。他虽痛苦,却一声不吭,娜娜深受感动,于是,她竭力安慰他:
“好了,是我错了……我做得很不对,你看,我已经懊悔了。这件事搞得你很不痛快,其实我心里也很难受……算了吧,你气量大一点,原谅我吧。”
她蹲在他的脚下,露出一副温顺的神态,搜索着他的目光,想看看他是否还在恨她。过了一会儿,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慢慢平静下来,这时她做出一副更加娇媚可爱的样子,用庄重而善良的口气对他讲了最后一条理由:
“懂得吧,亲爱的,人与人要互相理解……我不能拒绝我那些穷朋友。”
伯爵被她说得软了心,只要求把乔治打发走。可是现在一切幻想都已破灭了,娜娜发誓如何忠于他的那些话,他再也不相信了。过一天,娜娜还会欺骗他的;他所以要维持这种痛苦的爱情,只是出于一种怯懦的需要,出于一种对生活的恐惧,因为他一想到没有她,自己就无法活下去。
现在是娜娜一生中的黄金时代,她的名字在巴黎无人不知,她在罪孽中不断壮大,她挥金如土,大肆炫耀她的奢侈生活,她公然把一笔笔财富化为乌有,她这样征服了整个巴黎。
在她的公馆里,仿佛有一座火光熊熊的熔炉。她无穷尽的欲望就像炉中的烈焰,她的嘴唇轻轻一吹,就把黄金顿时化成灰烬,随时被风席卷而去。如此疯狂地挥霍金钱,确实罕见。这座公馆仿佛建在一个深渊上,那些男人连同他们的财产、他们的身躯,乃至他们的姓氏都在这里被吞噬了,连一点粉末的痕迹都没留下。这个娼妇有着鹦鹉的嗜好,喜欢吃红皮白萝卜和糖衣杏仁,喜欢一点一点地吃肉,每个月花在吃上的费用就达五千法郎。厨房里的浪费令人吃惊,东西流失严重,一桶桶酒被打开喝了,一张张帐单经过三四个人的手就增加了几倍。维克托里娜和弗朗索瓦像主人一样在厨房里指挥一切,他们除了把冷肉和浓场送给亲戚在家吃喝外,还经常请一些人到厨房里吃饭。朱利安总是向供应商索取回扣,装玻璃的人每装一块价值三十苏的玻璃,他就叫多支出二十个苏,这二十个苏就落进他的腰包。夏尔则吞吃喂马的燕麦,把买进的东西虚报一倍,把从前门买进来的东西,又从后门卖出去。在这普遍的浪费风气中,如同攻克一座城市后进行洗劫一样,佐爱的手段最高明,她为了保全别人的面子,对每个人的盗窃行为睁一眼闭一眼,以便混水摸鱼,达到掩盖自己盗窃行为的目的。但是最糟糕的还是浪费,隔夜的饭菜都被扔到路边,食物堆积很多,仆人们都吃得倒了胃口,玻璃杯上粘了糖,煤气灯日夜不灭,把墙壁都烤裂了;还有粗枝大叶、蓄意破坏和意外事故造成的损失,所有这一切都加速了这个被那么多张嘴吞噬的家庭的毁灭。另外,在楼上,太太那里毁灭之势就更加明显。许多价值一万法郎的裙子,主人只穿过两次,就被佐爱拿出去卖了;一些珠宝首饰不翼而飞,像在抽屉里化成了粉末;东西胡乱买,当天买来的新东西,第二天就被人丢在角落里,扫到街上。她见到一样价值昂贵的东西,没有不想买的,因此,她的周围经常有些残花和破碎的小玩意,她一时心血来潮买来的东西,价钱越贵她就越高兴。任何东西到了她的手里总要弄坏;她什么东西都打坏,凡是被她那洁白小手指碰过的东西不是褪了色,就是弄脏了;凡是她走过的地方,都要留下一大片说不出名字的碎屑、弄皱的碎布片和粘满污泥的布条。另外,在零花钱方面,由于随便买东西,经常出现大笔帐款需要支付:欠帽子店二万法郎,欠洗衣店三万法郎,欠鞋店一万二千法郎;她的马厩花掉她五万法郎;六个月内,她就欠下裁缝店十二万法郎。据拉博德特估计,她每年家庭开支平均达四十万法郎。这一年她并未增加开支项目,却花了一百万,这个数字把她吓呆了,她自己也说不出这些钱用到何处了。到公馆来的男人一批未走,又来一批,满车金子倒下来也填不满这个无底洞,这个洞在她公馆的地砖下面,在她的豪华生活的爆裂声中不断下陷着。
然而,娜娜最近又一次心血来潮,她绞尽脑汁,想把卧室重新装饰一下,怎样装饰她已经考虑好了:卧室的墙上全部装挂上茶红色天鹅绒,上面装饰上小巧玲珑的银色边缝,这样的装饰一直延伸到天花板上,使卧室像帐篷一样,再用金线细绳和金丝流苏作配饰。她觉得这样的布置既豪华又雅致,这样的绝妙背景可衬托出她的白里透红的皮肤。不过,卧室是用来放床的,因此床就应该是奇妙的、令人眼花缭乱的东西。娜娜幻想有一张人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床,它既像国王的宝座,又像神坛,使巴黎的人都到她的床前来膜拜她那至高无上的裸体。这张床将全部用金子和银子镶嵌而成,看上去颇像一件巨大的首饰,银制的框架上点缀上若干金制的玫瑰花,床头放一些鲜花,鲜花丛中放一群小爱神,笑吟吟地探着身子,在幽暗中窥视着淫乐行为。她把这个计划对拉博德特说了,他给她找来了两个金银匠。他们已经着手画图。这张床要花五万法郎,缪法把这张床作为礼物馈赠她。
这位少妇感到惊讶的是,在这条流着黄金的河流中,她的四肢都被它的波涛淹没了,而她竟然还时常感到手头拮据。有些日子,她竟然为了微不足道的几个金路易被弄得焦头烂额,最后不得不向佐爱借,或自己想方设法去弄。不过,在她采取不得已的办法之前,她总是用开玩笑的样子,向朋友们试探要钱,她总是把男人们身上的钱掏得精光,连一个子儿也不剩。三个月来,被她搜刮一空的主要是菲利普。在她经济拮据时,菲利普每次来了,都得把钱包留下来。时隔不久,她胆子更大了,竟然向他借钱,每次借两百法郎,或三百法郎,但是从未超过这样的数目,她用借来的钱去支付借据或偿还逼得很紧的债务;菲利普于七月份已被任命为上尉司库,每次娜娜向他借钱,他总是第二天就带来,并表示歉意,说他经济并不宽裕,因为于贡老太太现在对儿子管得很严。三个月后,这些小额借款,经常到期不还,积累起来,已有一万法郎左右。上尉依然笑得那么爽朗。不过,他日渐消瘦,有时心绪不宁,脸上浮现出愁苦的阴影。但是,只要娜娜看他一眼,他就顿时春心似火,眉飞色舞。
她对他很温情,经常在门后吻他,把他弄得神魂颠倒,有时她突然向他调情,把他缠住,只要他走出兵营,他就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转。
一天晚上,娜娜说她的教名叫泰雷兹,她的圣名瞻礼日是十月十五日。每个男人都给她送了礼物。菲利普上尉送来的礼物是一个安放在金底座上的古老的萨克斯瓷器糖果盒。他来到时,见她一个人在梳洗室里,刚刚洗完澡,身上只穿一件红白两色的法兰绒宽大浴衣,正在仔细观看那些摆在桌子上的礼物。她打开一只天然水晶瓶子的塞子时,打坏了那个瓶子。
“啊!你太热情了!”她说,“这是什么?拿出来看看,你还像个孩子,花钱买这些小玩艺!”
她责备他,既然手头不宽裕,何必花钱买这样贵重的礼品,其实她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因为她看他把钱全花在自己身上,从这一点上就可看出他爱她,她很感动。这时,她把那只糖果盒摸来摸去,想看看究竟是怎样造出来的,一会儿打开它,一会儿又关上它。
“当心点,”他低声说道,“这东西很容易打碎。”
娜娜耸耸肩膀。难道他以为她的手笨得像搬运工人!突然盒盖掉在地上打碎了,她手里只拿着盒身。她惊呆了,眼睛瞅着地上的碎片,说道:
“哎!打碎了!”
接着,她笑起来。在她看来,地上的碎片很有趣。那是一种神经质般的笑,傻笑,就像一个淘气的孩子,打碎了东西,反而觉得好玩。开始菲利普生气了,这个可恶的女人,不知道他烦了多少神才弄到这个小玩艺。她见他变了脸色,就竭力忍住笑。
“哎,这可不是我的错……它本来就有裂痕了。这些老古董一点不结实……这只盖子就是这样!你看见它掉在地上蹦了没有?”
说完,她又狂笑起来。年轻人虽然竭力克制自己,眸子里还是流出了泪水,于是她就向他扑过去,温情地搂住他的脖子,说道:
“你真傻!我还是爱你的。如果什么东西都不打坏,商人就不要卖东西了。这些东西造出来就是让人打坏的……瞧!这把扇子不就是用胶水粘起来的吗?”
她拿起一把扇子,把扇骨一拉,上面的绸布被撕成两块。似乎这样她就高兴了。她刚才打碎了他的礼物,为了表示她把其它礼物也不看在眼里,就干脆好好过过瘾,她就来了一场大破坏,她把所有礼物都打坏,以此来证明没有一样东西是结实的。她冷漠的眼睛里炯炯发光,嘴唇微微翘起,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一切都被她打成碎片后,她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又笑起来,张开手掌拍着桌子,然后学着淘气孩子的声音,吐字不清地说道:
“完了!全完了!全完了!”
这时菲利普受她的影响,也变得疯狂了,他把她摔倒,吻她的胸部。娜娜搂住他的肩膀,听凭他摆布,她很快乐,她想不起来究竟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快乐过了。她搂住他不放,用温柔的语调对他说道:
“喂,亲爱的,你明天还要给我带十个金路易来……我遇到一件烦恼事,面包店的一张帐单把我愁死了。”他的脸霎时变得苍白;接着,他在她的额头上吻了最后一下,他只说了一句:
“我尽量想办法。”
他们沉默了一阵。娜娜穿衣服了。菲利普把额头贴在一块玻璃窗上。一会儿后,他走回来,慢吞吞地说道:
“娜娜,你应该嫁给我。”
这个想法一下子把娜娜逗乐了,她笑得前仰后合。
“我可怜的宝贝,你简直病了!……是不是因为我向你要十个金路易,你就向我求婚?
这永远不可能。我太喜欢你啦。
啊!你这个想法真傻。“
然后,佐爱进来给她穿鞋子,他们不再谈这件事了。女仆看见桌子上礼物的碎片。她问太太要不要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太太叫她统统扔掉,她便用裙子兜着带走了。她到了厨房后,大家在这堆碎片中捡了一会,把碎片都分了。
这一天,乔治不顾娜娜的禁令,偷偷进了公馆。弗郎索瓦清清楚楚看见他进来了,仆人们都在私下里讥笑女主人,等着看她的笑话。乔治一直溜到小客厅门口,他听见他哥哥说话的声音,便停下脚步,伫立在门后,里面的动静他都听见了,接吻的声音,连菲利普求婚的声音他也听见了。顿时,他浑身不寒而栗。他像傻瓜一样走了,感到头脑里空荡荡的。他走到黎塞留街,回到他母亲的套间上面的自己的卧室里,才恸哭起来。这一次,他不再怀疑了。一幕可憎的景象总是浮现在他的眼前,娜娜躺在菲利普的怀里,他觉得这是乱仑行为。
当他觉得平静下来时,那幕可怕景象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妒火又一次发作起来,他一头扑在床上,紧咬床单,骂下流话,越骂越疯狂。白天就这样过去了。他借口偏头痛,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到了夜晚,就更可怕了,他不断做噩梦,心里萌生杀人的狂念。倘若他哥哥住在家里,他就一刀子把他捅了。天亮时,他想自己该冷静一下了。他认为该死的是他自己,等有一辆公共马车经过时,他就从窗户跳下去,让车子碾死。不过,将近十点钟时,他出去了,他在巴黎到处走,在一座座桥上徘徊,最后心里感到有一种无法克制的欲念,他想再次见到娜娜。也许她只要说一句话就能挽救他,当他跨进维里埃大街那座公馆时,时钟敲响三点了。
将近中午光景,一个可怕的消息传来了,给了于贡夫人当头一棒。菲利普昨天晚上已经被捕入狱,罪名是贪污团里公款一万二千法郎。三个月来,他不断侵吞小笔公款,用伪造单据的方法来掩饰亏缺公款,如果被人发现,就把款赔出来;由于管理委员会的疏忽,这种贪污行为每次总是得逞。得知儿子犯了罪,于贡太太惊呆了,盛怒之下,破口大骂娜娜;她知道菲利普同娜娜的关系,经常为这件事而焦心,生怕祸事发生,所以她才一直留在巴黎未走;可是她从来没有想到会闹出这样丢脸的事,现在她责备自己为什么不给钱给儿子,似乎自己是儿子的同谋犯。她倒在一张扶手椅上,两条腿像瘫痪了似的,她觉得自己成了废物,不能为儿子去奔波,只好呆在那里等死。不过,她突然想起乔治,心里有了一点安慰,乔治在她身边,他能出去奔走一下,也许能救救她和菲利普。于是,她决定不找任何人帮忙,希望这件丑闻不让外人知道,便拖着脚步上楼,心想自己还有一个心爱的孩子在身边。但是到了楼上,她见房间里没有人。门房告诉她,乔治先生早就出去了。这间房子预兆要出第二件祸事;床上乱糟糟的,床单上留下嘴咬过的痕迹,这都可看出乔治是何等痛苦;一把椅子扔倒在地上乱七八糟的衣服当中,像一个死人。乔治大概到那个女人家去了。于贡太太眼里没有泪水了,两条腿恢复了气力,她下楼去了。她要她的两个儿子,她要去把他们要回来。
从早上起,娜娜就遇上烦恼事。首先是面包商在九点钟时拿着帐单来催帐,欠款只有一百三十法郎,而在娜娜的富丽堂皇的公馆里,竟穷得付不起这笔钱。他已来过多次了,自从他宣布不赊帐那天起,娜娜就不去他的店里买面包了,对此他很恼火;现在连仆人们都站在他一边讲话。弗朗索瓦对他说,如果他不大吵大闹,太太是决不会付钱的,夏尔说他也要上楼,去算清一笔拖欠了很久的草料旧帐,维克托里娜劝他再等等,等有一位先生来,与太太正在谈话时闯进去,这样钱就会到手。厨房里成了热闹的地方,所有供应商对公馆的事都了解,因为那些仆人整天过着闲适的生活,饱食终日,无事可做,他们把娜娜的丑事捅出来,说太太剥掉衣服,一丝不挂。总之,什么刻薄的话都说得出,只有膳食总管朱利安一个人装着维护太太:不管怎么说,太太还是挺漂亮的。这时,其他人便一起指责他同女主人睡过觉,而他立刻自命不凡地笑了。这可惹怒了厨娘,因为她对这类事很反感,恨不得变成一个男人,朝这种女人的屁股上吐唾沫。弗朗索瓦想了个坏主意,让面包店老板呆在前厅里等候,但又不把这事禀告太太。吃午饭时,太太下楼,正好撞见他。她接过帐单,叫他三点钟前再来。于是他一边骂一边走,发誓下午一定准时来,不管怎样,一定要把钱要到手。
娜娜很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