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86读书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当代-2003年第1期-第2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在通灵者说的“喜”里面,“红”里面,农舍前,农妇的村话里面。通灵者的话,在实证主义医学面前,显得荒谬。而我在物理性的片刻有限的心情“踏实”之时,再要去依仗什么,以达长治久安?医生自己也说了,不要期望戏剧性的效果。事情在明朗之后,又陷入茫然,不过,是有亮度的茫然,趋向光明。 
  春阳里面的抑郁令人忧伤,明媚是专来衬托你的惆怅的。花,草,树木,人脸,在光影明快的对比下显得立体感很强,而且颜色鲜丽。空气中的杂质少,透明度高,鸟的啁啾便格外清脆。这些也是专为衬托你的暗淡来的。老人,孩子,放了学的学生,安静和喧哗地走过身边,是走在另一条通道里,我与他们咫尺天涯。我羡慕并惊异他们的轻松自如,但亦觉着不可靠,似是走在刀刃上,一不小心,便失足于万丈深渊,我的经验便是证明。一个小胖孩子挣着祖父的手,要去够另一个小胖孩子。后一个小胖孩子傲慢地乘坐在童车里,目不旁视地由母亲推着远去了。前一个的祖父便说:人家不认识你呢。两个老人坐在树下圈椅上聊天,一个喊一个“老阿哥”,絮叨着每日里五元钱的伙食费如何安排。老阿哥不屑道:每日五元怎么够!那一个绽开了眉眼:很够啊!荤菜我们是不大吃的,蔬菜呢,却要吃得好些。老阿哥从鼻子里“哧”出一声。石桌边,男女中学生围坐着做作业,一个白皙丰满的女生坐在高大俊朗的男生膝上。男生一手搂住她,另一手草草写着算式。岔路上,走出一个女人,抱着一光头,大眼睛婴儿。刚消失背影,不料又走出一男子,抱着同一个光头,大眼睛婴儿。正惊异,身边一缄默老者低声告之:是双胞胎。经过一冬养护,此时开放的草坪上,几个放风筝的人,忙乱着将风筝抛上天空,然后撒腿奔跑,似要逃脱风筝的追赶,可逃不多远,风筝依然咬住了脚后跟。惟有一个不跑不动的,仰着头,顶上极远处,有一小黑点。空中偶有蛛丝般一线光亮闪动,是牵着他手的风筝线。一个精瘦的女人,沉着地打着太极拳,出势收势浑然不露锋芒,却脚底有风。一个保姆样的女人,带一男一女两小白种孩子拍球玩,引来人围观,问她这孩子来自何国,父母在哪供职,她又一月多少工钱,女人一问三不知,概不回答。小孩则努力拍球,以引起人们注意。下午的公园,平日里,并不是节假日的,有些寥落,星散的热闹,这里一簇,那里一簇。多是闲人,脸上带着疏淡的,游离世事的表情。沿了公园周边,有一圈灰色的氤氲,是汽车和大楼水暖的排气,灰尘,还有人的潮湿的呼吸,混合而成。这样一来,公园上方的这块蓝天,越发湛蓝,剔透,像一面大镜子。人在底下,变得很小,而且很天真。 
  公园里的景物,以它的疏离,安闲,不经意,进入我的眼睑,有些渗漏的意思。角角落落,缝缝隙隙里进去了,孤立地,散漫地,东一点,西一点。然后,越积越多,铺陈开来。它们自由结合,依着本身的形状,线条,质地,静动态,寻找和摸索着相衔的部位,秩序,经过调整,有了形式。我早已经放弃了解的努力,茫然的视野里,什么都是不成形的,在此不作为之下,它们自生自灭。这些细节渐渐拼嵌起来,在敞开的外部之下,其实有着肯定的逻辑。就像一些老树,根在地底下盘亘伸延,至另一处不相干的地方伸出头来,相隔甚远,底下却唇齿相依。在我毫无防范的情形下,空间在无形中竖起四壁,合拢,形成,稳定。我还不自知地,在其中行走。那些人和物,走马灯般地走过,从漠然的表情渐渐走向鲜明有个性,攫取了我的注意。我的注意力开始聚集起来,这意识着我已对我所在的空间有了一定的安全感。我收揽起涣散的目光,停留在某一点上,细节进入眼睑,停留下来,占据了一小点时光。空洞的时间里,因而也有了些填充物,不再那么虚无。 
  这城市里的,平坦坦,了无意趣,水泥与绿地各占一半,树木凋敝的公园,却也有着一小点一小点零星的生气。干巴巴,布了尘埃因而变得灰白的土坷垃底下,有着一两只昆虫在活动,是大自然里最无名的族类。栽成呆板的圆形,菱形,多角形图案的小花,色泽暗然,埋没性格。但细看看,却是有着细长的花蕊,完整的花瓣,瓣上敷着极细的花粉,引来三两只孤独的蜂蝶。树呢,兀自调节着气候,微弱地影响了温湿度。那些游客,大约是这城市里最简朴最淳真的消费者,享受这最低廉的乐趣。当有一日,公园里举办菊展,于是票价从一元上升至五元。门口阻留了大群的人,无力地表示着抗议。这是公园的常客,他们在一日里固定的时间来到公园,走到固定的地方,做一些固定的事情。走路,顺走或者倒走;练功,动功或者静功;聊天,和这人或者那人。他们携带着一些吃的和喝的,装在塑料袋里,水是灌在塑料瓶里。我也学他们来着,学他们做一名公园的常客。学他们,将公园变成乐园。这一方称得上贫瘠的水土里,亦藏着一些小小的欲望。甚至还谈不上欲望,是一点兴致,在刚够温饱,几无剩余的生活里,自生自长出的兴致。这些兴致基本不需要什么养料,自给自足着,它的核心只是简单到极致的一个理由,就是为活着而活着。每日里,我也在固定的时间里,提了一些吃的和喝的,去到公园。可我还没找到我的固定的地方,每一寸土地似乎都被先行者占领了,我只能插空补缺,这使我在公园里扮演了一个流浪的角色。我连最偏僻的犄角里都走到了,那是通向一条新拓宽的,如公路样大白天也奔驰着载重卡车的马路,矮墙上破开一扇小门。看门人时有时无,可自由通行,但因知情者不多,所以少有人走动。我游荡着,消磨我的时间。时间在漫无目的的行走中,流畅起来。倘若,我走过的路线能显形,那就是时间的形状了。它百回千折,环绕无数,缠成一个大茧子,包裹着我这个,孤独的,学习的蛾子。 
  有一阵,我走出我这个栽下跟头的城市——医生对此不以为然,他说,你最终不还是要回来?他的意思是在哪里摔倒还在哪里爬起来。这意思不错,可总得给我个迂回的过程吧。我走出这个城市,去到河网密布的水乡,住在镇上人家。他家专为我辟出一间屋子,不让我受打扰。这屋里只有床,桌椅,还有一个小耳听机。没有书,电视,报纸——要到几公里路远的大镇邮电局才可买到隔日的日报。晚上,我躺在床上,戴了耳听机,听广播。窗下,越过街面,房屋,稻田里传来清脆的蛙鸣,打扰着广播声。电波不知受了什么阻碍,波动不定,很难调准频道。这么个小地方,似乎是裹在世界的芯子里。不是说偏远,而是藏得深。耳机里,吱吱啦啦传来歌声,乐声,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声,就像是天外来声。我寻找声音清晰的频道,寻找也无用,所有的频道都是忽隐忽现,并且相互串联。我并不为听见什么,只是让一些声音,充填在空廓的时间里。忽然,有一些声音凸现出来,进入听觉,是配乐朗读,题目叫“学习欢乐”。这四个字清晰地划开蛙鸣和电波声,留下笔划,我听见了。学习欢乐,“欢乐”离开主体,成为客体的存在,“欢乐”亦呈出物质性的面目。人的内部与外部,竟是要经历这样分与合的过程。可“学习”这两个字正合我心,我正处在勤于学习的阶段,然而,如何学,学什么?朗读声进我耳,却进不了我心,我只能向虚空茫然中,学习。 
  水乡的布局,是有逻辑的,沿通衢主河道成市,林林总总的店铺在此铺陈。岔出去的大小支流,两边是人家,起居出行都是倚着水,所以方便。河两边的通行是仗了桥。你看水乡镇市,提一头,起来一串,放下来,铺一片。经和纬,交织起来,挽个扣,留一个网眼。错综复杂,结构却很紧密。我在水乡行走,穿行在水网中。我行走的路线,显形在网的经络上,就像方才说的,这是时间的形状。空间和时间都被砌起来,砌成结结实实的存在,实体的性质。这有一种安全呢,身在其中,很有依傍,几乎都抚得到那湿润,柔润,带些不洁的粘腻的膜。尤其在下雨的时候,河道里的水满上来,雨云垂下来,空气中满是水分,你的全身被这种既空又实的物质拥住,渗透。举目望去,全是的,略微变了形,扭曲,洇染,化开了的景物。它们在你之外,可又紧拥着你,似乎是,小时候,儿童玩具里的那具幻灯机,透过玻璃镜看见的景像。可这一回是,黑色的通道在我的身后,而我置身于景像之中。我穿过了隧道,抵达前端有亮光的世界。水乡的雨天,将这一奇境化为现实。 
  我置身其中,有恍惚之感。一些杂碎声,蒙了水气,嗡嗡地传来。是穿过时空的振波:桨划开水的声音,筷子敲在碗边的声音,脚板心踏在石桥的声音,小孩子的啼哭,还有,葫芦在架上打铃铛,豇豆花开花谢,南瓜拉藤,谷子落下秧坂,布谷鸟声声叫。这是经过浓缩的世界,时间,空间被日复一日的劳动,生活夯在了一起,真是结实的。那些穿过雨雾,陡然清晰起来,又陡然模糊以至消失的脸庞,保持着越人的骨骼特征,高颧,深目,短颚,紧腮。经过如此长久的变迁,依然没有混淆人种。脸上印着吃苦和享乐的记号,那是一些纵或横向的纹路,还有发达程度不同的肌肉。它们很奇怪的,有一种近乎狞厉的力度,这使得这些脸庞的主人,像楔子一样,有力地楔进了这个结实的世界,牢不可破。结构是稳定的,各组成部分以盘根错节的方式纠结一处,又因受力均匀,平止了冲突与分裂。由于空气的质地稠厚,我觉得出被我的进入挤出去的气流的声波。它们让位于我,在我眼前分开,又在身后合拢。由于我的占领,在我边缘处,它们的质地不得不更加密实,再由于我退出,疏松开来。这就形成风,潮湿,绵软,粘滞的风。他们,就是水乡的乡人的身体,有着与我的不同的疏密度。他们与这里的水土空气融为一体,那是以稻粱为本的肌理,循着落谷,出秧,插秧,拔节,抽穗,灌浆,收割,脱粒,碾米的顺序生长,一季季地养育自己,从嫩到盛,从盛到衰。 
  此地人对稻米的吝惜近乎崇拜。他们对钱似乎是并不在意的,一件所谓法国“梦特娇”的尼龙丝T恤,要价一千元,照样买来穿上身。可是,一锅泡饭,馊了倒掉,心疼几近割肉。那种糙糙的,泛黄或者泛红的米,烧成大锅的饭,松而燥,看上去,并没有光泽与油性,可嚼在口齿间,软软而有弹性。桌上鱼虾鸡鸭皆有,均是下饭,叫“咸头”。一只小白米虾,可送一大满口的饭,一叶干菜,也可送一大满口的饭。这饭是满口生香,滋养极了。茭白,豇豆,南瓜,茄子,架在饭上蒸,蒸得酥烂,浇上腐乳汁,或者酱麻油,一拌。笋干煮盐汤,放进冬瓜块,滚起。南瓜藤,嫩尖掐下来,少油,一炒。葫芦瓜,刨去青皮,切成块,也是一炒。乌干菜烧肉,吃的是干菜,肉是出油的,最后吃时,已成肉干。这样的饭菜,是为果腹,可就是香呢!那米粒儿,一粒粒地服侍出来,一口口地下肚,是乡下人的极奢,填的是乡下人的欲望,是欲望里的底。 
  欲望从底下升起来了,四处都是呼应。太阳底下,河边的架上,挂着挤面机挤出的面条,粗拉拉,无尽头的长,撩起来,绕几圈,发出干面的类似馊的酸味儿。黑洞洞的茶馆里,一屉屉的馒头揭起锅,蒸气白腾腾的,酵粉味甜里头酸。米市里一字儿排开箩筐,陈米新米,蒙着些碾子上的石粉。路旁点心铺的油锅,炸的是白米实心粽。谁家锅里煮着老玉米,玉米汤不能倒,特别可口,而且解暑。这水乡小镇上,欲望的空气蓬蓬勃勃。挤挤簇簇的房屋,河道,人,其间膨胀着这样粮草的情欲。离远了看,小镇上空一团氤氲,就是它呼吸出来的,勃勃的欲望。 
  有一点小小的快乐生出来了,无来由地,似也不是自己的,而是别人的。只是看着,看着姑娘家穿了新衣服,羞答答走出来,到摊上,挑一朵珠花,戴在发辫上,乡气的娇媚。看小孩子因为有人送来一只端午吃的鹅娘,欢天喜地,奔走告之。看梭子样的脚划船飞快穿过桥洞,从饱满的水上滑行过去。看种田人将稻种撒成一面扇,匀匀落在秧坂上。这些天真的小乐子,很有濡染力,它滴水穿石地,凿破抑郁的厚壁,莹润着无欲无望的身心。有一股心劲,类似种田人说的地力那样的东西,被养出来了。夕阳把水道和房屋都照黄了,在这暖色调里,人很受护卫的,左右都是家似的。水从这条河里流去,又从那条河里流回转来似的,被限在这个黄亮亮的世界里周游循环。我已经熟得呀,闭了眼也能走个上下来回。这个稻米膏腴的小镇子,石板块上都能长出青苔藓。 
  我喜欢——你看,我在说,我喜欢——我喜欢乘了两头尖的脚划船,船头是老大,船尾是我,铺了半张旧草席,头上是半边乌篷,中间是老大的泥茶炉,一桨一桨走在水道。岸上是稻田,岸边是鸭棚,迎面是喜气洋洋接亲的摇橹船,摆着大红蜡烛。水面忽宽忽窄,忽清忽浊,于是,岸就忽远忽近,忽明忽暗。鸭群嘎嘎。船过桥下,桥上木鱼声声,颂经吟吟。烛火米粥样稠,供的馒头米糕,蒸汽缭绕。农舍样的庙堂,蹲在桥头,飘然而过头顶,余下哗啷啷的水,和大敞着的天空。 
  有人还送给我一株植物,龟背。说是一株,其实只是从原先的株上扦下来的一片叶子,小得,比手指头大不了多少,兀自站在小碗样的盆里。看起来,不像是活的。可是,它却绿着,并不见枯萎。看久了,很奇怪地,看出一股子生机。我像滴眼药似的滴给它一些水,别的,再无所为。有那么几天,它被我忘记在阳台里一架废旧冰箱上面,由着阳台外面的太阳,从它身上走过。这一日,去看它,见那片孤单的叶子根部,鼓出针尖大一点豆绿。这一点长进很使我惊喜,我想到,这一房间里的东西,都是在消耗和减损,而惟有小小的它,在生长。此后,每一日便多出一件功课,看它。它从此也不辜负我,每天都有生长的奇迹。那一点豆绿每天都鼓起,鼓起,鼓出一个尖,最后,终于伸出一小卷。我的惊异随了它的生长也生长着,我奇怪在这褐色的枯干的根里,竟能藏有如此鲜嫩的颜色。这一小卷每天都打开一点,每打开一点,便呈现新的姿态。它是以一种婀娜,娇羞的姿态打开,有些扭,可因出于天籁,没有一丝造作。我已不止一日看一回,而是常常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它,惊奇变得无限的大。还是那句话,这一房间里的东西,都在式微,壁纸在旧下去,灯玻璃在模糊下去,字纸变脆变黄,地板在松动,食品和用品消化成无用的垃圾和污水,排泄出去。惟有这小不点,欣欣向荣。没有任何外在的动力,比如机械,比如电,比如电脑,全凭它自己,活起来,长起来。那一片叶子伸展开了,上面布着精致的筋络,像蝉翼。现在,龟背有了两片叶,获得平衡了。它稳定地立在那里,划出了一个均衡的空间。不过,这个均衡并没有保持多久,很快便倾斜了。那是由于第二片新叶的诞生。龟背的新生的叶子,是在上一叶的根部绽出头的,这很有一种传代的意思。可也正是这种生长的部位,它使得原有的谐和打破了。然而,奇迹继续发生。当那新豆绿鼓出,鼓出,鼓出尖,原来的对称在不可阻挡地歪斜,忽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重心移了过来,移到一个三者之间的微妙角度,使得这不对称的三点重又获得平衡。这一幅平衡的图案要复杂,也丰富了,均衡的空间里填充了细节,使空间变得具体可感。我观摩着这一场生长的戏剧,第三,第四,第五片叶子依次长出,平衡的任务愈益艰巨,调整也愈益困难,可龟背一直没有放弃平衡的努力。等到倾斜再无法纠正,眼见得要整个儿坍塌下来,最初的那片叶子,带有母腹意义的,已经枯黄,此时便脱落下来,又一次修正了不协调的因素,让平衡在又一个支点上重新形成。这株龟背就在这一个狭小的陶土盆,因而为它划定的有限的空间里,不停地从平衡到不平衡,再从不平衡到平衡,生长着,为这空间增添日益繁多的细节,将抽象变成具象。这也是时间的形状,时间就像一种隐形的元素,由于另一种元素的加入,而现形。生长的欲望,最终规划了时空,克服了这两者的虚空感。 
  在我目不转睛的窥伺下,植物的情欲隐约现形。新的叶子总是出生在旧叶子的根部,与所有的生命相似,总是从肢体的根底部发生。那新嫩的豆绿,日以继夜地鼓胀着,带着些忘形的无耻,鼓成那么一个饱满,晶莹的小粒子,那么敏感,似乎略一触碰,便会流浆淌液,最终萌出小尖尖。荷尔蒙继续分泌,刺激鼓动情欲。小尖尖打开了,湿润的,光亮的,就像上了一层釉。这是激素的作用。透明的叶片上,密布着筋络,筋络也在鼓胀呢!由着它们的鼓胀,叶面的颜色在加深,加浓,叶片本身也厚起来,变得丰腴。你真可见出情欲,在筋络里汹涌澎湃,奔流不息。这令人兴奋,令人感受到世间万物的激情,它使世界生气勃勃。 
  人说,情欲是来自于生育的要求,而我则以为,情欲是针对空间和时间,是对空间和时间的有效抵御,是万物在进化中为生存而发展壮大的本能。 
   
  五、欣悦 
   
  爱情,就像一种周期性发生的病症。开始的时候,总是那么俭省,每一点小小的材料,都被充分利用着。俭省到,无须人到场,无须看见,只要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就足够唤起情欲。在爱情最初的阶段,我能够自给自足,因为有想像力。后来,了解的事实越多,想像力反而被限制了。这有些像古代天文学家对天体的认识。最早时,因茫然无知,只得先提出假定,然后再找证据去证明。到了科学的近代,知识已经构划出了基本的蓝图,想像力便退让给分析结论的工作。可是,其实,谁知道呢?也许,事情整个儿都错了,还须从头来过。这需要一个巨大的想像,这巨大的想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